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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心无愧,但是她不敢说自己没有。
或许张培青注定和秦德祯一样,是一个心软而失败的人。为了那一点眷恋,秦德祯放弃了仇恨,选择远走漂泊,为了那一点眷恋,张培青此生做了唯一一个自私的决定。
她原本以为那是她的母亲呢……
见她无话可说,臣子们更加得意且笃定了。
楚王深深看了张培青一眼,道:“诸国袖手旁观,为今之计只有我们楚国直面迎战。奉初,寡人命你为南牧先锋,南下迎齐**队,孟回,寡人命你为西野先锋,西去迎秦……”
朝议结束后,她和大司马并肩回去。一路上大司马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没有像其他臣子那般责备她,但是也没有安慰她。
临上马车,两人平静地拱手道别,然后被厚厚的木板阻隔视线。
张培青闭上眼睛,将脊背靠在马车墙壁上。
她的脊梁挺的太久太直了,是时候歇息歇息。
今□□议,楚荆没有发一言,楚王未询问她一句决策。
这样也好,她微微勾起嘴唇自嘲笑了笑,反正她也没想到什么好主意,问了也是白问。
都说风水轮流转,她这凤凰尾翼还没有落下,众人已经开始将她当成鸡毛处理了。
秦国……真是好样的。
这种时刻她应该招谁帮忙呢,思来想去似乎一个对象都没有。这么多年几乎将天下人得罪遍了,到最后大概连性命都不知能不能保全。
脑海中蓦然划过一道清逸儒雅的人影,她微微眯起眼睛。
“百里仲华,关键时刻,用你的承诺来救救楚国吧。”
——
齐秦联手攻楚,战况激烈惨重。
齐国武器冰甲精良天下皆知,秦国人粗犷野蛮,骁勇善战,反观楚国这“花都”,即便同样武器不弱士兵不弱,然而撞上者两者联手,似乎也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何况齐国还有一个薛纪清。
要说这个薛纪清,之前根本没有人知道他的存在。天下名头经久不衰的人就仨,一个是百里仲华,一个是张培青,还有一个几欲问鼎大宗师的太昭。
只不过相比较前两人,最末那人不提也罢。
而这个横空出世的薛纪清,和当初的张培青一样,初来便大放异彩,率领齐**队势如破竹,连连大败楚国,一时间“薛纪清”之名叫人闻风丧胆。
鬼谷子的传人,青涩的年纪……
似乎这人,并不比当初的张培青差呢。
楚国接二连三惨败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诸国间谣言四起,都说楚国这次会像当初的赵国一样,被齐国踩在脚下,死的不能更惨。
还有不少人纷纷吆喝张培青哪去了,她不是最能闹事吗,怎么这回变成缩头乌龟了。
嘲笑声、讥讽声、看热闹声、抱怨声、叫嚣声,三国间的战争牵连诸国惶惶不安,贼匪滋生,作奸犯科四起,一些小国趁机生事,搅扰的天下哀声连连。
不知道从哪里率先传来的叫嚷,说着天下之所以演变到这种境况,都是张培青的过错。如果不是张培青荡平赵国,接二连三打压诸小国,秦国不会壮大,齐楚不会这么早开战,天下自然也不会这么混乱。
所以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张培青惹的祸!
张培青此人该当截舌炮烙腰斩汤镬,以正天下之风,以止天下之乱,以平天下之怨,以安天下之心!
与此同时,宅心仁厚的齐国发信给楚国,如果交出张培青,齐国可以就此罢手放楚国一马,如若依旧冥顽不灵,楚国就等着被齐国联合众国荡平吧!
多么义正言辞,多么铿锵有力,以至于楚国人都慌了,心乱了,内部开始分裂了。
而此时,来自楚国的帛书也交到了韩国百里仲华手上。
韩国朝堂。
高座上的韩王已经老的快成干尸了,仍旧死命挂着一口气不肯撒手放权。
他半吊的乌青色眼皮子斜着下边笔直的年轻相国,稀稀拉拉的睫毛压不住冷光,嘶哑的嗓子几乎破裂般叫人耳朵难受。
“你让寡人这个时候去救楚国?”
白净袍服的年轻人不卑不亢,俊美的面容镇定,“然也。”
群臣无一人吭声。
韩王眯着眼瞅了他半晌,这才慢慢道:“相国一直以来为韩国兢兢业业,为何在这般紧要关头,做出此等糊涂事?”
他伸手阻止百里仲华开口,接着道:“我知你和太子感情甚笃,而那张培青是太子前好友,故而才会想要帮忙。
只是相国,我韩国国小力微,哪里来的本事去和齐秦两国对抗?只怕到时候楚国帮不成,我韩国反倒是灭国,你身为大韩堂堂相国,该当何罪?”
说道最后话语中的凌厉质问以及满满的训斥,叫群臣们恐慌地颤抖起来。
臣子没有一个发言,因为他们都觉得韩王说的对极了。这时候上去不是找死吗,韩国和楚国又没有什么关系,干嘛白白送上门当炮灰。
韩王右手边还站着一个年轻人。
身姿修长,玉树兰芝,目光幽幽地盯着百里仲华。
挨了一顿臭骂,百里仲华面色不改,继续说完自己的话题:“大王,齐秦短时间内对楚国造成不了什么影响。楚国屹立百年,根基深厚,岂能顷刻崩塌。反观齐秦,一旦他们胜出,届时必将霍乱天下,诸国危矣,韩国危矣。”
公羊司立即反驳,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怎么说也要绊他一下,“百里相国此言差矣,当初那赵国同样屹立百年,同样根基深厚,不照样一夕之间化为乌有。前车之鉴,大王,万万要谨慎啊!”
百里仲华阴冷的眸子扫过去,直直盯着他:“赵国笙歌曼舞多年,内部早已腐朽枯烂,然楚国代代励精图治,国富民强,岂是赵国能相比的?”
那人冷笑:“就算如相国所言,这次齐秦联手,楚国也讨不了什么好,灭国是早晚的事情,如果齐国能说服诸国共同参与,楚国死的更快!”
“对对对,我们为何不等着齐国邀请,参加伐楚,这样还能得些好处。总之楚国是必死的,与其帮助楚国,到时候被齐国率先记恨,还不如此时捞些好处。”
“上司南所言极是,何况楚国死了,还有一个秦国要对付,齐国不可能放任秦国继续壮大,到时候我们韩国联合众小国加之秦国,即便齐国强横,也不敢动手。”
群臣都不是吃白饭的,各个牙尖嘴利,很快将形势分析的一清二楚。
韩王满意地点点头,无视百里仲华焦急的表情,大手一挥:“此事不准再提,违者当同叛国,格杀勿论!”
——
楚**队已经被逼直冀州城,再过二十几个城池,上头可就是楚国国都郢(ying)城。
这时候的楚国,好似多年前的赵国,等待着被宰杀的命运。
不过赵国是必死无疑,而楚国,还有一线生机……
“大王,依臣之见,不如按照齐国的要求做。”花白胡子的老头瞥了一眼张培青,慢悠悠道,“张大谏肝胆至诚,此时国家有难,大谏不会袖手旁观吧?”
哦,这个意思就是说,要我大义一点,自个儿把自个儿的命送上去。
张培青挑了挑眉,笑了笑,没吭声。
这下把老头气的不得了,指着她怒骂:“张培青,国家存亡之际,你身为楚国臣子,难道还要眼睁睁看着楚国败落吗?”
大司马连忙出列:“回禀大王,齐国人狡诈多段,他们定当是用这样的计策逼迫我们交出张大谏,至于收兵不收兵那就难说了!”
老头哼一声:“大司马,你和她的交情就不必处处显摆了,齐国就算狡诈,但是至今为止还从未失信过。既然齐国当着天下人的面儿说了,就不会蒙骗我们。”
“你说的倒是轻巧,万一齐国人就是失信就是蒙骗我们该怎么办?何况张大谏计谋超绝,她肯定能想出法子化解危难!”
“既然她张培青计谋超绝,到那边人家也不一定杀了她,说不定还能留着一条小命呢!”
“你——翟老匹夫!你莫要太过分!”
“哼,卫扶邱,老夫可不怕你!”
双方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的时候,一道淡淡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话语。
“张培青跟随大军前往战场去吧。”
大司马吃惊极了,焦急道:“太子!——”
他的话被楚荆一个眼光制止。
看着那个仿佛永远慌张不起来的人,楚荆眸子闪了闪,“张培青,你可有异议?”
“回禀太子,无。”她恭敬行礼。
“善也,此事就这么着吧。”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还想争辩的人,包括不甘心的老头翟立阳。
楚王看了看张培青,看了看群臣,在看看楚荆,叹口气挥挥手:“散朝。”
大军早就在边疆了,张培青只是由人护送后续跟去的。
她被安排去的方位是大将军奉初之地,刚在家待了没几天的王衡只能再次收拾行李上路。
流言蜚语到处都是,王衡就算整日躲在家中不出去也能听见些个,何况他还专门打听了。
很多很多人,都在骂先生。
很多很多人,都在指责先生。
王衡其实想问问他们,当初先生帮你们楚国荡平赵国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吭声?当初先生屡次三番交涉诸国,为楚国谋取利益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吭声?
现在开始骂人了,早早的吃白饭去了么?
他向来嘴笨,人也笨,不会安慰人,惴惴不安地偷偷看了先生好几眼,扭着两根食指,把眉毛拧成了毛毛虫,终于小心翼翼地开口:“先生,那些人都是胡说,您不要放在心上。”
马车的小窗就在张培青右耳边,木板隔绝了人们鄙弃的视线,隔绝不了他们尖细的叫骂和唾弃。
听着车轱辘转动,张培青开始想,其实早就知道有这一天的不是吗?谋士这个差事,本就是出力不讨好,风光三年,足矣让她张培青名留史册,就算不是名垂千古,臭名昭著好歹也算个吧。
至少她张培青没白活。
只是可惜了她床底下那箱子尚未写完的治国论。
“先生?先生?”
“嗯?”她惊醒,迷茫地看着王衡:“什么?”
王衡望着她,眼眶忍不住发红想落泪,心头的酸涩好似滋生的硫酸将心肝脾脏都腐蚀的生疼。先生这双黑沉沉的眼睛,永远盛着万里风云,盛着天下江山,盛着笑吟吟的淡定和对苍生的温柔。
何时这双眼睛也开始茫然了?
先生没有做错过任何事情,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她?
“先生,不要怕,阿衡会一直保护你的。”
他的声音沉稳、厚重,如坚实的土地般叫人不由得放宽心。他赤诚的眸子依旧如初见那时纯粹,像山巅上的雪,像森林里的鹿,这双眼睛里一辈子只能装下一个人。
张培青无法形容此时心中是什么滋味,震撼、心动、宽慰和感慨,以至于她怔愣了好久。
她伸出手握住王衡粗糙宽大的手掌,紧紧捏在手里,眸中泛着前所未有的凌厉:“记住你的话。”
她生王衡则生,她死,王衡必须死。
作者有话要说: 悄悄的滚回来……
第98章 豪赌()
齐国人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要她死。
现在诸国隐隐开始倒向齐国那边,就算她张培青有通天之能也扳不回来了。
细数这么多年来她做过的所有事情,最正确的一件就是投入楚国。这件事情就算她死都不会后悔。
齐国君王固然贤明,但是齐王太严厉导致齐国王室子弟各个性格懦弱,连齐太子也一样。齐国只能嚣张一时,却嚣张不了一世。
假如她拜在齐国,只怕愿望还没有完成齐王就挂了,到时候谁来撑起这泱泱大国,谁来抵挡外部的豺狼虎豹?
只有楚国,只有楚荆才是她最中意的君王。
他一直做得很完美,包括这件事情上。
从朝堂上楚王的态度便能看出,楚王其实已经准备将她抛出去了,是楚荆给了她一个机会。
如果能在战场上打败齐**队,楚国就还有胜利的机会,她张培青就依旧是楚国的大谏。
她感念楚荆能在关键时刻稍微惦记自己,可同时心中苦笑。
薛纪清就是一把刀,齐国人故意用楚国人打磨他,一次比一次锋利。张培青没有信心能赢过他。
在术谋上,她张培青有胆量认天下第一,然而在兵谋上,她顶多算个擦边的。
问题是,现在斗的就是兵谋。
“前途一片黑暗。”她深深叹口气,摩挲着下巴考虑,要不要干脆跑路算了?搭上一条小命真是不划算。
王衡同样很苦恼,“先生,你这次真的打不过那个薛纪清?那我们怎么办,家里的金子还都藏在床底下呢。”
不愧是我的人,连藏东西的地方都一样。
张培青感慨,“假如真的打不过,咱们就只好跑路了。”
王衡诧异,“那楚国怎么办?”
“哎,楚国只能听天由命了。”她高深莫测地望着车顶。
十几天的路程下来,张培青见到了比以前更多更悲惨的流民,他们都是从沦陷的城池中逃亡出来的。
齐国人比赵国人好的唯一一点就是,齐国不会灭绝人性的屠城。
尽管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性命一文不值。
抵达白角城之后,前来迎接的是一个陌生的将军。
奉初大将军忙于战场上的事情,所以便派他过来。那人和张培青互相行礼之后,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淮英将军,失礼失礼。”之前听说过淮英这个人,和孟回同样是奉初手下的得力干将。而之前和她并肩作战的矫饰将军,这次被分配到秦军战场上去了。
“久仰先生大名,先生请随我前来。”
身为楚国人,几乎没有不认识张培青的,他常年驻扎边境,没见过张培青本人,这次特意偷偷多看了几眼。
很黑,很瘦。
宽大的长袍在风中鼓起,好似一眨眼就会被风吹没了。面色太黑,让人下意识忽略了五官。廖淮英认真看了看,发现她这眼睛鼻子嘴巴,都长得蛮好看的。
原来这就是名动天下的张培青。
营帐中见到奉初的时候,张培青几乎认不出来他。
那个以往英姿飒爽的豪迈男子,此时双眼满是血丝,眼下浓浓的黑青,整张脸充斥着愁苦和愤怒,好似一下老了十几岁。
见到门口的人,他惊喜地喊了一声,“张先生来了!”
跟在张培青身后的王衡同样吓了一跳,只是见先生没吭声,便也紧闭嘴巴。
张培青跪坐在他手边的铺垫上,看着矮脚桌上巨大的沙盘中的目前形势。
“薛纪清比上次更加难缠了,我的计谋往往还没有形势便被他看穿,自从开战以来,我军节节败退,伤亡数目达十万之多,现在士气低落的很。”
奉初望着张培青,眼中闪烁着希望的星光,“照此下去楚国必败无疑,张先生,为今之计只有靠你了!”
对上他极度信赖的眼眸,张培青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
奉初并不知道她复杂的内心,他只知道张培青就是无所不能的人。不管什么困难到她面前都不是困难,有问题找张培青就一定能解决!
沉默了一会儿,张培青张了张嘴巴:“此事……容我想想吧。奉初将军还是先把形势讲给我听听再说。”
奉初下意识忽略她第一句话,兴高采烈地和她说起形势来。
白角已经算是楚国内地的城池,无论怎么打都是楚国人吃亏。
作为百姓的生活区域,白角地处丘陵,山林茂盛,临江近水,是个比较富饶的地方。
刚开始奉初打算利用山岭森林的问题对付齐国,然而心狠手辣的齐国人硬生生烧了白角几片大森林,火势还差点蔓延到城池内,光是救火便花费了许多心思。
后来他又打算利用水对付齐国人,哪知道齐国人根本不吃他那一套,他们压根不走水路,硬是翻山越岭的走旱地,甚至还利用得天独厚的武器射杀楚国人。
连连惨败,奉初被打击的无与伦比。
身为全军灵魂大将军的他一点都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强行撑着,这段时间真是快把他头发都愁白了。
“齐国人现在就驻扎在距离我们□□里外的小丘陵顶上,他们占据高地,易守难攻,我们根本打不下来。”
张培青仔细看过去,的确,薛纪清选的这个位置太好了,不但眺望方便,且对手几乎无法攻破,加之齐国兵器精良,更没有攻上去的可能性。
怪不得败北,对方能打你而你不能打人家,这得多憋屈。
“先生,可有何计谋?”
张培青犹豫不决:“计谋倒是有一个,只是……”
“先生无需顾虑,直说便是!”听见她说有办法,奉初高兴的差点没冲过去抱住她了。
深深凝望着他,张培青一字一句道,“这个计谋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做法,你确定你要听?”
营帐内的将士们都沉默了,过了片刻,奉初道:“好儿郎征战沙场,能死在战场上是幸事。况且要是再这般下去,楚**队迟早全军覆没。先生请讲吧。”
揉了揉眉心,张培青指着沙盘开始说话:“齐**队在丘陵之上,我们若是想要攻打取胜,只能将他们引下来,切断他们的后路,分化他们的内部势力。
齐国人心思缜密,加上有薛纪清辅佐,不会轻易上当,要想让他们上当,必须摆出真正开战的样子,且一定要战败,到时候残余士兵分两路逃窜,吸引齐国入围。我们要先在这两个丘陵上设下埋伏,等待齐国士兵踏进埋伏区,前后夹击,将两股势力一并歼灭。”
此处到处都是丘陵,齐国人既然能依仗丘陵,他们自然也能。
分化了齐国的势力之后,将他们引进丘陵前,这样一来就好办多了。
只是这些话说起来简单,真正实施起来能不能完成还是一回事。
“等于说就是让我们的大军送上去给他们杀,杀的差不多了再逃跑?”奉初想了想,慢慢开口。
“对。”
“况且假如到时候齐军不上当追击我们,楚国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