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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三部曲2:国色-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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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往鼻孔里喷着药水,之后,发出“咕咕”的声响。我想,那也是一首关于战争与生命的歌。 
而真正在他心灵中,回响了一辈子的歌声,也许,我们谁都没有记起,记起的,也早已忘却: 
哥哥划着渔船远远去了, 
妹妹捡起沙滩上的贝壳, 
轻轻来了…… 
这首流传百里山寨、千里水乡的古老歌谣,可能是布依族姑娘罗乌支和刘正坤对唱,也有可能是他们独唱。我不知道,这首初听简朴,细嚼起来意韵深远的歌谣,怎样在山寨竹楼、清水塘边如春风般荡漾溅起,又像悠悠云彩飘然远逝,最终成为红军战士刘正坤和布依族姑娘罗乌支生命的绝响? 
当然,如果说父亲因为失去了一个漂亮的布衣族姑娘,就参加红军,画家柳偃子认为,这可能也是对我父辈最大的不敬。因为,深深掩藏在每个人心中的思念和困扰,究竟是爱情,还是心灵的动力,谁也不知道。即使知道,也不能准确判断它们的位置究竟在哪里,能量有多大,含量有多深。当初,比武决斗的仨小伙儿,廖佐煌从土匪到国军某团长,经历了几十年的战斗。他身边的女人,妻子妃子和小妾,说得出名字的就有十几个。布衣族姑娘罗乌支,还不是他最早的一位。廖佐煌年龄越来越大,打仗越来越多,而他的女人也越来越多,女人的年龄也越来越小。至于柳如风的爱情,基本上没有记入档案。我们也只能根据传说来寻找柳如风命运的轨迹。原来柳家也曾是乌溪小镇的大户人家,开染坊并烤酒。上世纪二三十年代,乌溪小镇廖佐煌一家,因为土匪因为军阀因为袍哥大爷保安团而发迹以后,柳家酒房染坊和船队,被廖家全部争了去,剿匪抗战、抗战剿匪,廖家的声势越来越大,渐渐统治了乌溪小镇沿线百里山乡,最终柳家完全沦为廖家的帮工。红军过去,抗日来了,直到解放,柳家昔日的风光,也没有恢复的迹象。这些往事,我们还要考察、正在考察。至于已经风烛残年的老人柳如风,住在他家古老的吊脚楼上,和他特殊的外甥郎天裁镇长住在一起,奄奄一息。虽然他没有往鼻孔里喷药水,我想,他如今活得并不十分悲壮。逼急了,他还可以脱去上身,手挥红黄白彩绸又唱又跳。说实话,无论作为画家,还是作家,在他身上去考察爱情,描绘生命色彩,实在不应该。柳如风年近九十,神志不清。他一辈子也许真正只有一个女人。乌溪河对岸的桑树林子里姓桑的姑娘,长得什么模样,我似乎也隐约听父亲讲过,并不漂亮,还是六指。奇怪的是,后来郎天裁的女人,也是六指。柳如风一辈子只有和这个女人在一起的经验。但六指和他生下的两个女儿柳水灵和柳水英,据镇上老人回忆,却相当漂亮。她们在青翠的桑树林里长大,在乌溪河边采集野花野草,在老皂荚树下的河湾追逐嬉戏,看起来像随风吐绿的桑枝,像幽雅蠕动的蚕宝宝。当然,我们现在考察的是他父亲柳如风的命运,这两个漂亮的蚕宝宝,也许早已随风飘去。不知道柳如风那么活一辈子,究竟有多少美好和遗憾,值得回忆。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就只有那位桑树林里的姑娘,桑树林里的姑娘,和他一起也没有生活几年,虚弱秀丽的六指姑娘,生下双胞胎女儿后,不久就得产褥热死去。另一种说法,柳如风后来另娶了妻子,可是,苦命的柳如风的妻子,在我们小镇罕见自然灾害时饿死。柳如风一直单身。他家吊脚楼上,也只有郎天裁结婚后,才又晃悠出了女人娟丽的身影。而郎天裁的婚姻,又是一段很长的历史。所以,考查某个人,我们可能看得见他们的业绩,也可能看得见他们的婚姻,但是,也许,我们完全不能看见的是,掩藏在业绩婚姻背后的他们的心灵,幸福的,痛苦的,波诡云谲的心灵。 
郎天裁的业绩和婚姻,现在还没有进入我们的考查范围。我还想仔细考查一下的,也许正是我的家族和我自己。虽然,我常把“乌溪小镇生活着我们那个庞大家族”挂在嘴边,实际上,我真正的家族源头,并不在乌溪小镇,而在沿着乌溪小镇右边那条古老的官道,通往更远更密的远山深处。那里,和布依族山寨紧密相连。那里,有个不大的刘姓家族。那里,有一条碧水清清、与世无争的河流。那是一条优雅分支的双汊河。一条流入乌溪小镇,一条流向女儿山深处,静静地躺在深山怀抱里。空气清新,阳光明丽。其实我们的考证,并不十分艰难。最简单的说法是,不远,从前,乌溪小镇开染房的柳家某个女儿,嫁到了深山刘家祠堂。刘氏家族,祖传中药世家。瘦狗刘正坤和干豇豆柳如风,就是一对表兄弟。中药世家那时相当富庶。但是,我几乎没对那个中药世家,留下什么印象。刘正坤小时候,多数时间都在乌溪小镇柳如风家玩耍,他们感情很深。“文革”时,父亲为什么把我送到乌溪小镇来躲避灾难,可能表面上的原因,并不那么复杂。实际上,说穿了,也就是刘正坤和柳如风之间有,除了“宝剑盒”和六指姑娘之外,还有什么不能交换?也许,那是藏在两个年轻小伙子心底的秘密。我们可能看到的是,黑蛮廖佐煌已经有了布衣族姑娘,干豇豆柳如风已有了桑家小姐,而瘦狗刘正坤,什么也没有。他只好背着祖传下来的空空剑盒,和经过我们乌溪小镇的红军战士一起,走上了那条当时对他来说,迷茫而遥远的路途。 
世事如烟。在我记忆中,父亲刘正坤虽然作为我军一个将领,虽然他有自己辉煌的业绩,他经历了战争年代和和平时期,他的生活道路扑朔迷离,仔细想想,似乎迷离中也有必然的归宿。带着累累伤痕,从朝鲜战场回国,草率治好战争的创伤,上个世纪50年代末,他被任命为某军医学校校长,可能冥冥之中,和他出身中医世家有关。毕竟是军医学校,毕竟他在军队中,从当担架员开始,始终在后勤战线。既然是名义上的校长,他自己会不会给人治病,对于他办不办得好那个军医学校,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他的深山老家,一辈子也没有回去过。虽然他从小和父亲一起上山采过中草药,虽然他参加了红军,一开始就在老君山下的观音洞红军临时医院里洗药、舂药、熬药,但我从来没有见过父亲给人看病的本领。经过漫长的战争,这个世上留给他的日子,他仅仅是个不折不扣的病人。我甚至怀疑,我对中医略知一二,是不是和深山中医家族有关。作为爱文化作绘画的军人画家,我身上完全看不出中医世家的血脉渊源。我的绘画作品《国色Ⅰ号》系列,完全是对父辈所代表的这支勇敢军队,战争胜利者的热爱和回忆。我绘画的因子,很大程度源于如诗如画的乌溪小镇山山水水、历史文化。乌溪小镇留下了那么多绘画、石刻等艺术与历史痕迹,完全可以使我的绘画基因,在这里得到良好的播种、着床和云雨的养育。乌溪小镇,吊脚楼,小街,标语,红海洋,忠字舞,画家莫尚和他的模特易安,偷偷绘画,裸体游街,……它们都已经渐渐远去,又深深烙在我心灵与艺术的记忆中。我看到了绘画的魅力和绘画的可怕。那时,我想,如果仅仅用画家的眼光看待乌溪小镇,小镇上的万年台歇马场,石达开的小妾,红军的标语,老君山红军医院女护士的孤坟,还有水英水灵的命运,一定十分艰难。后来,我在南方某著名的美术院校学习油画,我关于红军、关于石达开的《国色Ⅰ号》系列创作,是我在看到感到父辈的历史与战争带给他们的生存状态后,我想,我有责任把神圣的记忆,通过绘画表现出来。我没有画乌溪小镇。我直接瞄向红军走过乌溪小镇到大渡河泸定桥那一带,创造出来的军人与战争的历史杰作。虽然《国色Ⅰ号》系列,给我带来了艺术的辉煌和荣耀,但我认为,那些作品远没有把心中想要表达的东西,完全真实地传达出来。所以,这段时间,我才感到那么困惑,我才决心把绘画抛到脑后,大西北游历,乌溪小镇写生。我想把历史和现实、战争与生命的根本状态,彻底融化在我的心灵,并寻找到独特的艺术载体,使它们和新颖的艺术形象完全对接。可是,我越想这么做,越觉得自己不再像画家,甚至,也不是称职的作家,而像醉熏熏的流浪汉,在天空、大地、乌溪小镇、涞滩码头、女儿泉、女儿河、女儿山之间流浪。见到什么想什么,想到什么说什么。有时,我觉得,见到想到和说出来的,又不知道它们究竟是什么。我是歉收的农夫,把粗糙的思想犁铧,插进肥沃的现实土壤,乌溪小镇,蕴涵着多么丰厚的原生态的艺术与生命土壤啊!我被信马由缰的思绪,拉着向前,迟疑滞重,跌跌撞撞,很多时候,我又不知跑向了哪个方向。不过,有个声音始终在我的心里呼叫,我想看看石达开全军覆没的那条咆哮的大河,我要想摸摸红军飞渡的那根冰冷的铁索。为了完成红军、石达开雕像,易安也很赞成。她说,当然应该去实地考察一下。不过,得找个合适的时间。我想,能够和她一起去,也令人神往。但那时,我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我那亲爱、勇敢而可怜的父亲去世以后,我突然觉得,我不应该草草地去揭开祖辈命运的伤疤。父亲从他珍藏的少量宝物中,拿着那把空空的剑盒,和一只墨绿手镯,双目空空地告诉我,如果,能见到,你如风老辈,就把这剑盒交给他。手镯,留给你自己。说完,父亲并没有死去,但是,我看到他歪鼻孔上面,那对似乎从没有完全睁开过的眼睛,原来那么空旷寂寞。乌黑的瞳仁里,缓缓有一朵游云飘过……我想,那空剑盒和手镯,一定装着我们家族的秘密,或者,固守在他心中,深藏着的美。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些美究竟是什么。我也没有把关于剑盒手镯的表面故事,告诉任何人。柳如风接了空剑盒,默默望了许久,就颤巍巍地挂在吊脚楼泛着亮光的木板墙上,也没有问我,剑盒是从哪里来的。甚至,我想,我父亲的愿望,并不是要想找到宝剑的主人,而是希望我把空剑盒继续保存下来,流传下去。但我必须认真考察清楚,空剑盒和手镯承载的所有故事。而且,我还不知道这些故事,究竟讲给谁听?我能不能完全把它讲得清楚?我唯一知道的是,父亲背着剑盒,走了遥远曲折的路。当我老家,深山山寨,当地政府把父亲的骨灰,盛了一半,拿回去安葬在那一代最著名的风景区,修了一座很大很气派的陵墓,那是一段郁郁葱葱的山脉。巧妙的是,陵墓居然和对岸的布依族山寨,隔河相望。崭新的竹楼和清泉池塘里,终年白鹭翻飞。这个传说,我很害怕。我不知道竹楼清泉白鹭,究竟在诉说什么?当然,我现在还没有去看那座陵墓。既然父亲都没有回他老家,我也不该贸然前往。我想,他心灵中的山水与战场,是怎样艰难走过?他为什么还要回去看它呢?它究竟给他带来什么?况且,我早就听说,当初,父亲离开深山老家的时候,刘家祠堂,已被土匪抢劫一空。据传,我父亲小瘦狗,当年到乌溪小镇来和干豇豆柳如风一起的“鬼混”生活,他实际上已经是无依无靠的孤儿。我想,当然,在争夺布衣族姑娘失败之后的小瘦狗刘正坤,踏上那条遥远的革命道路的时候,他的心中,是不是依然像他肩上的剑盒一样空空如也? 
“你父亲,根本就不是,我们仨小子,万年台阅兵场,决斗那年,参加的红军!” 
望着墙壁上的空剑盒,如风老辈,当年的干豇豆,显得十分平静。 
“甚至我根本就不知道,你父亲参加了红军!” 
我茫然。 
“没有得到,那个布依族姑娘,乌什么支的呢?他就跑了。我和黑蛮廖佐煌,都不知道,他跑到了什么地方。” 
我怀疑。柳如风,这个疯疯癫癫的老头儿,回忆几十年前发生的事情,怎么如此清醒? 
“涞滩码头过红军,我的女儿,双胞胎女儿,水英和水灵,都快满两岁。” 
哦,既然如此,父亲又是在哪年,怎样参加红军的呢? 
我得继续考察。 
父亲毕竟是一位穿过无数枪林弹雨的老人。虽然年迈,毕竟是军人,毕竟不仅仅是一架吱吱作响的老风车。事过境迁。我必然会受到了当今时代文化思潮的影响,我不会仅仅带着崇敬的目光,来欣赏和感受他们激情燃烧的岁月。他们的岁月,不是艺术,不是绘画,而是战争燃烧的土地上,千百回的舍生忘死,为信念,为理想,聚集起来的男人女人。他们都很年轻。无论画家,还是作家,都不可能把战争中他们个人的爱情,表现得淋漓尽致、天衣无缝。我只能凭想象和记忆,走进父辈们火热而沧桑的心灵深处,找出一些片段,不那么完整地描画他们铁马金戈、钢浇铁铸的多彩人生。实际上,当年阅兵场上决斗失败的小伙子瘦狗,深山刘家祠堂遭了土匪放火和抢劫,背着空空的剑盒,在当年老瘦狗曾和石达开的小妾佘三娘相遇的涞滩码头卧佛寺一带流浪,无家可归。恰好,第二年,或再晚些时候,一九三五,春天,红军来了,他参加革命,直到一九五八年十月,朝鲜战场打完美国鬼子完全撤回国内,我志愿军某兵团后勤参谋部长或作战股长,遍身伤痕的刘正坤,已三十八岁,还没有结婚。他想,他们那一代人可能把遇上的战争,都已经统统打完。战争岁月把他打磨得像一台艰难发动的残破机器。他那时还在某军 
医院的病床上吊盐水。授衔时,他没有当将军,虽然他有很多勋章。组织上考虑到他的战斗经历和业绩,在某京某个雄伟庄严、富丽堂皇的大楼里,他带着伤痛,站在授衔大厅遥远的角落,被宣布为某某某某无关紧要的军医学校的校长。他几乎木然地接受了这一切,他知道有许多比他战功显赫的上级、战友和下级,都早已安眠在自己的国土和异域他乡。他的生命,实实在在就是捡来的。尤其是在上甘岭,或某某高地那场战斗,和他的生命牵扯了一生的廖佐煌,居然躺在他怀里咽气牺牲。也许,他认为经历了那一切,现在无论安排他做什么,授他什么军衔,任命他什么职务,都已经显得不十分重要。同时,他也没有威风凛凛地登上某某军医学校部队的阅兵台上去发号施令,便默默地住进了某军队老干部疗养院干休所。没当上将军,也许他可能觉得无所谓,但我却有点耿耿于怀,父亲不是将军,就不能算我党我军高级将领,而我也就不算名正言顺的高干子弟,至多只能算做革命军人的后代。所以我必须发奋图强。不过那时还没有我。 
北戴河畔春风暖,秦皇岛外打鱼船。我想,疗养院里的父亲一定对这片充满皇家气派的好山好水,并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他就是在那个疗养院里,由组织介绍把分配来照顾他的一位烈士遗孤作为自己的妻子。画家柳偃子回忆到,那个年近三十又矮又胖的军医护士,后来就成了我那温柔善良的母亲。当然,他们也就木然默然地组成了一个在那个时代勉勉强强令人羡慕的红色革命家庭。我不知道,父亲对组织分配的婚姻,是不是和组织分配给他的军衔职务一样木然。父亲很瘦很高,带着战争的累累伤痕。母亲贤惠尽职,和很多在战争中失去了亲人的流浪孤女一样,对生活爱情,也并没有过高的追求和向往。他们和睦相处,相敬如宾。疗养院养好伤,他们相扶相搀,幸福甜蜜地回到父亲任职的那所军医学校。也是因为组织照顾,降格的将军里楼住着,疗养院式的 
别墅里养着。也是因为组织照顾,母亲成了照顾父亲的专职护士军医,默默地修补着他们各自在战争中遭受的内伤与外伤。结婚几年,没有孩子。大概自然灾害已经过去,第一个,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孩子,我的降生。当然,母亲也曾开玩笑似地对我说,你有个哥哥。哥哥,在哪里?我怎么没见过。母亲笑而不答。也许,你哥哥,喂狗了。正如父亲所说,生下来,羚羊一样,叫了一声,就死了。 
那时,还是孩童的我,没有关注所谓哥哥生生死死的情节和细节。更不知道,羚羊一样的婴儿的叫声,传承着我们家族男人的命运。我的儿子,瑁黧所生的“怪胎”,偃兀,虽然,他的生命,只有那么短暂的一瞬,毕竟,如果真是我和瑁黧的儿子,也是我们家族的男人啊! 
“作为我父亲那架英雄的老风车的儿子,”画家柳偃子很风趣地说,“我为什么长得这么丑?因为我吸收了父亲和母亲的所有缺点。画家么?要么风度翩翩,要么奇形怪状。我呢?风度翩翩之中透露出奇形怪状,或者,奇形怪状之中,偶尔闪现出风度翩翩。高大肥胖,眼睛细小,坐如一尊佛,立如一堵墙,眉头像黑色的岩石一样坚硬,惟有一丛粗黑的头发,不飘也潇洒……” 
我为什么现在还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女人?也许和自己长来颇为奇特丑陋有关。我知道,花了好长时间,才给我这种丑陋的外形,增添了艺术家的气质。因此,我的丑陋,也成了带着艺术家气质的丑陋。我不能完全把自己这种表面的丑陋,归结于父母,并由此考证他们究竟有没有真挚热烈的爱情。这不是一个儿子应该做的工作。我也没有把自己一次次的情感与爱情的失败,完全上升到哲学、艺术和整个人类生命意识的高度来认识。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我追求艺术、追求画画、追求美,追求生命与爱情的原初状态和本真。我没有自己的专职模特儿。但我毕竟是画家,毕竟是艺术家,我有一双善于发现寻找美的眼睛。我遇到的不少光鲜靓丽的女性,有些是我深深爱过的模特,或者女人。她们都那样清新活泼,在我眼里,灵光四射,像大自然慷慨地赋予。在课堂、在画室,甚至在我的私人画室,我看到过观察过欣赏过描绘过不少男女模特儿,我觉得那些赤裸裸的生命,就是带着露珠的生命与艺术的花朵。到今天,我都还没有画出一幅完全令我满意的人体艺术作品。当然,不瞒你说,和那些艺术露珠生命花朵的形游与神游过程中,我也真正萌生出了属于自己的情感和爱情,不可否认,有时它们携带着相当肮脏的情欲,而且,大都被我成功压抑。连情感也被我深深掩藏,不被人看见的爱情萌动与生命憧憬,都珍藏在我心灵深处,可能一辈子也不会显山露水,直到带进坟墓。而那些最使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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