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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出如歌绽，剑收如花谢。龙蛇之野搏命三年，我的剑招绝无半分冗余，取敌要害，绝无半分犹豫，亦无半分偏差！普通人对于我来说，还是太弱了些。
劈、斫、抹、挑，横、挡、刺、撩，一切发生不过转瞬，翦翦睫羽眨动之间，十三名死士，再无站立之姿。
就连那武功高绝的护卫统领，亦是悚然动容。正当他要继续有所动作时，承凌静静开口。
他说，“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不愿意留下来么？”
我有些困惑的看着他，这么明显的拒绝，他难道看不出来么？不过，他眼中的难过和深情并非伪装。考虑了一下措辞，我说道，“承凌，想你身居高位许久，并不知什么是真正的喜欢。虽然我亦知之甚少，但我的爱人……我萧白夜要的男子，爱我时，能同我一起自云端俯视大地，呼啸来去，纵马天涯！兴尽了潇洒抽身，他也自会放我飞翔，任我来去！心中有慧剑，能斩得下情丝！折我双翼，以情为笼，教我再无法天地放歌乘风好去，那不叫爱。爱并不是对等的付出，亦不是完全的占有，这些，你明不明白？”
深吸了一口气，“再有……我翼若天垂之云，你折也折不去的。想必你也知道，我与那画中仙是一样特殊的人。几十年，几百年，我依旧马踏天涯，而你……或许早已坟茔上绿草青青，花朵飘零。”
话音未落，那护卫头领吼道，“放肆！”却被承凌挥挥手止住。
承凌眼神中似是迷茫又似是痛苦，交锋了许久，喃喃念道，“是这样么？原来是这样……？”刚才那群护卫倒是都冲开了穴位，悠悠醒转，瞪着眼睛看我。
过了许久，承凌颓然挥手，落魄的俊颜上满是苦笑，眼中光辉暗淡，深深看我一眼道，“我明白了。”
那群护卫齐整的动作，将他拉了上来。他站在那里，任污泥爬满了华贵的衣袍，狼狈不说，更是满身茫然若失，“放手也错，不放手……却也错了么？”
看到原本雍容温雅的承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我心里的感觉颇为复杂。情感之力，莫说移山倒海，只是那移山倒海之人，无一不会被它所拘。
只听承凌颤声道，音线嘶哑至极，“若是……若是再一次，在正确的时间地点遇到你，你会不会……会不会……？”见我不作答，手掌紧攥，颤了一会儿，终是恢复了冷静，声音也平稳下来。“你走吧。……我跟自己打个赌，若是再见你，你依然拒绝，我……我便放手……”
再遇见我？承央国还有十多年就直接并入华夏了，距我那个时代已经二百年有余，倒要如何再遇见我？明明不是我的错，要错也是他拘我在先。此时此刻，却有一种我亏欠了他的感觉。那是一种做贼心虚、做了亏心事的内疚感觉，端的奇怪至极。
向承凌他们示意了一下，不敢再看承凌，我便展开轻功，纵跃而去，不一会儿就出了林子。
尔后原地折返，而那方向，赫然是冲着承凌的封地而去。
我要去盗那幅画中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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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深究过华夏史，只是大略有个了解，不过我知道，那幅画中仙，直到承央并入华夏，也并未出现。这等修真之物，由凡人掌握，对于承凌来说，实在是危险。他的大哥承央国主，也是因为忌讳他手上这幅一人敌更胜万人敌的仙家法宝，才会对他下毒。而他的二哥谡幽王，虽然未在任何史书上出现，怕是身负皇家丑闻。他以扶摇仙草为夙愿，估计是为了解承凌身上的毒。匹夫无罪，怀璧有罪，何况这璧，更要以他的心头热血为代价。
我盗了这画去，也就去了他大哥对他下手的理由，何况还有灵阙虎视眈眈。若不是以为那画上是我，想必他也早就对这画作了处理。
顺便看看这流落凡间的仙家法宝，与洛水的任务有何关系。这件事一定要做的完美，让承央国主找不出怪罪承凌的理由来。
第五卷 神魔奈我何 第七十一章 怨憎会，爱别离
第七十一章怨憎会，爱别离
我在奉陵王府的对面买了一串糖葫芦，一边吃一边观察王府。糖葫芦有点粘牙，没有穿越文里那样人手一份必备品般的好吃。
承凌中毒百里奔逃，府中精锐已出大半，看得出来因为皇帝对他动手，他的失势已成必然，所以王府中人心惶惶，除了那些暗中走动的死士，院里的侍卫、护院都显得有些松懈。我走到街角拂拂尘土，坐在台阶之上，暗暗思索。
要盗画中仙，还不能让承央国主有所怪罪，思来想去，也只有一个比承央国主更强大的存在令他投鼠忌器。这角色，除了华夏国主，便非仙人莫属。华夏国主我请不来，可是仙人，我装得了！储物手镯的第一层现在开放，里面还有四瓶丹药，一瓶补充真元力的小培元丹，用不到；一瓶“夫子红颜我少年”，有驻颜长生、保持活力之效，这种丹药不能流入人间，只能用于接引修真之用；一瓶百草丹，可以去腐生肌、活血化淤，只要一息尚存便能吊住性命，可以作为“仙人的馈赠”；一瓶大幻散，可以使人产生温暖快乐的幻觉，对我的计划颇有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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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我按照白天摸清的护卫巡视规律躲过了他们，按神识感应的方位，朝着院落中充满仙灵之气的地方摸去——早说过，真元力虽然不能用，神识还是可以感知的。看情况，这里应该是承凌的书房，而我感知的地方则是在这间屋子下面。承凌贵为承央王，书房里令人意外的简朴，只是四壁都挂满了一幅画——那画中仙黑衣女子的背影、侧面，却没有想象的正面。这样看，居然真的和我极为相似！
凝神四处观察了一下，不留痕迹的到处查探，终于发现了机关，开启后有石质阶梯通向黑漆漆的地底，我点上蜡烛，放在小碟里伸了下去，没有异常之后才小心地走了下去。里面的机关都很精巧，我小心翼翼的不去触发他们，一直走到了密室里面。
算算时间估计也差不多了，只听见外面一阵喧闹，空气中弥漫开一种淡不可闻的甜香。是白天的定计起效了！
我让君临用纸、木、竹等工具做了一个衣袂飘飘的人型孔明灯，借热气为助力，采各色火焰为华光，夜晚的时候在郊外放飞，并把大幻散粉末随风飘洒，散入城中，使人产生温暖快乐、如遇仙临的感受。接着君临借浑厚的功力发声，说是此仙宝流落人间多年，现今期限已至。画中仙、掌弓女主战，若是滞留于此，徒增战乱，便于此刻收回，同时赐仙人馈赠，以示补偿。
按计划，君临说完之后，孔明灯应该同时大放光明，然后燃烧殆尽，同时我在奉陵王府中放出一支冲霄烟花（这个年代还没有烟花）伪装仙宝飞去，然后留下一瓶百草丹，再潜出王府。
现下，君临的话语已完，我也瞬间掠至室外，放出了约定的烟花，只差留药、取画、出府了。
那画倒真是妙笔丹青，远远看去，不仅觉得掌弓女身形俏直峻拔，还隐隐透出一种难以抗拒的威压，越是靠近，仙灵之气就越是排山倒海而来。那卷轴的两端都有光滑锃亮，显是长久摩挲之故。
我正要拿百草丹，密室口突兀一声厉吼，“谁！”
糟！被发现了！我急忙把药丢在地上，身形急闪，伸手摸上了画中仙的卷轴！
就在拿到画中仙的那一刹，金色亮光一闪，眼前景色突然错综变换，然后，我发现自己手中空空如也。
四周的环境……已经回到了谡幽王陵的地下河，眼前站的，正是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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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我问出口怎么回事，贴身挂着的玉牌突然发起热来。我急忙拿出来一看，上面出现了字迹。
“任务名称：谡幽王的夙愿，触发地点：谡幽王陵里，状态：已完成，完成度：九十六，获得物品：虚币四千八百（满点五千），王钥表。”
“隐藏任务名称：通俗歌体传承，状态：已完成，完成度，四十，获得物品：虚币三百二十（满点八百），五体镜妖（未花期），化形丹数量四十。”
洛水也凑过来看，然后把他的玉牌给我看了一下。
谡幽王的夙愿这个任务和我状况基本相同，只是获得的是王钥里。而他触发的隐藏任务则是扶摇草妖的感恩，完成度一百，获得虚币两千，和一个名叫“百草结”的物品。
五体镜妖，特殊的物妖，本体是一面镜子，可以幻化四个分身。成长为完全的妖族之后可以反射五次术法，冷却半个时辰，再行反射。成长的越完全，能够反射的术法也越高级。
百草结，与百雀危扶作用相似的物品，可以与植物亲和，催动植物的特殊能力。王钥，开启谡幽王陵特殊房间的钥匙。
“看来隐藏任务触发的时候和主线任务不一样，根本没有提示，只有完成的时候才给提示呢。”
洛水笑着眨了眨眼，“交换情报。”
点了点头，我把之前发生的情况跟他描述了一遍。
洛水皱起了眉头，“这样啊……不得不说，能够完成这个任务，我们实在是很幸运。”
“画中仙是我的任务物品。当我们两个作为一个整体拿到了扶摇仙草和画中仙，我们就会完成任务。但是，在这个任务里面，最关键的，是承凌。我是直接穿越成为了灵阙的左主，受雇于承央国主一方，追杀承凌，抢夺画中仙。而你，则是要盗取皇宫中的扶摇仙草。而这扶摇仙草，恰恰是承凌所中之毒的解药，同时因为珍贵，承央国主派了大队人马守护，我们灵阙的人也有参与，而且是直接负责扶摇仙草的安全——它就在我的手上。如果你执意来盗，盗走了，承央国主便会立刻杀掉我。我们曾经想用扶摇仙草换取画中仙，可是承凌不知为何宁死不换。”
宁死不换……？那是因为，还没有遇到我？
这个任务……人性的考验就在这里，若是我执意完成任务，则洛水死；若是顾及洛水，则永远完不成任务。除非想到一石二鸟之计。若不是我机缘巧合手上有一块沉香石，鹿死谁手，很难说。
“此外，谡幽王的夙愿……谡幽王和奉陵王感情很好，历史上奉陵王因为中毒解药吃的不及时，落下了心疾，即便仙人没有收回画中仙，他也无法再发动它了。这是谡幽王的一大憾事，因此即使拿到扶摇仙草成为了他的夙愿。谡幽王此人并未在承央正史中出现，据野史记载，他是上一代承央国主的私生子。不过，到后来，承央国并入华夏之前，奉陵王便在一场宫变之中离奇失踪，再也见不到了。那场宫变，似乎是因为奉陵王拒绝上交‘仙人馈赠’而导致的。”
竟然还是因为我……心里重重一颤，这就是人类感情的力量？
“话说回来，你到底送了他什么？”洛水凝视着我的眼睛，有点落寞的开口。
“只是一瓶可以吊命的奇药百草丹而已……”我淡淡道，心里有些惆怅。早知他如此待我，应该留些好东西的。然而翻了一下储物手镯，我怔住了。
百草丹赫然在目。而那瓶驻颜长生、保持活力、接引修真的“夫子红颜我少年”，不见了。
我竟留错了药！
蓦的，承凌的话在耳畔响起。
——承凌颤声道，音线嘶哑至极，“若是……若是再一次，在正确的时间地点遇到你，你会不会……会不会……？”见我不作答，手掌紧攥，颤了一会儿，终是恢复了冷静，声音也平稳下来。“你走吧。……我跟自己打个赌，若是再见你，你依然拒绝，我……我便放手……”
——傲辰沉声打断我的话，“他们两个有我的授意，但与你结交的确是出于真心。凌弟他，绝对是……”
——傲辰紧盯住我的眼睛，“如果……如果凌弟想要娶你呢？”
——记得我掀开面纱之后，傲飞凌又拿异样的眼神看我。他那越来越炽热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似要奔涌而出的感情，包含着一些我叫不上名字的东西。屋顶、院外，在他引导下说出的那些话。
——“你对我说，人生在世，有好多不得不去做的事，虽然做起来会有苦痛，会有忧愁，却是自己必须一力承担的责任。你对我说，越是身在高位，越是身不由己，强者孤独王者寂寞，若是我累了倦了，自可以到你这里来觅一份纵横快意、酣畅淋漓。你对我说，如果我有空，你可以陪我一起去看看山河锦绣碧海凌怆，大漠长河如雪情怀。我……我很高兴，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些……你陪我在屋顶上看星星，你给我做钟鼓馔玉，你……对我很好很好……”
——————竟然如此！他竟然为了一次从未说出口的求证，服用了那瓶“夫子红颜我少年”，一直一直走了下来，离开了承央王廷，进入了华夏王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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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神魔奈我何 第七十二章 生老病，求不得
第七十二章生老病，求不得
一场错乱的因果，倒置的时光。告诉洛水到底怎么回事之后，我默然不语，心里感慨万千
“不可以把感情看作债务，否则，谁也算不对，谁也还不清。……”洛水苦笑着说，然后脸色一正。
“对了，在这个任务里我还验证了所谓‘飞行术法’不可用是怎么一回事。飞行术法不可用，法阵不可用，飞行兽本身可以用，但人不能乘坐。”
猛地从自己的思绪当中清醒过来，点头同意，“我也试过，只要不是利用术法类的方法，还是可以飞起来的——像纸鸢一类的东西，”不知道如何跟他解释孔明灯，只能换了一个说法。
“还有，关于那个歌体传承……”洛水戏谑的看着我，“史书上记载，萧云纹开通俗歌体之先河，想不到，居然是你。”
不会吧？雷死我了！通俗歌体在后世很是流行也十分平凡，不过放到几百年之前，也算得上创举。又是一场莫名的因果轮回，不分头尾。时光……真是奇妙。
“不过，《娑婆战歌》已经失传，为什么你会唱全曲？”“失传？！那个是我在龙蛇之野闲来无事做的，每每唱起，胸臆中风雷鼓荡，杀机四起。当时他们与妖兽战斗时唱出这首战歌，我还以为是不小心流传出去的……怎么，古已有之？”这首歌是我在被帝无忧逼入妖兽群中之后，绝境中举剑而歌，背水一战，胆气粗豪间竟将妖兽全部杀尽，方才脱险。
“此歌……个中意味只有生死锋镝之时才能体会。想不到，你那时小小年纪，……”洛水顿了一会儿，感叹道。我却觉得有些茫然，以后还是少碰时间术法比较好，这里面的因果、逻辑都太复杂了。
经过承凌这件事，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又似乎失去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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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些时间，我和洛水又交换了一些心得，包括双方都做了些什么，以及隐藏任务的触发条件。之后才感叹我们实在是太幸运了——假设我盗了扶摇仙草给承凌服用，洛水也不会因为保全它而得到扶摇草妖的感激了。
“从上面到这里机关很复杂，我们下来的时候并不是直直的通道……他们要找到我们，很困难。而且这是出王陵才算一天的任务，不可能过上一段时间就传送回法阵，真是麻烦。”洛水跟我并排坐在地上看地下河的流水，右手遮额，漫不经心道。
“这里才能触发谡幽王的任务，想必是所谓王陵之里。他们找不到我们还算正常，若是找到了……”我低下头，手指在地面上一敲一敲。
话音未落，已经听到了绯杏杏的大呼小叫，“洛师兄~~~！白夜！你们没事吧？”
回过头，众人各自轻巧的落在地面上，比起当初我和洛水的狼狈不知好了多少。寒舒逸急急上前几步，伸出手来，顿了顿，却有缩了回去，只是强自抑住激动——我现在居然能读懂他的情绪了，为什么？
“你们没事就好。”终是说了这样一句，又补充道，“莫师兄带我们找到的。”
莫伶歌依旧闭着双眼，淡淡道，“我的预知能力，还是有些用的。”
我笑了笑，“是啊。不过，这河水好像有点问题，你能不能预知一下这个？”
莫伶歌上前站在河水前，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会儿。突然，我猛地伸出手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还未拍到，莫伶歌便抬手出剑，头也没回，直接挥剑下斩！斩到一半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帝无忧，果然是你。”
淡漠的少年轻轻露出一个优雅的微笑，收起剑，转身。
眼眸仍然闭着，脸上依旧不动声色，“你说什么？”
洛水上前一步与我并排，右手轻轻抚上狱燎的剑柄，微微眯起眼，“刚刚萧师妹跟我提过，从背后有人拍肩膀就下手斩，是龙蛇之野的习惯。莫伶歌自小入我掌剑，不曾出过山门，怎么会有这样的习惯？你……到底是谁？”
此话一出，凤蓝离、绯杏杏、路任怡等人都露出了不敢致信的神色。只有寒舒逸面色沉稳，眉宇冷峻，“我当时也有些怀疑，谡幽王陵的机关错综复杂，通往此地的密道更是暗合九仪六合之阵，时时变化，若非能够知晓对方的位置和路线，如何轻易的找到他们两人？”
少年唇角含笑，微微颔首，却是突然慢慢张开了眼眸，微微偏琥珀的金色自狭长瞳孔的周围蔓延开来。淡金的瞳色，狭长的瞳孔，不怒自威，有一种诡谲的美，那是一双逆鬼妖瞳。
而他的样貌也恢复了帝无忧本来的样子，身躯修长劲拔，比起分别的时候又添一分风流。眉眼温柔优雅，唇线优美，整个人如贵公子般雍容自若。
伸手拂了拂衣服，帝无忧道，“自下决心从王陵找到白夜开始，我就有了被你们发现的觉悟。只是没想到，居然这么快就被揭穿了身份。”
这句话一出口，别人还没什么，寒舒逸面色铁青，浑身散发出了明显的敌意。我赶忙上前一步，“寒师兄，他虽是魔修、有着逆鬼妖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