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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人间-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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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心中莫大的喜悦,在父母飞机失事后好久不曾浮现了。

    自从那晚后,我每天放学后都跟着SADNESE到处跑。不管他们是在“基地”练习还是到酒吧表演,除了我不会唱歌也不会任何乐器演奏,自己俨然成为他们的其中一员。

    “学宇。”

    我停住正在开锁的手,惊讶地往声音出现的地方看去,走廊上一处管灯坏掉了,黑暗处慢慢走出一个人,懒散地靠在墙上,用着明显刚睡醒的嗓音说:“好慢啊,等你很久了。”

    我掉回头继续开门,“你自己家里有床不睡跑来睡楼梯?进来吧。”

    随手把书包丢在地上,我绕进厨房拿了两包泡面煮了起来。

    当我端着两个大碗走出来时,仍然看到甄言躺在沙发上发呆。

    “吃。”我轻轻踢了他垂下来的腿一脚,坐进他对面。

    “几点了?”他低头吃着面,模糊不清的问。

    “有钟在上面,你不会自己看。”我瞪了他一眼,但还是抬头看了下时间“三点十五分。这么晚了!”

    “你也知道晚啊。”他还是没有抬头,碗里的面已经被他爬光,端着碗小心的喝着热汤。

    我不爽的摔下筷子,“你干嘛?”

    “你最近整天跟他们混在一起?”

    “知道你还问!”我口气越来越冲。没办法,我最讨厌别人在我肚子饿的时候,问长问短。

    “学宇,你不是那种会喜欢摇滚乐的人。”

    我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拜托,当初是你把我拉去,还说我一定会喜欢他们的。怎么?现在你说的成真了,我是喜欢了,你又在不爽什么?”

    “你学校寄了信给我,说你最近的成绩直线下降。功课也有好多没交。”

    我沉默了。

    甄言点燃一根烟,这次我没敢拦他。退去平时嘻笑面皮的他是很恐怖的。

    他虽然有着一张骗尽所有人的娃娃脸,和只有青春期少年才喜欢的穿着打扮。但实际上他已经是个二十五岁的老男人了。而且是我的法定监护人,我最小的叔叔。

    四年前,我的父母在度假回来的时候遇到暴风雨,明明已经在机场上空的飞机,失控坠落。当时只有十五岁的我,被家族里的亲属踢来踢去,没有人愿意领养。而刚从美国留学归来的小叔叔,却好心的收留了我。

    现在想想,应该是因为好玩吧……

    “你头脑一直很好。”他很难得的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跟我讲话,“也许你觉得那些东西对你来说没什么用处,但我们约定过,大学一定要读完。记得吗?”

    我垂下眼点点头,“我会按时交作业的。”

    “那就好。”他点燃第二根烟,“学宇,离简宁振远点。”

    我愣住,“什么意思?”

    他哈哈大笑,笑意却没传进眼里。“甄学宇,我还不了解你吗?你的A书A片藏在哪里我都知道,你那点小心思还看不透?”

    我拿起筷子,低头扒着碗里逐渐冷却的面,不想让他看到我微热的脸。

    “他不适合你。”他断言,“我和他在美国时就认识了。他那时候跷课、打架样样都来,混过帮派,卖过毒品。除了杀人放火几乎所有坏事都做尽,后来是因为迷上音乐,才放弃那里的生活回来的。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适合你!”

    我不满起来,“那些都是过去,哪个人没有过去!”

    甄言忽然坐到我这边的沙发上,把我抱进怀里。“学宇,有太多事你不懂。宁振这个人太危险,他过得太放荡,总有一天会让你遍体磷伤!”

    我安心的躺在他怀里,自嘲道:“我已经被磨的刀枪不入了。”

    “宁振是双性恋,有良好的家世,出色的外貌和少见的才华。所以他的身边总是有无数的男男女女围绕着,他几乎每晚都在不同的人的床上度过。你何必再进去掺一脚?”

    “甄言,我太寂寞了。”我转过身抱住他的脖子,“这些年来我一个人过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对任何东西都再也提不起兴趣。我好想找一个喜欢的人,和他谈心事,做饭给他吃。可是这个人我现在才遇到,别让我放弃好吗?你知道我是不会放弃的。”

    四年前,当他在律师事务所签下监护人的名字时,我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实际上心中暖流不断涌过。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因为他一直住在美国的关系。

    之后,我毫无保留的把自己的心情与他分享。又由于年龄相差不多,与其说我们是叔侄,到不如说更像兄弟。

    他长长叹了口气,松开我起身,又点起烟。“你这别扭的脾气,真不知道像谁。”

    是的,我的父母都是非常随和的人。他们相亲相爱,到死也是在一起。也许死也料不到,自己的儿子会变成这种令人头疼的个性,更何况还是个同性恋。

    他起身走向门口,“总之,我是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的。”

    我看着黑色的大门开了又关,一动也没有动。

    我最讨厌看着有人从那扇门后消失,像离我而去。

    ·精彩内容载入中·
第二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我没有听甄言的话疏远宁振,因为我不是个会轻言放弃的人。只是为了自己,还是收敛了许多。我给自己立了道守则,除了周末可以随便疯以外,其他时间一定要在十点前回家。由于我的自知之明明,甄言也没再多说什么。也是常抽空跟着我们一起瞎胡闹。

    这样的日子为我带来许许多多的快乐,但我知道,如果宁振能转过他那高昂的脑袋,认真地看我一眼,我会更加快乐。

    于是我决定不再做等待的人,幸福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如果你不懂得把握的话。

    就像甄言所说的,宁振的确是一个实实在在的放荡子。根据与他关系最好的Eric说,他位于市中心的高级公寓几乎没睡过几次。只是不厌其烦地重复着在各鸳鸳燕燕的美人乡中过夜。

    不过这些我都不在乎。我没纯情到以为他这样的男人会只满足于一个猎物,毕竟他有花心的条件。

    这一天,午后下起了鹅毛大雪。夜半时分,风雪虽然稍小,但几个小时的暴落已经使雪积到过了膝盖。“暗天使”第一次在有了SADNSESE驻唱后,划了零客人的记录。

    “唉,一只小猫都没有。真没劲!”阿超趴在桌子上,摇晃着手里的玻璃杯。

    TEN和KC在一旁玩起了纸牌。

    我再度回头看了眼紧闭的大门,终于忍不住回头问坐在我旁边喝酒的Eric,“宁振怎么也不来?”

    “这么冷的天,他应该是在家冬眠吧。”

    “不是在别人家里?”

    “下雪天他可爬不起来。”Eric喝了一大口啤酒,“你偏心,总是问他,从来没问过我。”

    我白他一眼,从吧台上抓过一支笔,“把他地址给我。”

    Eric看了我半天,终于犹豫着在我手上写下一串住址。“你要去找他?”

    “我怕他冻死在家里。”朝几个人挥挥手,我不在意他们眼中暧昧的目光,抓起外套走出门外。

    深夜的雪地里不见一个鬼影,早过了公车出没的时间,更少有TAXI会在这种鬼天气还开出来乱晃。

    在过膝的雪地里行走是件痛苦又让人郁闷的事,我花了整整两个半小时走到宁振的公寓时,腿已经冻僵了。深色的牛仔裤上结了层薄冰,雪水侵湿到大腿根部。

    呲牙咧嘴地抬起冻得通红的手按下门铃,整整响了五分钟,屋内才传来乒乓的脚步声。我有些紧张地理了理头发,尽管知道此刻的自己非常狼狈,仍是摆出僵硬的笑脸,看着慢慢开启的门。

    简宁振非常惊讶的看着我,漂亮的唇张的能塞入鸡蛋。

    我也不客气的把眼前的活色生香尽收眼底。

    视线从他光裸的上半身开始下滑,宽阔的肩膀,结实却不突昂的胸肌和性感的八块腹肌。修长的腿上套着件黑色的牛仔裤,拉链大开,洁白的内裤隐约绷出里面微鼓的形状。

    口干舌燥的吞了口口水,我还没开口就被他拉进屋子里。“你有病啊,三更半夜的还那么厚的雪,跑来干什么?”

    他边低叫着边脱着我身上的衣服。把愣住的我扒到只剩下贴身的小内裤时塞了条浴巾到我怀里,长臂指着一个小门,“先去洗澡。”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糗样,似乎没有反驳的余地,抱着浴巾走了进去。

    当我像只刚出生的小鸡,全身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时,宁振正坐在地上看着电影。他看了我一眼,起身拉开衣柜抓出一件宽大的毛衣和长裤扔到我脚边。“你的衣服我丢进洗衣机里了,裤子都结冰了。”

    他对着电视又看了起来。我坐在他身后,大大方方的打开浴巾,漫条斯理的擦拭着头发上的水珠。

    他回头看了一眼,愣在当场。我心里笑的抽筋,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拉过浴巾一角,遮住暴露出来的下体,“有你的大吗?”

    他有些狼狈的扭过头,粗声道:“把衣服穿上再擦!”

    我自认是聪明听话的小孩,所以乖乖的把衣服套上。乳白色的毛衣盖过了大腿,甩甩过长的袖子,举到鼻前深吸口气。淡淡的CoolWater的味道,宁振身上的味道。

    我跳上深蓝色的大双人床,“啊……好舒服!”

    他云淡风轻地扫了我一眼,点起呛人的“红河”,“还没人上过我这张床。”

    “真荣幸。”

    “你来睡觉?”

    “错。”我盘腿坐直,嘿嘿一笑,“我来勾引你!”

    他笑着点点头,又把眼睛放回电视上。

    我肯定,他一定知道我的心思。他那么聪明。

    我像猫一样爬下床挡住他的视线,抽出他嘴上叼的烟吸了一口,“老头子才抽这种,咳咳咳……咳咳……”

    宁振把烟捏熄,“想跟我做?”

    我点点头,主动倾身吻上他略显冰冷的唇。

    有些事情没有理由,因为人类的基因里本来就带有疯狂。

    “宁振,我是第一个跟你做的男人吗?”当他在我身上卖力的冲刺时,我抱着他的背问。

    “不是。”他答的干净利落。

    “我早知道。”我抓紧他,指甲刺近肉里,“那会是最后一个吗?”

    他牵动嘴角笑笑,只是低头吻住了我。没有回答。

    ◇

    我裹着棉被,对着床单上那块并不非常明显的血迹发呆,原来男人的第一次也会落红。

    宁振已经洗涮完毕从浴室走了出来,“要不要拿回去做纪念?”

    我把枕头丢到他脸上,“我要你留着做纪念!”

    “赶快去洗澡,还要我抱你啊?”

    就等他这句话,我张开双臂,“要。”

    他嘴角抽蓄,瞪着瞎子似的眼睛把我抱起。我在他身上得意的大笑。

    我不知道我们是什么关系。也许是可以上床做爱的朋友,也可能是不想透露心事的床伴;但绝对不是亲密无间的情侣。因为宁振不爱我,我清楚地感觉到。

    但我自认为自己对他是特别的,因为没人能跟他保持三个月的肉体关系,还让他疯狂着迷;因为我是唯一一个睡过他床的人。

    甄言气炸了,当他知道我和简宁振上床后,而且是我主动。

    那是第一次,我被他厚实的五指山压倒在地板上。

    可是那又如何?没人能改变我的决定,除非是我自己。

    于是,甄言咬牙切齿地在我面前摔上了房门,从此带上了叔叔的面具。

    我知道在和我发生关系的同时,宁振仍没有放弃外面的花花草草。我也聪明的不去点破,他需要的温柔可人的小绵羊,而不是残暴独霸的大老虎。

    在我们的关系步入第五个月的时候,我成功的搬近他的公寓里。

    给心爱的男人做饭是件快乐的事。我不再每天放学都往酒吧跑,而是冲进超市买菜。我满足于他疲惫的打开门时,看到桌上丰盛晚餐时的笑容。

    我们住在一起,可我给他充足的私人空间。

    当他一个人关在书房里谱曲填词时,我从不打扰。尽管有时强烈的希望能冲进他怀里被他抱着,我还是乖乖地坐在书房门外的地上看着客厅的时钟。静静的数着还有几小时几分几秒,他就会来抱我了。

    不能否认,那是场艰苦的抗战。为了让他爱上我,我几乎使尽浑身解术。

    虽然进步缓慢,但效果还是有的。

    每当做爱后他抚着我的脸发呆时,我知道那颗高傲不羁的心离我不远了。

    在家没事的时候我喜欢打扫房子,从卧室到厕所,再从厨房到书房,我满意的享受着一尘不染的感觉。

    窗外柔和的阳光,照在书桌上未完成的五线谱上。我全身放松的坐进皮椅里,随手翻动着厚厚的纸章,跳过密麻的符号,抽出歌词看着。我天生音盲,不会读谱子,再好的乐谱放在我眼前也是废纸一张。

    宁振的词有时刚强有力,有时温柔撩人。字词运用恰到好处,充分发挥了他的才华。我惊讶曾经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的他,有如此深的文学造诣。

    桌子上摆着一个精美的小木头盒子。我好奇地把它打开来看,发现里面整齐的放着一张纸。

    这应该不是什么秘密的东西吧?不然怎么不锁上?我如此安慰着自己,把有些泛黄的纸摊了开来。

    那是一段没有写完的歌词……

    遇到你是上帝唯一的恩赐,

    我眼里的爱从不加以掩饰。

    十月三日是我们相遇的日子,

    无须任何坚持,我想抱着你直到下一世。

    歌词到这里就没了下文,纸的右下角,像是被写字的人用上了全身的力量,刻上了三个字——潘艾迪。

    那是宁振的字,我认得,只有他能写的那么豪气。

    默默的合上手中的纸放回木盒里,我的心情复杂。有些沮丧,有些难过,有些寂寞,还有些失望。一直以为,宁振不是不爱我,只是他没有心。

    现在才知道,原来他的心,被一个叫潘艾迪的人带走了……

    ◇

    “潘艾迪是谁?”我开门见山地问着被我从被窝里拉出来的Eric。

    他穿着白底红花的夏威夷衫,猛灌着冰咖啡,听到我的话,明显的愣了一下。

    “你怎么知道他的?”

    “从一张纸上。”

    “宁振的纸上?”他摆摆手,“那你应该去问宁振。”

    我低下头看着桌上的烟灰缸发呆,“Eric,你能体会爱一个人的心情吗?”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拍打着节奏,“潘艾迪曾经是宁振最爱的人。他们两年前交往过,不过不久就分手了。潘艾迪的家人不同意他们在一起。就这样而已,没什么好说的。”

    他的话不冷不热,平平淡淡。却像根利刺一样扎在我心中。

    之后,尽管自己非常好奇他是个怎样的人,能让宁振牢牢的把他刻在心上。经过了两年的光景,仍把写给他的歌词放在最显眼的地方。

    但那个名字就像是不能提起的秘密,藏在我的心底。因为我知道总有一天,我会彻底把他从宁振的心中磨灭,从此只留我一个人的位置。

    ◇

    在我的观念里,爱一个人,为他使尽手段并不可耻。以爱为名,一切都是可以原谅的。

    晃眼之间,SADNESES在“暗天使”驻唱已有半年,拥有无数的歌迷,深受欢迎。

    可是随着时间越久,宁振越不开心。

    他像是头被牢笼圈住的狮子,不满足于停留在原地踏步。他曾不只一次的喝醉酒后大力摇晃着我的肩膀,吼着他的不甘心,他不是没有实力,可为什么他的伯乐迟迟不出现?

    我心疼着,可惜我什么都帮不上忙。我学着跟音乐完全不相干的专业,认识的都是对摇滚毫不感兴趣的人。可是我多么的想帮助他,如果现在有任何机会能让我为他做点什么,我一定要帮他实现梦想。

    星期四的晚上我到酒吧等宁振一起回家,由于不是假期的关系,酒吧里的人没有平常的多,三三两两的客人散坐在各处。

    我习惯性的坐到吧台内侧的位置上,笑咪咪的对老板说:“我要啤酒。”

    老板四季不变的带着他那副墨镜,递到我面前的却是一杯果汁。

    我挑起一边的眉,“这是什么酒?”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他低头继续擦着水晶杯,这家店很奇怪,明明请了好几个人,老板却喜欢偶尔客串任何角色。

    “我成年了!”不满的咕叽了声,还是乖乖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Eric独特的电子琴声响起,宁振的声音低低柔柔的,给人安心的感觉,他们是最好的搭挡。

    “你……最近有看到甄言吗?”我垂着眼看着橙黄色的液体发呆。

    “没有。”

    “我也好久没见到他了。”我低低叹了口气。

    老板看了我一眼,放了个空杯子到在果汁旁边,开了瓶啤酒慢慢倒下。“他不来看你,你不会去看他?别扭的小孩。”

    泡沫的液体散去,酒只剩小半杯。“只准喝这么多。”

    我抓起酒一口灌了下去,完了还打了个嗝,“我就是这种人。”

    坐在我身后的人似乎听到我的嗝声,嘿嘿一笑。

    我不客气的回头瞪他。那是个颇帅气的中年男人,三十来岁的样子,西装笔挺。他一定很喜欢笑,因为他的眼角有很深的笑纹。我有些愕然,因为这种地方很少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即使是上班族,也一定是脱了外套、扯了领带的邋遢样子。

    他毫不在意的被我瞪着,对我微笑,“不好意思!”

    我白他一眼,目中无人地扭过头。他却偏偏对我起了兴趣,又凑了上来挨在我耳边低语,“我叫关上,交个朋友如何?”

    我轻蔑一笑,歪头躲过他故意往我耳朵上呼出的热气,“关上?我还打开呢!”

    他并不在乎我的讽刺,抑或是我当时没有看出他笑中的涵义。“你真有趣。”

    我啧了一声,圈内人的味道。

    此时宁振他们已经表演完了,正向我这边走来。我高兴地站起来拉着他的手,帮他擦汗。“累不累?回家吧,晚餐我已经准备好了。”

    宁振摇摇头,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抓过我的果汁猛灌起来。

    “慢点喝,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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