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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声音不是通过与绒球的接触传递出来的，而是直接响在她脑海里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平淡没有特色，但却带着深深的威严。
“人类，不要不识抬举，除了你，我还有很多选择。”
“不，除了我，你没有选择。”夜陌冷笑。
“能力者——或许你并不把我们这类人叫做能力者——我们的数量在逐渐增多，应该是你的手笔吧？但目前已经成型的能力者并不多，不客气地说，拥有掌控空间的能力，背景雄厚，资源充足，天资聪颖的能力者，恐怕还真的只有我一个。据我所知，你不能太过干预世界原本的意志，再培养一个合格的‘选择’出来恐怕要耗费很多力气。”
“北凉也在选择之一，我觉得他比你更优秀。”
“请不要侮辱我的智商，”她道，“你就算选择钟锐克里斯那样的能力者，也不可能选北凉的。北凉可是没有和本源签订契约的人啊，我想你不会希望一个真正的纯粹的疯子，替你做事情吧，他这类人，永远不会成为一颗合格的棋子，不是吗？”
“人类，你的智慧保住了你的命。”
“称不上智慧，小聪明罢了。”夜陌难得谦虚了一回，“比如，我明明不需要借助你的媒介也可以在三阶之前使用能力，但我依旧签订了契约。”
“那么现在，你仍旧愿意成为一枚优秀的棋子吗？”
夜陌忽然哈哈大笑。
“谁告诉你我要做棋子了？！你也夸赞了我的智慧，我真的会什么都猜不到地任你驱使吗？！”
庞大的威压朝夜陌压下来，她有些喘不过气。然而这个地方十分特殊，她的精神体在这里拥有实体，周围的景象360度无误差地像放多维电影一般地映在脑子里，根本没有“落脚点”可供借力，因此她的抵抗十分艰难。
“你……伤害不了……我……”她断断续续地从牙齿里蹦出几个字，“纵然……没有完全……成型……它不会……看着我死……”
威压持续几秒后猛地消失：“你赢了。”
夜陌喘着气，扶着膝盖，轻轻挑眉：“这就准备走？这次行动的代价应该不低吧，真的这么走了，你甘心啊？”
“你到底是谁，你想做什么。”
“前一个问题我不作答，至于后一个问题么……”夜陌歪着头想了想，“和你，或者说你所代表的宇宙合作啊。”
“你不是已经拒绝了吗？”声音忽然变成温柔婉转的女音。
“我只是拒绝成为你操纵下的棋子而已，没说不做棋手啊？”她耸耸肩，“你不是第一个看上我的，所以我知道的远比你知道我知道的多得多。”
“弱小的人类，你能给我什么？”
夜陌挑眉：“我所在和曾经所在的两个宇宙的联手支持，灭掉两个宇宙内的所有魂虫，怎么样？”
“成交。”
“别急，你还没听听我想要什么呢。”
“你说。”
“三条。其中两条联盟政府会在以后和你慢慢商议，最后一条是，告诉我救齐昭、宁墨晗和我自己的方法。”
“不公平，你的付出太少。”
“没有交易是真正公平的。”她笑，“眼下，你无法直接伸手进来不是吗？而我作为你的合作者，能替你争取的利益，以及这项行为本身带来的风险，我认为我的条件非常公平。”
声音沉默了很久。
夜陌也不急，她知道这是件大事儿，就连她自己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底气也不是很足——不过这当然不能让那个声音发现。她原地盘腿，“漂浮”在空中，闭上眼睛开始冥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苍老而睿智的声音响起来：“我答应你。”
“行，说。”
“宁墨晗的情况，属于‘透支未来’，在外界时间流速不变的情况下强行加快自己的时间，这种情况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有同种族生物愿意为她捐献所有时间，也就是一命换一命……”
夜陌粗暴地打断它：“说别的。”
“由你们这边的意志出手，不但能恢复，还能延年益寿……”
“废话！它要是能干这种事情我还至于找上你？！下一个！”
“最后一个办法，由同种族生物与其签订共生契，分享共同的时间，两人同生共死。”
夜陌沉默了许久：“就这三种？”她用眼神表示了怀疑：“你应该也能办到的吧？”
那声音猛然变成十七八岁的青年声音，拖着变声期的嗓子愤怒地表达：“我要是连这都能办到的话至于和你合作吗？！”
“好，那就说说，齐昭如何才能复活？”
顿时又变回沧桑的老年声音：“他是已经死了的人，按你们的话说，救他算是逆天改命，要担因果的。”
夜陌眯起眼睛：“也就是说，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有唯一一个办法，但自我诞生起，便没有人成功过。魂之石，时之沙，刹之珠，珠之光，四者缺一不可，前三者指的是死物，最后的珠之光指的是一个特殊族群。哦，据我所知，已经至少十万年没有发现他们族人的踪迹了。”
“魂之石，时之沙，刹之珠，珠之光……”她喃喃地念了一遍，“我有魂之石，珠之光……莫非是那个时修远？”
“你有魂之石？！”声音突然拔高成少女，“你的魂石是哪里来的？！”
夜陌并不理会声音忽然的抽风：“别管魂石从哪里来，现在老实告诉我，我要怎么样才能避开命定的死亡？”
“你死不了。”那声音十分笃定。
“你怎么知道？”她眉一挑，“‘它’想让我死，我自然能死的连渣都不剩。”
“最简单的，有人自愿替你死。”
“抽你哦！下一个！”
“避开命定死亡有许多种办法，我根据你的性格和处境，认为最适合你的是最复杂的一种。你需要在瞒过“它”的耳目的情况下，不着痕迹地改变既定的命运。记住，要一点一点来，要在它发现之后，命运之轮已经错到不可扭转的地步。”
“人为地制造巨大的改变，使其能影响我的命运，但不会使未来的时空产生太大的偏移？”
“也可以这么说，不过如果你能力足够，即使偏移太大也无所谓。”
夜陌了然地点点头：“也是啊，毕竟我和你合作干的事儿就挺不地道，揠苗助长的后果你不会不知道。”
“我的时间到了。”
没有一点点反应的时间和周旋的余地，几乎一瞬间，夜陌感觉到了全身上下无所不在的疼痛。因为睁不开眼睛并且脑部受伤，她无法通过视觉或听觉查探现在的局面，因此，她只能在心里暗暗咒骂。
“来自别的宇宙的世界意志，你给老子等着！”
94。琉璃星（二十二）（）
有暖融融的精神力顺着额头流入，滋润着夜陌干枯的识海。她随之一震，仅剩的精神力缓缓攀了上去：“蔷薇。”
“嘘！已经没事了，你给老娘好好歇着。”
她精神一松，然后陷入了沉睡。
上一次重伤是和变异幻影虫的对抗，不过那时候因为识海几乎没有受损，因此她还可以到思维殿堂里躲清闲。这次。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损伤，让夜陌陷入了真正的休眠。
这一睡，就是三天。
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床边趴着休息的蔷薇。
等等，床？！
她勉强转动着脑袋四下打量。联盟军用便携房屋，简易军用床铺，两把折叠凳，不远处还有一套豪华型全功能实验台，其散发出的“壕”味令人咋舌。
“醒啦？”
蔷薇揉揉眼睛起身，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从实验台上拿了几支试管，动作豪迈地倒在了同一个烧杯里。药剂反应了几秒后变成了清澈的无色液体，咕嘟嘟冒着泡。
“喏，喝了吧，这药不能放，只能现配现用。”
夜陌呲呲牙，憋着气开口说话：“你觉着我现在能自己吃药？”
话刚出口，她就被自己嘶哑难听的声音吓了一跳。
“啧。”蔷薇咂咂嘴，上前把药剂给夜陌一股脑儿灌下去，“你也是可以，总能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地步。”
“说说，当时啥情况？”
“我，小婳，熠阳被人算计了一把，降落错位，通讯器故障。紧赶慢赶跑过来，就看见一地残尸，那死虫子抬手就往你脑袋上砸。然后我们仨联手把虫子收拾了，剩下带气儿的就三四十个，实在走不了，就在这里整了个简易据点。”她说着又往夜陌嘴里塞了一管乳白色液体，“你昏了三天，感觉怎么样？熠阳带着几个能动弹的建防线去了，这边就我一个看着你们这帮子伤残。”
夜陌撤扯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蔷薇，给我一瓶完全强化药剂。”
“你疯啦！”蔷薇大惊，“你现在的身体状态，一瓶下去会丢了小命的！”
她神色坚定：“我有急事，必须立刻向熠阳哥汇报，一分钟也耽误不了。”她越说越急：“这件事直接关系到联盟的存亡！”
蔷薇幽幽地瞪了她半晌，狠狠地啐了一口：“我真是服了你了！联盟有啥好的，值得你这样拼死拼活？”
话虽如此说，她依旧到实验台前操作起来，很快配好两管药剂递过来：“新研究的高纯度精神力补充剂，不过因为纯度太高所以反倒没什么用，还有低效率细胞分裂药剂，促进伤口愈合。”
夜陌乖乖喝掉，空荡荡的识海瞬间充满精神力，甚至快要溢出来。她花了点时间把精神力压缩转化，脑袋终于不再疼得似乎要炸开了，双眼放光：“这药有多少存货？”
蔷薇慵懒地抱着双臂靠在实验台上：“没有。和分裂药剂一样非常不稳定，只能由高阶药剂师现用现配，这也是冉姨研究出来以后没有普及的原因之一。”
蔷薇的药剂水平是顶尖的八级，是联盟最年轻的高阶药剂师，也是联盟唯一一个以自由佣兵身份行走的高阶药剂师。当年的事情是联盟愧对于她和她的母亲，自然没有底气要求她加入军部——要知道，除了蔷薇以外的九个高阶药剂师，要么在研究院，要么在学校，用知识给联盟做贡献。
作为稀有的八级药剂师，蔷薇做出的东西质量自然杠杠的，不到一刻钟，她就觉得可以下床走动了。
对于夜陌下床就往外冲的举动，血蔷薇的反应只是：“你小心点，别把断了的肋骨戳肺里了！”
出了帐篷，是尉迟熠阳带人临时建立的据点。十一顶帐篷围在一起，周围拉了一圈电网，夜陌还看见了两个自动巡防机器人，很快注意到只有“自己人”才看得出来的触发陷阱并绕过去。
对此，夜陌表示，要是自己来估计做不到这样。毕竟她的长项是打架，学习战略指挥的时候还偏向于小股作战，别说指挥一大帮子人建据点了，人太多打架她都指挥不来，千儿八百就算极限了。
感叹完了之后，她拖着一副残躯往蔷薇说的方向走。
“白羽！”
“嘀——本次强制休眠共计七十八小时二十四分钟，约三天，正在重启嘿，小陌，你可真能折腾。”冷冰冰的机械音后，白羽疲惫中带着点调侃的声音让夜陌微微一笑：“你们智能也会累啊？”
“怎么，不行啊？我的第一能源是你的精神力，你识海干成这个样子，我还能能量满格精神充沛不成？”
“行了，先给我检测下身体情况。”
“星际联盟政府军部直属特别行动a1组少校夜陌，综合指数无法评估，身体恢复程度32％，大脑神经元活动频率正常，精神力波动正常，目前状态实力评级为b，伤势过重建议卧床休养。”
夜陌一挑眉：“综合指数无法评估？！”她一抬头看见不远处的众人：“算了，一会儿再说这事儿。”
尉迟熠阳的脸很对得起他的名字，阳光而俊朗，性格也十分沉稳，一点不像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控水的能力也似乎和人不怎么搭边。夜陌老远就看见尉迟熠阳高大的身形，扯着嗓子喊：“熠阳哥！”
尉迟熠阳朝她笑着点点头，转身吩咐了两句，一个身材纤细的女孩儿扔下一把比她自己都高大的重剑兴高采烈地迎了过来。
“小婳，好久不见。”夜陌细细打量着林婳明艳的眉眼，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喜悦。
林婳不说话，一把将夜陌横抱起来往过去走，一边皱着脸埋怨：“你可真能折腾，总有一天把你自个儿折腾没呸呸呸，啥事不能等我们回去再说，拖着一身伤跑过来诚心添堵不是”
夜陌挣扎了一会儿，心安理得地被林婳抱了回去，哭笑不得地听着她碎碎念。
说是建防线，其实一共也就八个人。尉迟熠阳，小云歆，林婳，钟锐，孟北，德里亚，丁文俊和严子御。都是连能力也没瞒的老熟人，夜陌一落地就说：“熠阳哥，我需要和你谈谈，以少校的身份。”
95。琉璃星（二十三）（）
尉迟熠阳笑笑：“该改口了，我俩现在是平级，夜上校。原本定在军总部的授勋仪式上升你为中校，不过因为意外耽误了，由于你在这次突发事件中的优异表现，最高会议经研究决定，直接晋升你为上校，在联系不上军部的时候，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同时，这里的事务由你我二人全权负责。”
“是吗。”她表现得并没有多惊喜，“那真是太好了我们另找个地方说话？”
“不必了。”尉迟熠阳闻言伸手发力，形成了一个半圆倒扣的冰墙，勉强也能充当隔音结界。夜陌见此便不再顾忌：“这一路上我们遇到两只非常强的变异种，基因有非常明显的人为调试的痕迹，而且还是基因序列残缺的未完成品，就这我们都应付得够呛。而我怀疑，这些试验品和北凉付平周他们有关，有极大的可能性，帝国和虫族达成了某种协定。”
尉迟熠阳听到一半眉头就皱了起来，待听完全部，脸色简直媲美锅底：“这事儿只靠我们肯定不行，我会试着联系军部让他们收集情报，再不济也必须和这边的政府合作，这件事的严重性已经大大超出我的权限了来之前我预估的最坏情况，是帝国和这边的政权联合，没想到他们竟然敢和虫族合作与虎谋皮”
“白羽这里有很多关于联邦的资料，我让他传给白华，这个可以作为和联邦谈判的依据。另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关于时官。她出于某种原因强行透支了时间，目前处于时间凝滞中。”
“这又是怎么回事？！她昏迷不是因为重伤？！”
“这样说吧，除了墨晗姐以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顺便说一句，我和未来的墨晗姐见了一面，她让我转告你解除婚约，还说善待长安。”
“行，不是什么大事，我会和父亲说的。现在的问题是小晗目前的状态”
“我知道如何解决同族异性立下共生契，二人就可以共享时间。但共生契的签订条件很苛刻，而且一旦签订，相当于剩余的生命只剩一半，二人不一定同生但一定共死。”她说着转了话头，“熠阳哥，你还记得靳少鸿将军吗？”
“记得，在战场上失踪的你找到他了？”
“不仅是靳将军，还有他的两个孩子濬晨和天音，濬晨是超维运算能力者。另外还找到了丁家对外宣称已死的儿子丁文俊，他是被施秀云研究员收养的，我有理由怀疑温悦院长也在这个宇宙。温院长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如果她在北凉手上，后果无法想象”
尉迟熠阳皱眉思索：“和这边的政权合作，已经是刻不容缓了吗小陌，我们手上的筹码不算多。”
夜陌笑：“足够了。单是基因进化版虫族的威胁和我们能给予的技术支援就已经够重了，要知道，他们可没有什么值得我们觊觎的还有熠阳哥，我需要和舅舅单独报告一些东西，当然不是不信任你，一来这个事关重大，二来也确实只是我的猜想，所以”
“我是军人，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不在意地笑笑，“这几天我也会试着和那边联络，这里的情况还是要汇报的。但是不要抱太大期望，毕竟是两个宇宙，虽然研究了特殊的通讯设备，但也只能在一些特定情况下才能连上军部的通讯网络顺便说一句，那个内奸至今还没有找出来，我们现在的行动只有三位最高长官，特别行动小组的几位长官还有少部分高层知道，联盟也要小心防着。”
“明白。”她干脆点头，白羽告诉她所有资料都已经整理好发送给了尉迟熠阳的智能白华，“嗯，顺便问一句无关的话，你和墨晗姐的婚约解得那么干脆真的没问题吗？”
“当初订婚的时候我们两家都商量好了，我们俩无论何时，只要其中一方宣布解除婚约，那就作废。说实话，这么些年我都拿小晗当妹妹，当好友，她大概也差不多。如果没有出现喜欢的人，那我俩就凑合过日子，要是唉，小晗有喜欢的人了？”熠阳忽然反应过来。
“不说这个，闹心。”夜陌想到严子御牙就痒痒，“什么玩意儿，根本配不上晗姐。”
他挥手解除了冰墙：“要是成了最好，不成了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去把那小子揍一顿替小晗出气。现在要紧的事另一件事，你拉扯着三四十号残兵，打算怎么办？”
“正头疼呢。”她叹气，“原本是打算带着这帮子人找个基地安顿好，然后我们该干嘛干嘛，但是你也看到了，我估摸着不到基地就全军覆没了如果可能的话，就在这里建立个小基地，最少也得把伤养好了，队伍壮大了。”
“我也这么想。”他点点头，“你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养好伤可又是一劳力，别指望我们着几个人把基地撑起来。那个谁小严，你把凰火送一下，回来的时候顺便叫上血蔷薇。”
严子御闻言拿上武器走过来：“需要我背吗？”
夜陌朝天翻个白眼：“我是受伤，不是残疾。”
他从善如流地点头：“那就走吧。”
夜陌慢腾腾地跟在后面，直到尉迟熠阳一行人的身影几乎消失在地平线上，严子御才忽然停住，转身：“时官她的情况”
夜陌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死不了，但也就现在这样了。”
见严子御又沉默下来，她没好气地瞪了人一眼：“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