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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节
第二天中午，楚阁和我一起上楼时，姚瑶和文雪正下楼，姚瑶总是自信得有点儿骄傲，快乐得令人嫉妒，文雪呢？总是乳汁一样纯洁，蜂蜜一样甜美的样子。
“她们在看着你。”楚阁小声对我说。
“我想你该和她谈谈。”姚瑶对文雪说。
文雪想了想，向我走来，我停下，楚阁走开了。
“你找我吧？”我问。
文雪微笑着点点头，“我们可以做朋友吗？”
这令我很意外，本以为是要摊牌的呢！看来这个女孩跟姚瑶一样，不简单。
“交朋友？你了解我吗？”我问。
“我相信自己的感觉，这和你一样。我知道你是个满有勇气的女生，挺佩服你的。”
“是吗？除此以外呢？你还了解我什么？”
“我想，我们应该有些共同爱好的，是吗？”文雪很含蓄地说。
我笑笑，“没错，但是如果没有这个共同爱好，或许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所以，你这个理由不成立。”
“真的不行？”
“至少现在不行。”
文雪沉默了一下，抬头说：“我明白了。”
我看看她，上了楼，走几步又回过头说，“我在你之前就喜欢上他了！”然后向楼上走去。
晚自习，外面飘着雪，教学楼外灯光明亮，与窗外的飘雪相映，有种温馨的感觉。
画室的同学在认真地画画，而我却陶醉在外面那片雪景中。关慕云不在画室，他会去哪儿呢？
第二天早上，白雪覆盖的操场边缘多了一个奇特而漂亮的大雪人，头顶有个高高的帽子，那是一个旧皮桶，好像是画室哪位同学涮画笔用的。帽子下面还有个足球。雪人身上斜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三个大的字——“别碰我！”
每个过往的同学都忍不住停下来看上半天，有的围在那细细欣赏，赞叹不已……
我和雨桐一听说外面有个大雪人，立即兴奋地奔下楼。
“呵！精彩！”我高兴地说。
“你看会是谁做的？”雨桐问。
“一定是我们画室的，只有学艺术的才有这么丰富的想像力。”
“他一定是个很浪漫的人。”
“也可能是个很寂寞的人。”
“还是个聪明的人。”
“总之是个感情丰富的人。”
第二天，当我们再次经过，却发现雪人被摧残得面目全非，头裂了，身子孤零零地躺在那儿，躺在“别碰我”那张纸条上。
傍晚，我一个走下教学楼，无意中看见雪人旁边有个高高的身影，穿着一套黑色的欧板服，在雪地里很显眼。
是关慕云。
我早该想到那个雪人是他的杰作，因为他脚边的那个足球。
也许出于冲动，也许出于好奇。那天晚自习，我没去上课，一个人来到雪人旁，抓起一把雪……
当一个新的雪人落成后，我满意地笑了。虽然它不好从前的完美，却也很精致。我在雪人身上重新贴了张大纸条，写上醒目的“我喜欢你！”
没人知道，在这个一个夜晚，还有一个傻男孩在一直看着这个傻女孩堆雪人，那就是亚晖……
今天是举行画展的日子，在宣传栏中，一幅幅出色的作品被如数展出。我那幅《生命之手》也在其中，我画了一只没有掌纹的手，因为在世俗的观念里，掌纹代表一个人的命运，而我从不相信命运。
画室里，只有亚晖一个人，这次画展，他没有参加，自始至终，他只把自己当外行人，他爱的是运动、是篮球，他深爱那种刺激，那种潇洒。
“既然不喜欢学画，何必强迫自己呢？”我轻声说。
“越是做不好就越要去做，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得到。这就是人类最普遍的心理，不是吗？”
我觉得他在暗示什么，“有时候不必太执著。”
“那你呢？”
“我？”我有些茫然。
亚晖忽然把手中的画笔抛在一旁的桌子上，眼睛盯着自己的画板，眼中除了一丝冷漠和那种脆弱的伤感外，什么也没有。忽然想去安慰他，又无从开口，我根本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
我不想很无聊地站在那儿，觉得亚晖根本不愿理我，转身出去，在门口看见姚瑶，她刚从隔壁音乐室出来，很热情地向我打招呼，我们正要一起走，亚晖也从画室出来了，姚瑶回头看他，笑了一下。
我想他要找姚瑶，可姚瑶却说了句：“我先走了。”
“哎！别走，我找的是你。”亚晖说。
“找我？”姚瑶问，看了看我。
“看来该我先走了。”于是我走了。
“你明明不想找我，为什么那样说？想气她？”姚瑶问，他却不回答。
“算了，又被你利用一次，你们之间的事，我没兴趣。”她又说。
“那思诺和慕云之间的事呢？”亚晖突然问。
“我更没兴趣。”
“既然这样，我也没什么事了。”亚晖说着要走。
“哎！你……你没什么别的话对我说了吗？”姚瑶叫住他，亚晖回头看看她，她的目光很认真，而且有种深深的期待与渴望。
“有——再见！”亚晖竟说。
姚瑶眼中所有的渴望都变成了失望。
下午，我和三个同伴一起走向画室。
“过两天就是元旦了，思诺，有没有想过送关慕云点什么？”紫妮问。
“贺卡呀！”我说。
“就送贺卡呀！”
“那还送什么？”
雨桐接过来，“是啊！连一颗心都送出去了，还要送什么呀？”
“贺卡也行，我帮你选个漂亮点的。”紫妮说。
“好啊！”
“越讨厌谁就越容易撞见谁，邪门了！”楚阁盯着前面说。
不用抬头看也知道是谁了，我们共同讨厌的人只有一个——王小小。
“长着一副抢银行的脸，还在那装处女，巨恶！”我说。
“小样儿，还在那跟咱装蒙娜丽莎呢！”楚阁说。
王小小正一扭一扭地笑吟吟地走来，自我感觉风姿绰约呢！
“蒙娜丽莎的微笑让她糟蹋成这样，那达芬奇还不被气傻了！”我又说。
“天啊！你们俩合起来损人的功夫还真是无人能及呀！”紫妮说。
“大家彼此彼此！”雨桐说。
元旦，慕云收到了许多贺卡，去画室的小路上遇见亚晖。
“今年，又收到不少女生的贺卡吧！”亚晖问。
“挖苦我啊！”
“没有。”
“这张贺卡挺特别，你可以看看。”慕云取出一个信封。
“让我看了，那女生知道会很失望的。”
“她不会怕人看的，何况里面写得又不过份。”
亚晖挺好奇，接过那个信封，里面有一张白色贺卡，很清雅、很纯净，很有意境的图案，打开看看，里面只有一段小诗。
“你是一片云
偶尔投影于我的心
捉摸不定的你
充满清新的神秘
你是洁白与晶莹的孕育
你是遥遥空间与时间的凝聚
你是一片云
而我则是为你感动的潇潇雨。
——同校女生”
亚晖把贺卡装进信封，“你已经想到这个‘同校女生’是谁了。”
慕云点点头。
“打算回一张贺卡吗？”
“再说吧！”
到了画室，里面很多人，我回头看见慕云，我们都怔了一下，亚晖看看我们，让开了。慕云过去收拾自己的东西，我看见他手中那打贺卡，他一定也收到了那一张，我没署名，但他一定可以猜到是我赠的。
慕云似乎感觉到我在看着他，忍不住回头，却又低下头。我好想捕捉他明眸中闪过的那丝在意，然而他却粗心地滑过了我那只流露给他的惶惑与寂寞，我看他的眼神那么热切又那么认真，而他看我的眼神却是那样无意那样漫不经心。
慕云收拾了一些东西便离开了画室，我心不在焉地坐在那儿。
“想什么呢？”亚晖似乎不经意地问。
“想一切没有结果的事。”
“既然知道没有结果，又何必去想。”
“你不是说，越是得不到的就越想争取吗？”
亚晖没说什么，转身走了出去，门被重重关上，我的心弦震颤了一下，在那一刻，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寒假过后。
大家重新聚在一起很高兴，我到校后第一件事就是想去画室，我想碰碰运气，因为好久没见到关慕云，心里空落落的。
我和楚阁一起到了画室，大家正在打扫卫生，我们过去帮忙。我去取窗帘洗，挂钩太高，怎么也拿不下来，这时身后有人帮我拽了下来。
“谢谢！”我说着回头，竟是关慕云，他像从天而降一般，我惊喜得几乎叫出来，热灼的目光似乎要将他熔化，而慕云的目光，淡淡浓浓，清清蒙蒙，若即若离，令人说不清道不明，我还来不及体味，他的目光已移开，留给我淡淡的失落。
“慕云，这个石膏像放在哪儿？”一个娓娓动听的声音响起，姚瑶从里面出来，捧着一尊像。她一点没变，总是显得活泼、灿烂、无忧无虑。
为什么？每当对他有一丝幻想的时候，她总要突然间跳出来打断我。
“我来吧！很重的。”慕云过去接她手中的像。
“谢谢你来帮忙，姚瑶。”加伟说。
“人家是来帮慕云，又不是帮你。”楚阁说。
“不会吧，慕云！文雪刚转学，你就移情别恋了？”加伟开着玩笑。
慕云毫无表情，也不说一句话，他最讨厌别人拿他的事开玩笑。
加伟看看大家，伸了伸舌头，问楚阁：“我说错什么了？”
“说错话了！”
中午，慕云一个人在花坛边坐着，表情有些孤寂。
我和楚阁一起从图书馆回来，路过花坛，我忍不住看他，但他根本没有注意我。就这样走了过去，楚阁有意干咳了两声，想引起慕云对我的注意，但他毫无反应，好像在凝思什么事。
我回到班级静静坐在那里，一句话不说。慕云坐在楼下，一直在沉默。
姚瑶来到慕云身后，“想她吗？是她提出分手的？”
“我原以为她是个很柔弱的小女孩，原来她很坚强。”慕云说。
“我原以为你是个很坚强的男孩，想不到你……这可不像平时那么潇洒的你呀！”
“其实她也没错，我们不该彼此耽搁，何况，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嗨！别提这事儿了，时间会冲谈这一切的。”姚瑶安慰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呀，有一个小傻瓜，他无论遇上什么事，只会说‘没有’这两个字，除此以外什么也不会说。有人问他吃过饭吗？他回答没有，问他长没长鼻子，他回答没有，问他有没有家，他还说没有。这个故事有趣吧！哎呀！你怎么不笑？你听过吗？
“没有啊！”慕云回答。
“哈！你就是那个只会说‘没有’的小傻瓜！你上当了！”
慕云终于被姚瑶逗笑了。
我来到窗前，正看见他们一起开心地笑着，难道这么快姚瑶就取代了文雪？
偏偏此时紫妮和雨桐在看古诗鉴赏，紫妮高声念着苏东坡的诗：“墙里秋千墙外道，墙外行人墙里住人笑，笑不渐闻声渐消，多情总被无情恼。”
楚阁也来到窗前。
“又在观‘云’呢！”
“白云旁边多了一片红云。”我说，姚瑶穿的是一套红衣。
“相映成辉！”
“大煞风景！”
“放弃还是继续？”
“你说呢？”
“继续。”
“还是你了解我！”
上课了，是英语课，这学期班主任换成原二班的班主任——任英语课的赵立嫣，她曾是王小小的班主任，可能因为王小小的缘故，她一直对我有偏见似的，我也不喜欢这个老师，上她的课自然也没什么情绪。
低头欣赏自己满是诗画的桌布，上面已经积累不少诗句——“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长于春梦几多时，散似秋云无流处。”“归云一去无踪迹，何处是前期？”“云想衣裳花想容”……每一句都有“云”字的。
悄悄在一张稿纸上写下几行字，赵立嫣真眼尖，刚写完就被她夺过去。
“写什么呢？”她挑挑眉毛有气无力的声音问我。
我瞪着她，“中国的汉字，看不懂啊？”
她气坏了，“我给大家读读王思诺同学的文章——你的身影是我的心跳，看你一眼便难以忘掉，漫漫长夜在思念中度过，我的心情你知不知道？”
同学们都笑出声。
“早熟！”赵立嫣说着白了我一眼。
“庸俗！”我小声道。
下课了，真好！
“嘿！发什么呆呢！”楚阁问。
“我在想，赵立嫣为什么就是看我不顺眼呢？”我很认真地说。
“因为嫉妒吧！”楚阁说。
“嫉妒我什么呢？我比她漂亮？不对啊！她好像比我漂亮，虽然心灵很丑恶！那是因为我比较有个性？也不是，她那种变态性格才更突出才对。那到底为什么呢？”
“我知道了！”楚阁说，“她嫉妒你比她年轻！她嫉妒我们都比她年轻！”她很肯定地说。
我点点头，笑了，“有道理！”
“下一节是体育课。走，我们出去吧！”
“不去了，我最懒得上体育课了。”
“那你一个人干什么？”
我走到讲台那边提着壶，拿着盆，把事先准备好的洗发水和香皂放在盆里，向外走。
“思诺，你这是干嘛去呀？”紫妮问。
“去澡堂子呀？”楚阁说。
“我去洗头，晚上宿舍太挤了，下节体育课我不上了。”我说着向水房走去。
上课铃声响过五分钟左右，我洗完头，湿淋淋地往回走，心想，千万别碰上那个变态主任大郭，到了班门口，门是关着的，我推开进去，刚迈进一步我傻了，全班都在，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我。
“怎么？没上体育课呀？”我问。
雨桐向我使了个眼色，我向班级后面一看，赵立嫣站在那儿用一种十分恶毒的眼神瞪着我，恨不能把我一口吞下去一样，我当时也够狼狈，一手拎着个大空壶，一手端着个大红盆，真傻，头发还不断往下滴水呢！我看好多同学都憋得不行了，当时如果有一个人笑出声，全班就要笑爆了。
这时体育老师进来救了我一命，“同学们不好意思，有点事担误了，大家到操场上自由活动吧！”
“YEAH！”全班响起一片欢呼声。
第六节
体活课，我和楚阁雨桐、紫妮一起出来。
“刚才你可把我们几个吓坏了。”楚阁说。
“是吗？这么关心我！”我还挺感动的呢！
“什么呀？我是担心赵立嫣一气之下把我那个大壶给摔了！”她竟说，我瞪着她。
“还有我那个大盆，我用了四年了呢！”紫妮也说。
“哎！对了，还有我的香皂，螨婷牌的，九块多呢！”雨桐也跟着起哄。
“交友不慎！”我说。
加伟和亚晖正在篮架下投篮。
“嗨！我们几个比球好吗？”楚阁喊道。
加伟看看我们，“就你们几行吗？”
“小看人嘛！”楚阁夺过加伟手中的篮球运球到篮下，轻飘飘地投了进去，回头看加伟，“怎么样？有没有资格跟你们比？”
“一般水平吧！不过如果有个师傅好好调教一下还可以。”加伟说。
“谁敢当我师傅？”
“我呀！”
“去你的吧！”楚阁说着把手中篮球抛向加伟，不知是抛得偏了，还是加伟接得不准，篮球从他身旁飞过，正砸在那边赵立嫣的头上，她背向这边，正和几个年轻老师打排球，痛得她尖叫一声。
“糟啦！”楚阁掩住嘴。
“还怔着干吗？快跑啊！”，加伟道，我们四个人一起跑开，等赵立嫣回头找人，我们都已不见踪影了。
放学时突然下起小雨，亚晖和加伟一起骑着单车，不紧不慢地淋着凉凉的雨。
路过十七中学校，操场上，几个男生正冒雨打篮球，“篮球好此多娇，引无数男生竟折腰！”
两人也忍不住了，跳下车停在一边，有种冲过去和大家一起打球的冲动。这时，篮球射过来，加伟一看机会来了，他跳起来一伸手便把球抓住，并用食指顶球，潇洒地转了几圈，接着看准篮网，远远投过去，太冒险了，如果远射投空了，该多没面子！那几个男生的眼睛随着篮球划了一道优美的弧线，命中！帅极了！那几个男生禁不住为了惊叹，有几个还鼓起掌来。
“运气！”唯一没有鼓掌的那个男生忽然说，斜睨的目光穿透清澈的雨线望着加伟，他身材很高，比亚晖和加伟都高，极帅的男式刀削发，满脸的自信，甚至有些傲慢，嘴角一丝懒散的、不屑的微笑，挺诱人的，只可惜加伟是男生，这种微笑对他不起任何诱惑作用。
“技术！”加伟笑了一下反驳道。
亚晖看看加伟，小声道：“认识你这么久，第一次见你这么帅。”
那个男生回头抓起篮球，运球奔到篮下，高高跳起来，来了个灌篮。
亚晖笑了，“你的球艺越来越精了！”
“你呢？怎么样了？”男孩过来问。
“给你们介绍，我朋友龙烈，这是姜加伟。”亚晖说。
龙烈和加伟互看了对方一眼，谁也没握手，显得不太友好……
傍晚的公园，很静很静，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坐在长亭的台阶上，喝着啤酒，他身边还有许多罐，面前的地上，空罐子扔的到处都是。他脸上挂了几处伤，看来有些落拓，原来极帅的刀削发搞得乱糟的。他的表情像亚晖，带着冷漠，不同的是，亚晖显得有此脆弱，而他比较坚强。
亚晖来了，凌乱的长发被晚吹得更乱。龙烈看见他，把一罐啤酒抛过去，嘴角挂着一丝笑，从容而懒散，放纵而神秘。
“你越来越有艺术气质了。”龙烈说。
“挖苦我啊！外行人一个！”亚晖和龙烈坐在一起。
“你脸上的伤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