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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来，敬了个礼。“我的师弟会在这里保护两位前辈，他们住在对面套房，有任何差遣，随叫随到。”
蒋芳天迈着标准的军人步伐离去。
名剑与笑三少对视一眼。
如果众人两两一组，落入了不同的时空，那再相遇的机会甚微。
武田爱德华的先人，是否在距离过去较近，距离现在较远的某个时间点，遇到了另外一组穿越人士，所以才确认了，总有一天，会有其他人在时空中出现？
“那个，”笑三少向着两名监视的人形狼犬出声，“找点书来看看。”
“是。前辈要看什么书？”戴着黑框眼镜的傅馨海站起来服务。
“时间简史之类的，物理学方面什么都可以。”笑三少敲敲自己的头，“时间空间之类的东西，我还完全掌握不到精髓啊。”
“其实现代的科学家也掌握不到任何其中的原理，所拥有的只是多个孤立个体的偶然现象而已。”傅馨海解释道，“——相关的书籍电子版十五分钟内会传输到两位房间里的平板电脑上；实体版可能要等明天了，实在不好意思，这里距离市区路途实在有点远。”
“对了，”年纪最小最活泼的朱郁冥冲过来，“说起实体书，我前阵子刚托朋友代购了大英百科全书□□出版的‘名剑心法’，是最贵的精装内部预购限量版！两位可不可以给我签个名？”
他大眼睛亮闪闪看着二人。
名剑虽然毫无心情，却还是忍不住被他逗笑了。
“英文版的心法，你看得懂？”
“我的主要二外是日文和韩文，英文不怎么好。”朱郁冥惭愧地低头，“但是，蒋师兄看得很入迷哩！”
笑三少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名剑不以为意地笑笑。“有不懂的随时问我。”
朱郁冥敬了个军礼。“是，前辈！”
（10）
蒋芳天办事极有效率。
第二天一早，名剑和笑三少正在犹豫要不要晨运时，电话已经打了进来。
一个小时后，几名各色各样的大胡子被引见给了两人。
名剑和笑三少也不熟国际政治。只听蒋芳天像模像样介绍：“这位是白俄罗斯科学部长亚历山大洛维斯基先生和他的代表团一行三人。这边这位，则是委内瑞拉玻利瓦尔共和国武装力量联合参谋部的安东尼？奥古斯丁？伊格莱西亚斯准将。白俄罗斯是盛产亚麻的欧洲国家，而委内瑞拉则是南美被称为世界小姐之国的旅游胜地。两国的最高领袖已经批复，非常乐意加入我们的联合项目组，共同维护世界和平。”
名剑无所谓地点点头。
没有指名英美等国家加入，本来就是不愿意逼迫军方使用强硬的手段。
但国际政治非同儿戏，只要有国家进来，就算是跟中方关系再好的国家，总也会有风声出去。
“武田呢？”
“我们正在谈判中。”蒋芳天很老实地回答，“大约需要3…7天的时间，就会有结果。”
“我找他不是为了我。”名剑眯起眼睛，“也是为了你。”
蒋芳天一惊，随即玩笑道，“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笑三少啧啧道，“现在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东西……名剑的意思是，你们手中的资料，只有和武田爱德华手中的资料合起来，才是完整的时空穿越指导手册。”
既然武田没来，笑三少才不管那么多，便拉着名剑，回房补觉。
蒋芳天苦笑。
傅馨海与朱郁冥就凑过来。
“师兄，你有女朋友啦？”
“没有。骗人的。”蒋芳天摊手。“你们多注意名剑前辈的项链——他连四千万的古玉也可以随手送人，但却始终没有摘下过那条链子，我担心有什么古怪。”
“据说是润滑剂。”傅馨海用国产平板电脑调出商品图片。
朱郁冥不解地问，“为什么有人要随身携带润滑剂？”
蒋芳天微笑了下。
“就算是润滑剂，也没有必要随身携带。那种武林高手，不需要润滑，也可以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身体吧——再查。”
傅馨海连忙称是。
朱郁冥忽然明白过来，脸上一红。
房中笑三少在看量子力学概论。
看了十分钟，笑三少都没能翻到第二页，只好凑到名剑这边。
“你在看什么？”
“放在书架上的资料。”名剑扬一扬手中的文件夹。“讲的是武夷山名单的来历。”
“这种东西，在联合国的时候不是已经听说了么？”
“有些很有趣的细节。”名剑指出其中一段给到笑三少看。
“昆仑派，又称天山派，清军入关后协助傅青主等人反清复明；1911年在辛亥革命中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1920年代起加入军阀混战，成功说服东北易帜，促成中国的暂时统一。1930年代牵头整肃当时武林的各门各派，并且提出了武夷山大会的计划。1955年，昆仑派主持召开第二次武夷山会议，在抗日战争时期一万九千人大名单的基础上，列出了两千人中名单和六百人小名单，并和中央政府达成了武夷山协议。之后，昆仑派成为武夷山名单执行委员会的中坚力量，活跃在建国后的多个活动中。”
“醉心政治的门派。”笑三少下结论，“走贵盛路线，一心想要发达，谁有势力就投靠谁。说不定现在还做着复辟的梦。”
“他们和军方之间关系微妙。”名剑淡淡道，“看那个将军和蒋芳天说话时候的态度就能感觉到。”
“一万九千人还能理解；后来的两千和六百是怎么回事？现代练习武术的只剩下六百人？”
“大概算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束缚。名单内的人才能获得内功的传授，同时名单内的人必须确保不从事任何以武功牟取利益的活动，包括做保镖、拍电影、参加体育比赛等等。”
“理解，不然奥运会上一群拿轻功飘来飘去的就麻烦……什么活动都不能做，那他们以何谋生？”
“领工资。”名剑翻到某一页的“XX门派弟子小名单申请表格”，“两千人名单年薪三十万；六百人名单年薪一百一十万。”
“乖乖，那是……每年十二亿多的投入。”
“算在军费当中，不过是九牛一毛。”
“我明白为何武田说，相当于豢养了一群超级特工。我也明白了为什么我们随便就能吃那么好。”
“一个人的武功再高，面对现代化科技也无能为力。但是有一支装备了高精武器，同时武功惊人的军队，那绝对是所有敌手的噩梦。”
“所以美国人才需要确保，白痴当总统也无碍于国家运作。如果领导人太英明，那确实很容易被当做目标干掉。”
“但这样一支队伍对谁效忠，也是个很大的问题。一个不好，就是定时炸弹，反危自身。”
笑三少沉吟片刻，“你想利用这一点脱身？”
“不。”名剑摇头。“各国谋求发展和自保，并无对错。就跟核武器一样，用来威慑，是很好的制约；只要不在任何地方实际使用，就不是罪孽。”
“我明白。如果时空武器真能成型，让几个强国共同持有，相互制约便不是坏事。但是……”笑三少颇为犹豫，“如果真能成行，你想不想往回走一些，去寻四公子？”
名剑凝顿片刻，反问。“如果我们找到他，并且用某种方法让一切倒回，我们回到六百年前。那会有另一个人去阻止‘上海武器’的开启么？”
笑三少哀嚎地用量子力学概论遮住面孔。“我不知道啊……根本看不懂这书写些什么！比最难懂的秘笈还难懂啊！”
“时代不停改变。”名剑看住笑三少，“恐怕我们只能向前走了。”
笑三少面上的书页一震。“你放弃了回去的念头？”
“从铜炮，到‘上海武器’，再到时空武器。时势如巨浪，三少。”名剑眸中隐约有黯然神色。“我们归属于的那个时代，恐怕积重难返。而知晓了后世一切秘密的你我，若真回到当年，要如何自处？”
“……就跟看一部被剧透过的电影一样。”笑三少哀叹。“算了吧亲爱的，就在这里过吧，好歹不用一个月见两次，想干的时候就能干。”
（11）
飞机掠过茫茫的原野。
“这个岛屿叫做科莫多，上面生活着现代仅存的恐龙。”
“骗人。”笑三少敞开自己的领口，慵懒地晒着太阳。“根据多国教材陈述，恐龙早已经从世界上灭绝。”
“不是骗人。科莫多巨蜥又称科莫多龙——看。”
直升飞机正在低空盘旋。长相憨厚的爬行动物正在海滩边的乱石上散步。
“好丑……它们为何活到现在？”
“大概是因为……没有天敌？”
笑三少与名剑双双透过舷窗，观察地面上可怖生物。
蒋芳天则观察着笑三少和名剑。
乱石中，一只巨蜥正拖出一段食物——完全腐烂了的草食动物，大致从头上的角可以看出，生前是一只水牛。
“它们吃腐肉。”笑三少道。
“恐怕积有尸毒。” 名剑点头。
“在这样的小岛上，若没有必须吃它们的大型动物，利用尸毒和不慢的瞬间速度，存活到现代也不奇怪。”
蒋芳天皱眉，“这种动物没有毒。但是它长期吃腐肉，牙床上残留大量细菌，被它咬一口的动物，会因为败血症而死。”
名剑笑了一声，不解释。
笑三少好心道，“你或可以把细菌叫做尸毒，抗生素叫做解药——不过是称呼而已。”
蒋芳天啊地一声明白过来。
生存能力这样的东西，纵然穿越六百年，也是不容小觑。
就听后排的傅馨海推了推眼镜，“最新的研究表明，科莫多巨蜥的口中其实藏有毒腺，所释放的毒素可以使血液无法凝结，伤口长期不愈，增加罹患败血症或其他并发症的风险，确保这种动物的食谱完整。”
“……它们跑不了几步，只要不接近就不会有危险。但是世人对这种动物存有不小的恐慌，所以才会把实验基地设在这里。”
一片水域过后，看似一小幢砖结构平房的建筑上，竟缓缓伸出一片金属平台。
直升机盘旋着降落在金属平台上。
蒋芳天示意众人端坐勿动。
金属平台又缓缓下降，将众人带入地底。
“这里名义上是印度尼西亚政府租借给香港中文大学的一个生物研究机构，实际上则是整个科莫多国家公园的真正控制者。其实，只要每年确保旅游观光的收入在一定百分比增长，顺便定期提供科莫多龙皮给到政府做国礼，别的他们一点也不介意。”
下了直升机，便进入先进得像在拍电影一样的通道。电子门自动验出蒋芳天的眼纹，然后由传输带一路畅通地将众人送入白色的实验中心。
笑三少和名剑对这些倒是没什么概念——反正都是现代人类的科技魔法而已。
“武田君坚持要在第三国启动项目，所以我们挑了这个地方，离两边都不远。”
蒋芳天立定。
混迹在几名研究人员之中的武田爱德华站起身来。
几日未见，他穿着白大褂，留起了一点胡须，看来竟沧桑了不少。
两人对视，对峙意味极浓。
片刻之后，还是笑三少轻咳了一声，打破两人间的严冰。“好久不见，武田的新发型不错啊……”
武田爱德华终于退了小半步，小心地将长刘海理了理，挂到剃成板寸的侧脑勺上去。
“我国造型师非常精益求精，两位有机会可以去我常去的店家剪发和修眉。”
今次是名剑忍不住笑了起来。
蒋芳天顺势道，“剪发或可，但中国男性从古代开始就没有修眉的习惯……替两位前辈谢谢武田君的好意了。”
“呵。”武田爱德华亦放柔姿态玩笑道，“不然修个指甲涂个营养油什么的也可以……”
蒋芳天面对国情差异有些啼笑皆非。“武田君既然先行到达这里，不如为大家介绍一下这几天内我们赶出来的成果。”
武田爱德华傲气地笑了笑。
——想必这成果是他主导产生。
武田将众人引导到研究室内的一角，掀开罩在桌上的一大片银色幕布。
笑三少忍不住惊叹出声。
——那是一大片的微缩模型。
正中央的很熟悉，便是小洞天山腹。
上游的流水小镇，不远处的峨眉山脉，均都模拟得栩栩如生。
“这个模型全息复制两位所提及的那个所在的一切气候、磁场、光照等等条件。我们可以在这里进行多次模拟实验，等到拥有一定把握之后再前往实地操作。”
蒋芳天含笑颔首，“我方提供了部分勘测数据而已，加上卫星地图，就能将3D模型还原到这种境地，贵国的科研力量果然令人佩服。”
武田爱德华傲然收下称赞。
名剑却半点兴趣也无。
“为什么不直接实地试验？”
蒋芳天轻咳一声，“当地目前开设了几家造纸工厂，产生了一定影响。我们已经勒令搬迁，同时整改水道环境，需要一点时间来恢复六百年前原状。”
名剑轻点透明玻璃罩。
“不一样。”
“不可能。”武田急道，“我们考虑到了地球磁场的影响，这个隔绝罩将外界的磁场隔离，再在内部模拟重建当地经纬度的地磁布局情况。”
“这个模型，是死的。”名剑道。“小天星阵所处的状态，是人间。”
武田和蒋芳天同时愣住。
“……生物电？”蒋芳天喃喃，“那怎么可能还原到当时的样子。”
“不需要。”武田急道，“相对于当时八位高手的能力来说，这个环境下的其他生物作用完全可以忽略。”
名剑微笑。“或许是。但至少加一样东西——三少？”
笑三少懒洋洋地敲着那个隔绝罩。“山腹当中有几万只蝙蝠。据说被谢芸吃掉几只，那还是有几万只吧……”
“立即去布置。”蒋芳天立即下令。
“是！”小正太朱郁冥跃跃欲试地敬礼，“半天之内，搬一整座动物园来也没问题。”
（12）
朱郁冥真的搬来了一座动物园。
“挑选了十四种陆地微小体型的哺乳动物，七种微小体型的鸟类，四种微小体型的爬行动物，和六种微小体型的水生物。”
他兴高采烈拎着一只才巴掌大的小猴子给白俄罗斯和委内瑞拉那两搭子老外观赏。
名剑眯起眼睛。
眼前的水族箱内，细小而妩媚的水蛇无比优雅地游动着。
“由于微缩模型和实际地形的比例尺是三百比一。”蒋芳天解释道，“所以挑选的是体型在2…3厘米的黄蜂蝠；投放上万只不太可能，经过测算我们将置入山壁约二百二十只蝙蝠，相信可以模拟出相当近似的生物电磁场。”
“剩下的是去体验穿越感的实验品？”名剑单刀直入。
蒋芳天未料到名剑如此直白。“动物实验也是一种比较常规的手段……具体选择还要看生物学家和兽医的挑选，因为要在实验标的体内植入微型摄像头和电子定位设施。”
“实验品备好了，那布阵的人呢？”
蒋芳天犹豫片刻。
“日本方面和我们这边各提供一男一女，作为布阵和推动阵法运转的‘鱼’和‘丽’。至于推动阵法外扩的人选……”
他勇敢抬起头，“我想试试。”
名剑凝视他。
“你很有勇气。”
蒋芳天谦逊一笑。“三百比一的模型而已，也就是说，只要有当年那两位前辈的三百分之一功底，就大有机会再现小区域内的时间转移。”
“还有一人呢？”
“武田在等。”
“等什么人？”
“一位……”蒋芳天很为难地筹措了一下词汇，“日本的郡主吧？”
如此充满古意的词汇吸引了笑三少。
“郡主？”
“直译是女王。”武田爱德华得意洋洋晃过来，“天皇的女儿称为内亲王，退位天皇或天皇叔伯兄弟子侄的女儿称为女王。但是我等的这个人目前不能叫做女王——担任伊势神宫巫女职位的女王正式的称呼应该叫做‘斋王’。”
“什么乱七八糟的称呼。”笑三少实在受不了。“这是什么样的人编出来的礼教……”
“不是编的，古日本史上就是这样称呼！她叫柚子！”
今次连傅馨海朱郁冥两个小朋友都忍不住背过身去笑。
蒋芳天却还成功保持面瘫，随口踩道，“古日本史上，你们的内亲王什么的不都嫁给同父异母的兄弟做皇后了么？”
武田爱德华跳起来，“有吗？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是真的。”傅馨海已经查到相关资料，在国产平板电脑上指出来给武田看。“要么不结婚做巫女，要么就是嫁给天皇……武田君不会暗恋那位柚子小姐吧？”
“当然不是……”武田爱德华面色还真的一阴，“我不认识她！但她是日本土御门神道唯一的现存传人，据说拥有一些……一些特别的能力吧。”
在等待柚子落地的时间里，蒋芳天带着各国客人漫步科莫多国家公园。
而笑三少与名剑则回到相比之下十分简陋的客房休息。
——绝对不是贪图缠绵之类的。
而是中日双方都已经按照约定，将自己拥有的资料提供给到二人。
上百万字的“上海武器秘密档案”，和几百页日语笔记的影印本，都不是一时半会可以消化之物。
幸好那本“武田家册”有手工输入的电子档案。笑三少选择求助于google翻译，一页一页半猜半蒙往下读。
“那年我们消失之后，天星阵法亦取得成功，蝗虫被杀灭，倭寇暂熄侵扰，相安无事，直到……直到武田信龙晚年。”
名剑颔首，“正史并无更为重大的灾荒或者战争记录，可以猜到阵法必定是成功了。武田信龙晚年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什么事……这里的笔记是他儿子记录的，都在说一些做官之类的事情。”笑三少面色难看，“但是接下来他孙子就记录了……师无尘与梁参。”
名剑一震，“那是多少年之后？”
“我看不懂纪年……这里说是武田信龙的百岁祭日……他当时多少岁？三十多？那就是至少六十年后。他们在小洞天附近，见到了容貌如旧的师无尘与梁参……”笑三少忽然略微颤抖起来。
“怎么回事。”名剑的语声如冰。
“容貌如旧，但却缩小至常人的十分之一大小，玲珑凸显，栩栩如生……娘的，什么叫栩栩如生！”
“然后呢？”
“然后这个武田就赶过去……用大价钱买回了这两个小人……从两个小人那里知道，布阵的人没有消失，而是瞬间穿行到了此时此间……原话就是瞬间穿行。”笑三少有点喘息，“与我们的推测相同，果然是各自穿越到了不同时空……但问题是为何是十分之一大小？”
“再后来呢！”
“两个小人逃走了。然后是这位武田对后世子孙的教诲……要他们找如我们形貌的小人。”笑三少快速浏览，“他的孙子的笔记里提出思考，认为不应该找小人，也有可能找身体庞大的巨人……”
笑三少霍然站起。
“妈的，小天星阵不仅改变气候和时间，也能把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