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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
她日以继夜工作了两个星期。
一日下午,她在空房里盹着,蓦然惊醒,看到陈子松蹲在她面前。
“你来了?”她怪不好意思。
他笑道:“工人都下班了,咦,你鼻子上有油漆。”
燕如连忙起来去做咖啡。
露台外华灯初上,整座金门桥就在眼前。
他问:“你喜欢海景?”
“嗯,我不爱上街,整日孵在家里,有个海景,的确解闷。”
他颔首。
“对设计还满意吗?”
“很好,很舒服。”
“沙发明天运来。”
“没想到进展那么快。”
“投标时限顶完工日期。”
“可见有经验的设计师到底不同。”
是从那时侯开始的吧,他与她种下情意。
他们不是干材烈火式男女,他请她听小提琴演奏、他们去画展找新的杰作、到拍卖行竞投一块染色玻璃、扬帆出海钓鱼、到山顶野餐……
两人不大说话,身体也不接触,但是情意绵绵,因是偷来的,知道不对,故此更加眷恋。
一日,他送她淡蓝色小盒子,一看就知道是铁芬尼,燕如以为是指环,打开一看,却是一副叶状钻石耳环,只有更加高兴。
“配你的工作服十分好看。”
“谢谢你。”
回来后半年,他们才决定同居。
一搬进宁静路,陈子松就得全家往温哥华探亲,需去一个月。
燕如没事做,在花圃里种玫瑰。
她很有计划,打算只种紫色与白色的香花,全年开放,时时有花看。
有人探头进来,“陈先生不在家?”
燕如抬起来,知道这是她的芳邻之一,显然一直在留意她。
不过,她还是赞成睦邻,况且,对方已经上了年纪。
已过了中年,打扮得极之时髦,身段修练极佳,刻意提高声线,姿势特别婀娜,努力与时间大神抗衡。
“请过来我园子喝杯茶。”
燕如点点头。
“我姓朱。”
“朱太太你好。”
“你叫我朱小姐好了。”
燕如唯唯诺诺。
她忽然问:“陈先生不大回来吧。”
燕如觉得须维持个人隐私,并不直接回答:“生意忙。”
“他们都那么说。”
燕如一怔。
朱小姐忽然无奈的笑了,“再过几年,待你姿色褪了,他会更忙。”
燕如不出声。
她与她不一样,燕如同她隔了两代,燕如对感情的期望不一样。
不过,燕如维持缄默,不说什么。
朱小姐把弄精致的银制茶具,“看到那条路没有?”
“这就是宁静路。”
“是,每个月的一号,当太阳落山之际,宁静路会染成金黄色,蔚为奇观,美丽得叫人不敢逼视,你知道吗?”
燕如又一怔,“不,我不知道。”
“每月一号,”朱小姐喃喃地说:“太阳光线角度造成奇观。”
燕如耸然动容,“你天天黄昏都坐在花园里?”
朱小姐苦涩地答:“是。”
燕如试探地问:“没有别的事好做?”
她吁了一口气,“过些日子你就知道。”
燕如并不害怕,她笑,个人处理感情方式也不同。
她欠欠身:“我还有点事。”
她告辞。
人生在世,总有得失,必有失望的时候,过分沉湎人不如意之处,渐渐心胸狭隘。
燕如不经意地回到自己的园子去。
就在这时,太阳下山了,金光一闪,自云层折射到宁静路,真是奇迹,刹那间,似有仙子洒下大量金粉,把整条路染成金黄色。
燕如瞠目结舌,不相信世上有这样美丽的景色,她深深震荡。
她呆立园子里,看到宁静路的尽头去。
金光迷了她的眼,她看不清有人走近,可是那金芒只维持了三分钟光景,刹那间消失无踪,一切恢复正常。
看样子,只有等下个月的一号了。
“燕如,呆呆地看什么?”
她转过头来,发觉陈子松站在她面前。
“在等我?”
燕如听说过,开头的时候,他们都希望她们痴痴地专等他们,到后来,觉得是一种压力,便会厌恶地说:“不要等我。”
燕如微微笑,“你提前回来了。”
“是,牵挂你。”
“那多好。”
“可是,只能逗留一天,后天又要走。”
“什么事那么忙,可以告诉我吗?”
“父亲八十大寿已经庆祝过,可是女儿下星期要出嫁。”
“啊,恭喜恭喜,小公主嫁人了。”
“可不是,那小子真幸运,他送的订婚指环上钻石小如芝麻,可是岳母一味赞是她见过最美的钻戒,还感动得流泪。”
“双方都幸运。”
“我得回去主持婚礼。”
“我明白。”
“然后,一家人乘船去加勒比海度假,已经订了水晶和谐号。”
他们陈家的事,她全知道。
他才不担心她会难过,没有这一份胆色,如何做陈子松的情人。
过了两天,他走了。
燕如坐在园子里看小说。
她已很久没有开工。
做室内装修也不容易,工夫琐碎,客人挑剔,品位又棋劣,时时半夜拨电话来:“对了,刘小姐,我忽然想起来,地板还是用松木的好”;又时时欠帐不付。
乐得清闲一阵子。
过一年再说吧,如果地位已被新秀占去,那么,就索性退休好了。
朱小姐探头过来,“好吗?”
不知怎地,燕如总是不好意思不理她。
她和颜悦色点头。
奇怪,朱小姐每天都妆扮得去做客人似的,燕如佩服她的体育精神。
朱小姐一本正经问:“听到什么没有?”
“你指新闻?”
“不,”朱小姐说:“我们的芳邻。”
“哪一家?”燕如莫名其妙。
朱小姐往左边奴奴嘴。
“啊,那是谁?”
“你有无听过陈欣欣这名字?”
“是一位电影明星吧。”
“不错。”
“好像已经息影了。”
“就是她。”
“昨夜与男朋友大打出手,你没听见?”
燕如摇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已有七年关系了,一年又一年,一年复一年,岁月如流。”她喃喃道。
燕如不出声。
“他始终不肯与她结婚,最近听说另外有了更年轻的女友。”
燕如没有表示。
“他终于可以离婚,可是另娶别人。”
燕如咳漱一声,“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
朱小姐忽然抬起头来,“你呢?”
燕如明知故问:“我怎么样?”不是不觉得可笑的。
“你也打算一直等下去?”
燕如反问:“你觉得我在等?”
“不是吗?”
“你猜错了,我正享受生活,我并非在等任何事发生。”
朱小姐一怔,她这个过来人不大相信刘燕如的潇洒。
“日后,你会生怨。”
“如果有一日不喜欢这间房子,我会搬走。”
不必像朱女士那样,做一个怨女。
“你不觉得吃亏?”
“任何人际关系都需要付出。”
朱女士觉得说不过燕如,便赌气道:“走着瞧,这条流金路会叫你等上一世。”
她的背脊忽然佝偻,脚步踉跄,看上去也就像一个上了年纪的人。
燕如真好定力,她坐着把小说读完。
第二天,有人来按铃。
燕如正与陈子松讲电话,只得长话短说,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风韵犹存的女子,三十余岁,面熟,猛然想起,可不就是陈欣欣?
她手中捧着一盒盆栽,燕如认得,那叫流浪的犹太人。
她有略微沙哑的声音:“我来探访芳邻。”
“太客气了,请进。”
又忙问她喝什么。
陈欣欣四处打量一下,似乎惊讶布置竟如此高雅,“有无香槟?”
燕如微笑,“马上来。”
连卡地亚银制冰桶取出,全心全意服侍客人。
陈欣欣称赞道:“有文化。”
燕如不由得感慨,“不值一提。”
“这话也不错,不过,文化是私人享受,你说可是。”
燕如肃然起敬,对陈小姐立刻改观,这女子讲话有意思。
“你看这条街上那些太太们,”她挪揄地说:“只有说长道短讲是非的文化。”
“何必去理她们。”
陈欣欣自冰桶取出香槟,看一看牌子,“嗯,好牌子,好年份。”以熟练手法开了酒瓶,斟满杯子。
她说:“我已经托经纪出售屋子,打算搬走。”
燕如一怔,“为着是非?”
“不,”她笑,“为了套现,另作投资。”
“搬去何处?”
“多伦多,我考取了大学,前往升学定居。”
“啊,恭喜你。”
陈欣欣似乎有点踌躇,“你认为还来得及吗?”
“咄,读到博士都可以。”
她十分高兴,“真没想到你那么有见地。”
“不敢当。”
“似你这般可爱的女子,为何屈为情妇?”
燕如一愣,真是个直爽人,她笑笑,“不可爱,有何资格为人情妇。”
她俩相视而笑。
燕如帮她斟满酒。
陈欣欣走到露台去看风景。
“你这一幢景致最好。”
“听说是。”
“写你一人名字?”
“是。”
“好本事。”
“运气不错才真。”
“你爱他吗?”
“他是一个非常富魅力的男子,不幸有钱有妻,把我们的关系打入地下。”
陈点头:“形容得真好。”
两人感慨万千。
“不知你有否注意到。”
“还有什么?”
“这条路,每个月一号,都会被夕阳染成金黄色。”
陈欣欣也知道。
“我看到过,真是奇景。”
“每逢一号,本来都是他来看我的日子。”
燕如不出声。
“现在,他去找别人。”
燕如只得啊一声。
“算了,已经比很多人幸运。”她振作起来。
这才是正确态度。
“以后,会怀念那道夕阳,毕竟在这里度过七年好日子。”
“你认为是好日子?”
燕如讶异於她的乐观。
她微笑,“当然是好日子,不然干吗住在这里。”
燕如佩服她,因为她心理并没有恨。
“我得走了。”
燕如送她到门口。
两位邻居的性格大异奇趣。
电话铃又响。
陈子松问:“刚才我们说到哪里?”
“你在说,在轮船上得不停付小费。”
“刚才谁按铃?”
“陈欣欣小姐。”
“啊,那个小明星是谢鸿添的女友,当心她把你教坏。”
燕如微笑,“我有那样纯洁吗?”
陈子松说:“我巴不得飞到你身边。”
他们都那样说,结果,日后一定有许多更重要的人与事:面子、生意、子女、朋友……
“等我。”
“再见。”
他已经付出留位费用,他有权叫她等。
陈欣欣的旧居,一个星期内就顺利售出,买主只象征式要求减价五千,当作彩头。
老朱小姐说:“地段静,风景上佳,很多人都喜欢。”
燕如也好奇,“买家是什么人?”
“这一家不同,有塑胶大王罗君杰买下来给小姨做嫁妆。”
“小姨也有嫁妆?”
“老式好男人一娶娶一家,连小舅子都送一幢公寓。”
“怪不得都希望嫁得好。”燕如笑。
朱小姐说:“陈欣欣总算离了这条怨妇街。”
“你说什么?”
“怨妇街。”
燕如啼笑皆非。
不过,她替陈欣欣庆幸。
朱小姐低下头说:“而我,我却会老死在这里。”
“所以,你看你多幸运!”
锦衣美食,豪华住宅,只不过寂寞一点而已。
求仁得仁,还有什么好抱怨。
陈子松回来了,燕如向他告假。
“你去度假?”
“是。”
“我了解,去多久?”
“两个星期。”
“我批你七天,已经是皇恩浩荡,可别讨价还价。”
“好苛刻的老板。”
“去何处,我叫人帮你订酒店飞机票。”
“可不可以不告诉你?”
“你斗胆!每天起码一早一夜给我两通电话。”
“哗。”燕如笑。
目的地是伦敦。
她直向近郊奔去。
地点是爱克昔斯寄宿女校,经过通报,她在校务处等。
不到十分钟,一名穿校服、只得十一二岁、容貌秀丽的小女孩走出来。
“妈妈!”惊喜地与燕如拥抱。
燕如真心甜蜜蜜地笑出来,紧紧把女儿搂在怀中。
过一会儿才说:“快回去上课,稍后我来接你。”
“这次你仍住在谢阿姨家中?”
燕如点点头。
谢太太就住在附近,是女儿的监护人,当然也是她的好朋友。
她到了谢宅,谢太太笑着开门。
“快进来喝下午茶。”
燕如也笑,“宝宝又长高了。”
“同你似一个模子印出来。”
燕如吁出一口气,“但愿不要像我般盲目。”
“喂,过去的事说来作什么,你目前可好?”
燕如点点头。
“也亏得你如此能干,宝宝这一年开销不少。”
“我尽力而为。”
“她最盼望见到妈妈。”
“我也最盼望见到女儿。”
那条流金路不是她的全部,她也另外有一个家。
燕如并没有对朱小姐说违心之论,她可没有在等什么人。
谢太太问:“打算同宝宝到什么地方去度假?”
“巴黎。”燕如兴奋起来。
“那多好。”
能见到爱吗
作者:亦舒
——选自亦舒短篇小说选《金环蚀》
一进候诊室,刘姑娘便迎上来。
“病人在等你。”
“今早我没有病人。”
“是张大夫介绍来的。”
张大夫是我师傅,顶顶大名的国手,至今两袖清风,因为从来不曾自资开过诊所,一直在政府医院服务。
他只有一群佩服尊敬他的徒孙,我是其中一名。
“他怎么说?”
我缄默,向刘姑娘点点头,推开门进去。
一眼看见女病人伏在我书桌上。
一头黑发梳著光洁的髻,身上衣服并不显眼,但看得出是最名贵的料子,最典雅的裁剪。
她的手袋在一旁,小格子黑鳄鱼皮。
我心底想:但是病魔却一视同仁哩,管你有无品味、权势、财富。
关门的声音惊动她,她抬起头来。
是位四十出头的女士,面貌娟秀,如果认真打扮起来,一定还可以艳光四射,但此刻她脸容憔悴。
很明显,她情绪已进入歇斯底里。
我不怪她。
谁听见自身患了癌症还能谈笑风生。
我趋前,“贵姓?”
“我姓乔。”
“乔太太。”
“乔是我自己的姓。”
她的声音苦恼万分,面孔上所载之愁苦像是要随时满泻出来。
这种表情见太多了,有时真认为做医生不好过,成日便对牢痛不欲生的病人。
“你由张大夫介绍来?”
“是。”
“可否说一说情况?”
“一日淋浴,发觉左胸有一粒核,随即去看张大夫,经过诊治,发觉是癌。”
乔女士说著痛哭失声。
我叫刘姑娘入来。
刘姑娘拍她肩膀安慰,给她一杯茶。
我问:“病历转过来没有?”
“在外头。”刘姑娘说:“张大夫说找过你两次,昨夜你不在寓所。”
昨日我出去吃饭,深夜才返。
“乔女土,我看过记录才说。你放心,治愈的百分比是五十五。”
乔女士颤声:“要不要切除?”
“我们要细察。”
“此刻应当怎么办?”
“你想不想入院?”
“不,这里气氛可怕。”
她双目红肿,神态激动。
“我认为院方环境会对你有益。”
“我?”
“是的。”
“不,不是我。”她急急说:“不是我。”
我暗暗叹口气,她刺激过度,已失去控制。
“医生,病人不是我。”
我温和的说:“没有人愿意做病人。”
“真的不是我!我也情愿是我,可惜是小女。”
我震惊。
不是她,是她女儿。
她才四十岁左右,女儿岂不是只有十来廿岁?
我忍不住露出惨痛的表情来。
乔女士获得共鸣,泪水更加急流。
刘姑娘也呆住了。
外头的接待员叫我听电话。
是我师傅。
“乔女士来了没有?”
“到了有十五分钟。”
“病人是她女儿。”
唉,怎么不早说。
“才十六岁多一点。”
我不响。
师傅在那一头叹口气。
“坏细胞已散播得很厉害。”
“我会叫她入院。”
“交给你了。”
“是。”
一个只有十六岁半的少女。
我颓然跌在椅子里。
几时才可以麻木不仁呢?初初读医,见习时走进电疗室,看到轮候的病人,便有种人间炼狱的感觉。一介介排队坐在长木凳上,脸容苍白,魂不附体,穿着同一式的病袍,宛似纳粹集中营之犯人,任由宰割,一点尊严都没有了。有些撇开布袍,胸前的大十字伤口足有整个上身那么大,不知开过什么刀,破开整个胸瞠。有些病重的,躺推床上,头发都掉光了,目光呆滞,等著萎靡……
原以为麻木了。
今日听见十六岁少女患乳癌,心头像中了一拳,才知道自己还十分脆弱。
与乔女士商议半晌,她的愁虑略减,转嫁至我身上,她走了。
明天一早乔女士会送女儿入院。
我跑到“牛与熊”喝闷酒。
心情不好的时候,喝基尼斯都会醉。
读书的时候也喜往吧,高谈阔论,怎么样救国救民,结果十数个寒暑之后,发觉命运控制了大部份因果。
请告诉我,为什么少女要受磨难?
小珊入院,我看到她,才明白为什么她母亲濒临崩溃。
年纪虽小,已是个美人,直头发,鹅蛋脸,完全没有受污染的神情,加上大眼睛,完全是电影与小说中那种患绝症的少女。
所不同的是她没有郁郁寡欢。
她完全知道她患了什么病,但仍然活泼调皮。
有两个可能,第一:她太不懂事,根本不知道癌症的可怕,她那么年轻,不知愁苦。第二,她太过懂事,怕父母担心,所以故意不露出来。
很快证明她是第二类,不不,应是混合种。
我们单独相处的时候,她马上收敛笑容。
她问我:“医生,我会不会死?”我看著她一朵花似的面孔,不知怎么回答。
过很久,我侧头避开她审判似的目光,说:“每个人都最后会死。”
“我会很快死是不是?”
“胡说。”
她微笑,“我母亲夜夜在房中哭泣,我想我快要死了。”
“她……她很紧张。”
她抬起头,春著天空,眼睛黑宝石似闪烁,然后同我说:“医生,但是我还未恋爱过呢。”
我很觉震汤。
这是充满灵魂的一个问题。
她没有说她不曾享受过,亦不埋怨没有时间发展事业,每个少女都向往恋爱吧,亦是每个少女的权利。
然而她被剥夺了这种资格。
经过诊断,她的左乳必须被割除。
乔女士大声质问我:“为什么?为什么是我的女儿!”
他们每每问医生,医生只得无语问苍天。
小珊的皮肤是蔷薇色的,身裁发育很好,上帝创造,上帝也拿走。
小珊问:“手术后怎么样?”
我假装没听懂:“继续接受电疗。”
“不,身型会怎么样?”
“刘姑娘会告诉你。”
她把事实告诉她,再坚强,她也哭了。
在那时开始,我们正式成为朋友。
小珊不敢对母亲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