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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里风很大，可三位神祇的丝衣角都纹丝不动，昊天和帝俊见司音到了，便示意半空中的人族和妖族退出山谷，司音也是一样。
灵船很快便出了山谷，停得远远的，离大祭坛有二十里远。人族和妖族的灵船也是这样。
三族的灵船并排停着，不一会儿便人来人往。
三界和平已有五十万年，而三界之中能活过五十万年的很少，故而即便是这样高修为的人妖魔之间也一般并无大仇怨，借此机会能互相结交一下也是件幸事。
楚楚却缩在司音的房间里不敢出去。
这艘船上不但有白大总管，还有三大魔将，只有阳烟留守在魔宫之中，这也意味着莫罗也在这艘船上，虽说楚楚知道他顾忌着白大总管不会对自己怎样，但船就这么大，一不小心碰见了，总是互相心里隔应。
这还不是主要原因，要知道，楚楚本就是妖界的高阶妖修，妖族的船上就算不是全部也总有一两个妖族会认得楚楚，到时候就不好解释了，她不愿冒这个险。
其实还有一个次要原因，她听见白大总管接见太一仙君的动静了。自己在太一派卧底过，要是人族的船上有见过自己模样的该如何？不过，她也奇怪，明明魔界偷了太一派的护天匙，可听上面这一魔一人的动静，关系竟然还不错。
楚楚这样一想，便觉得自己魔不是魔，妖不是妖，人不是人，代表三界最强大力量的三条灵船之上竟都讨不得好果子吃。
她窝在司音的柔软大床里，周身围绕着浓重的怨气。
还是做一只宅妖最安全啊！
司音不在船上，白大总管便会定期来打扫他的房间。
每次他来，楚楚都会提前从床上溜下来，乖乖地跪坐在地上。
而白钰见了那凌乱的床铺，便立马看向乖乖跪坐着的罪魁祸。
楚楚却视若无睹，一动也不动。
白钰便悠悠道：“楚楚，别忘了，我是魔宫的总管，魔堂的堂主，你再如何总要在我手下做事。”
见楚楚还是不动，便又道：“主上再宠你，也不会让你终日无所事事。而主上祭祀一完成便会回魔宫，你也会回去的，不是吗？”
楚楚便起身，在白大总管的监督之下任劳任怨地打扫了一整个套间，而她光光擦地便擦了小半个时辰，等全部打扫完，已经差不多两个时辰过去了。
她看着在一边悠然的白大总管，怨气又加深了，她不由得在心中抱怨起来。
喵的，司音干什么要住这么大的套间！自己又为什么要宅在他的套间里！
她便决定要换个地方宅着，摆脱这件打扫的辛苦事。
可是白大总管的房间里会有人来往，不方便她躲人。于是她又想起了原本在这艘灵船上属于自己的房间。
她试探着问：“白大总管，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这样占着魔神的套间十分不好，所以……我想回自己的房间住。”
白大总管便微笑：“你自己的房间？是我房间的那个小隔间吗？”
楚楚连连摆手：“总是打搅白大总管也不好，原先便是属下的不是，属下想回自己原本的房间里呆着，好好静思这几天里的过错。”
“哦～你原本的房间啊～我以为你不住了，便放了杂物，现在那里怕是没有你的容身之处了。”
“不要紧，杂物什么的，搬一搬就好了。”
“我看你住在这里很开心，主上宠你，不会介意的，你就在这里住着，记得三天打扫一次就可以了。”
楚楚刚要争辩，却突然整个船身都开始剧烈晃荡，一个踉跄竟然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喵的，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一股灵力波动！
白大总管皱眉，他立马向控制室那边传音，灵船开动起来，又驶离了祭坛二十里。
从来没有过这样大的灵力波动，看来地下的东西是要呆不住了。
他又转头看见楚楚皱眉揉屁股的样子，他眉头皱得更深了。
“好好在这里呆着。”
他丢下一句话，便匆忙走了。
楚楚看向船舱外面，心里有些不安。
这一定是祭祀时的动静，不知道司音还好不好？要是受伤了还好，自己可以照顾他，顺便还些债，要是他死了……那自己可怎么办！
她又冷静了些。
司音是神，他的力量是越仙界位面的力量，况且还有妖界和人界两位神祇在，他一定不会出事！
她这样安慰着自己，心情便渐渐平静下来。
……
司音回来的时候，已经一个月过去了。
他回房了便直接睡下，睡着前还不忘顺便搂住床上的楚楚。
楚楚从没见过他这样嗜睡的模样，他搂得很紧，楚楚也不敢挣扎得很剧烈，怕吵醒他，便静静在他怀里呆着。
这一睡便是两天两夜。
他转醒的时候恰是傍晚，橘色的夕阳照进来，染上了一种瑰丽的色彩。
“终于醒了。”楚楚长呼一口气。
她用力挣开他的臂膀，笑得眉眼弯弯：“要不要喝水，我去给你倒。”
司音笑着看她，点头。
楚楚把盛着白水的茶杯递到他的面前，他有些吃力地半撑起身子，想接过茶杯，却不曾想手一抖，水洒了一床。
“你好好躺下，别乱动。”楚楚皱着眉头道。
司音便又躺下了，她看着楚楚用法术烘干被褥，又小心地捧来一杯水，她扶起他，慢慢喂给他喝。
“还想要什么吗？”
司音摇头，他的眸子墨黑，里面不再是风雪万千，而是春光融融，溪水潺潺。
“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搅你，先出去了。”
“我没事，睡个几天就好了，你陪我，好不好？”
楚楚便爬上床，坐在他旁边，一本正经道：“你好好睡，我在旁边陪你。”
司音却摇头，他张开双臂，明明方才连一杯水都拿不稳，如今却力气大得出奇，他紧紧抱住她，在她颈边蹭蹭，很快便入眠了。
楚楚小脸纠结。
喵的，这到底是有事还是没事啊！
。
第八十九章 无妄之灾（）
“魔将阳烟急报——魔城遇袭，数万魔修，兵临城下，请主上回宫。”
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白钰正拿着个茶杯。
他倒是不慌不忙，一边神识传音令控制室用最大度赶往魔宫，一边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而后提笔在纸上写下这样几句话——
“全城守而不出，坚持三日，小心内贼。”
然后，他去了主上的房里。
主上身体还未完全复原，这三日里总是在沉睡。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他不得不去打搅他了。
他敲门，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一个沙哑的男声：“进来。”
他便推门而入，看到主上半躺在床上，身后垫着厚厚的垫子，而楚楚正乖巧地跪坐在一边，见他来了，对他露出个灿烂的笑容。
他给了她个眼神便当作招呼了。
半跪在地上，他沉声道：“主上，魔城遇袭，属下已命阳烟死守城池。灵船最快三日才可到达。”
“知晓了，消息传下去了吗？”
“还没有。”
“那就传令全船，严阵以待。他们也好久没有活动筋骨了，该尝尝血腥了。”
司音语气平淡，带着微微的笑意，闲适得仿佛只是茶余饭后的闲谈，而不是面对十万火急的军情。
“是。”白钰沉声应道，嘴角忍不住牵起，他又见到了他主上的风采，一如当年，不曾改变。
白钰走后，司音让楚楚扶他躺下，他又一把搂住楚楚牌抱枕，沉沉睡去。
……
魔城周边一道灰色的结界不断闪现着光华，忽明忽暗。
孙柏很兴奋，三天三夜连续不断的奋战，魔城结界将破，他将杀入城池，作为逆教教徒的一员沐浴鲜血，献上亡魂，供奉给他越神祇的伟大教主！
是至高无上的教主给了他如今的一切！
他本是个毫无灵根的凡魔，注定平凡的庸碌一生，而教主给了他另一种选择！杀戮！杀戮！不断杀戮！他渐渐有了力量，他渐渐拥有了能与修士一战的力量！
温热的鲜血让他兴奋无比，他热爱哀嚎的冤魂围绕着他歌颂着那美妙的亡灵之歌，他从它们那里汲取一种奇异的力量，那种力量让他强大，甚至能让他永享生命的恩泽！
哈哈！哈哈哈！逆教将占领魔城，一统魔界！一统三界！开创一个崭新的纪元！
砰——
结界已破！
数万嗜血魔修将涌入魔城！
一场屠杀不可避免！
而魔城的士兵们也将誓死保卫他们的家园！毫无疑问！
魔城兵力充足，但高阶魔修很缺乏。
阳烟让普通的民众锁好门窗，能躲地窖的躲地窖，她将兵力分散躲在街道、小巷，只待敌方入网。
敌兵入城，没有想到面前的街道空空荡荡，整个魔城寂静无声，像是一座空城一般。
领头的魔修止步，他双手掐诀，便有数百冤魂出现，阴风阵阵。魂魄分散到魔城里，形容狰狞，行动迅。
暗处的魔兵大气都不敢喘，可也总有一两个胆小的，看到这样的畸形狰狞的魂魄，不由得两股战战。
啪嗒——
不知是谁碰倒了一片瓦片。
冤魂便一下子停住了，然后如狼似虎一般迅猛地扑向了暗处的魔兵。
各种各样的符箓和法器一股脑地袭来，却不过是像穿透幻影一般未对其造成任何伤害。
领头的魔修狞笑，他高举右手，而后重重挥下。
“杀——”
身后的魔修如汹涌的海浪般奔腾，势如破竹，长驱直入。
一场乱斗于昔日里繁华似锦的魔城曲折街道里展开。
细细看来，敌军的普遍修为不高，同魔城里的兵力相差不大，只是他们有冤魂相助，招式古怪，杀伤力意外强大。
魔兵虽拼力战斗，却渐渐呈现颓势。
阳烟却顾不得底下的战况，那领头的魔修古怪得紧，他似乎对自己很了解，甚至能预测自己的下一个招式。加上他周身密密麻麻的冤魂，她已经没有心神去顾及那么多了。
她只盼着主上快些归来，领着那一船身经百战的主要战力，将这一群乱党碎尸万段！
沙岚也加入了战局，她的法术同那一群冤魂之术同样古怪，一般的法术伤不得她分毫，她宛如一缕轻烟，鬼魅般穿梭在敌军之中，防不胜防。魔城一方依靠着她渐渐竟褪了些颓势。
只是，依旧是毫无胜算。
敌军已经攻到了魔宫门前，这是最后一道防线，若是守不住，魔城便会彻底沦陷。
可是，撑不住了。
敌军的攻势集中到一点，铺天盖地的黑色冤魂，就算是最勇敢的魔兵看到这样的情形也会头皮麻。
宗岳是低级魔官，元婴后期的修为，他已是浑身浴血。
这些魔修不知道从哪里来，战斗力竟然这样强！他一时冲动想单挑一个元婴后期的，竟然被死死压制，幸而擎岳救了自己一命，却是以命换命。
他暗暗咬牙，抬头看着冤魂构筑的黑色天空，心底一片绝望，他很快会见到擎岳了吧，只是，要是能再看一眼金色的太阳该多好。
也许是因为这是他最后一个愿望，魔神在上，他看到了什么！
黑色的屏障猛的凭空破开，金色的阳光照了进来，他看到一把巨大的锤子，其上缠绕着蓝紫色的雷光，宛如斩灭一切的雷霆，却莫名地让他觉得安心。
恰好三天，司音带着魔城的主力赶到，看到城中一片狼籍，战得热火朝天，楚楚突然便热血沸腾，她向下跃去，一锤破开这冤魂之障。她冲得毫无顾忌，因为她知晓，司音他们定会紧随其后，那是她的强力后援！
眼看着胜利将至，魔宫的结界却突然破裂，敌军像疯魔了一般朝魔宫深处冲去。劲头虽猛，却不过是苟延残喘。倒像是飞蛾扑火一般。
敌军全军覆没，白钰控制住领的元神想要严刑拷打，却未曾料想，明明被他制得一动也不能动的领元神就这样突然自爆在他的面前。
他的脸突然变得很臭，好歹是魔仙级别的魔自爆，白钰对自己太过自信了，除了一层结界外，他什么都没有布置。于是，以他为圆心，方圆五里霎时间寸草不生。连带着他的一头飘逸白，此时像个鸡窝头一般乱糟糟的。
站得离他近些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楚张开嘴巴，一团黑烟从她嘴里慢慢释放。
喵的，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受这种无妄之灾！
。
第九十章 她说的每一句都是实话（）
此役惨烈。
魔城里完好的建筑所剩无几，活下来的普通平民不过十之一二。
原本留守在魔城里的魔兵有五万的数量，如今却不过百魔。
风里夹着腥味，雨点带着鲜血，幸存下来的魔为死去的魔架起火葬的木堆，他们站在一起，静默地看着从前的家人、从前的朋友被火舌渐渐吞噬，不时有几声呜咽却被火花的烧声吞没。数十个火堆齐齐起，火光持续了五天五夜。
逝者已逝。
也只能说一句逝者已逝，然后把悲痛与怨憎埋藏深处。
白钰很快组织起战后重建，魔界各地的大小家族都派遣了魔来作为新生力量，同时捐赠来不少物资。
他同时在全魔界散出消息，任何想来魔城定居的魔都可以参与重建，只是魔城容量有限，故而先到先得。
霎时间，几乎整个魔界的魔都涌向魔城。
魔力充足，物资充沛，魔城重建很快，不过月余便恢复成了那个繁华似锦的魔界中心。
日子开始安稳起来，仿佛一切如初。
只是还有两个问题。
“第一，据邻近的几个城池上报，他们未曾发现任何有大批魔修前往魔城的迹象，这数万魔修仿佛是凭空出现在魔城外围。第二，魔宫的结界为何会突然打开，我派炽阳查看过，结界不是被破开而是被魔从内部打开。”白钰跪坐在魔殿后的一个房间里，对着司音一脸严肃地分析着。
“楚楚，你怎么看？”
在一旁神游的楚楚被点了名。
她一脸无奈，白钰同司音就是有一点不大好，总喜欢问自己一些需要动脑子的问题。
她突然想起自己以前看过的一本探案小说里有一个叫狄公的人，每当发生了案子，他总喜欢问自己的副手李元芳一个问题——“元芳，你怎么看？”
而李元芳总会巴拉巴拉说出一些显而易见的事实，楚楚认为这种固定套路有两点用处，第一，推动剧情发展，通过李元芳的视角带读者观摩案发现场，第二，自然是衬托狄公的智慧过人。
不过，一个固定套路总有固定的标准答案接着。
于是，楚楚道：“司音，我觉得此事有蹊跷，背后一定有一个天大的秘密。”
她把两句固定答案合成了一句。
“哦～楚楚具体说说看。”司音笑眯眯的，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楚楚一脸血。
喵的！接下去不是应该你来分析案情，开启装逼模式了吗！老娘的绿叶角色不是已经扮演完了嘛！怎么还有我的戏份啊！二哥啊，咋不按套路走咧！自己还等着你装完逼，说一句“司音，你真乃神魔也！”等等，他好像本来就是魔神。
早知道，就不把固定答案合起来说了。
“司音，我觉得此事有蹊跷。”
“哦～楚楚具体说说看。”
“此事背后有一个天大的秘密。司音是魔神，定然已是知晓一切。”
喵的！这样该有多顺啊！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楚楚也没有法子回到过去，她只能苦哈哈地绞尽脑汁，然后开始胡扯起来：“首先，第一个问题，数万大军为何凭空出现？经过我谨慎而全面的思考，我认为是传送阵，有人在魔城外布置了一个巨大的传送阵，足够使数万大军传送至此。你想一想，敢在魔城大门口堂而皇之地布阵，且未被察觉，其背后一定有大人物。其次，第二个问题，魔宫结界为何会突然打开？原因很简单，一定有内贼。能买通魔宫内部懂得阵法的魔来给他做这样一件事，这个大人物一定给了他丰厚的好处或是拿捏到了他的痛楚，可见大人物的财力丰厚、实力强大。这样的一个大人物，举兵攻打魔城，背后怎么没有大秘密！”
一番长篇大论下来她终是论证完了主旨。
司音听得津津有味的样子，楚楚说得自信，其实心里虚得要命，此时胡扯完了，两魔却都没给答复，心里就更虚了。
“倒是不算太笨。”司音终于开口说话。他顺手摸了摸楚楚的发，楚楚倒也习惯了，眯起眼睛，还一脸享受的模样。
白钰轻咳一声，他又道：“楚楚说得大致准确。我派炽阳检查过了魔城的周围，是有阵法的迹象，我调查过，魔城把守的魔兵都有被收买的痕迹。内贼也已经确定了，不过在大战的时候被他逃了。主上，打算怎么做？他这次太过份了！”
“你心急了？”
“不是的。只是他这一次同时突袭人妖魔三界主城。主上不觉得他的力量、他的野心已经构成威胁了吗？”
“他是少有的奇才，数万年前便可撕破这片天空，他的力量早已对我们构成了威胁，不过我并不在意。只是，我很好奇，他一直都不曾有过这样的大动作，而这样损耗力量的动作，我想不出对他有什么好处？偏偏是在这样的时刻。”
“主上，要不要……”
“不，不能打草惊蛇。他可以是很可怕的敌人，也可以是很强大的帮手。”
“可是他已经举兵进攻三界了！”
“他的性格，你还不了解吗？说不定只是一时兴起，也是有可能的。这件事，我亲自处理。你去看看阳烟吧，多陪陪她。”
“是。属下先退下了。”
白钰走了，楚楚听得意犹未尽，看得津津有味。她从未见过白大总管这样丰富多彩的表情，有不甘，有愤怒，有憋屈，有心疼，她以为他永远是那一副装得很好的风淡云轻的翩翩公子形象。
好像谈起那个“他”，白大总管就不淡定了，楚楚十分好奇。
“司音，你们刚刚说的那个‘他’是哪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