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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靳天音乖巧点头。
待小姑娘走出去，男人回身关上了门，敛去了刚刚的散漫，浑身上下散发着军人特有的硬朗气质。他缓步走到夜陌身前，每一步都带着沉重的威严，缓缓开口道：“我是靳少鸿，你是谁？”
夜陌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
她猛地从床上跳下来，神情严肃地朝靳少鸿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报告长官！联盟军部直属特别行动队A1组少校夜陌向您报到。”
即使小脸绷得很紧，也能很明显地看出她眼角眉梢的笑意。
靳少鸿回了她一个军礼，随即便收敛了气势，有变成了刚刚那个有些随意散漫的父亲：“我很高兴在能这里遇到联盟的高级军官，但是，注意隐藏身份。”
“明白。”夜陌利落地点头。接着，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中将，事实上……您在八年前就被联盟确认了死亡状态，并授予了荣誉上将的称号。”
“是啊，毕竟我已经失踪十八年了。”靳少鸿叹了口气，“我离开的这十几年，联盟发展得怎么样？”
夜陌斟酌着道，“联盟最近这些年发展得很不错，靳明远长官在三年前接任联盟最高军事长官，最高执行长官一直是尉迟寒长官，最高行政长官则在六年前由安瑟艾尔长官接任。”
“至于联盟和帝国的关系……这么和您说吧，我这次是在返回主星的途中被帝**队伏击，才意外跳跃到这个世界来的。另外再多的东西……很抱歉，我需要遵守保密条例。”
靳少鸿沉吟了一会才说：“没关系，我能理解。你身上有伤就好好休养，身份的问题我会替你办。你在联盟有家属吗？离开之前有没有想办法留下可用信息？”
“我跳跃之前给联盟军部和我的舅舅发了坐标点，如果快的话现在应该已经开始调查了。另外……长官，我的身份恐怕不能走明路，我来的时候意外跳跃到了一个联邦秘密军事基地，身份信息怕是有登记。”
“怕是还有些麻烦……”靳少鸿道。似乎是思索了一下，他还是开口说：“恩……我能以个人名义问你一件事吗？我不知道有没有涉及机密，但如果是保密范围内的东西，你可以不回答。”
“您问。”夜陌爽快地回答。
“关于联盟军部直属一大队的少将——至少我走的时候他还是少将——夜沧的近况。”
夜陌眼神忽的一变。
靳少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个也需要保密吗？”
“不，不在保密范围内。”夜陌苦笑，“您想问的是不是夜家独子夜沧，宁二小姐的丈夫？”
“是的。”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夜沧长官和他的妻子——也就是我的父亲和母亲，牺牲在十五年前的‘猎鹰’行动中。”
靳少鸿的手明显地一抖。
“你是阿沧的小女儿？在黥赭星系战场上出生的那个孩子？……不，不对……什么级别的任务需要阿沧亲自执行？还有宁二小姐？……抱歉……我现在很乱……”
夜陌便安静地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许久，靳少鸿才平静下来，夜陌能很清楚地看到他发红的眼眶。他艰难地朝夜陌微笑：“小陌，能告诉我，你的父母是怎么……”
“作为一名军人，我不能告诉你。”夜陌道，“作为一名晚辈，我也只能说，‘猎鹰’计划的‘鹰’是银河帝国的皇帝陛下。”
靳少鸿反倒冷静了下来：“苍术此人心狠手辣且诡计多端，阿沧在出发之前恐怕就预料到了……”
“是的。在出发之前，爸爸就将哥哥和我托付给了舅舅。”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温厚地笑着摸了摸夜陌的头：“你和你哥哥这些年也不容易。”
“还好吧，舅舅和舅妈都很疼我，和几个表哥表姐也相处得不错。”
“疼你？”靳少鸿神色一凛，“疼你还让你参军？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才二十三，就是军属别动队的少校了，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还被帝国暗算到这地方来！”
夜陌哭笑不得：“靳叔叔，您误会了……当年是我瞒着舅舅考的联盟第一军事学院战指系，辅修机甲驾驶，学这出来只有参军一条路能走，宁家几个哥哥姐姐也都在军部，乔之哥还带着军队在帝国边境驻守呢。再说了……”
她的表情忽然变得很严肃：“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13。关于能力者（）
“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将军！”
夜陌说得掷地有声，靳少鸿也愣了一愣才道：“你这理想……真是远大啊。”
在联盟，军衔为上将的，或者像靳少鸿这种‘牺牲’后被追封为荣誉上将的，光夜陌这一代就能数出十好几个来；但被所有人牢牢记在心中，发自内心地叫一声“将军”的人，从远古地球时代算起直到现在，上万年也只有四个。
其一是带领军队抗击外星殖民并带着人类走向星际时代的凯·维斯利尔将军。
其二是抵抗强大的近乎无所不能的机械文明的入侵，最后牺牲在战场上的简舒明将军。
其三是统一了文明，建立联盟政权的温子玉将军，同时也是星际联盟政府第一任最高军事长官。
其四是在‘阿加斯特’危机的主星守卫战中，以一己之力拦下数十万援军，为联盟总部和民众撤离争取了极为宝贵的五小时，最后与敌主舰同归于尽的布朗斯·柯尔特将军。
这四位将军是所有联盟人民心中的英雄，提起将军，所有人都会立刻想到他们，而不是联盟多得和星星似的上将们。
“政治老师说，要树立远大的理想，并坚定地朝着理想的方向努力奋斗。”夜陌笑嘻嘻地回答。
靳少鸿叹一声：“四大将军里，除了温将军担任了联盟的最高军事长官，十二年后卸任养老之外，其他三个可都是年纪轻轻地就……”
“死不了，”夜陌耸耸肩，“我命硬，阎王爷不收。”
“话不能这么说……”靳少鸿虽然这样说着，可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像是那种家长对着熊孩子的无奈的笑，然后转移了话题，“军直属别动队什么时候改组了，我走的时候还是甲乙丙丁排着的。”
夜陌答：“现在甲乙丙丁组也依旧存在啊，我们A、B、C三个小组是单列的。”
“扩充了？”靳少鸿皱眉，“按理说军直属别动队不该扩充的，这本来就是联盟保底的精锐力量，盲目扩充不但会使‘王牌’们暴露，成员的选拔也很有可能会有人浑水摸鱼。”
“严格来说也不算扩充，军直属别动队的字母小组直接领受最高军事长官的命令，行动可以不上报军部，权限比甲组大得多。”夜陌正色道，“原本依靳叔叔您的级别，是没有资格知道这件事情的，所以您才不明白原因。”
“于公，您是联盟的荣誉上将；于私，您是我父亲过命的兄弟。以我的权限，现在可以告诉你原委。”
“近一个世纪前，联盟开展了一项秘密研究，关于人最神秘的‘大脑’。众所周知，人的大脑比任何光脑能处理的信息都多，但是人的大脑一直没有被完全开发。举个例子，联盟最出色的科研员陆可院士，她研究出了‘神经链接模拟处理器’以及‘三维虚拟空间的构建与导入’，这两项技术组合起来就是现在人们熟知的全息模拟技术。在全息模拟技术下，我们的战士可以在虚拟空间内进行现实中无法进行的高危度训练，不但能提高战士的战斗素养，还能降低训练的伤亡几率。而年仅三十七岁的陆可院士也被称为联盟最伟大的天才。”
“而陆可女士的脑域宽度，也仅仅只有22％左右，由此可以想象，若是大脑开发度达到百分之百，会是多么的可怕。”
“所以，在一个世纪前，研究员们秘密展开了名为‘创世’的研究。”
“在全联盟的精英鼎力配合，以及联盟提供各种方便的情况下，这个研究比预期早了很多地有了阶段性成果。联盟与世家达成了协议，为一批三至六个月的孕妇注射了‘创世039’，因为三至六个月是胎儿大脑发育的时期。”
“然而，这批胎儿出生后，却没有表现出异于常人的地方，脑域宽度和常人相差无几，研究员们很失望。但很快他们发现，这个研究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脑域宽度的限制，实则是来自基因上的一种限制，我们叫它‘基因锁’。基因锁有五道，第一道是脑域宽度20％的限制，第二道是40％……以此类推，第五道是100％的脑域宽度。陆可院士少时曾在星际流浪，在生死关头时意外打开了第一道基因锁，才造就了‘奇迹’。”
“因而研究员们转移了研究方向，也就放松了对那批在母体内就注射了药剂的婴儿的观察。毕竟限制在基因上，而注射药剂时婴儿们的基因都已经成型。但是他们体内的药物并没有消失，现在我们称其为‘携带者’。”
“这批孩子渐渐长大，成家立业，也有了孩子。而这一批孩子的基因是在形成之时就被父辈体内的药物所影响，因此他们一出生就处于打开了第一道基因锁的状态，此后的突破也会更加容易。第一道基因锁的打开只会让人变得更加聪明、记忆力更好，而源于世家的优良基因，这批孩子的异常聪明也并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被称为‘一代能力者’。”
“因为世家的养尊处优，他们根本不会面临生死关头的境况，因此也就一直没能打开下面的基因锁。直到南家流落民间的女儿因为意外触发了能力，回溯了时间，联盟这才发现‘一代能力者’的存在。”
“当时的药剂因为材料的原因已经无法再制作，因此能力者的传承只能靠血脉，只有两个能力者才有可能生下一出生就打开基因锁的孩子，而能力者的力量越大，怀孕生子的几率就越小。所以就算当初参与实验的都是世家，他们的孩子都是家族的继承人，但只要是‘能力者’，都必须加入军部，编入军直属别动队的字母小组。A组是已经成熟的、可以独当一面的能力者，B组是稍逊一筹，但必要时也是强战力的能力者，C组是能力刚刚起步，还在培养中的孩子。”
“而能力又分为五大类，‘体质变异’、‘精神干涉’、‘分子影响’、‘时空引导’和‘未知领域’。我的能力是时空引导里的空间，墨晗表姐是时间；谦之表哥是未知领域的超维运算；尉迟家的小弟弟是分子影响里的金属转化；华清阿姨是精神干涉……”
“目前联盟已知的成熟的能力者加上我共有三十六名，细分的能力有二十三种，其中‘体质变异’最多，‘未知领域’最少，只有超维运算和执言两种，而‘时空引导’的威力最强大。”
“而我之所以说这么多是因为……您的妻子苏清女士，是‘一代能力者’——虽然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而您的长子靳濬晨，应该是‘超维运算’能力者。”
14。争执（）
“不是说只有两个能力者才有可能生下下一代的能力者吗？”
“您的母亲曾经注射过创世039，所以说，您是携带者。理论上来说，携带者和能力者更容易生下下一代能力者。”夜陌回答，“而能力者之间有特殊的磁场感应，靳濬晨身上的磁场波动和谦之哥的波动很像。”
靳少鸿道：“这个能力具体怎么说？”
“超维运算属于未知领域，能量体系尚不明确。其外在表现就是格外的聪明，运算速度非常快，打开第三道基因锁之后，超维运算能力者的计算速度可以是光脑的数十倍。最可贵的是，不单单是数字，超维运算的能力者在战斗指挥方面的才能也非常突出，是天生的指挥官。”
靳少鸿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忽然被推开了。
靳濬晨微笑着站在门口：“嘿，不打算和当事人当面谈谈吗？”
靳少鸿抬了抬手，嘴唇动了动，然后无奈地长叹了一口气：“你也长大了啊……进来吧。”
夜陌站起来，朝靳濬晨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夜陌，联盟军直属别动队A1组少校，代号零。”
他友好地笑笑，握住了夜陌的手：“你好，我叫靳濬晨。”
夜陌的精神力顺着靳濬晨的手爬上去，然后很快地缩了回来：“现在我可以确定，你的能力是超维运算，目前处于第一道基因锁被打开的状态，应该已经明显地出现对数字的敏感了。”
“是的。”他点点头，“无论多复杂的计算，我似乎一眼就可以看出答案，和三级光脑运算的速度差不多。”
“这种事你怎么不告诉我？”靳少鸿微微皱眉，“要不是小陌，你是不是打算一辈子瞒着我和天音？”
靳濬晨解释道：“当时我认为并没有特意告诉你的必要，毕竟不是什么坏事情，而且世家出的天才确实也很多不是吗？”
“我觉得我们现在应该谈谈另一件事。”夜陌截下了话头，“按照联盟规定，所有能力者必须加入军部，但这里并不是联盟，所以你们有决定权……这个先不说，靳濬晨你的基因锁只打开了一道，如果想要使用你的能力，需要借助和本源的契约。而我现在想要询问的就是，你选不选择释放能力？”
“要。”
“不要。”
话音未落，选择截然相反的父子俩都偏过头望向对方。
“爸爸，我已经成年了。”靳濬晨一脸无奈的笑，“我已经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靳少鸿紧紧地皱着眉头：“再大也是我儿子，我坚决不同意。”
“爸……”
“别说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说再多也没用。”
靳濬晨还想再说话的时候，靳少鸿已经站起了身，对夜陌说了句好好休息，接着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靳叔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夜陌叹道，“不去劝劝？”
“没必要。”靳濬晨苦笑，“从小到大，爸爸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我了解他，却不理解他……我们一家人可能这辈子都回不去联盟了，我只是单纯对我的能力有些好奇，这有错吗？”
夜陌摇头：“你想错了。我的到来，就直接证明了你们回到联盟的几率是非常大的。一旦释放了能力，就一定会进军部，超维运算的能力者未来的路只有一条——军队指挥官。正是因为靳叔叔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坚决反对你释放能力。”
“我依然无法理解。”
“你了解你的父亲吗？”夜陌问他。
不等靳濬晨回答，她就自顾自地接道：“靳叔叔那样的性子应该不会和你们说的……靳叔叔当年就是一名联盟的优秀指挥官，指挥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和顾准上将是搭档，曾被最高长官授予过‘联盟之星’勋章。他尤其擅长复杂地形作战，越过长兄靳明远长官，直接承袭了靳老将军的代号‘鸿鹄’。”
“指挥官被誉为‘战场上的将军’。将军负责统筹全军，各个方面都要协调，指挥官却只负责战场作战；将军可以身先士卒到最前线冲锋，指挥官必须坐在后方，时刻调度军队；将军是整支军队的心脏，指挥官就是军队的大脑……一旦开战，全军的性命——包括将军——全在指挥官的手上。”
“……你知道吗，你其实还有个妹妹……比天音大些，叫天羽。”
靳濬晨惊得瞳孔微缩：“妹妹？”
“重水守卫战中，为了大局起见，靳叔叔忍痛放弃了小战场上的苏阿姨和天羽……也就是在那场战斗中，你们意外跳跃来了这里……”
“作为一个指挥官，要放弃的东西会很多，靳叔叔其实是不忍心啊。”
“妈妈……和我的妹妹……还活着吗？”
“苏阿姨不幸重伤，去世了。”夜陌答，“至于天羽……她现在是一名佣兵，很自由，代号血蔷薇。”
靳濬晨沉默了一下：“爸爸知道吗？”
夜陌苦笑：“我可还什么都没来得及说，靳叔叔就走掉了。”
“妹妹的事，他应该知道。”靳濬晨话音未落，就起身打算离开，夜陌赶紧叫住他：“等等！我给你点东西！”
“什么？”
夜陌直接开口对白羽下令：“白羽，找出蔷薇的影像资料。”说罢，转头对靳濬晨解释道：“我的内置光脑。”
白羽很快就找出一张照片和一段短视频：“血蔷薇小姐的警觉很强，光脑很难偷拍到，只有这两份。”
“辛苦你了。”说着，她把文件传输到靳濬晨的光脑上，把人往门外推：“去吧去吧，别让靳叔叔等急了。”
靳濬晨在门外就迫不及待地打开了文件。第一张照片是一个女子的侧颜，乌发高挽，露出秀气白皙的半张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打出一小片阴影，黑瞳深邃得可怕；第二份文件是一个只有六秒钟的视频，视频中女子忽然转头，长发飞舞，五官精巧而美丽，语气略带些调侃地说道：“零，被我抓到了哟！”
当他看到女孩完整的脸时，顿时就愣住了。靳濬晨把这段只有六秒的视频翻来覆去地看了十来次，才走向父亲的房间。
15。血蔷薇（）
夜陌回忆起了靳天羽——她更喜欢叫她蔷薇。
她曾有一次执行任务，炸掉了帝国的最高行政机关“穹顶”，还炸伤了几个国宝级科学家，因为第一次使用“空间炸弹”没有控制住，脱力晕了过去。帝国抓住了她，精神干涉能力者对她使用精神鞭挞，重伤了本源。
蔷薇受联盟委托潜入隐狱，救出了当时重伤昏迷的夜陌。
两人一样的张扬，一样的洒脱，也一样的偏执，于是在逃亡的途中神奇地熟悉了起来。蔷薇喜欢喝很烈的酒，有一次喝醉了哭着问夜陌：“为什么要丢下我和妈妈……”
夜陌由此得知了她的往事。
蔷薇的妈妈去世以后，她就没有再回过靳家，偶尔会回苏家看看年迈的外祖母，在外祖母去世之后和那边也彻底断了联系。她有家，却从来不回，一个人在星际流浪，形单影只。
夜陌对朋友很挑剔，蔷薇就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一想起蔷薇，回忆的闸门就像是断开一般再也合不上。她想起了很多人，舅舅、舅妈，乔之哥、谦之哥、墨晗姐姐，筱雪、筱苏、傅梦阿姨、华清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