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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小心翼翼地吃了饭,气氛才好起来。毓泽给家里打了电话后说:“我有件重要的事告诉你。”
她见一时说服不了我去西安,就和爸妈商量了一个先斩后奏的法子,想托人在一家美资S公司的资本运营部替我找个不错的职位,等一切安排妥当了,再来做我的工作。
刚巧毓泽这时出差来北京,在飞机上她就打算好了,要趁这次出差的机会,当面劝劝我。她刚才通电话,爸爸又告诉说我的工作已经完全定下来了。她现在就把事情跟我说明。
毓泽的话,让我又有点动摇。她说:“还发什么呆,这么好的跨国公司,又是不错的职位,你能学到多少东西。你不是一直想干技术性很强的工作吗,金融业就最需要智慧,将来你还可以考CFA。现在干销售觉得新鲜,时间久了,你不烦才怪,而且将来想改行就难了,光外语好有什么用。”
“别说了,北京这么好的地方,我偏到西安去,这不是有病吗?”嘴虽硬,我还是有点心动。S公司牌子很响,能进去不容易。
“西安怎么了,文化氛围也很好呀。爸妈给你找的这个位子,比你目前工作的薪水高多了。——他们不知托了多少人,美国的,国内的,弯了一大圈。”
“是不是花了钱?”
“你别管。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是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大家为你忙半天,总不能白忙了吧,你就忍心?”
好一通口舌。出国的事,成不成还不一定,我还是想暂时不告诉她。一家人为我动了那么多脑筋,我却要出国,他们不气坏了才怪。真出去了,有了一年半载的工作经验,再找个借口要求回国,继而提出辞职,也不是不可能。到了西安,也确有种种好处,工作是不必说,毓泽家的种种关系,也可以派上用场,前途之好,只怕不在北京之下。
第二天我依然起得早。毓泽上午的飞机回西安,我没法送,只凑在她枕边安慰了一番,保证尽快下决心,最多一两个月。
第一部分第一节(3)
眼看竟是元旦了。虽然经了几番冬雪素裹,处处的街头还是丰富了这单一的雪色,显出节日的气象来。但一切似乎与我们无涉,日常的工作反倒更忙。是一年的收尾,许多的帐等着清算,许多的工作需要总结。
更何况我,又要完成身外的工作,又要应付心里的矛盾,更比别人多一层累。累在我脸上已是再明显不过,因为不止一个人劝我多多休息,不要透支精力。
我觉得年终岁尾的工作中务虚的东西太多,各种总结和来年的规划且不说,光报表就让我目不暇接,有的上午才填好交上去,下午又发下来新的版本,又要重填,可有多少用呢,难说。几次开会时我都想提提不同看法,但看总裁和任总乐于此道,我只好不折不扣地照办。
刚给美国客户打了电话,我正准备审核桌上的一大堆台帐,罗子衿过来说:“刘经理,任总让你去一下。”我放下台帐,去任总办公室。
“坐,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我试探着:“是——,是美国的事对吧。”他点头:“我们董事局就这个问题又开了会,初拟第一批先过去八个人:我和一个助手,两个科研人员,然后后勤、会计师、律师、全职翻译各一个。其它那帮人我也不太熟,所以我坚持,助手一定要是你。这也是为了开展工作的方便。”
“任总,你对我有知遇之恩,我一定会好好配合你,一定不辱使命。”我从椅子上弹起来。
任总示意我坐下:“这个我是放心的。但董事长以及其他几个头,认为你太年轻,工作经验太少,怕压不住场。”
我说:“大学里的三个暑假,我都在公司实习过一段时间;就是平时上课学习,我也在注意公司的发展动态。所以我虽然是刚毕业,但自我感觉已经是个老员工了。”
任总频频点头,“现在董事长有这个意思,觉得你一直待在总部,对市场一线的直接接触还没有,所以想让你突击补这一课。”
“是让我在国内市场先跑一跑?”我领会了。
“对,就这个意思。在国内市场获得的经验,拿到美国也是有用的。”
我也觉得可行,“那,要多少时间呢?”
“三个月吧,三个月后,你要拿出一份市场总结。我们认为可以通过,这事就成了。”
“好,我尽力而为。那,欧美市场的工作怎么办?”
“香港分公司有个老业务员,过几天就回北京了,暂时就让他接替你吧。你扫扫尾,把今年的工作划一个句号。争取元旦一过,就到市场第一线去。我给你选了两个地方,广州和上海。这两个市场竞争较激烈,情况较复杂,能够锻炼人,你看愿意去哪里?”
“去广州吧,上海我以前去过。”
任总装出不悦的样子:“你以为是去旅游呀,到时候可有你忙的,今年过年你也别想回家了。”
我正要出门,任总又叫住我:“实话告诉你,还有人和你在竞争助手这一职务。是销售公司的李总推荐的,做市场搞公关,都很有手段,而且有六年的工作经验。就是英语长久未用,有点生疏,他正在恶补。——不过,我还是想用你。”
这事还不太稳当。但那人英语不过关,到了美国差不多就成了一废人,市场是没法做的,公关就更别提,怕他什么。况且,在这集团里,国贸公司与其它部门可以说是素不相能的,平日里没少扯皮吵架,一干人到了异国他乡,未必不会是旧隙加新嫌,让工作不能顺利开展,——他身边肯定得有个亲信。
任总还是需要我的,我坦然了。但事情不临到最后,对毓泽我也只有敷衍拖延一下,用沉默代替承诺。
销售公司,即集团的国内贸易部门。我去收集了许多资料,不仅是广州市场的,还有华北、华中、华东各主要城市的。诸如我公司产品的市场占有率,回款情况,发货记录,质量反馈,与主要商家的关系等等,凡这些,我一一了解,一一记录。几天下来,对国内的一盘棋,尤其是广东市场,我也算有了点眉目。另外,我的本职工作也没落下,即所谓“划了一个句号。”
香港回来的那个王锦行,已到欧美部报到了。交接清单早给他做好了,递过去让他签了字。我又招集一干人开了个见面会,双方认识认识。
“今后,你们可要好好配合王经理的工作。”我说。
大家似乎很开心。齐思说:“你放心,我们绝对能和王经理处得很融洽。王经理一看就是个好领导。”
王锦行说:“不敢当,我在香港分公司,也就是个小业务员,也没担任过领导职务。以后很多问题,没准还要向你们求教呢。”转而望了我一眼,“哪像刘经理,年纪轻轻就堪当重任,他才了不起。”
他们都无声无息。
我还是笑着:“我干事全凭冲劲,心里只有工作,对大伙关心得不够。我在这个部门做了四个月的业务员,应该说比较称职,最后一个多月做了经理,不过是沐猴而冠。成绩是大家一起拼出来的,表扬却只给了我。我希望大家包涵。”
他们听了这几句,这才抬头看我。郭康年说:“刘经理,我们对你的工作能力,还是很服气的,我做了两年海外市场,可很多东西还没你清楚,市场感觉还没你准。不过,我也想给你提一点小建议。”
“你说,知无不言。”
“你刚来的时候,还经常跟我们说笑。可后来当了经理,一下子严肃了,整天绷着脸,风风火火的。大家都学你,可工作效率反而下来了。要是能营造一个宽松的环境,只怕工作会干得更好。”
讲得也有道理。我说:“是我做得不够。大家今天想起什么,尽管说。你们的意见对我今后开展工作肯定有好处,也可供王经理借鉴。”这一鼓励,各方面的意见没个完。我拣重要的在本子上记下。王锦行几次试图打断他们,都被我阻止了。
会后,觉得有些地方自己的确做得有点不妥当,大家也不容易。也许领导们手上的条子就是他们中的某一个炮制的,但我不想再计较这些,反倒想,不如在走之前为他们办一点实事。
他们的加班费太少,不太合理,老早我就想反映一下,又怕上面不同意,就一直搁着;现在是时候了,我跑了好几个部门,把这事办妥。
最后,我同任总讨论了一下广州之行。元旦到春节期间,全国各大城市包括广州,有许多营销动作,我去了一则可以监督,二则可以学习。销售公司关照我,在广州期间,我可以放开手脚干,不用受制于广州办事处经理杜友章的权力,还申明,他不会事先得到任何通知,我可以先摸一摸真实情况。
其实我挑广州,主要的原因任总并不知道:我是冲着杜友章去的。
他就是和我住同一套公寓里的家伙,而且我们还是校友,大学里就认识了,他比我早两年毕业。毕业后,我从学校搬进现在的公寓,才知道与他住在了一起。不过他基本都待在广州,也就两个月回次北京述职,我们见面的机会并不多。我们两人比较谈得来,配合应该很默契。
第一部分第二节(1)
我悄悄飞到了广州。北国还在冬的肃杀中,而广州已有了无孔不入的春的凌乱气息,好像一国的春意都在这儿集聚待发,喧嚷着,等候挑选日子分赴各地,去点染别处的枝头。刚下飞机,兜头扑面的熏风,还让我有点不适应,像和一个醉酒的暌违的老友在路上相遇,备感兴奋又莫名其妙。
的士载我找到预定的酒店,已是薄暮冥冥。我胡乱叫了几样饭菜,坐在席梦思上,边吃边看凤凰卫视的节目。
晚上出去逛逛,看看夜色中的羊城?算了,我还是早睡早起。在浴缸里泡了半天,我松松垮垮地走出来,正要往床上倒,电话响了。是一个女人呓语般的声音:“先生,要不要小姐呀,湖南的,四川的,东北的……。”我摔下了电话。窗帘我没有拉上就睡觉了,好像这样就表示自己已不是春天的门外汉。
第二天一早,也学着广州人,吃了所谓的“早茶”。我叫出租去了较近的一家大商场。刚刚营业,店内人烟稀少,我径直上楼去了我们产品的展区。
到处的天花板上都亮了灯,只我们的区域没有。伸手在样品上一摸,见积了一些灰尘,显然有两天没有擦拭了。都九点半了,直销员还未上班。我懒得干等,又租车去另一家商场。
这一家的展示区远看还行,布置得较得体,但我走近再瞧,发现样品上贴的pop,有一半已过时。按总部的规定,早该换掉了。一个年轻的女直销员走过来,大大咧咧地:“你要买的乜野,钟意边个型号?而家有好多新款,服务也唔哙有乜野问题……”我白她一眼:“我不懂粤语。”
她换了普通话,讲解大致不错,但一些较细的技术问题,还是说不明白。我又去了其他几家大商场,发现都有不少问题。这样的现象,在北京是不可能看到的。
后来我去了广州办事处。写字楼倒气派,许多洋人进进出出的,疑似到了联合国广州分部。我出了电梯,推开玻璃门就往里走。
“先生你找哪位?”这是前台小姐。“杜友章。”“你贵姓,预约过了吗?”盯上了。
“预约什么,就是要突然袭击的效果。忽如一夜冬风来。”我闯了进去,大嚷着:“老杜,老杜在吗?”
杜友章出来,眼睛登时大了:“这不是刘哥嘛,怎么回事,不上班跑到广州来干嘛?”说着就抓住了我的手臂,如获至宝似的。
“你看你,傻了吧,告你,我现在就坐镇广州了,来接你的班。”我唬他。
“千万别吓我,到底怎么回事?”地球重力可能出现变化,因为他脸部的肌肉有些向下。他示意我去他的办公室。
经过格子间,我随便扫了一眼。男少女多,有几个女的还挺漂亮,刻意端着姿态坐着,有的还拿着小镜子照,跟自己调情。
我问:“你招的这些人能干事吗?”
“怎么不能干,能干得很。”他挤眉弄眼,“告诉兄弟,想泡谁,包我身上了。”
“你少给我来这个。”我摔在沙发上,坐没坐相。理了理头发又说:“给你们老总打个电话吧,问问我为什么来广州。”
他将信将疑,拨了北京总部的电话。紧张,表情不自然。放了电话后,他松了一口气,给我倒茶,硬挤到我旁边坐下,好像要把身子和茶一起献给我拉倒。小心翼翼地:“老兄,行啊,一下子就当部门经理了。不会是有后台吧?”
我横他一眼:“什么后台,我凭我自己。我哪天晚上是零点之前睡觉,那是钻研业务。谁能不服。”
“惭愧。我在零点之前钻研小妞,在零点之后钻研美眉。开个玩笑。好好,算我说错了。呃,老总说你是下来锻炼锻炼,准备今年去美国。真有这事?”
“那可不,哄你呀。你也不小了。”
“恭喜恭喜。你刚才把我吓一跳,以为你还真是来接管广州的呢。”他释然。
“谁稀罕待在破广州不成,过两三个月我就拜拜了。”我踌躇满志,重重地清了清嗓子。因为这个,杜友章多看了我两眼。
“我把你给大家介绍介绍吧。”
“晚上再说。你通知一声,所有办公室的,直销的,售后维修的,今晚开会。六点整。”“没问题。咱俩今天要好好聊聊,走,找个茶楼去。”
杜友章到外面吩咐了一下,过来拉我。“用不着了,我就看看你桌上的这些资料吧。”我说。
杜友章讶然:“以后有的是时间,你昨天刚到,也该休息休息啦。再说,等一会就是午饭的时间。”我看看表,和他出了写字楼,步行到附近一家茶楼。
喝了会茶,他又拉我去一家海鲜馆。我不明就里,随他点了一桌菜。后来一结账,竟有五百多。我很吃惊,“这么多,公司能报销吗?”
“你就不用操这个心了,不能报我自己出就是了。咱们谁跟谁,还在乎这些。”
我一本正经:“老杜,别这么说,我来是跟你学东西的,不是学消费的。”
“我有什么值得你学习的,大家互相照应呗,劲往一处使,你说对吧。”他拍着我的肩膀。够哥们,这小子。
饭后回到办公室,正想提一提早上在几家商场看到的问题,刚好有几个电话催他出去。我要随他一起去看看,他不让。我剩在了办公室里,翻了会资料,又到外面格子间走走,随便跟别人聊几句。
快6点了,人员渐渐凑齐。在商场见过我的几个直销员都有点吃惊似的,估计是担心我打了小报告。杜友章回来后,先把我介绍了一下,吹嘘我是华南市场的“总督查”,要大家全力配合我的工作。然后,又让那些人一一自我介绍。
我将早上看到的情况一一列举,共有十数条,诸如人员考勤、着装、卫生、样品摆放规则、pop、服务态度、提炼卖点、讲解顺序、价格控制等,并点了几个商场的名字。
那几个各负其责的直销员,都低下了头。杜友章脸上,一直挂着纹丝不动的笑,因而明显是假笑。他没料到我来了这么一手,无法反驳,或不便反驳。
晚餐,又是老杜请。一番触筹交错过后,他醉眼乜斜:“刘兄,你厉害,下车伊始就摸到了情况。就你这工作效率,干个五六年,没准就可以当总裁。以后,可要多关照我。”
“别叫我刘兄,我还比你小两岁。我干工作,总不愿意比别人干得差,多出点力怕什么。不过,我刚才开会,好像没给你留面子。原想下午先和你沟通沟通,你急着出去了。对不住的地方,你多包涵。来,老杜,我再敬你一杯。”
“哪里的话,应该。干。”是兄弟不是,瞎子也看得出来。
干完之后,又问他这几个月竞争对手有哪些新动作。他一愣,苦笑说:“刘兄,我们今晚不谈公事好不好,你可真是个工作狂。”
两个醉汉步出来。他建议找个KTV乐一乐,我婉拒了,说头晕得很。他又要送我回宾馆,我也不答应。互相告诉了住处,两人道别,各自叫了一辆出租。
暖风确也薰人,我坐在车内,望着满街闪烁的霓虹,忍不住大声哼起歌来。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杜友章一个个商场地过,从一点点细微处着手整改,还要了解与各商家的关系,对棘手问题,尤其是货款拖欠问题,共同商议解决办法,并且把每天的工作进度传真到总部。
杜友章是聪明人,只是疏与于管理,腿也不勤,以致留下许多问题。现在有我监督,他也积极了,局面因此好了些,办公室里也有了点新气象。
我建议他解雇几个不称职的,他以为影响太大,还是加以培训提高素质为妥。争了几句,我答应了。对这种妥协,我有点不太舒服,好像会损害公司的利益似的。但过了一会,又隐隐觉得自己的“不太舒服”是因为自己的建议没被采纳而觉得丢面子。如果真是这样,我该小心点,收敛点,不能让一己膨胀得太厉害。毓泽的话,我该记住的。
这段时间,我们的炒作很厉害,电视、杂志、报纸、各种各样的条幅、商场歌舞秀,诸种媒体和活动一齐上阵,抢尽了风头。我也和各种媒体有了些接触,了解了一下行业内的规矩。既然长了见识,我累一点也很高兴。整个广东省的销售业绩日日都在翻新。每天傍晚,数字从全省各地汇总到办事处,我都笑得合不拢嘴,两片嘴唇同性相斥似的,非使出吃奶的力气不能会师。
毓泽那边,来广州的前一天我已经给了电话,说是在国内跑跑也好,一则将来辞职没什么后悔,想干的都干过;二则,也趁机放开了国贸工作,将来离开没什么麻烦。她不太放心,问领导为什么会这样安排。我只说肯定是好事,叫她别想太多。接着,又是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