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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集)-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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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朱女士在车上同祝小姐说:“离开他。” 
而祝小姐的答案是意料中的:“不行。” 
朱女土双眼红润,“我求求你离开他,他只是玩弄你。” 
祝小姐不屑的说:“真是老套,用到这种字眼。” 
“你会后悔的。” 
“这是我私人的事,我认为值得,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我认为值得。” 
祝小姐不愿再说下去,推开车门下车。 
朱女士伏在驾驶软盘上,不知是否在哭泣。 
我叹息一声。 
人要变起、心来,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聪明智慧高洁的女人,竟也弄不明白。 
何苦追求真相,何苦求挽回。 
我低声同阿戚说:“走吧。” 
回到公司,阿戚说:“你彷佛对朱女士有特殊好感。” 
“是的。” 
“年纪恐怕大一点。” 
“顶多三十七八,不比我大很多,”我说:“我欣赏她整个人秀气漫溢。” 
“祝小姐呢?”阿戚问。 
“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祝小姐的父亲很有一点钱,现在这位祝太太是继母,她父母两人已经离异。” 
“难怪这么野。” 
“现在的女孩子,哪个不是野马。”阿戚说:“幸亏我没女儿。你还要结识祝小姐吗?” 
我不响。 
“认识她又如何?劝她不要破坏别人的家庭幸福?到底是哪个家庭呢?这林某两头都有家。” 
“我想知道多一点。” 
“好好好,随便你。” 
我们将惯技使出来。 
我们在祝小姐门口守着,阿戚扑上假装去抢地的手袋,我奔过去喝止追捕,拾回手袋,立刻成为美人心目中之英雄。 
“谢谢你。”祝小姐花容失色,惊魂甫定,用手拍着胸脯。 
我微笑,“那里那里……咦,你不是祝小姐?” 
“你是──”大眼睛充满讶异。 
“我姓郭,同令尊有生意上来往,我们在某酒会上有一面之缘,不记得我了吧,我可记得漂亮的女孩子呢。” 
她笑了,或许天天有人称赞她,但每次听,都有新鲜感,百听不厌。 
“你来这一区探朋友?” 
“正是。” 
“有没有车?” 
“没有,打算载我一程?” 
“请上来。” 
这一程车起码二十分钟,我们就聊上了。不是我自夸,我为人风趣、机智、灵活,是聊天好对象。 
她年轻、爽直,对我说了很多,一下子熟络,谈到家庭中私隐,根本不该对陌生人说这么多。 
她看我一眼,“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你,况且我家中事,你早知道七七八八。父母离婚后,对我不瞅不睬,最近却又联合起来对付我。” 
“为什么?”我看着她美丽的苹果脸。 
“还不是因为我的男朋友。”她叹息。 
“我知道,”我马上说:“姓林的那一位。” 
“闹得满城风雨,我也早晓得,到现在,恐怕满城的人都知道了。” 
“他年纪是大一点。”我说。 
祝小姐把车开得像要飞上天去。 
我又加一句,“听说人很风流。” 
“嘿,你们都比我还清楚他,你们不约而同,对他都有偏见。” 
“十个人中如果有五个对他不满,还可说是偏见,有七八九个都不满的话,或者应当考虑。” 
“你有见过他吗?”祝小姐不服气。 
“当然见过。”我微笑。 
“自我认识他以来,就有人不停说他坏话。” 
“你不怕?” 
“不怕。” 
我们的谈话到此为止,她犹如一头小牛一般固执。 
“他有妻子有情人你也不怕?” 
“算了吧,”她笑起来,自信十足,“他心中只有我一个人。” 
我悲哀的看着她。 
最凄惨便是这种毫无根据的自信:我最美、我最有天才、我最劲、我最骠。到头来栽筋斗的、水远是这种人,跌倒之后再也爬不起来的也是这种人。 
获知真相之后,受创伤最深的反而不会是朱女士。 
我不晌。 
目的地到了,我下车。 
这个女孩子骄横如夏日中午之太阳。 
不可理喻。 
朱女士有什么必要与她理论,朱女士应当放弃林先生,让祝小姐去自尝恶果。 
阿戚见到我时问个不停:“有没有同这个水蜜桃吃咖啡?唳,她近看是否如远看那么漂亮?你有没有得手?喂,说来听听。” 
我不去睬他。 
想半日,我说:“阿威,明日与我去金屋,把今日这好戏再演一次。” 
阿戚叫苦说:“不必了吧?老板,弄得不好,抓到派出所,水洗不清,再说,人家会觉得这个抢匪熟口熟面。” 
“那么,阿毋,你做一次。” 
阿毋说:“这年头混口饭吃真不容易。” 
我说:“废话真多。” 
阿毋继续埋怨,“真奇怪,人们肯为生活而做的怪事真是数之不尽,唉,当与你的肚皮有关的时候,一点点自尊算是什么呢。” 
我知道他们的脾气,不去理他。 
不过阿母还是随我出发。 
冒牌林太太抱着小男孩下来,小女孩跟在她身后,还未登车,阿毋冲出一手拍落地的手袋。 
罪过罪过,她吓得不知所措。 
我连忙故技重施,吆喝看赶走这个“贼”。 
“唉呀,吓煞我,谢谢你,先生,多亏你。”她花容失色。 
这时候管理员也奔出来。 
我故作惊讶状,“咦,林太太。” 
“怎么,先生,你认识我?” 
“忘记了?我姓郭,约半年前同你们一家坐过船出海,那次还是林先生作东。” 
她呆呆的看着我。 
我连忙说:“那时这小宝贝才一点点大,林先生还那么喜欢出海吗?” 
女人是多么容易受骗。她恍然大悟的说:“对,郭先生,我想起来了。你来探访朋友?” 
“不,我来看房子,这个地区的公寓很得人喜欢。” 
管理员马上证明这一点,“是,这位郭先生已经来看过一次。” 
“你看中哪一层?”她问我。 
“十二楼A座。” 
“我们的房子也要卖。” 
“是吗?” 
她把手中的小男孩交给女佣。“郭先生有无兴趣看一看?” 
“怎么要卖房子,移民?”我的关怀倒不假。 
“不,是孩子大了,不够住,趁楼价低,想换一层。” 
“啊,林太太如果不介意,我真想看看,也许管理员可以同我们一起上楼。” 
她笑,“郭先生太客气,我难道还不相信你?” 
长着一付老实面孔,就有这个好处。 
这位女士很可爱二般早婚的女子都有这种涉世末深的天真,年纪日增,心理上仍似孩子,风波不是没有,都发生在茶杯之中,脱不出那个范围。 
她同我说:“孩子们去外婆家,来,郭先生,我带你看看间隔。” 
房子很好很宽爽。 
她说得很清楚:“家私受孩子们折腾得很旧了,恐怕不能用,浴室却翻过新,这间房子最大的优点是露台。” 
此刻露台上晾着小小的衣裳,温馨而甜蜜。 
我随口问:“房子是林太太你的产业?” 
“是。” 
这姓林的,拿着大老婆的钱来买房子给小老婆。 
“比楼下那层更光亮。”我说。 
她连忙说:“价格却一样。” 
“我考虑。” 
“郭先生不妨同太太来看看。” 
我据实说:“我尚未成婚。” 
“那自然是打算结婚。” 
我微笑。 
“两个人住是略大,但婚后孩子褓姆厨子一来,就显得挤,此刻连司机,我们家开饭就七个人吃。”她笑。 
我、心中渐起疑惑。 
这么大一头家,怎么可能黑市这么久? 
“林先生的工作很忙吧,最近银行服务多元化。” 
“不可开交,辛苦之极。”她温婉的说:“不过男人当然得以事业为重。” 
“他很疼孩子。” 
“孩子是他的命,尤其是小宝,像足他小时候,不但他疼,爷爷更疼。” 
咦,瞄头不对,听她口气,她同林的关系是通了天的,不像哇,那边的大太太却像是刚刚发觉。 
疑团越来越大。 
“爷爷马上要七十大寿,郭先生有空要来吃杯寿酒。” 
“一定一定。” 
“你回去同女朋友商量商量,随时上来。”她把电话号码抄给我。 
“先谢你。” 
“不客气,郭先生,谢谢你救我钱包才真。” 
我告辞。 
之所以我要与她们逐一交谈。 
回到写字楼,我召开小组会议。 
我很不开心的说:“这是我个人的错误。” 
威说:“喂,你葫芦里卖什么药?” 
“朱女士一上来,我就错误地认为她是林某的原配。” 
“她不是吗?”阿毋张大嘴巴。 
“绝对不是。两个孩子的母亲才是货真价实的林太太,阿戚,你立刻去证实这一点。” 
阿戚讶异,“好,我马上去。” 
阿毋惊奇:“这么曲折,那么朱女土是谁?” 
“我不知道。” 
“情妇?” 
“绝不。” 
“情妇额上还凿字不成?” 
“不是,气质看得出来。” 
阿毋嘀咕,“你本事真大。” 
“情节,我会弄错。人物,错不了。” 
“那么她以什么身份来委托你调查林某?” 
“我不知道。” 
“你还开侦探社?” 
“别忘了你也是侦探!”我恼怒。 
“她一会儿就上来看电影。” 
“届时我们可以得到答案。” 
阿戚进来说:“你的猜测不错,她确是原配,七年前注册结婚,房子是她的嫁妆。” 
我们真是一败涂地。 
朱女士上来的时候,我们狠狠的盯住她。真的,她从头到尾没承认过她是林太太,是我们要派她做这个角色。 
但她也不必隐瞒她真实身份呀。 
我们放电影给她看。 
她非常激动,手颤动地拿着枝香烟吸。 
我很冷静的说:“祝小姐是你的千金吧。” 
她一震,低下头,等于承认了。 
真相大白,戚毋两人投来钦佩之神色。 
“为什么不说明事实?”我问。 
朱女土很烦恼,“本来没打算冒认,见郭先生你误会,便将错就错,省下一番唇舌,以母亲身份去查女儿的情人,也有点那个,况且我同丈夫分手已近十年、女儿对我并无好感。” 
漂亮的女人说话,总有一定的说服力。 
我沉默。 
“这林某人骗我女儿,说与妻儿根本没有感情,一颗心全在她身上,又说他好日也不回家,毫无家庭生活,婚姻早已破裂。” 
我意外,“现在还流行骗女人吗?” 
“他自有打算,但相信你郭先生最清楚,林某哪里会得离婚。” 
“林太太知否有祝小姐这个人?” 
“当然知道,人家是高手,乐得不撕破脸,她有钱,不怕丈夫飞得走。” 
“林某到底有何企图?” 
“郭先生,小女手上有一笔祖父给她的基金,廿一岁便可动用。” 
“我明白了。”钱作怪。 
朱女士冷笑一声。“可不是,他要骗的是钱,不是人。” 
“相信他不介意两者兼收,祝小姐这样的人才,真是……” 
朱女士惭愧的说:“管教不严。” 
“再严都一样,现在的女孩子就是这个样子。” 
她红了双眼,我们马上知机地斟上准备好的拔兰地。 
“那笔基金不少吧。” 
“八位数字。”朱女士说。 
难怪难怪。 
我又变得最同情林太太,那温婉的小女人。真是无辜。 
“林某真是滑头。”阿威说。 
朱女士说:“戚先生说得太客气,这人是无赖。” 
我说:“祝小姐要是喜欢他,那也没法子。” 
“让她知道人家夫妻其实很恩爱,也未尝不是好事。”朱女士有她的一套,说话用字很含蓄。 
“要用一个很恰当的法子。”我说。 
“郭先生帮帮忙。” 
我苦笑。 
“郭先生是几时发觉我的身份的?”朱女土问。 
“上你家那日我就疑心,家裹不像有男人。” 
朱女士不明白。 
“家里有男人,总有蛛丝马迹。” 
她笑。 
我们也只得陪笑。 
阿毋建议,“带祝小姐来看电影不就行了。” 
我说:“以她那种性格,一下子就恼羞成怒。” 
朱女士说:“唉呀,难得郭先生这么明白。” 
“我们来想一想,朱女士,你请先回府。” 
朱女士站起来,她连一个这么普通的姿势都做得韵味十足,略为犹疑,拿起手袋,由阿戚送她出门。 
我笑,“现在我们有个责任,叫做提防无知少女堕入色狼陷阱。” 
“真多余,她还算是无知?现在这些少女的看家本领使将出来,吓煞你。” 
我说:“我也不爱干涉人家的感情生活,她那样做,自然有她快活之处,何劳旁人担心。钱,身外之物,怎么样开心怎么样花,难得的是,她的钱可以买得到她所要的东西,金钱到底不是万能的。” 
“照你这样说,”阿戚说:“我们不用替祝小姐担心?” 
“自然不用。” 
“那么我们怎么向朱女士交代?” 
“让我想一想。” 
“应否劝她看开点?” 
“母女俩都倔强。”我说。 
“调停似乎不是私家侦探的工作。” 
“她会付酬劳的。” 
威说:“我要看你如何做这件事。” 
我笑.这次真是惹事上身。 
在母亲的眼中,女儿永远是纯洁的,容易受骗,人财两失。 
女儿本身却觉得沐浴在爱河之中,丝毫不后悔。 
而人家林太太,却一定当这名女孩子是该死的第三者。 
每一件事,都有三面四面,那里可能黑即是黑,白即是白。 
我把朱女士约出来吃咖啡。 
她急急问我是否有对付的计策。 
我却不温不火的说:“孩子大了,自有孩子世界。” 
“你叫我见死不救?”她急了。 
“没有这么严重,她不会有危险。” 
“不行,我一定要拆穿他。” 
“穿了之后她仍然决定跟他呢?” 
“那么我无话可说。” 
我叹口气,“路呢,是走出来的,每个年轻人都有他们自己的路,做父母的,不可能跟他们一辈子,你说是不是?” 
“郭先生年纪并不大,说话偌地老气横秋。” 
“我说的是事实。” 
“我懂得,但郭先生,你没有孩子,你不懂得,等到事情发生在亲儿身上,你再也不会理智客观。” 
“我明白。针刺在别人身上限刺在自己身上是不一样的。” 
“郭先生,你明白最好。” 
我心软,我喜欢这个女人,对她有好感.!她一举一动都投我眼缘,她求我,我不想推托,我愿意为她服务。 
“让我想想。” 
“你机智多谋,一定有办法。” 
“林宅要卖房子。” 
“哦。” 
“祝小姐坚决相信林某与家庭关系已经破裂。” 
“嗳。” 
“趁看看房子的当儿,让她去体会林宅真相也是好的。” 
“谢谢你!”她冲动地握着我的手。 
这位高雅的女士也终于略为失态了。 
我们约在第二天上午十一时。 
林太太说她有空,希望与我成交,因为此刻卖房子也不容易。 
我回到公司,很沉默地,一枝烟接着另一枝烟,用力地吸着。 
女秘书说:“他只有在重伤风时才这样。” 
我说:“重伤风我就回家。” 
“这么奢侈?有多少人病了可以有时间在家休养,你倒说来听听。”女秘书说。 
阿戚说:“有,你嫁个有后台的丈夫,成世都可以在家休养,闲时生些小病,挟以自重。” 
我开口,“我觉得自己很卑鄙,揭人私隐。” 
阿毋笑道:“千万别这样想,你此举乃替天行道,揭露豺狼的真面目,免使弱女受蒙蔽。” 
真的,什么都凭人一张嘴,黑说成白,白说成黑。 
阿毋说下去:“全世界都会认为你是英雄。” 
“是吗,世人会这么幼稚肤浅?”我不置信。 
阿戚也笑,“本来是很智慧的,可是大家都看不得他人财兼得,故此在妒火遮蔽之下,一于派你做法海。” 
“真无聊。” 
“唉,不这么看,日子怎么过。” 
我再抽烟。 
“我们能否跟着去看这场好戏?” 
“不行。” 
“求求你。” 
我大喝一声,“少废话。” 
第二天我去接朱女士,她们两母女正在等我。 
祝小姐连连冷笑。 
“无论你们说什么坏话,我都不要听。”她说。 
“你亲眼目睹,自会相信。”朱女士说。 
“好,看你们设什么局来陷害他。” 
我看着祝小姐。 
她的信念还是不够,换了聪明女,爱他便是爱他,看也不要看他真面目,知也不想知,反正他说什么就听什么,因为爱他的缘故,只希望他那假面具长久戴着,在这段期间,她得到她要的,他得到他要的,皆大欢喜。 
可是他们再相爱,也偏偏要逼对方露出真相,弄得两败俱伤。 
赛姬半夜点了蜡烛去看邱比得真面目,至今,少说也有一千年,女人仍然没学乖。又不是写论文,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越迟知越好,永远不知更好,知了也要装不知,惜她们全然不明白。 
我说:“走吧。” 
咎由自取,但怨不得我,我只不过是混口饭吃。 
把她们带到林宅,我默然按铃。 
祝小姐面孔上仍带着骄横的表情,幸悻然,有点急躁。 
她母亲不发一语。 
林太太亲自来开门,身后跟着两个孩子。 
“郭先生,啊,带着女朋友来了。”她一眼看见两个女人,倒有点失措。 
我也不想解释,引她们进内。 
林太太一路介绍屋内设施,我们可以看到男人运动器材,衣服鞋袜、公事包……四处放置,这一切,以沉默证明,男主人时常在此出入。 
两个孩子争着要她抱。 
在热闹当中,祝小姐面色渐变,她的自信逐渐崩溃。 
单爱她一人?才怪,林某最爱的自然是他本人,第二第三,轮到两个孩子,第四吧,第四或许会是祝小姐。 
朱女土问林太太,“为什么好好的要卖这所房子?” 
“是我先生的主意,我们不够住,”林太太笑,“第三名孩子半年后就要出生。” 
我的天! 
祝小姐杏眼圆睁,握紧拳头,浑身颤抖。 
林太太顶不好意思,“生太多了,但我们两人都爱孩子。” 
还用说什么? 
我站起来,“我们回去商量一下再通知你。” 
说时迟那时怏,门锁一晌,有人进来,我们三女一男兼两个儿童抬头一看,来人正是风流的林先生! 
他是最尴尬的人,顿时面如土色,手足无措。 
林太太犹自说:“你回来了最好,郭先生对我们这公寓很有意思。” 
两个孩子扑上去叫爸爸。 
祝小姐瞪住他,双眼欲喷出火来,他不敢正视我们,巴不得掘一个地洞钻进去。 
也够他受的了。 
我拉着朱祝两位女士退出去。 
三个人坐在车中,都没有话说。 
事实胜于雄辩,祝小姐这一仗输得极惨。 
看她的表情,大抵这一段是完了。她不会原谅林氏,林氏使她下不了台,林氏使她的自尊崩溃,绝对不可饶恕。 
朱女士可以放下一颗心来,她的女儿暂时安全了。 
而我,我已完成我的任务。 
但我却觉得一点也不好玩,连笑都懒笑。 
朱女士在三日后差人送一只金表上来。我戴在腕上,惹得阿戚阿毋大吹口哨。 
“这位女士真是善解人意。”他们说。 
但我仍然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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