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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杯。那个时期,菲儿偶尔上我那儿一趟,她说她喜欢那几株植物。有几次,她还当着金鱼的面把我紧紧地搂在她的怀里差点憋死,我可怜的胸脯不幸被挤压得快要粉碎,心脏顿时就要鸣呼哀哉。她总要长时间地呆在窗边瞧它们,并在未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用手触模它们稀疏的叶子。
但一切都在加快速度,一切都已加快速度,很可能——一切都会发生变化,阿×……
第五部分吻我一下好吗
我在此暂时不想提及阿×。还是回到菲儿身上吧。
回到现在。菲儿的脸色不太她,仿佛有些恍惚地站着,孤零零地交叉着两臂呆在那儿——可怜的菲儿,我心想。
我同时想:俩混帐的人呵。
平静的夜色穿越整个天空通过窗户进入我的房间。
我点燃一支烟。烟雾。我咳了一下,似乎一下子感到相当的软弱,心悸和焦虑……像我在戏文里看过的他们所体验的感觉。沉闷的平静。
“我给你倒杯水,”菲儿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杯子不慎掉在了地上,滚了开去——
轻轻滚动的声音很快被菲儿捉住。我转过脸,看着她从地上直起腰来,在一层仿佛涂了油漆的光线中,她笑笑。似乎笑得很轻松,朦朦胧胧,却不很清晰。但一切显得那么灰暗,黑的颜色在灯光之外,紧紧地黏在了她的头发上。慢慢地,我觉得所有的百叶窗都合上了。没有一丝儿声响,没有说话声,一切都静静的,空空的。但没有,我又觉得所有的窗户里都灯光通明,所有的百叶窗都敞着,门也开着,灯光令人不能自持。接着,很慢很慢地,我听到热水入杯的声音。没有,菲儿走过去了又退回来,呆呆地在那儿站着——暖水壶里的水已经空了。
但却隔着一道玻璃。
我回忆起菲儿曾经在学院的小湖边和我漫步,以及她的欢颜笑语,那是几年前的五月,而那时似乎连湖里的水也要奔腾。但记忆中和谁在一起散步或者来往。已无关紧要了。岁月的迁流已使五月的某一天变得朦胧,许多个某一天都变得朦胧了,还有脸庞,逐渐的只是隐隐约约的轮廓——一个影子的轮廓。一切变得模糊不清。
某一天:我们整个这一代人,挤满了喧嚣忙乱的人行横道,那些过去时都消失了,就像那个季节的树叶,被时光踩在脚下,融入露水变成了尘土。记忆中的一切都停止了存在。尽管一切都曾那么真实,所有一切都变得真实。然后消失在夜幕中,它是永远也不会再出现了。我明白过来我已成了另外一个人,没有权力再在同一片天、同一方水土下生活的人们一起走一起漫步——这已成了事实:一切都停止了存在。
我想告诉菲儿。没有,我不知道对她说什么。说:“人生其实只有一次机会”?说,“错过这一次机会什么都没有了”?……。沉默。我突然发现:很长一段时间以来,共同的生活已经没有了语言,共同的语言已经没有了。或许这一切都归结于我的错,归结于我们麻木的生活。我像一件什么东西沉淀了,我在我的体内形成并沉到最底部。但现在,我几乎到了呕吐的边缘,可怕,乏味的生活的油水已使我撑不住了。我曾渴望冒险,渴望出人投地,向往浪漫。我现在只能发疯似地嘲笑我自己。更危险的是我甚至对什么叫生活这类问题连想都没去想过,也从来没有对生活有过什么看法,所以我应当先死一次。这,在请如您之类的人眼里我无外乎只是个蠢驴。
存在的混乱,我重复道。然而现在,一切都是静静的。'静'阿×曾无数次在信中,在话语中提到这个字眼,'可怕的静',没人说话,没人发出一点点声音。我体验到了什么是可怕的静。这日子仿佛没有开始。没有结束。没有人想今天将会发生什么。今天就是这样,没有开始没有结束。
不知菲儿什么时候关了电视。现在,他随手又打开了唱片机。音乐飘起来,一首过于熟悉的旋律,她喜欢,逐渐地我发现我也喜欢了。随之,是一首轻柔的舞曲。
菲儿无声地走过来,说:“黑明,我们跳支舞吧!”
她的声音很低,但很清楚。
我一时没有应答。
菲儿重复说,我们跳支舞吧。
我带着醉意,光着腿,从椅子上爬起来。她的脸在我的映衬下,也被镀上了一层光晕,我望着她那黯淡的手臂,她的纤细的双手。也许因为那烟雾,也许因为那被遮挡的台灯,我觉得有点晕。她站着,迎就的姿势。那么细腻的侧影,那一圈星蓝色的光影。我闻到了她的气息。她向我走近。仿佛再也无法后退。那一刹那,她那变动的身影像云气,幻化成各种形状。如此迷人,然后她握住我的手,抬起,走,再走,轻轻地旋转。我随着她旋转,摇晃,就像水没至臀部,然后慢慢往上升。像幻化成各种形状的云朵往上升。飘动,随着她脚步的起伏,听着她左侧乳房下的心脏在缓缓地、有力地跳动,我感觉到,甚至在倾听她的鼻息,那轻柔的气从她的鼻腔中出来口进去。这一切还可以继续下去。我扶着她的腰,握着她的手。这一切还可以停留,还可以继续,任何人也无法让这一切停止,……直致那旋律渐渐减弱,渐渐消失。
现在,没有了一丝风。周围,一丝儿风也没有。
旋起的风自行消解。
她将我抱住。
她紧紧地将我抱住。
她不打一声招呼将我抱住。这样,似对某些场景的讽刺意味的模仿。她说她爱我。没有,她什么也没说。拥护,她给了我一个强大的力量。除了她那带有独特气息的身体,又黑又密的头发,我甚至连她的嘴唇也找不到。
事情就这样一丝不差地发生了。她用牙齿咬我的肩。湿润的牙齿细腻不足,唐突有余。愈来愈多的迹象都表明我感到心绪不宁。我僵硬而拘谨地一声不吭。我想说爱她,但始终没有说出口。
很长时间过去了。菲儿轻轻松开手,说:“吻我一下好吗?黑明,吻我一下呀,我照办了。”
接着:我们同时深深地吸了口气。
停顿。
菲儿低声说:“该睡了。”
第五部分我犯了很大的错误
这一夜他没有写作。这一夜睡得很好。很久了,他没有醒来,仿佛等着一个人将他叫醒。太阳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到他的脸上,这是一种刺痛眼睛的严酷而紧张的光芒。静。只有交通的杂音隐隐传来。那一切叫人有一种奇异的颤抖,这颤抖在身体里回响,和阳光的轻颤融在了一起。空气便撕扯着,风呼啸而过,仿佛从门缝里,或是从房间的某个窗户的缺口吹来,没有,一丝风也没有。
他微微倾着身子。脊柱弯曲,腰部凹陷,他睡得很死。仿佛死了。静。没有一丝风。似乎完全与平常一样,不是似乎,是完全与平常一样,他睁开眼睛,恰好在送光中,身体依旧一动不动地向前倾着。气氛朦胧而柔和,这是一具昏暗的身体,在光线中若隐若现。他恍惚失神,看着某个地方,什么都没看见,沉浸在独自一人的遐想里,或者是一个梦境里,身体被遗弃在一旁。
她已经走了。她,菲儿,她走了。可以这样想!她带着某人孩子离去了。他留在这儿,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留在百叶窗透过的光线里。宽大的窗帘被撩起一点。灰尘闪着光,斜浮在空气中。
但是,倘若他紧盯住窗帘,或盯在旁边墙壁的一点。就看见窗帘在他眼睛虹膜的边缘摆动。于是窗户有了重影。半明半暗的房间里,灰尘,在阴影间的阳光中显出蓝色,蓝色底下呈现出他的手指,头发,腰和髋部。线条很流畅。仿佛是一段人体雕塑。雕塑躺着。
他一直躺到现在。太阳直射到窗户最顶上,略微照到他的惺松睡眼,蓬乱的头发,鼻子又红又亮,头往后仰,鼻孔一直被照到最里头。
他爬了起来,确实一下阴茎自然勃起的程度后,拉开了双层的窗帘。房间里明亮起来,太阳正努力向思维的西部移去。接下来,他撒了泡尿。急的尿液射进马桶的水里发出响亮的声息,最后几下他打了个寒颤,墙上的光影斑驳交织,忽起忽落。
然后是吐口水的声音。
然后是水龙头的水流声。
光脚踩地板的声音。,
他停在了屋子中央。停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宛如置身于大堤岸上,站在朝海的窗前。他稍稍移动,看着镜柜上的合照,歪头,转动他看见菲儿绽若桃花的笑脸和被他牵着的那只手。他立着头,走过去。他把镜框摘下来,用嘴吹了吹上面的灰尘。用手抹。举到前面去看一会儿。又重新挂上去。挂上去,他又退后几步盯着看。看着,突然镜框(连同照片)往下坠落。
他首先捡起那颗在地上滚动的钉子。钉上锈独了。接着她捡起照片。
他把那张照片和压在玻璃下的一张张照片放在一起。他犹豫一会儿弯下腰打开抽屉,他摸出一本书《存在与虚无》。他打开,取出一张发黄的相片。
一张与阿×的合照。
他掀开玻璃,把那与菲儿的合照捡起来。他把两张相片拿在手里看了看,然后合在一起。打开书页,夹进去。他重又把那本书放进抽屉里。放进去了,过了一会儿,他对把书取出来。他再次看了书名,然后翻开第一页——上面有一行墨汁显得模糊的字迹,他的腿眼睛在上面停留了五秒:
什么也没有。但存在过。
他把书放在桌子上。伸手拿过烟夹和火机。他点了一支烟,坐下来。从背后看出:光腿,裸背,光膀子。把腿翘上来,他吐出一些烟雾。平静。在窗的反光下,他的影子变成了双轮廓。他这样坐着沉浸在宁静中,一种囫轮的宁静。圈圈沉闷的烟雾在空中消散。
一支烟抽完了。然后他抓起桌上的一封没封的信——他躺在床上时一直盯着。
菲儿的信:
我走了黑明,我对不起你,我一直瞒着你……对不起……
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事情发生了变化,解释是无用的……它意味着我们的关系自然结束了。我仍爱你,真的,爱你……但我犯了很大的错误,我对你说谎……不仅如此……我应该高兴——我们的爱情生活在结束时正处于高峰阶段……
黑明……请原谅我……请你原谅……我一直觉得你走得太远……一切会好的……阿×……
……我知道她一直装在你心中,我不该嫉妒她……
你的生活:我担心你……希望你多挣点稿费,希望你乐观一些,希望你……黑明,我们的生活或许早就存在差距但却不自知……我希望你愉快起来,我多么难受我没有使你愉快起来……还有你的睡眠,一直不好,还有身体,你比先前瘦了,这样不好。这样……我感到懊悔……我的自尊心太强……太强了。你不知道……黑明……我希望我能在你的心中留下一个充满阳光的角落……
我不应该哭哭啼啼……你睡着了,你在睡眠中看起来仍旧那么忧郁……你说你热爱生活……那么告诉我生活是什么样的?本来是什么样的?我知道一切都远离了,一切都……远离了……
第五部分你的亲爱的怪物
我不知道写什么,或许我不配给你写这封信……我觉得我像个怪物。再见,我的怪物。这个怪物充满爱意地亲吻你……
永远爱你的菲儿。放下菲儿的信,他觉得身子有点发沉,于是站起来做了几下伸展运动以消除身体的僵硬感,然后又洗了一个澡除去积压的疲惫感,穿上一件宽松的衬衣和休闲裤,还顺便整理了一下床铺,然后摸摸下身考虑一下是否手淫一回,犹豫一会儿,放弃了。然后甩掉拖鞋,穿上黑颜色的运动鞋,梳了梳头,出门。沿着大街走去。
走得越来越快,离开地铁站越来越远。世界依旧那么闹哄哄的,这便是生活。只是每个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奔波、走动,似乎一切都在进进出出、都在来来往往。急急地走着,然后突然地,奔跑起来。
跑得越来越快,发出不曾间断的响声。人群闪过。黄昏。人们显得那么笨拙。毫不思索地奔跑,没有人跟他跑,然后停下来,听着无法跟上的那条狗急促的喘气声。一条被人遗弃的狗。接着跑,沿着大堤往上,跑了很远。在水边停下来,听见狗在很远的地方叫个不停。沿着水边走,不漏掉一点声音,那噼啪作响的声音,那昆虫的低吟都和水流的汩汩声混在了一道。但是,静。自然的囫囵的静。水边是草地和树林。他走着,任汗水顺着身体往下流淌。那么,水波敲击着岩石。然后他站在草间脱光衣服,真正让人觉得舒服的——是那凉爽的轻风。他听到远处,还有女孩的叫声,每一个词都在他的体内奇怪地回响着,两遍,三遍,还狗吠。“扑通”一声,他跳下河。那突然的动作像什么?自杀?他像自杀一样跳得那么快,毫不思考,仿佛被激怒了似的。水汹涌着,那一会儿的汹涌,接着平滑的水流过来,冲击着双肩和胸,再沿着髋骨、双腿滑过去……
他感觉到他死去了。那一刻,他忘记了一切,冰凉的水冲击一切,一直到身体深处,消除了一切顺恼,直至把人点燃焚烧。黄昏。日落。当他从饱受污染的河流中出来,沾着满身的污浊蹒跚着站在那块平整的岩石上,在太阳的余晖下,他有种全新的感觉,所有的苦痛,所有的愤怒都消失得一干净。
他坐下来,翻开有点红肿的龟头,检查一下有没有受到工业污染。堤坝上的女孩子的笑声已经消失了,他走回草间穿上衣服。然后他往回走。
你走着,一声不吭。没有叫喊。走着,许多人还在走着。完全为着记忆中的空白,在你那里几乎没有面孔,几乎没有躯体,除了一些并不相识的人近乎空白的轮廓外什么都没有。你吞咽唾液,又吐出来,咳嗽,而后慢慢地呼出气,你的目光转向别处:可能是明天。
你微笑起来。在街上走着,其实城里空旷无人。尽管许多影子晃来晃去。但没有人。人死了。人都死了。人,全都死了。从未见过,人全都他妈死了。壁墙上涂满了口红,光屁股晃来晃去,你看见她的裙子被人往下脱,一双手在她的裙子摸来摸去。然后她的裙子被脱掉了,露出光屁股,光屁股在你眼前晃来晃去,晃来晃去,尽管一片空白,街上,你什么也没发现,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没看见。但在你看来,一切都越变越坏。你瞧:只要加快速度就行了。
你说,行了。
你笑着。
呵。
你挥动胳膊,而这胳膊的动作仿佛为了驱赶一只苍蝇。但这也许,毕竟,这是你所做的动作,这愚蠢的动作多么令人遗憾,假若它静静地呆着,一切都将维持着,但没有,什么也没有。你的身体消瘦下去了,并苍白着。你的腿肚又有了血色,好像。的确。而现在这身体已经消失。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并逐渐消失。像个幻影。你走着似乎身体已经不复存在了,只剩下叮当声。没有回声,当一切都消失时。你的身体重现,总之人们就是如此,你再次听见自己漫不经心的呼吸声,接着你的声音说道:吐出你的泡泡,不要咽口水,你的头发已被水弄脏,面色多少呈脏的茶褐色,手和脸黑乎乎的,仿佛是从很久以前一场水灾中逃难的人。你很难辨认,不是。你深而高亮眼睛,略微细长,带着这种炯炯的目光,这种忧郁、嘲讽和疲惫的混合,怪物。你的亲爱的怪物。没有人觉得你太古怪,谁都没什么可挑剔的。所有的比较都是沉重的,一向如此。生活:总会有一些解决的办法。
你走着,起初,你试着大笑,但很快恢复了原来那个样子。你觉得自己很蠢,这使你伤心,你神情忧郁而蠢。一副要伤人的表情,但你漫步的热情空前高涨,你怀着这种心情期待在漫步过程中可能获得的一切印象与各种遭遇。你的步伐显得均匀稳健,哦,还得加上一句,你忘记了在那神圣的书台前趴在一页页空白稿纸前那种绞尽脑汁的痛苦折磨,所有的悲哀、痛楚、忧伤和一切沉重的思考都在暮然间烟飞云散。
你顺着街道走,由于一家样式别致的小屋跳入你的眼帘,所以你内心产生了某种一定要去光顾一下的欲望和热情,你没有片刻犹豫,马上抖出一些斯文来——紧要关头也要显出应有的教养。就这样走过去,站在门外向里张望。一个红颜清秀的小姐朝你招手,进来呀,△△,她说。
你却说,不啦,谢谢。
第五部分一段情谊就这样了结了
你很礼貌地向她微笑,她站起来,那样子,她穿着一件小褂子,头发也全编了起来,她看着你,她微笑。
你所能看到的一切就是,在鼻子下面,她那清晰的咧着嘴的微笑,和一张娇好的脸蛋儿,这么说也可以:像神态一样显得优雅。优雅的刀片一样瘦削的脸,你盯着,像是安慰自己“生活是两面的,一面是有规律的,另一面是杂乱无意的,一面是可以控制的,简单的,而另一面则是无法控制的,极其复杂的。”
你失去了控制自己和转身的机会。
你走了进去。
坐呀,她说。
你这地方能洗澡吗?你问(顺便在镜子看了看自己的脏脸,和故深沉的微笑)。
可以,她说。
这一夜你没有回去。
好吧,小丑。
悠着点儿磨到最后一分钟,不要露出任何痕变让人认为我是个坏家伙或个性太强。
接下来是一天的下午。
湿漉漉的空气……
粘乎乎的阳光……
如此而已,一个普通的下午。
下午已经开始了,在上午到中午这个转折点动作会放慢。然后是人们一天中最忙的时间,这天下午过得很慢如同所有那些日复一日一成不变的日子:星期二好歹过去然后星期三,一周就过了一半,于是,渐渐的又是星期四,一个漫长的星期四,如同那些星期所形成的那样,一个星期四终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