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捕快春秋-第1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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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触到了什么地方,他的眉头猛地一紧,身形微微一抖。
急不可耐地正要冲过去的韩若壁呆住了。
这时候,他方才意识到黄芩受了伤。
即刻,没顶的欲望如大海退潮般不断下降,直至消亡。
随及,韩若壁感觉一阵惊慌。
他惊慌不是因为发觉黄芩有伤在身,而是因为发现自己的欲望居然退去得如此绝决。
仓促间,他向树下的阴影深处躲了躲,呆立了片刻,深吸了几口气,以适应身体前后两次突兀的变化。
继而,他不由自问:只是瞧出黄芩受了伤,我便不行了,难道是因为怕伤着他?不对,那样的伤势于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何况,在京城石头胡同里替他处理伤势时,他可比现在伤得重多了,那时候,我都情难自禁,现在如何会这般?
一想到那时,韩若壁的眼前闪过二人纠缠在床上,黄芩包扎好的伤口被他紧紧压住了,因而痛得脸色铁青,冷汗长流的模样,他不禁心口一颤,眉头不受控制地皱缩了起来。
奇怪!
他记得,以往忆起那一幕时,他只会觉得窃窃欢喜,意犹未尽,禁不住细细回味,可现在为何隐隐感觉一阵不舒服?
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内心深处竟有些埋怨起自己来。
这种埋怨虽然不强烈,但却是头一次。
头一次,他因为别人,对自己产生了一种自责的情绪。 
而这一次欲望的退缩,正是因为这种忽隐忽现的自责。
明明早瞧见了那个血手印,却沉溺于意乱情迷当中,只想着那个印迹是多么的引人遐思,多么的令人向往,而完全没有想到那是他的伤处,他的痛苦。
我这是怎么了?
韩若壁未必看不起别人,但素来极看重自己,对任何人,不管是北斗会里的兄弟也好,还是曾经纠缠的女伴也罢,就算真是他做错了,改过便罢,改不了的就不改了,绝不会生出半点自责之情。是以,之前他虽然心向黄芩,为了黄芩哪怕舍弃性命也再所不惜,但归根到底,总是为了满足自己,还是容易理解的。可现下,他却因为对待黄芩的事,下意识地在责备起自己来。
怎么可以?!
这样牵来扯去,自我否定的情绪,不是应该发生在女人身上才更合适吗?
韩若壁感觉十分不适应,也十分不喜欢,感觉此刻的自己简直像个娘们儿似的。
转身,他飞奔上楼,回到厢房内,倒头就睡。
夜雾更重了。
黄芩洗浴完毕,随便擦拭了一□体,从近前的小木凳上取过衣袍换上,套上布袜、快靴,绾起头发,向金丝榔树下走去。
方才,透过重重夜雾,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瞧见了韩若壁站在树下,因而心跳不已,但走近时,却发现没了人影。
上楼后,来到韩若壁的厢房前,黄芩透过窗上的竹篾纸发现里面一片漆黑。
看来,韩若壁已然熄灯睡下了。
本来,他想抬手敲门,因为胸腔中似有千言万语要对韩若壁倾诉,却又觉身心疲惫,加上猜测韩若壁恐怕也累了,于是转身离开,找了间厢房进去歇下了。



☆、第37回:马踏五尺道蓦遇熊传香,驱镳景东府大旱望云霓

辗转反侧了小半夜,待到天光放亮时,从迷迷糊糊中醒来的韩若壁终于找到了借口,把昨夜的失常完全归究于压抑过久,将至释放时反倒近而生怯了。他心道,不是有诗云:‘正倦立银屏,新宽衣带,生怯轻寒料峭’嘛。人家是‘生怯轻寒料峭’,我来一次‘生怯微凉清阴’也未为不可吧。他又寻思,不过能让我‘生怯’的,怕也只有黄芩一人了。转念,又暗里发狠道:管他娘的,总之,不可再有下一次。
这时,门外响起了很轻的敲门声。
韩若壁揉了揉眼睛,一咕噜爬起来,窜过去打开门。
果不出他所料,门外站着黄芩。
见韩若壁只穿着中衣出来开门,想必是刚睡醒,黄芩微笑道:“睡得可好?”
韩若壁含糊答道:“还好。”
黄芩边跨过门槛进来几步,边道:“说起来,昨夜还是我第一次做梦梦见你。”
韩若壁喜不自胜道:“那定是好梦了。”
黄芩微微皱眉道:“不好说。”
韩若壁回身穿上外袍,奇道:“怎么不好说?”
黄芩道:“梦里,我一直在睡觉。”
韩若壁嗤笑一声,道:“做梦梦见自己睡觉,这算是哪门子梦?”
黄芩一面回味,一面浅笑,缓声道:“我梦见你躺在我身边,我感觉很安心。”
韩若壁听在耳中,顿感一阵舒心畅快,很是受用,道:“如此,有什么不好说的,自然是一场好梦了。”
黄芩摇一摇头,声音微沉道:“可是,在梦里,我能感觉到,你并不安心。”
韩若壁愣了一愣,一扬眉毛,故意嘻笑道:“是啊是啊,有你在身边躺着,我哪能安心睡觉?自然只有把你连骨头带肉吃进肚里去时,方才能安心。”
黄芩轻笑一声,道:“莫开玩笑了。回高邮前,我想去一个地方瞧一瞧,距此地不远。你可愿陪我?”
韩若壁问道:“什么地方?”
黄芩道:“马雄山。”
韩若壁笑道:“什么时候不懂欣赏风景的黄捕头,也和我一样好游起名山大川了?”
黄芩道:“多话。总之,你愿不愿陪?”
韩若壁信誓旦旦道:“陪!自然要陪。陪着你,就是上刀山也不趔趄。”
二人正说着,肖八阵身背行囊,肩挎打好包的干粮,出现在门口,抱拳于胸道:“黄兄弟、韩大侠,我这就要走了。”
看来,他是告辞来的。
黄芩迎上去,道:“肖老哥,你的伤还没好,这么着急是要往哪儿去呀?”
不待肖八阵回答,韩若壁已一副心知肚明的样子,冷嘲热讽道:“当然是回去‘金碧山庄’更方便养伤。”
他只当肖八阵仍是‘金碧山庄’的人,因而没有太多好感。另外,昨夜正是此人坏了他的好事,他也还没有忘记。
肖八阵摇头道:“‘再也不回那儿去了。” 
韩若壁顿感讶异,问道:“为何?你不是‘金碧山庄’的人吗?”
肖八阵呵呵一笑,道:“以前是,以后却不是了。我想趁着一把老骨头还没生锈,试试看到江湖上再闯荡一番,把当年的肖八阵给找回来!”
黄芩点点头道:“和我一起时,肖爷就是如此打算的了。”
韩若壁听言,似是呆了一下,而后若有所悟地‘哦’了声。转眼,他一把抓起肖八阵的右手腕,赞赏之情溢于言表,道:“真性情!好豪气!倒是我看走了眼。肖爷,请随我来,我有点东西要送你。”
说罢,韩若壁拖着肖八阵来到小方桌旁,散开桌上的大包袱,伸手一拨拉,将金珠宝贝大致相等地分作了两堆。之后,他连看也不看,随便把其中的一堆往肖八阵面前推了推,道:“按说,这包东西与我没甚关系。但黄芩既送与了我,便是我的了。我作主,分一半给肖爷,权作盘缠之用。”说话间,自有一派豪侠气度。 
先前,他一直以为肖八阵是公冶修的人,而且极得公冶修的信任,因而保持着必要的戒备。况且,拼财力,他远非公冶修的对手,而以肖八阵在‘金碧山庄’的地位,肯定不缺银钱花,是以也没必要再分财物给他。但现下,他得知肖八阵已恢复了自由的江湖人身份,并非‘金碧山庄’的人了,又曾同黄芩一起御敌,就大不一样了。 
肖八阵匆忙摆手道:“不成不成,这是黄兄弟送与韩大侠的,我如何收受得起?” 
说实在的,他目下已是囊空如洗,所以,韩若壁此举对他而言当真如雪中送炭、暗室逢灯,可谓正中下怀。可是,韩若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等于直接拿银钱把人给压趴下了,如此巨大的数目令得肖八阵没法子接收。不过,对于韩若壁的慷慨大方,仗义疏财,他还是心生无限感激。 
韩若壁笑道:“肖爷何必客气,这一趟你总是帮了黄芩不少忙,是以,这包东西里原也该有你一份的。”
肖八阵脸红脖子粗,道:“韩大侠说的哪里话,这包东西实乃黄兄弟一人拼得的。他冲锋陷阵,我不过跟在旁边凑个热闹,忙没帮上多少,麻烦倒添了一堆。”
黄芩□来,道:“肖老哥身上怕是没甚银钱了吧?”
此刻,他方才想起肖八阵已把盘缠都给了公冶一诺。
肖八阵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银钱是没有了。不过,我有一身武艺,跑江湖还怕没饭吃吗?”
韩若壁道:“一文钱难倒英雄汉,纵使肖爷不是为了银钱,可也不至于憎恶银钱吧。这等不义之财见者有份,肖爷又何必客气?”
肖八阵仍踌躇道:“不过。。。。。。”
黄芩也道:“肖爷就收下吧。”
终于,肖八阵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不想承二位的好意,但这些。。。。。。这些实在太多了,我老肖确实收受不起。”
韩若壁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哈哈大笑起来,道:“我只听说过嫌银钱少的,还没听说过嫌银钱多的,肖爷真乃趣人。如此,肖爷随意,总之,莫要苦了自己。咱们都是大老爷们儿,做事别婆婆妈妈的就好。”
言下之意,让肖八阵想拿多少拿多少,别再推来推去了。
见肖八阵还有些不好意思,韩若壁‘嘿’了声,道:“孔子云‘四海之类,皆兄弟也’,大家都是江湖好汉,这等大秤分金的事,有何不好意思的?!” 
肖八阵听言,再不犹豫,随便取了几颗金珠入手,开怀笑道:“韩大侠爽快,我也不与你客气了,这些已足够我路上吃喝住宿了。”
韩若壁哈哈笑道:“你光拿几粒金珠,身边没有些银两傍着,万一山野小店换不开,却要如何是好?多不方便啊。”
肖八阵想想也对,又取了些银两入手。
黄芩仍是有些不放心,出声劝他道:“肖老哥,你伤得不轻,不如还是等伤好了后再行动吧。”
肖八阵立刻不高兴了,板起脸孔道:“黄兄弟,你这是什么话?你受了伤,就能去‘马雄山’,我受了伤却连行动也不能?你未免也太小看我老肖了吧。”
原来,刚才黄、韩二人最后说的话,被他听去了几句。
黄芩正想再劝,韩若壁已帮肖八阵说话道:“不错,只是一群江湖宵小如何伤得了肖爷这般内力精深,武功不凡的高手?纵是不小心受了点轻伤,也不会碍多少事。”
“什么?只是一群江湖宵小?!”肖八阵苦笑道:“谁说的?那我不是连混混都称不上了吗?“
接下来,他面露得意之色,噼里啪啦地把死在他和黄芩手里的那十余名高手的名号一一道出,中间连个顿都不打。毕竟,这也算是他生平最为得意的几件事之一了,是以记得分毫不差。倘若他儿时读书能有这般记性,说不定也能考得个功名了。
韩若壁的脸色慢慢变得凝重起来,转向黄芩,道:“我自诩从不低估别人,不想还是低估了你。”
说完这话,他便转过身去,闷声大发财般一言不发了。
黄芩心道:你低估别人又不是第一次了,上次你若没低估我,何至于被我打伤?
当然,他可没蠢到把这话说出来。
肖八阵见二人谁也不说话,气氛顿时变得怪异了起来,怀疑可能是自己说错了话,于是干笑两声道:“那。。。。。。那,我就先行告辞了。黄兄弟,韩大侠,他日再见,青山不改,绿水常流。”
黄芩点点头道:“一路好走,恕不远送。”
肖八阵蹬蹬蹬地下了楼,从过厅往门口去了。
见韩若壁仍是一副不理不睬的模样,又沉默了片刻,黄芩忍不住道:“你怎么了?”
“好一个‘江湖宵小,不值一提’,说得真是轻松啊!”转过身来,韩若壁冷笑两声,质问道:“原来,那些人里大半都是惹不起的魔头。这事,你因何瞒我?”
犹豫了一下,黄芩道:“可能,我是不想你担心。”
韩若壁道:“笑话!你既已好生生地站在我面前,我为何还要担心?”
黄芩哑口无言。
韩若壁脸色暗沉,逼问他道:“黄捕头,你不会是把我当成娘们儿了吧?”
一般说来,男人都会下意识地认为女人是脆弱的,因此如遇凶险,纵使这凶险已然成为过去,也是不愿告诉女人,不想她们因此后怕。不过,韩若壁有此一问,并非真以为黄芩会这么想,而多半是因为昨夜他自己心里闹的那点小别扭。
黄芩一怔神,道:“这。。。。。。我从来没这样想。”
韩若壁面色稍缓,道:“那就好。我记得你曾说过不喜欢我有事瞒着你。对你,我也一样。”
最后‘我也一样’四字,他说得格外清晰、有力。
黄芩尴尬道:“其实,我也不算特意瞒你。只是,把事情做完后,我很少习惯向别人提及具体过程,总觉得没什么可说的。”
韩若壁道:“在你那班捕快、跟班面前,你当然没什么可说的,但在我面前却是大不相同。”
黄芩听言,点头道:“你既然想知道,我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接着,便把之前的一役向他仔细说道了一番。
紧绷着脸的韩若壁总算松弛了下来,道:“想不到,你终于还是对上了‘蝴蝶针’。怎么样,夏辽西的暗器功夫如何?”不待黄芩答话,他又补了一句道:“当然,你胜过他已是不争的事实,否则何以站在我面前。”
黄芩微微眯起双眼,似是在脑中回忆了一下当时的场面,微叹一声,摇了摇头道:“其实,那时候,他若是知道我的身份,也许胜负尚未可知。”
韩若壁却‘扑哧’一笑,道:“这会儿你怎么又谦虚起来了,我见过你出手,决计不信还有人的暗器能胜过你。”
黄芩正待反驳,韩若壁已经‘啧啧’数声,兔子似地窜到黄芩面前,伸手就往他头上薅,似是冲着他的发髻去的。
黄芩闪身避过,讶道:“做什么?”
韩若壁住了手,撇了撇嘴,答道:“当然是解开发髻,数一数你头上是不是有三个旋儿喽。”
黄芩不解道:“好端端的,数我头上的旋儿做什么?”
韩若壁‘哼’了声,变了脸色,道:“都说一旋儿横,二旋儿拧,三旋儿打架不要命,我瞧你定是那不要命的。”
虽然不是太明白对方的意图,但只瞧他的脸色,也知道不是夸自己,于是,黄芩反诘道:“你又拿话损我。”
韩若壁斜他一眼,道:“总算还听得懂人话。”无奈地叹一口气,又道:“那么些个高手环伺四周,你也敢冲上去拼命?也许你有自信不至丢掉性命,可稍微出点差错,怕也要缺条胳膊少条腿。为何不找我帮忙,想法子从长计议。你就一点儿也不怕?”
心存目想了片刻,黄芩道:“怕归怕,但我也知道,只要杀不死我的敌人,越是凶狠,就越会令我变强。”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韩若壁呆了一呆,心头突然涌起一股急强好胜的欲念,半假半真道:“如果敌人是我,你能变得多强?”
二人间的气氛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黄芩认真地想了想,皱眉道:“已经试过一次了,我再也不想试第二次。”
韩若壁的脸上微红了红。毕竟,上次他被黄芩打伤,至今也还没能完全恢复。
良久,他阴冷冷道:“或许,我们应该再试一次,那一次,我定会毫无保留,拼尽全力。”
黄芩摇头道:“无论如何,只要敌人是你,我都无法提高哪怕一点半点,就想上次一样。”
也许,他说的并非武功。
韩若壁愕然道:“怎会这样?”
黄芩深深地望了韩若壁一眼,道:“和别人过招,自然会有所提高,但若和自己过招,惊心动魄,伤筋损骨,很难有所提高。”
对他这话,韩若壁正要细细琢磨时,黄芩又道:“和你动手,就像和我自己动手一样,很痛苦,很难去想提高。所以,我不想再有第二次了。”《
br》韩若壁纵后数步,心中大是感动,仰天笑道:“好,好,好!和你动手,我也如你一般痛苦。我也不想再有第二次了,永远不想。走吧,我陪你去马雄山。” 
随后,二人收拾好了行囊,尽量多准备了一些水带在身边。韩若壁又从镇上买了匹马给黄芩,一人一骑往马雄山而去。
马雄山,由西南向东北延伸,北仰乌蒙山,西临梁王山,南毗哀牢山,坐落在磅礴浩汹的一片乌蒙山脉中似乎一点儿也不起眼。它不仅没有拔地千仞的山峰,更没有陡峭险扼的山谷,倒像一只穿越了重重沙漠,历经了长途跋涉,因而精疲力竭,不得不俯卧在地的骆驼一般,仅有驼峰处高低起伏的线条才能彰显出一点儿山川的雄浑本色。但是,它却并非如同看上去一样平淡无奇,偏偏有着‘一水滴三江’的美誉,是南盘江、北盘江、牛栏江的分水岭,更是洪流奔涌、浩浩荡荡了五千里的珠江的发源地。
本来,这里的珠江源头分为上下两个洞口出水,雨季时,两个洞口都是泉水奔涌,势若雷轰,声震山谷,即使遇上枯水季节,上面的洞口没水了,下面的洞口也仍会有水源源不断地流出。可现下,两个洞口都已枯竭,江水水位极低,显是旱了有一段日子了。
黄、韩二人牵着马,经由五尺道来到马雄山脚下不远处。
黄芩停下脚步,兀自肃然而立,一面眺望山体,一边澄心凝思。
骄阳的照射使得原本覆盖山体的迷雾形消骨散,连日的干旱使得原本高及膝盖、贴地趴伏的爬地松爬得更低,层层的林木由绿变黄,丛丛的灌木由密变疏,有些原本是溪水的地方也成了凹塘,马雄山仿佛变成了一个因干渴、缺水而倒下的巨人。
韩若壁站在黄芩身侧,指着一左一右两处山头上,各有一片因为缺少植物覆盖而□在烈日下的山体,道:“看起来山上也开始旱了。”
在黄芩眼里,那两片被晒得发红发烫的土石,竟幻化成了死在高邮大牢里的苗人男子因愤怒而充血的双眼。
望着‘那双眼睛’,黄芩在心里默默道:我救不了你,也救不了你的妹子,但我总算能杀了你的仇人,在你的家乡,给你一个交待。 
回高邮前,他要到马雄山瞧一瞧,正是因为那个苗人男子和他的妹子,已经再也回不了家了无论是生,还是死。 
韩若壁唏嘘了几声,不经意间牵起黄芩垂在身侧的一只手,道:“我知道,你这一次来苗疆,并非为了案子,而是为了给别人一个交待。”
黄芩道:“也许吧,我也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一个令人满意的交待,但是,我只能做这么多了。”
他的声音很低沉很柔和,像是要去温暖别人,又仿佛已被别人温暖了。
轻轻地以大拇指抚擦着那只手背,既像是抚慰,又像是挑衅,韩若壁道:“你做事,总喜欢说为了给别人一个交待,可事实上却是为了给自己一个交待吧。”
黄芩眼帘微垂,沉思了片刻,才道:“不错,大家都在做自己想做的事。在这一点上,我和那些为着自己利益去伤害别人的人没甚区别。”
重重地握了一下那只手,韩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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