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什么誓言?”我问。
她一笑:“是我和他的事,与你无关。”
“碧影露仍在你身上么?”她问,“用了吧。”
我从怀里取出了两只瓷盒,一只已空,另一只仍半满。盒上已染了我的血,我用衣袖将它们一一擦干。
“从前我留着它们,不过为了留着我们相遇的证据。”我将瓷盒轻轻放在她手上。
她抬头看我,一脸忧心。
“我不会死的,”我向她低声一笑,“我的血一向很多。”
转过身,我走入那条窄窄的通路。
恍惚间,仍是苏州城里那条无名的窄街,下着雪。仍会有一顶竹轿从我身后赶来,些微的不似人间的香气……那侧身斡旋时,又终究逢迎的,开在雪夜里的花。
我一直走入了群山。
我没有停。
我攀上一座山峰后,又看见另一座更高的山峰。
最后我躺下,深深陷入积雪。
我已身在高峰,离天很近,我觉得整个天空仿佛都在低下头来,看我安眠。
我看见北边天际隐隐的一线红光,是红莲山庄的方向,然而我已没有余力思考那是什么,我昏昏睡去。
第二天早上,两个樵夫在山中砍柴。
空山无人,回音历历,我听见他们议论着一场大火,然后我听见了慕容宁的名字。
我失血过多的脑子一片迷茫,很久以后我才明白他们说些什么。
我破雪而出,我的伤口也同时撕裂。
血流喷薄,我眼前昏花跌坐于地,云升雾起,两个樵夫已不知去向。
万山岑寂。
我看见我的血在雪地里蜿蜒浸润,艳丽得仿佛随时可以燃烧起来。
血在烧。
雪在烧。
当我望见北天那片凄艳的红时,我该知道:
那是火。
那是火。
那是火!
一闪。
灯花堕。
我仍对着火,灯火。
一盏凝满油膏的白铜灯,在油漆斑驳的桌上。
一名中年女子正低头望我,面目其实陌生,却觉似曾相识。
“我是慕容湄。”她低声说,“我也为你易了容。”
“这是哪里?”
“铃雨镇上东来客栈,幸亏又下起雪来,遮住了我们的脚印。”
我心中一惊,“大哥呢?”
她转开脸,“我只有力气带你回镇。叔叔的伤应该还可支撑,当务之急是救你。”
我心乱如麻,欲待再说,走廊上忽然一阵杂乱,有人挨户敲门。
慕容湄脸色未变,也许只是因为脸上厚厚的易容。她跳起身拉下床帐,自己坐在桌前。
不久门上有人敲响,她轻轻一动,却未起身。门响二遍,她才粗了声音应门。
开门处,几个大汉走进,手中拿着张纸,上下打量。慕容湄连问什么事,却无人回答。
一人忽然推开她,朝床边走来。慕容湄跟过来,气急败坏地嚷道: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我相公冒了风寒正在捂汗,仔细着了风。”
床帐掀起,一人展开手中画纸向我看来。看了一会儿,转身欲行。
将至门口,忽然又似想起什么似的,大步走回来,伸手掀被。
慕容湄咬住嘴唇,左拳紧握,想必已扣了一把暗器。
我也凝力于掌,只待他掀开被子便奋力一击。
正在千钧一发,忽听门外一个声音淡淡说:
“不是他们,不必多事了。”
床边人立刻躬身答应,退至门边。会同门口几人,说声叨扰,阂门退去。
我望向慕容湄,只见她仍立在床前,一动不动。
“好了,”我压低声音,“去闩上门。”
她一惊抬头,半晌方才明白。缓缓走到门边,放落门闩。
然后她回到桌前,坐下,凝望着灯火默默出神。
客栈里不久安静,想是池家人马终于退走。我低声叫她,到第三声她才听见。怔忡片刻,她过来揭起床帐,低声问:
“你觉得怎样?”
我的伤口火灼般作痛,两日内断不能行走。而大哥一人困于深山,我无论如何放心不下。
“明天一早你便自己回去,”我说,“把药送给大哥。”
她沉思一会儿,叹口气,终于点头。
长夜难眠,慕容湄也一直在桌前枯坐。
我让她休息片刻,她却只摇摇头。
三更时分,门上忽然敲了两记,便再无声息。
慕容湄忽然跃起,浑身抖颤。
“怎么?”我问。
她回过头来,双眸放出潮湿异彩,连那张易容后平淡无奇的脸都变得光华灼灼。“是他。”她颤声说。
我忽然明白,门外便是那方才唤住人们搜查的人。
“去开门吧。”我说。
她迎进的男子眉目秀爽,风仪纯静,与池杨迥然不同,却依稀可见相似轮廓。
是池枫。
他静静望着慕容湄,叹息似地:
“我知道是你。”他说。
慕容湄胸膛起伏,却一时无言。
池枫转身,由怀中取出一只银盒,放在桌上。
“此药内服,暂时止痛颇有神效,明早他应该便可以行走。”
想想又道:“我会调走镇上庄丁以及山口埋伏,你们尽管放心。”
他离开桌边,专注地望一眼慕容湄,旋即又移开目光,轻轻一叹,走到门旁。
“等一等。”慕容湄声音颤抖地说。
池枫回过头来,微微一笑。
“如果你愿意,我仍会等你回来。”
他看她的目光淡静温柔,仿若看着谷中微岚自在升起,清风烟萝,云灭涛生。
慕容湄梦游般向他走近,轻轻拥抱了他。
“那么你等我。”她说。
第六章惊变池杨
酥雨无痕,莲池零落新碧。
三月初八。
我踏上九曲桥,看见池枫正独自凭栏,青衫历历,已为雨水沾湿。
听见我的脚步,他抬头一笑,叫声:“大哥!”
又指着池中初发莲叶淡淡说:“今年的荷叶抽得真早。”
庄中有温泉暗通池底,尽管地处塞北仍可种植莲花,但三月生叶却并不寻常。
我点点头。
“过几日便是清明,”同他看了一阵如镜池水后我说,“我们一同去扫墓。”
他低声答应。
池家墓地在琅然谷。三山环和,温泉溪水暖气熏蒸,已有野桃花灼灼盛放。
家人布好祭品便出谷相候,我们于先祖父母坟前一一拜祭。然后我在慕容宁的墓前驻足凝望,池枫立于我身后几尺,默不作声。
我回过头,迎上他的眼光。我看出他仍无法释怀,虽然事情已过去两月。
“我从未怪你。”我说。
我从未怪过他,即使当那天他忽然走进我的书房,告诉我几天前在铃雨镇他放走了关荻和慕容湄。他当时神情愧疚迷茫,而又坦白无欺,只将事情一一说清,全无辩解。
我不去看他,沉默很久,我说:“我宁可你不让我知道。”
他叹口气,垂下头。我的弟弟,他从不懂得文过饰非,更不懂得对我隐瞒。
我命令他十天不许出怀枫居。他领命而去,状若释然。然而我们只是互相做作,心照不宣。他明知所谓责罚只为了让他安心,他知道,所以尽管他为此更加不安,也只能装成一派欣然。
“我从未怪过你。”
当我这样说时,他只笑笑,无言。责怪他的只是他自己,我无计可施。
“慕容湄可曾提起几时回来?”我转开话题。
“她……”
他忽然停下,望着东侧山岭,目光一涨,万分明亮。
我回过头,看见一个红衫女子远远站在东边山壁,面目虽不清晰,也可以猜出是慕容湄。
“大哥……”他回头望我,声音微微发颤。
“你去吧,”我说,“带她一起回庄。”
他粲然一笑,飞掠而去。我看见他在山坡迎上她,两人相对站定。
我移开目光。
青天无片云,而温泉里逸出的白雾团团飘移,仿佛所有的云都落在这谷中。
我转身望着水汽氤氲中慕容宁的墓碑,想起她带给我的一切。我不知道这一次,另一个慕容家的女子会为我的弟弟带来什么。
就在这时我分明感到心惊。
仿佛有一只冰冷的大手在我心头突然收紧,我不由自主地转身,看见山坡上池枫正微微后退——刹那我棰心痛悔,拔身飞掠。我眼前发红,撞开草木,夺路狂奔。但我绝望地感到一切都为时过晚,大错已经铸成。
池枫!
……
他回过头来,当他听见我的叫声。
他的脸上有一种天真的困惑,双目迷茫。
在他身后,慕容湄呆呆站着,她手中的长剑正滴下最后一滴鲜血。
我急痛攻心,双眼如欲喷血,出剑,我扑向她。我毫不留情,我剑势如狂,我刺出我所有愤怒后悔恐惧悲痛,我不能允许任何人伤害我的弟弟,我不能。
白影一闪,是池枫,他竟然挡住她!
我不及收势,奋力扭转剑尖。剑锋擦过他的衣服,我趔趄向前,势犹未尽,我跪倒,长剑深深插入土中。
学剑三十年,我第一次如此狼狈。
“大哥,你放她走吧。”池枫在我身边安静地说。
我望着他衣上斑斑血痕,觉得全身滚烫,惟有心中一片冰冷。“不!”我拔出剑厉声说。
他惨淡一笑,抓住我的手腕:“只当是我最后一次求你。”
我如被劈面一拳。放开剑柄,我回头望着慕容湄。
她的眼神一片空洞,干枯无物。
“你走吧,”我听见池枫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真的一无所知。”
她目光一闪,望向他。
“我不要紧,”池枫努力将颤抖的声音转成柔和,“伤口并不深。”
她呆呆地望着他,仿佛并不明白他的话。忽然间,她转过身,缓缓走开。她倒拖着那柄长剑,在岩石上磕磕碰碰,缓缓消失在山岭那边。
我如梦方醒。
我将池枫放倒在地,撕开他的衣服。
伤口在腹部,并不深。然而他的血源源不断地涌出,仿佛永远不会停止。
我双手颤抖,掏出他怀里和我怀里所有的伤药。我将它们全部倒上他的伤口,然而血如喷泉,将堆积的药粉奋力冲开。
我脑中一片空白。
这时我听见他的声音:“对不起,大哥。”
我转头去,看见他惨白脸色,焦点模糊的双眼。我觉得他额上每一颗汗珠都如一只冷漠的眼,看我被绝望和恐惧完全吞没。
“不要怪她……”他断续地说,“她并不想……”他忽然停下,轻轻侧头,没有了声息。
刹那,我从头至踵地冰凉。
我吹响竹哨,谷外家人远远赶来。
我低头包扎起他的伤口,即使在包扎后,血仍一意孤行地狂涌,不死不休。
那些血令我一时眩晕,我抬起头望着远方。
四周很静,千山佳树,碧草芳辉,灌木丛中鸟影相逐。
我记得这一天是清明。
万物生长此时,皆清洁而明净。
然而此刻在我怀中的没有知觉的弟弟,我觉得他比世上一切东西都更加清洁明净,不染微尘,必得我以生命照顾珍惜。
从来,我都这样觉得。
他出生时我八岁。
那时我已随父亲习剑三年,常常在练剑之后,到他的摇篮前看他。
如果他在睡,我就细看他胖胖的脸和小小的手脚,觉得奇妙而有趣,不敢相信自己也是从这样具体而微时长成。
如果他醒着,看见我来便会发出咿啊的叫声,急急蹬脚伸手,无由傻笑。我常被他逗得前仰后合,无限快乐。
我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天我和父亲在院中练剑。母亲忽然抱了弟弟来,笑容可掬。
父亲让我暂时停下,问母亲什么事。母亲却只是笑,向我神秘招手。我放下剑,走过去,看见弟弟在她怀中向我探出身来。
我接他过来。母亲仍在旁边低声逗他,唧唧哝哝也不知说些什么。忽然间,他扭过脸,认真地看着我,清晰地叫了声:“哥哥!”
我愣一愣,心中霎时软得塌陷下去,而又尴尬万分。我不敢看他一片漆黑的眼睛,转过头,我看着院中的树。
父亲母亲全都在笑,要他再叫一声。他听得懂似的,果真又叫了一串,大家笑成一团。而弟弟左顾右盼,得意非凡。
那天晚上,我到他的摇篮边看他。我走时他忽然醒来,在黑暗中我听见他含混地咕哝:“哥哥!”
一时间我泪盈于睫。
那是他学会说的第一句话。
他懂得叫的第一个人,竟然是我。
弟弟后来慢慢长大,仍像小时候一般喜欢我。
我走到哪里,他总要跟到哪里。
偶尔我也不胜其烦,可每当他仰望着我,明亮纯净地笑,我总是立刻软下心来。
我教他认字读书,给他刻木剑木刀,扎小弓小箭。我带他到山野打猎玩耍,他总是兴致勃勃飞跑着去捡我杀死的猎物,看见它们的惨状又不免伤心。所以后来,我便不把猎物杀死,由他捡回家疗伤豢养,再放生。
他四岁那年,我爬到一棵大树去掏鸟窝,他眼巴巴地在树下观望,无比好奇,不住地求我一同带他上树。我最终答应了他,然而很多年后我仍为了这个决定追悔莫及。
我永远无法忘记他坐在那根树枝上,伸手去取鸟蛋的情形。
多年来我总是重复地梦见那只忽然穿出枝叶的回巢大鸟,如一片阴云般出现在我们的头顶。它尖利的鸟喙像红色的短剑,闪电般啄向弟弟的脸。在弟弟的惊叫声中,我冷静无比地拔剑,及时刺死了它。
在我的梦中,我看见跌落在树下的永远是那只鸟,而不是我的弟弟。
然而那不是事实。
跌落在树下的是我的弟弟。
当那只大鸟向他啄去时,我松开了扶着他的手,去拔我的剑。于是慌乱躲闪之间,他失去平衡,落到了树下。
当他落下树时,我发觉我的心也不知落到了哪里。而他沉闷的落地声,仿佛就是我那颗心掼碎的声音。这一声以后,整个世界死一般沉寂。
我不记得我怎样下的树,我只记得我抱着他冲进客房,跪在庄中做客的神医欧道羲面前。
弟弟的伤并不沉重,然而可怕的是他伤口的血不肯凝结。欧道羲费尽辛苦,才在大半个时辰后止住他的血。然后他松一口气,神情凝重地示意我们出门。
我记得那时正是黄昏,夕阳大得失常,颜色有如凄凉晚枫。我看见父母的脸色无神而苍黄,我听见傍晚的山风呜呜作响,山那边的狄人悲哀破碎的羌笛……而欧道羲的声音比这一切都还要令我觉得萧瑟难耐。
我听见他说弟弟的血天生与常人不同,缺少一种凝血的成分,我听见他说此病无药可医,惟一办法是小心防止他受伤。我那时才想起,自从幼时,弟弟的一个小小伤口就总是流血很多。
我们默默无言地听他说着,听完仍是无言。
然后我忽然听见欧道羲略为惊讶的声音:
“你的手臂……”
我低头望着我的左臂,它奇形怪状地软软垂着。我不知道它是何时断掉的,也许是在我连滚带爬半摔下树时。
欧道羲替我接好了手臂,在接骨时钻心的一下剧痛里,我才开始泪如雨下。
……
父母和我日夜在弟弟的床边看顾他,他很快地好起来。我们不得不告诉他的病况,要他自己小心。我想就是从那时起,弟弟开始由活泼变为安静。
他很乖,再也不做一些可能受伤的事。父亲为他请了琴棋书画机关医卜的先生,他的聪明让他很快青出于蓝,以后便开始自行钻研。
他仿佛对所有杂学都兴致盎然,但有时仍会默默走来,看父亲教我习剑。而每当他来,我总变得心情尴尬,漏洞百出。于是后来,他也不再来看剑。
有一天晚上,我又做了那个关于大鸟和弟弟的梦。
当我自梦中惊醒,我看见一个细瘦人影站在墙边,正取下我挂在墙上的剑。
是我八岁的弟弟。
我静静地看他,他没有发觉。
我看见他爱惜地抚摸剑鞘,然后缓缓抽出了剑身。
剑锋清光流转,映得他的脸纤毫必现。
我从未见过他的双眼如此亮冽,神气无限向往仰慕,恋恋不舍,而又明知无望地怅惘低回。
我热泪盈眶。
第二天,我告诉父亲,我要教弟弟学剑。
“我会非常小心。”我再三保证。
父亲终于答应。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天弟弟熠熠闪烁的眼睛,苍白的脸上忽起的红晕。虽然我们只可用木剑过招,他已经无限满足。
他的资质其实在我之上,剑法进展飞速,却令我倍感神伤。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能传授他池家剑法最高重的落叶长安剑。那套剑法招式繁复,去势诡奇,修习时极易受伤。
他随我学剑五年时,父母相继去世。
哀痛未歇,我已继任池家家主。终日江湖奔走,事务繁杂,我甚至没有余暇悲伤痛悼,渐渐也不常有空教他剑术。
有时我觉得我也许只是在借此逃避,我不愿亲口告诉他,他永远也不可能去学他向往已久的落叶长安剑。
那天晚上,我在离家两个月后回家。
走近我们居住的院落时,听见院中剑风霍霍。我犹豫一下,跃上院墙,脚步之轻不致令人察觉。然而一瞥之间,我大惊失色。
他练的竟然便是落叶长安剑!
想必他已遵循剑谱练了很久,有不懂之处也已自行领悟融会贯通。当我看见他时,他已练到这剑法尾声,那最为凶险的几式。我想要阻止也已有所不及。
一时间我如陷身梦魇,无法移动分毫。
我呆呆站在墙头,只见眼前寒光闪闪,而我的弟弟正飞腾纵跃,险象环生。我想要闭目不看,却早已睚眦欲裂。
待他终于收势,我才恢复了呼吸。
我跃下院墙,大步向他走去。
当他看清是我,脸上浮起惊讶笑容,些微羞怯,还有那并不常见的一丝骄傲。他望着我的目光有隐约的渴求,我知道他只是在等我一句称赞。
然而我夺下他的剑远远抛开,一掌打在他微笑的脸上。
我看见他刹那凝固的表情,脸上慢慢肿起的指痕,忽然间我觉得筋疲力尽。
我转身进了房门。
……
很久以后他跟了进来。
“对不起,大哥。”他低声说。
我不能出声。
他悄悄走过来,坐在我身边。
“大哥,如果你不许,我以后再也不练落叶长安剑。”
我转头凝视着他,看见他单薄的身影仿佛要融入月光从此不复可见。猛然我将他大力搂住,仿佛只有如此抓紧,才能排解那几乎要清空我肺腑的恐惧和悲伤。
“你要记住,”我狠狠地对他说,“在这世上,我只剩你一个。”
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练过落叶长安剑。
他也从未为此流露过一丝遗憾。他比从前更喜欢笑,即使我知道很少有事情会让他真正的快乐。
也许只在第二年我娶亲时,他曾真的快乐过。那天他敬我酒时说:“大哥,从此你不再只有我一个。”
我们相顾微笑,一饮而尽。
那时的我们也不曾料到,三年以后,竟会发生那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