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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告别王知县与众百姓后,勒马行的几里路,此刻见前面有一人也是骑马,身边还有一马车拉着车厢,那马夫正挥鞭驾驭着。
皇甫天雄不觉好奇,朝方秋获看了看。他未理会,只管朝前骑去。
“义父,前面会有谁在等的我们?”
“去了方可知!”方秋获捋须道,说着喝马加快了速度。
皇甫天雄也是驾马冲到前面,好奇细细看去,顿时大出意外,不正是潘卫吗,他何时来的?
且那马车里的人会是谁啊?皇甫天雄大为好奇,忍不住纵马到那马车厢的小窗下。不住朝内望去,却是被帘子遮住,隐隐见的里面好似个女子。
暗暗地更是充满了好奇,再看方秋获与潘卫也正笑吟吟地看着自己。
皇甫天雄让马夫停下马来,上前撩开前面的帘子。只见里面探出一头来。
皇甫天雄吓了一跳。差点从马上落下来,惊叫着:“是你!为何在此处啊?”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春娘。
那春娘见了皇甫天雄,翘嘴笑起,细细便是将事情的原委说来。
潘卫从杭城赶来也是方秋获书信告之,并让带些银子。就在昨日,暗暗地去了那翠俪楼,替春娘赎了身。
皇甫天雄顿时激动不已,忙是下的高头大马,跪在方秋获面前。磕头:“多谢义父相助!”
那春娘也忙是下的马车,跪倒在方秋获面前,不断称谢。
潘卫道:“有此义父,你小弟也可知足也!”
皇甫天雄不觉落下眼泪。方秋获捋下长须,笑道:“二人快快起来,我如此做也未是减了你的牵挂,日后可帮义父好好断案、办差。”
皇甫天雄坚定道:“孩儿自当好好做事,为义父分忧!”
方秋获点了点头。催促着二人起身。
不过个把时辰,便是到了杭州。
回到提刑司,皇甫天雄告别了方秋获与潘书记。带着春娘回了家。
燕子早已在门口探望起,已有近三月未见了。小丫头看去又是长高了些,现完全脱落是大姑娘了。
见了皇甫天雄,小丫头也是热泪盈眶。
皇甫天雄劝慰起,将春娘介绍给她认识。
小丫头斜了下眼,眼神狡黠。接着忙是招呼起春娘来。
安顿好春娘,皇甫天雄好好地吃上顿小丫头做的鲜美饭菜。便是去了提刑司。临时,小丫头托他带些衣服与食物给方秋获。
此刻已是进入农历四月。天气已是几分炎热,近午时,赤日当空,闷热几分。街上的行人也是纷纷避开烈日,躲在阴凉处乘起凉来。
那武林门路上除了喧嚣人流和马队,街道两旁的酒楼、茶肆依然热闹,前面一座大酒楼客人来往不息,招呼声四起。走近一看,上面招牌上刻着四个镏金大字“入湖深处”。
皇甫天雄一惊,酒楼怎会起的如此名字,看了让人怪异,也许是便于让人印象深些。
抬头看楼上,几间雅阁窗门大开,正对着不远处的西湖,可看的西湖全景。
见着一雅阁坐着一人,却是未看着窗外的西湖,不时转身看着身后,皇甫天雄也是忙走过看起,原来这酒楼挨着的正是一家金器行。
莫非此人在打此金楼主意,皇甫天雄又是后退几步,再抬头细看那人,却是不由一惊,粗眉黑肤,渣脸赤目,看去根本就像平日做粗活的蛮人。
如此之人倒也学起文雅之士来独饮独斟、自解心闷。
天气有些闷热,那人解开衣衫扇起风来,接着又是将脚架在身边的凳子上。皇甫天雄暗笑,一个粗人再如何装雅士,仍是那般的粗俗。
笑起正想离开,忽地见他低头细细做着事来,不由惊起,再细看,原来他右手拿着笔,正在腿上画着什么,不时从窗户看着楼下,似乎参照下面某样东西画着。
皇甫天雄马上警觉起,那楼下对着的正是那金行,一人画着金行,分明那是打着此金行的主意,那可非好事情啊。
如此岂能让他们得手,马上转身冲进了那酒楼,楼下的酒桌上客朋满座,笑语盈盈。小二见匆匆地冲进一人,忙上前拦起来。
皇甫天雄抽出腰牌,小二看了,当即点头闪的一边。上了二楼,冲进那座雅间,奇怪,里面已是无那人身影。
皇甫天雄惊起,此人会是去了何处啊?
忙是出去寻找,众客人见有人在酒楼内探头张望的举止,不觉纷纷好奇起来,也多是出来看起。
皇甫天雄忙是推开一间间雅间,寻找起那人。雅间里的客人惊起来,愣上片刻,纷纷斥责着。奇怪就是不见那人,此人会到哪里去了?难不成飞了。
细细看看雅间四周,正对门开着扇窗,上前朝下望了望,正是那金器行的大门,不时有着客人进出。
中有一张四方桌,上面有着几只碟子,里面残羹剩菜,再细看周遭,见椅子下有滴红色印迹。皇甫天雄蹲下身去,用手指拈了下,闻下后伸入嘴中舔下,有些咸味。
应是血迹,再前后看了遍,未有其他血迹。
此时小二也是跟了进来。“这位客人何时走的?”
小二眨了下眯眼:“就在你上楼来的前一脚。”
“就从这大门出去的?”
想不到那小二支吾起来:“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出去的。”
“什么?”皇甫天雄惊起。
“他在这门口递给我一个碎银子后,便是匆匆走了,我也未注意他从何处出去的?”
皇甫天雄看了看四周,忽道:“你们酒楼可有后门?”
“有一个,可那堆放着酒桶、酒罐,根本出不去。”
此倒也是奇怪了,他平白无故就此失踪了!
皇甫天雄在那小二带领下,接着堆放着酒桶、酒罐,正好抵住门。上面一扇小门,似为平日里通风。
又是围着酒楼四下转了几圈,未见什么可疑踪迹,想来那人定是早已出了此处,便是出了‘入湖深出’。
皇甫天雄转过身,来到那金器行,门墙皆是镶成金黄色,甚是引人注目。那招牌上刻着金灿灿三个字‘黄金屋’,皇甫天雄心里暗道,起的倒是一个好名字。
进得里面也是奢侈豪华,金光闪闪,内有一排柜子,里面摆放着各色的金器,有各种形状的戒指、金簪、头钗、耳环、镯子,在柜子靠墙边,放着一只大金菩萨,和一株摇钱树。
偌大的商行,里面伙计却是不多,不过一、二个,倒是那些帮手护店的不少,都是魁梧健壮身子,总有七、八人,看着面相也是有着几分凶狠。
别看如此多人,若真遇上个厉害盗贼,仍是会轻松击败此些护店的人,而能盗的店内金器。
皇甫天雄转了一圈,除了一扇大门外,两边墙上则有着两扇雕花窗。里面好像有个内室,朝内望下,也是看不清什么。
几名护店的见皇甫天雄有些可疑,欲上前盘问。
皇甫天雄懒得与他们搭腔,便先自出了金器行。
第一百七十三章欲报恩荫()
回到提刑司后衙书斋,方秋获着褐色衣袍,房内有着浓浓檀香,书斋前后通风,再加院内尽是些粗壮的槐树,倒也是凉快。
方秋获坐在书案前,一手正翻看一些官牒,一手摇着大蒲扇。
听的脚步声,方秋获未抬头道,“你来了!”
皇甫天雄将手中布包放在一几案上,“此是小燕子托我捎给义父的,内有义父的换洗的衣衫,还有些她做的义父爱吃的干菜扣肉、羊肚丝、鱼干片。”
方秋获放下官牒,笑着:“还是燕子好啊!想着我这我义父!”说着解开了那布包,看着捋须满意地点了下头,又是包起。
接着忙是招呼着后院的下人将这些拿进去,还特意嘱咐他们要好生放置这些美菜,且不要变味。
待下人将布包小心地拿着进的后院去后,方秋获道:“你来的正好,我有二事与你要说。”
说着将书桌上一封信函递给了皇甫天雄,皇甫天雄抽出那信笺看起,原是杭州府知州大人俞显卿差人送来的。
看信中说了一事,原来这段时间城里百姓都在传西湖里出了一个绿毛怪兽,孩童在传唱‘西湖美,美西湖,西湖底下住个绿毛怪,专吃湖里的落水鬼”,弄得城中人心惶惶,去西湖边的人少了许多。
自己派出多名水利司的人勘查,也是查无结果。
信中要求派人核查,还特意提到了皇甫天雄。
皇甫天雄不觉笑着:“这俞大人将我们当做是神探了,以为什么案都会查,此事不过湖中一动物。叫我们去查,那可是如何能查得出?
方秋获捻须颔首:“想必他也是迫不得已。”停了会儿道:“对了,杭州几位员外今夜在湖的中央设筵,请我与俞知州赴宴,到时你随我同去。”
皇甫天雄点了点头。接着将在酒楼和金器行遇到一幕细细道来,说起那人也甚是可疑。
方秋获沉思片刻道:“照你说来,那人极有可能是某盗贼团伙的人,前来探那金器行的,为日后盗窃金器做足准备。”
“孩儿也是这般推测的。”
“如此,你即可派上几名衙役暗中在那金器行附近加紧巡逻。若是见着有嫌疑人,便是将人带回审查起。”
皇甫天雄忙抱拳应是。
“还有一事,之前已与你说过。按照本朝的奖功恩荫制,我与俞大人联名向朝廷举荐了你,吏部奏明圣上。圣上见你是断案奇才,甚是欣赏,遂已是批复吏部奏章。”
皇甫天雄顿时大喜,忙是弯腰抱拳谢过,如此以后可是从吏到官质的飞跃了。要知道在宋朝想通过科举进入仕途的士子可是成千上万啊,而榜上有名则是少之又少啊!
自己真是够幸运的,遇到如此贵人,若无他。自己说不定已是在麻府的追杀中过日子,也许早已死于非命了。
奇怪的是,方秋获脸上无一丝笑容。反是皱起了眉,显得有着几分心思。
皇甫天雄不觉心紧起,犹觉几分不妙,难不成他有什么重要事情要交代,只是一下不便问起,忙是恭敬着试探道:“日后还请义父多多教诲!”
方秋获挥了挥手。“你也不要高兴的太早,我且问你。那山阴县知县杜治平与你可否认识?”
皇甫天雄惊道:“那日在山阴县核查余家小姐被杀一案时认识,他似乎甚是介意孩儿对此案的核查。”
方秋获点了下头:“他现已出任达州知州。并以礼部郎中兼使达州,此人有些才能,且也是望族之后,出身名门,其姨父乃吕夷简宰相,家父景德二年进士,为翰林学士,在户部任职,其余堂兄弟也在朝中做着大小的官。”
皇甫天雄暗道,此与自己何干。
方秋获继续道:“吏部的举荐虽获圣上获准,但吏部却还要派人下来调查你之身世,预计将在三月后来达州核查,如无差错便是将你登记造册,以后任用派遣。
故你须在此三月时限内,取得能证明你之清白身世的证据!
但我已是听到朝中有御史在举报你,道你不仅出身低微,之前还曾有刑犯在身。”
皇甫天雄大惊:“义父,自孩儿在柳河西县的家被烧,家人被焚,便是隐姓埋名跟着义父离开那柳河西县,之后有谁知道孩儿的真实身份。”
“你以为天底下真的会有不透风的墙吗?据我所知,那杜治平甚是厌恶与你,曾私下里到吏部说你的不是,还欲阻止吏部造册。”
皇甫天雄惊起:“也是怪事,当时他在山阴任知县时,遇到件杀人案,正是孩儿帮他破了此案,未想到他却是恩将仇报!”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想必你在哪里得罪与他!不过,现下就算他如何的阻拦,圣上已是准奏,他也无可奈何。最要紧的是你身世,若祖上也曾有过朝廷有功之士,那倒也好办!”
皇甫天雄顿时犹如当头一棒,瞬间希望破灭,好不容易弄到的官职,化为了泡沫。
见皇甫天雄脸色铁青,犹如蔫了一般,劝慰起:“日后跟着我做个巡捕也可断案。”
皇甫天雄无表情点了下头。
“还有一人,你不得不防啊!”
“谁!”
“那麻仁人啊!想来他暗中已是知道你与我一起,此次举荐,朝廷上其他人也是反对,其中几人与麻仁人也是关系匪浅。”
“这狗日,到现下还不肯放过我。”
方秋获皱着眉道:“放过你?岂不是他要遭难!若让你入了仕,出任官职,一旦有机会,你必将追查于他,那他岂不是成为刀下之肉。”
皇甫天雄不由惊出身冷汗来。确是如此,若不是他方秋获,自己与燕子是命在旦夕啊!
“也是奇怪,你一个小小巡捕,弄得朝廷上好似人人皆知。就连那邱侍郎也是竭力反对!”
皇甫天雄惊起:“他被弹劾,竟是没事!”
方秋获点了点头:“吕相保的他!不仅无事,还升任鸿胪寺卿,官阶由从五品为正五品。”
此刻皇甫天雄不知是喜还是悲,如此那邱秀莲便是无事,可这恶人做了恶事。却依然安稳地当着他的官。
见皇甫天雄依然发着愣,知道他现下是怅然若失,定是不安。方秋获便是好言劝慰着起来。
其实皇甫天雄到没有什么难受的,自从来到这里,经历如此多的事。现下他已是悟出一道理,就是‘世上没有后悔的事、车到山前必有路’。
皇甫天雄帮着方秋获处理了些官牒后,便是告辞早早地回家去了。
一路上,想着那杜治平真是记仇的心胸狭小之人,因之前曾是拦了他的官船,误将他当作了贼人,想不到他还耿耿于怀,帮他断了案。他仍是未领情,还这般地暗中损着自己。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想着不觉到了家门口,却听的里面不时传来开心笑语声。皇甫天雄顿时也是开心起来。暗暗地笑着,想不到才半日,她们已是这般熟悉了。
再一细听,不对,里面好像有男人声音。
皇甫天雄顿时大惊,忙是闯将进去。屋内的人齐刷刷地朝皇甫天雄看起。只见三人正端坐桌前,燕子与春娘坐在下首。对着燕子的是位年轻男子,国字方脸。头戴八角巾,细眼挺鼻,身穿蓝色衣衫,嘴角一撮浓浓绒毛。
正待皇甫天雄发愣时,那男子起身先叫着:“大哥!”
皇甫天雄马上回过神来,这不是那小个子王雄吗!想不到现下已是长成十足的小伙了。
“都已是长的这般大了!”说着上前与他拥抱起来,“你看都已到我额头了!”
那燕子红着脸‘扑哧’下笑出声来。王雄也是红起脸,皇甫天雄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此不是他长不长大问题,而是他身高的原因。
皇甫天雄忙是招呼着他坐下交谈起来,相互寒暄了起来。
王雄说起了近来柳河西县事情。李为序已是调往别处去了,现下知县为龚楚臣,与那麻府交往也甚是亲密。
皇甫天雄心一沉,看来走了一个李为序,又是来了另一个李为序。不过也是难怪,那麻府可是皇亲国戚,那个做官的不想攀附之。
不由问起麻家的事,王雄却是不住叹气,接着不断吐起苦水。
原来麻家近些年是变本加厉,不仅吞并了周边不少田地,还欺行霸市,占据了布匹、餐饮等领域生意,做起了赌博、妓院的行头,简直成为了柳河西县地道的土皇帝。
王雄一家布匹生意也是被麻家大大挤压,心生几分怨气。
皇甫天雄还问起了那麻芸秀的事来,惹得一边春娘不住用美眼看起。
王雄顿了顿道,“她已是成亲。”
此消息犹如惊天霹雳,皇甫天雄顿时伤心起,沉默着久久未有言语。
过了会儿,皇甫天雄忧伤地问起她所嫁何人?几时成的亲?
王雄见他如此着急神色,不由好奇,愣了会儿,便是如实说道,“麻仁人给她女儿找了户人家,乃是卖布匹的金掌柜之子,已是商定今年十月婚嫁。”
接着王雄低声道:“那麻芸秀死也不肯,被麻仁人锁在房中,不让她出去。
之前那麻仁人也给她介绍了那做茶叶生意的葛家二公子,不料想她在婚前二日竟是上吊起,多亏人发现及时将她救下。”
皇甫天雄顿时沉默不语,此刻她又会以怎样的方式抗婚,心中不由暗暗替她着急,如此以极端的方式去抗婚也非是个事情啊。
曾经自己叫她以装疯卖傻来躲婚,想必定已是被发现了。想着心中不由暗暗地长叹着气,如此也不是个办法,看来自己真的与她此生无缘了!
第一百七十四章赴西湖宴()
想着不觉有些伤心,如是在她婚前见上一面可好,不由暗暗打定了主意。
此时已是上灯时分,燕子起身去厨间烧起菜来,春娘忙是去做帮手。
二人又是闲谈其他事来,忽地皇甫天雄想起自己手下正是缺少人手,不如让他来衙门帮忙。
当说出此事来,未想到此小子支吾着称要回去问下父母。
皇甫天雄怒道:“都已要成人了,自己都不能拿主意!日后婚姻大事岂不完全听的父母之言。”
王雄听的‘婚姻大事’一下急了,忙是辩道:“我爹娘说了,婚姻大事则听从我的意见!”
皇甫天雄冷笑了一声,未有言语,生来乃是此种性格,再怎么也是难以改掉。
不会儿,燕子与春娘烧好了菜,将着菜碟一一地端上桌来,还捎上一开口瓷壶进来。
王雄显的甚是兴奋,一双细眼贼溜溜地看着忙碌的小燕子。皇甫天雄咳嗽了下,那王雄方脸刹红,忙是回过神来。
小燕子给二人洒上酒后,与春娘欲走开去。皇甫天雄笑道:“你们也别走了,几人都是熟悉,就一起吃吧,还可闲聊几句。”
接着在自己的左右两边放了碗筷,倒上酒。四人准备大喝几杯,忽听的一阵敲门声。
皇甫天雄忙是起身开门,进来的是潘卫。皇甫天雄忙是招呼他进来也是喝几盅。
潘卫进得厨房,春娘顿时俏脸绯红,忙是起身施礼。那燕子也是跟着施礼。王雄则起身呆愣。
潘卫挺直了瘦长的脸,睁大细眼。无不露出几番羡慕的神色:“不错,小日子不过的挺自在啊!而你的义父与我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