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湄澜池-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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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我离开时,发现一道人影由废园里窜出,越过围墙,烟般疾逝。我遍体生寒,追踪而去。半个时辰以后,他没入一条深深小巷。

我谨慎地进入小巷,几步以后,我听见一阵金属撞击之音,强劲风声劈面而来。电光石火,我想起这可能是谁,在间不容发时,我问:“关荻?”

铁索哗然落在我脚下,那人走近我,在星光之下向我左右端详,良久一笑,雪白的齿光在黑夜中一闪而没:“你从没告诉过我你的名字。”

“我姓方,”我说,“方雁遥。”

他明亮黑眸电般一闪,“原来你就是方雁遥。那么,一直相助我的人是你。”

“那几次也只是巧合。”我说。

“是么?”他侧头反问,笑容灿烂,依稀可见少年时的明快天真。

我与他相视而笑,故人重见的欢欣尽在不言。

那一夜在他的家中我们煮酒尽欢,促膝畅饮。他将别后际遇一一述说,我默默倾听。

后来他问起我去慕容府的缘由,我约略告诉他阿湄身世。但当我问起他为何会在那里,他却微一犹疑。

我知道他必有难言之隐,也不再追问。他却又孩子般笑起来,随即坦白:

“我去那里,是与慕容家的一个女子相会。”喝一杯酒,他又道:“大哥,无论如何,我也要娶她为妻。”

我望着他,他的脸英俊异常,眼中光芒如在煅烧宝物,仿佛永远可以为了他的目标不计其余,我知道这一次他仍会实践他的诺言,就如同这些年来他默默成就少年时的梦想。这使我为他觉得高兴,而又惕然如悟忆起自身,意兴阑珊。

我在似喜似悲中度过长夜,天明作别。然而我未曾想到与他一夕别后,再见似已遥遥无期。

就在那一年冬天,关荻忽然消失于江湖,不知所踪。

那一年发生了一件大事:慕容世家与塞北池家联姻,刚刚执掌家政的池家长子池杨迎娶了艳名闻于江南的慕容宁。关荻的失踪似与此事颇有关联,使我不由担心。但多方查访,依旧没有他的消息。

三年以后,我追踪一伙大盗直至塞北,忽然听说慕容宁在池家红莲山庄的红莲峰顶纵火自焚。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此事与关荻有关,匆匆赶去。在离山庄十里的山中,我找到了重伤的关荻。

他的伤势在一个月后痊愈,但他整个人已与从前大不相同。他完全失去了笑容,也几乎不再说话。他望着人时眼光依然灼热,却只令人心底生寒。

他从未告诉我那时在红莲山庄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有一次,他在噩梦之中惊醒,声音嘶哑地对我说:“池杨烧死了她,是池杨。”

他的话令我悚然心惊,我不能想像会有人亲手烧死自己的妻子,即使那人是以冷漠深沉著称的池杨。

风波渐渐平息以后,我们一路向西,回到了从前初次相逢的雪山。

在那个野苇湖边我们筑起树屋,从头修定他的武功。他每日埋头苦练,我知道他的全部心志现在只为复仇而燃烧。

我无法劝解,只有相助。

我每年仍会离开数月,前去看望阿湄。直到她十五岁生日,我再次见她,才明白日后不可再去。

我去时正是清晨,清露宛转,如丝碧草上浮着一带轻烟。

我看见一个少女坐在凉亭,穿着鹅黄绸衫,百无聊赖地踢着双脚。偶然间抬头,眼波四下流转,却似一切并不曾入眼,只是关心着一件事,神气不安而又快乐,可爱而又可怜。

无人知道当我看见这一幕时,如何在蓦然狂喜后而又肝肠寸断。那仿佛是把多年前的一幕完好无损地移植到如今。只不过,那再也不会是一早起来,在我房外等我带她出游的阿翎。

不知不觉间,她的女儿已长成与她无比相似,让我不能自已地疑真疑幻。乍起的梦境终究陨灭,惊喜一霎,倍感神伤。

在一片恍惚中我离开了慕容府,走了很远才发现,我竟忘记放下我为阿湄准备的礼物。

我回到了雪山。

以后的两年间,我再也没有去探望阿湄,因为我不敢再去面对那样的折磨。

两年以后关荻听说慕容府与池家再次联姻,决定前去报仇。我只有相从。我从未想到过会在池家与阿湄重逢,因为传说中的新娘是慕容泠。

当我第一眼见她,我再一次将她错当作阿翎。但当关荻将她掳作人质时,我已明白她的身份。

我不明白的只是慕容家为何要她代嫁而来。此事一旦被池家发现,她的处境何等危险。难道慕容家上下竟无人关心她的安危?

窗外爆竹震耳欲聋,阿湄要俯下头才能听得见我的问话:

“为什么嫁过来的是你?”

她明白了我的意思,掉下泪来,脸上却浮出笑容。

“是我自愿的,”她说,“何况池家的人已经知道真相,并没有将我怎样。”

看我仍要再问,她低声阻止:“叔叔,无论如何,现在我很安全,你先睡一睡,什么事都等明日再详说。”

鞭炮声终于变得稀落,我仍然耳鸣不断。

阿湄为我拉开被子,一瞥之间似是发现了什么,略为惋惜,却没有说话。

“什么?”我问。

她微微犹豫,随即说:“你身上挂的妈妈绣的香囊,给人斩破了。”说着解下来,要递在我的手中,却又“咦”了一声,缩回手,转身在灯下细看。

“是什么?”我问。

她慢慢转过身来,手中捏着一张折叠的绵纸,神色怔忡不宁地低声道:

“妈妈把这个缝在了香囊的夹层里。好像,是一封信。”

我接过来,手抖得厉害,我害怕稍一用力就会撕破那张薄薄的绵纸。

我记起十二年前我与她绝别的那个夜晚,阿翎把这只香囊挂在我身上。

她究竟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不肯在她生时说清,却要写这样一封信,要我在她死后多年才得以发现。

阿湄将油灯移至床头,拨亮了灯芯。

屋中弥漫着爆竹的青烟,淡淡的硫磺气息。

四下里鞭炮声忽然沉寂,已是新年。

我深吸一口气,打开那封十二年旧信的最后一层。

跳进我眼中的第一句话已令我双眼模糊:

“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从我第一次见你。”

……

我停了停,到眼前再次清晰,才能继续读下去。

……

“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从我第一次见你。

那年我七岁,你八岁。你的母亲让我叫你大哥。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时我并没有开口。

我并不是害羞,我只是不愿让你当我的哥哥。

也许那时候我便知道长大后我会爱上你。

我也不愿叫你的名字。雁遥。

这两个字常让我觉得你的一生会像大雁那样南来北往,遥不可及。

事实上也真的如此。

因为那是你的名字,所以我不得不喜欢自己的名字:雁翎。

我想如果你一定要做永不栖息的雁,我情愿做你的一根翎毛。关山长河,天南海北,无论你去哪里,我都和你同去。

然而我不过是在痴人说梦。

我知道做不成你的翎毛,你迟早会离开我。

我知道。

你离家前的那个晚上,我去找你。我问你:什么时候可以带我一起走?

你一直没有回答。

于是我说我会等你,我说我会一直等到等不下去的那一天。

其实我是在说我会等你直到我死。但我想你并没有听懂。

我在家乡等了你五年,我拒绝了很多人的提亲。流言四起。

我忽然发现即使你此时回来,你也决不会有勇气带我离开。要你和我在一起,只有替你舍弃那个家。

所以我遣散家仆,远走他乡。我走到一个遥远的北方村落,我在那里安定下来,继续等你。

并不是没有人知道我的下落,只要你想要找我,你应该可以找到。

我于是又等了四年,我遇到了慕容安。

我不清楚我为何会答应和他在一起,也许我已濒临绝望,也许我正因绝望而恨你,要用伤害自己来伤害你。

但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不再等你。

他这样要求过,然而我没有答应。

我从未爱过他,也许他同样未曾爱过我。

然而他竟比你明白我。

他走时对我说:

“如果你以为这样你还可以继续等他,那么你错了。”

我不管对错,因为我已没有选择。

我早将一生变成一局与你的赌博,我不能退场,在我的生命结束以前。

我终于等到了你,你来时正是阿湄满月的第二天。

看见你的一霎我就明白我已等到了我一生想要的东西,虽然我已失去了接受的资格。

我的痛苦应该是你的两倍,因为看见你的伤心我的痛苦更添了一重。

我怎么可以答应嫁给你,让你抚养别人的孩子?你是那样一个骄傲的男子,虽然你的骄傲很少让人看到。

你会终生无法释怀,娶了我,你不会幸福。

于是我骗了你,让你离开。当你离开时,我以为我们终生不复相见。

你走的时候是夜半,四周很静,我伏在窗前用心听你的脚步。

我一直在听,直到再也无法听见。

一切都像很多年前的那一夜,你自以为无人知道地离家。

我没想到你还会回来,在我命不久长的时候。

我觉得为此我可以感谢上天。

我想必隐瞒得很好吧,让你以为我始终在等阿湄的父亲。

你从不知道每次你转身,我在用什么样的眼光看你。否则你便会明白我的真心。

你对阿湄很好,我毫不怀疑在我死后你会愿意抚养她。

然而我不要你这样,我要你自由。

我不想让她在你眼前,时时刻刻提醒你,曾经有我的存在。

其实我希望你可以将我忘记,如果这样就可以去掉你脸上的忧愁。

我不知道该不该让你知道所有这些真情,所以我把它交给天意去裁决。

我看见从前我绣给你的香囊已经不见,便做了一个新的给你。我会把这封信缝在里面。

也许很多年后你会看到它。

也许,你永远不会。

我死的时候如果在你身边,我会觉得幸福。

我希望你吹箫送我,那样我便会有了勇气。

就像从前秋天的夜里,你坐在家中紫藤架下为我吹箫。

你仍记得么?

从前秋天的夜里,你坐在家中紫藤架下,为我吹箫。

第五章遇雪关荻

大风卷雪,枯木摧折。

正月初七。

池家人马仍未放弃搜捕,但我们已离开暂时容身的客栈,顺利潜入山中。

八百里呼音山千峰雄奇,深谷幽秘,藏匿之处何止千百。我并不为追兵担心,令我担心的只是大哥。

大哥伤势反复不定,我明白是他心事使然。

多年来我从未见他开怀,却也从未见他如近日一般伤痛。他心中沉埋往事仿佛一夕之间连根掀起,翻复折磨更胜从前。

而他所以被勾起前愁旧恨,全因助我复仇来此重遇慕容湄。

回思种种,我但觉此生欠他良多,无可报偿。

他在那场十年不遇的暴风雪里救起我,是我们初次相遇。

那一次我欠下他我的性命,还有我整个未来。

他将我救回他的木屋,他帮我猎取用以交换我未来的狐皮,他指点我后来赖以生存的武功。

我永远记得他在寂寞山林飞掠的身姿,夺目剑光追击着疾奔的玄狐,白虹黑箭,苍茫积雪激荡成烟。血光乍溅时,他倏忽止步,提起猎物,眉间浮起淡漠的忧伤。

那一瞬间我对他崇仰敬慕如同对待传说中的山林之神。

我并不确知何时是我们的二次相逢。因为在他现身与我相见以前,他已暗中助我多次。再见他的惊喜无以复加,我本不善言辞,但那一晚我们长夜对饮,我告诉他别后经历,我竟能滔滔不绝。

也许与他重逢,让他看见我因他而改变的命运,早已是我多年暗藏的夙愿。

多年不见他并未改变,一如既往地沉静温华,寂寞忧悒。我对他仍然敬慕有加,却已倍感亲近。这个诡谲江湖,众人眼中,我是来历不明横空出世的一个异数,而造就我,知道我,只有他。

第三次相遇是在呼音山中。

那时我重伤,心死,一半的血流出体外,在身边结为深色寒冰。

就在那时他出现。

即使看见我沦落至此,他的眼光依旧从容,只是当他俯身查看我伤势时,我才看清他眼中忧色多添了一重。

他带我逃出生天,带我重返我出生的山岭。

他和我同看那片苇湖中生生不息的野苇,仿如看见我们人生的枯荣。

某一个夜晚,清水长天,月色流离。

我难以入睡,起身到湖边练功。收势时回头一望,看见他不知何时已出屋静立,白袍低垂,如一段落地凝结的月光。

我望着他,心头刹那翻转,远远叫了一声:

“大哥!”

那是我第一次这样叫他。他微微一动,隔着很远,我依然感到他淡淡笑容。

停了片刻,他才说:“方才练得不错,只是个别几处过于心急,再来一遍吧。”

我向着他的方向笑笑,从头练起。

我心中温暖,顿时开阔。

因为我知道从此以后,人世风霜江湖夜雨,都有他在。

从此以后,他是我师,我友,我长兄。

然而这于我至关重要的人此刻情形不容乐观。

他本已退下的高烧重新反扑,今天夜里更陷入昏睡之中。现有伤药看来已全不管用,我心急如焚,然而无计可施。

慕容湄向我打个手势,示意我出洞去谈。

“叔叔需要新的伤药,”她说,“二哥曾告诉我一个药方,也许有效。但是药材挑选十分严格,我需和你同去。只怕留叔叔一人在此,无人照应。”

事已至此,我们并无他法,我下定决心。

“我们连夜出山,明日定能回来。”

她犹豫一阵,点点头。

我们回到洞中,设下几处机关,在火中填足木柴,防备野兽来犯。随即离洞而去。

大雪初停,朔风未静。天空黑如凝墨,惟一光亮来自四周积雪。

慕容湄轻功不弱,却内力不足,又无行走山路的经验,我一路提携,行来尚不算慢。五更时我们到达铃雨镇,镇中最大的药铺怀生堂当街矗立,灯火全无。

风声忽停,四下死一般沉寂,似是邪祟将出,万物屏息。我冷笑一声,心中明白,但仍以匕首撬开店门。

慕容湄燃起火折,照见靠墙而立顶天立地的几只药柜,上千抽格令人眼花缭乱。她吸一口气,上前翻拣。

一只只抽屉滞涩咿哑地响起,每一声仿佛都要裂寂静而后快,慕容湄的手微微颤抖。黑暗仿佛有形,压榨着她手上脆弱的光焰,只待其略有退让便要猛扑而上,噬灭这一点异己的光明。

我立于门边,听见几声零落犬吠,一阵扫荡街巷的长风。我冷冷一笑,握紧了腰间武器。

她大约花了两盏茶时分选定称好了药材,抬起头来松一口气,低声说:“走吧。”

我拉住她手,紧紧一握。

她立刻明白,全身一僵。

我另一只手提起一张椅子,用力向店门掷去。在听到破门声以前,我已拉着她由后窗跃出。

后院亦有埋伏,刹那火光大亮,一瞥之间只见有十余人已由藏身处涌出,上前夹攻。

为求从速脱身,我下手毫不容情,铁索横带,击破两人头颅,回卷时又缠飞一人,远远抛出。

余人顿感震慑,怔忡不前,我趁机拉起慕容湄跃上房檐。

然而檐上亦有人相候,在我即将落下时刀风呼啸直扫我双腿,我在空中险险避让,脚下落空,铁索飞出,卷住檐上偷袭之人。

那人凝立相抗,我们借力斜荡,远远落上另一处屋檐。手下骤松,那人收力不及乍失凭依,一头栽下。

脚下屋檐千重,我们提气疾奔。身后仍有人追来,一时难以撇下,令我暗自心焦。

慕容湄忽低声说:“让我用暗器?”

我意外之喜,低声答应,松开她手。她微微侧转,双手连扬,大片湛然寒芒无声浮起,袭向追兵。

身后闷哼连声,已有数人中了暗器,余人略有迟疑,我拉起慕容湄跃下房檐,没入曲折小巷,终于甩脱了池家追兵。

到达呼音山口时天已放亮。一路疾行,慕容湄已几乎力不能支,我放慢脚步,容她调匀气息。

天空低沉,几乎要迎头压下,东边一带隐隐白光,却被厚云所没。眼前万仞高峰夹一小径,两侧深渊中乱石穿插,有如怪兽獠牙巨口。

劲风猛烈,席卷峰前积雪扑面而来。然而凛冽的不只是风雪,挟势而来的细厉杀气几乎要逼住我的呼吸。

哨声尖鸣,数十人一涌而出,刹那结成剑阵,将我们团团围起。

剑阵威力奇强,处处克制我的武功。除夕那晚在大阵中我已领教,此时没有大哥相助更觉应付吃力。

激战半个时辰,始终无路突围,反而围圈渐小,我们已成被困之势。

我心中寒意渐起,铁索偶然走空,带落半空一截枯枝,枯枝飞入剑阵,一名剑手略一迟疑,举剑招架,剑阵一时微乱。

我脑中灵光闪现,低声向慕容湄说:“放暗器!”

她心领神会,暗暗由怀中取出暗器,双手连展,送出一片碧色薄云。我回索兜住,轮转送出,射向四周人群。

剑阵霎时大乱,众人纷纷击挡,然而他们围圈而立,仓皇间误被同伴击伤者大有人在。激飞至半空的暗器也被我以铁索卷回,再次送出。

我低声道:“再放!”

又一片薄云浮起,我挥索弹出,这一次受伤者更众,十之八九跌坐于地,一片呻吟。

慕容湄轻轻一笑:“行了,暗器上的麻药会让他们动弹不得。”

我拉起她跃过众人,抢入山口。

忽然之间,剑光如雪翻折而起,势如疾电,直取我眉心。

我后翻避过,退出山口。

一个赭衣中年人一掠而出,数年前与我曾有一面之缘,是池家总管池落影。

方才未曾中暗器的四五人此刻也一同夹攻而上,我更不答话,上前再战。顷刻间,收拾了那几人,只剩池落影与我独斗。

他的剑法凌厉飘忽,高出众人甚多,我一时难以胜出。

激战之中,眼前忽大放光明。原来是浓云骤裂,白日刹那喷薄。

池落影正面向东方,猝不及防,剑势不由一滞。我趁此时机袭向他腰间破绽,他不得已奋身斜掠,我长索横曳直追。

眼见他已避无可避,他忽于空中发剑,直刺慕容湄。

我一惊回索,将慕容湄斜斜带开。但她衣襟已为剑气所裂,被我带开时,怀中掉出若干物什,飘向路边深谷。

她大惊失色:“叔叔的药!”

我闻言掠过,只见一串药包方自坠下山崖。

一时间我再无心旁骛,惟一心念是决不能失去大哥伤药。俯身崖边,长索出手,堪堪卷住药包。

只听背后风声飒然,慕容湄惊呼:“小心!”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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