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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肉麻麻一段话下来，凌父怒气稍减，再享受下儿子的体贴，怒气再减，“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父亲？一年到头不着家，心都玩野了。”
“哪能啊？您不知道……”凌之枫锤锤肩，再接再厉，说了好些好话，总算把凌父哄住。
“回来了就好。”凌父也知道儿子的玩性重，自己也下不了狠心约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他没闯大祸就行，他的要求不高。
凌之枫稍稍舒口气，总算蒙混过关了，但就近看凌父，忽然发现他两鬓的发丝白了不少，心里顿时一酸，他是不是该为家里承担起责任来了？父亲也开始老了……
凌之枫暗暗下定决心，等把冥晋娶回家，他就继承家业，安安心心的做生意，再也不到外面瞎混了。
如果凌父知道凌之枫的决心，一定是既欣慰又梗塞，喜的是他儿子终于肯定下心继承家业娶夫郎，悲的是想娶的夫郎竟是个爷们……
凌父舍不得对宝贝儿子训斥太多，又念叨几句，就挥手让他回院子休息了。
第六十三章（）
府里正是忙碌着的时候。
年前这几天，几乎所有远的近的亲朋好友、生意上的合作伙伴、底下管事之类的都陆陆续续送来年礼，原爹和林幼安两人也在马不停歇地安排回礼的事。
这年礼也是有讲究，亲戚间一般都是晚辈先向长辈送礼，同辈之间按地位高低长幼顺序，掺杂利益关系的也一样，归类至朋友的则不分先后。里面弯弯绕绕甚多，备的礼也根据不同交情和地位而分薄厚。
“……杜员外喜欢收藏古珍，其夫人喜欢花鸟名画，其子在书院读书，我们选的年礼除了根据价值多少来送之外，更重要的是要合乎他们的喜好，这样一来，我们的年礼送到他们的心坎里，也不会被束之高阁而不用，大家都欢喜……这些都记下了吗？”
“记住了。”
“不过你别担心，凡是和我们有来往的人家家庭大概情况管家都会有记录，遇到不懂的地方问我或者原叔他们都可以。”
“好的。”
“还有这家……”
林幼安是新嫁夫郎，第一次处理这么重要的人情往来，不免有些无从下手，索性有原爹从旁指导。
两人一个教得详细，一个学得认真。
原澈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画面，其乐融融，十分和谐。
原澈等他们说话一段落后才走过去，“爹爹，你找我？”
“澈儿，你来得正好。”原爹回头，看到原澈连忙招手。
年礼这事一直都由家眷处理，只有有拿不定主意的时候才会请示当家的。
所谓爷儿主外哥儿主内，可不是简单的说说。
原澈基本上不用管这些，一般有什么特殊情况需要特别处理，只需在爹爹面前提几句，他自然会把一切安排好。
他本来宅在书房琢磨剑谱的结果听到仆从说夫人有请，这才走出来。
然后看向林幼安，问道：“什么事？”
“是这样的，早上我收到一份年礼，是九殿下私下送来的，我是想问问你该怎么回礼。”林幼安为难道，姬明瑜以朋友名义私下送礼，但他的身份特殊，该怎么回礼他和爹爹都拿不定主意。
“姬兄啊……”原澈挺意外姬明瑜竟然会托人来送礼，他们认识得不算久，相处也没几天，身份地位悬殊，却没想到他会这么重视自己。
他心里一暖，“按平常的厚上三分就好。”既然人家以朋友的名义送年礼，他也不能送太贵重，只需备些比其送来价值厚一点即可。
“好。”林幼安表示知道，转头就让管家记下，“我记得库房里有支百年分的人参，把那份备上，还有比较罕见的那两颗南海珍珠……”林幼安一溜串说了好些实用的既有价值又不打眼的东西。
原爹在一旁笑眯眯地不停点头，显然对林幼安这么快学会理家还学以致用表示很满意，他家儿夫郎聪慧啊！
原澈听着没什么不妥，也没意见。
再看林幼安严肃着一张脸仿佛在完成什么重大使命一样，原澈不由多看几眼。
可能心境不一样了吧？他怎么觉得林幼安的一举一动都那么引人注目呢？
不过不经意对上自家爹爹了然的目光，原澈有些不好意思，一本正经的对林幼安道，“等你忙完，来书房一趟，有事找你。”
林幼安惊讶的看向原澈，下意识想问什么事，但看周围这么多人，显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便点点头，“嗯。”
“那你们先忙。”原澈背着手，转身回书房。
回到书房，原澈突然看不进剑谱，将其扔在一边，托着腮发呆。
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就这么胡思乱想，等回过神，又不知道自己想了啥。
不知过了多久，门被敲了几下，原澈丢开乱七八糟的心思，喊了声“请进”。
只见林幼安推门进来，回身关上门，然后才转身走到原澈面前坐下，“你找我什么事？”
原澈给他斟杯茶水，“没什么，就是想跟你聊聊天，最近辛苦你了？忙得过来吗？”
林幼安露出一抹笑，“还好，有爹爹和原叔提点，一点都不辛苦。”相反，他过得很充实满足，也对这样的生活感兴趣，他家人际关系简单，而且因为身体的原因爹爹没教过他这些，他觉得这些事情都好有趣，不同的人际关系决定不同的年礼，虽说他感觉好复杂，但更高兴自己又学到东西了。
“那就好，府里繁琐的事情是比较多，但做熟了也就那么回事，就刚开始可能会有点手忙脚乱。”
“还行吧，爹爹很用心教我，他还说我明年就可以出师了。”林幼安努力让止住忍不住上扬的嘴角，但还是露出丝丝得意。
“真厉害！”原澈夸赞，然后林幼安的眼睛更明亮了，如果身后有尾巴的话肯定早已经摇起来。
杂七杂八的聊了一会儿家常，原澈才忽然道，“听说冥晋在附近是吗？他不用回家过年？”
“兄长家在很远的地方，他出来后就很少回家过年了，不方太便。”从兄长陪他来人世这十八年，就一直陪着他一起过年，没有回去过。
不过，林幼安疑惑，“兄长在附近？你怎么知道？”兄长没给他传递消息，他刚才之前都不清楚兄长在什么地方，难道是想来陪他但因为之前的事不好意思过来？
“咳！我也不太清楚，之枫可能是在哪里看到了吧？是他告诉我的。”想到凌之枫的请求，原澈迟疑道，“你要不要接他来家里过年？一个人在外面挺孤单的哈？”
林幼安拧眉，沉思着没回答，好一会儿才道：“不对，兄长他如果想来的话不会遮遮掩掩的，他从不会顾忌他不放在眼里的人的感受，以他的性格，如果想来找我的话，一定是大大方方的。”
原澈茫然，他不懂他的意思，不过，听林幼安斩钉截铁的语气，原澈心里一阵不舒服，虽然林幼安看着没对冥晋有亲情以外的感情，但冥晋就未必，互相之间那么了解？他才是他夫君好吗？怎么不了解了解他呢？
林幼安还在那里思索，丝毫没觉察到原澈的酸气。
兄长一定是有什么顾忌……顾忌？
对！就是顾忌！他怎么把那人给忘了呢！
“是冥火！”
“冥火？”关他什么事？原澈一想到这个人就浑身不爽，当初那一掌差点要了他的命，他这么多年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不能不印象深刻。
这次，如果他再出现的话……原澈的眼神暗了暗。
“我之前跟你说过，冥火是叛逃出来的，他可能是盯上我了，兄长应该是负责抓捕他回去审判的，他如果知道我们没死的消息，所以一定会再来找我。”可惜冥火如今却隐在暗处，兄长不进城，也引开他部分注意力了吧？林幼安的眼睛一阵锐利，他的修为只有全盛期的十分之一二，这十几年也一直疏于修炼，所以有些投鼠忌器，但这不代表他任人宰割，如果他敢再做出不好的事，就别怪他无情。
“你们什么仇什么怨？”杀一次没成功还要杀第二次？原澈盯着林幼安的脸心想，真是有够拉仇恨值啊！
林幼安皱眉，犹豫道，“没仇怨吧？”他好像没做过什么啊，因为天资他从出生起就享受了最好的待遇，长老们维护，同辈中也有兄长的全力相护，他一直是心无旁骛的修炼修炼，印象中跟冥火的接触不多，没什么交谈，更谈不上熟悉，但就是牠，在他成年之际把他骗出来，导致在外面化形。
长老们给他的解释是嫉妒他的待遇，他也信了，这会儿也是这么跟原澈说——
“长老们说他嫉妒我从小到大不用付出什么就能得到最好的待遇。”说着林幼安既有些困惑，又有些委屈，“从我知事起，我就什么都不用操心有长老们帮我解决，他们给我的东西我一直都不知道其他人都没有就我才有，我以为大家都有的，因此同辈里大家都不愿意和我说话……我后来知道的时候有跟长老们提过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也不要……但长老们和兄长都说这是我应得的，是他们心思狭隘了。”
原澈看林幼安说着说着都红了眼眶，不由有些心疼，这是因为区别待遇而被孤立了啊！天资聪颖而被长辈寄予厚望的天才，大多是孤独的，大概就是这个原因。
“你别放在心上，他们都是嫉妒你，不被人嫉妒的都是庸才，天才都是让人羡慕嫉妒恨的。”原澈安慰道。
林幼安噗嗤笑出声，“歪理！”被宽慰几句，他心里也好受多了，然后拉回话题，“冥火已经惹众怒，我也有义务帮忙抓捕。”连族人也敢杀害，他怕再不抓住冥火，会有更多人受伤害。
闻言，原澈斜睨，“你打得过他吗？”上次还不是狼狈逃走最后被迫跳崖？
林幼安：“……不是有你吗？”
“……倒也是。”他已经今非昔比啦，就试试他如今到什么程度吧？
“那冥晋……”
“不必，我们在明，兄长在暗，里应外合。”林幼安道，他相信，如果他身边有个风吹草动，兄长一定有办法知道。
“也好。”这不失为一个好计谋。只是苦了凌之枫，计划落空了。
不过，原澈突然想到个问题，林幼安不是在林府长大的吗？怎么听他刚才说的，好像是从出生起就在师门被长老们抚养成人？
看着林幼安柔和白皙的侧脸，原澈没有问出来，而是把这个疑惑埋在心底。
第六十四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
无论古今，不论老幼，新年都是人们最盼望也是过得最隆重的节日。
常年在外为生活奔波的人们，游历的游子学子，无论在异地他乡，都会在这一刻回到家，阖家团聚。
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到处都是爆竹响亮的声响，此起彼落，声声不息。
“新年好，新年好。”
“新年好。”
“……”
整个原府的精气神都焕然一新，每个仆从侍从都换上新衣服，收拾齐整，笑容满面，每次互相碰见，皆热情洋溢的互道“新年好”，不时还能听到几句诚挚的吉祥祝福。
年前两天府邸来了个大扫除，如今看着每一个地方都跟平时很不一样，似乎更加一尘不染。当然，这并不是说平时不干净，而是……怎么说呢，新年新气象？反正人和景都感觉特别不一样。
原澈难得换上一身月牙色锦袍，内松外紧，罗秀云纹，穿着舒适合身，衣摆绣上青绿翠竹，十分雅致。头上辅以相仿颜色青玉冠束发，剑眉星目，任谁看了都忍不住赞一句：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少爷。
原澈平时穿的衣裳颜色比较偏老气，更显成熟，毕竟要经常跟商场上的精明人打交道，让自己变得更精明稳重点，会显得更加可靠，也不容易被人看轻。
如今换上这一身行头，原本八分的美能衬到十二分，更别提原澈本身是个丰神俊朗的男子。
而林幼安身为新嫁郎，被原爹拾掇得一身红，衣衫繁复艳丽，十分喜庆。
原澈本以为林幼安穿成这样会很娘气，没想到看着还挺顺眼，更衬得钟灵毓秀。
没成想林幼安对原澈的视线挺敏感，见他不时往自己这边看几眼，不由瞪眼，“看什么看？”说着，还挺不自在的捏捏袖子，颇有些恼羞成怒的样子。
原澈倒是乐呵，浑不在意林幼安浑身扬刺的模样，笑眯眯说道：“还挺好看的呀！”恩，看在他给自己做了两身衣裳的份上，他勉为其难赞几句吧。
没错，原澈从上到下从里到外的穿着打扮，都是林幼安亲自做的挑选的，还有一套放着明天穿~
他没想到啊，平时林幼安私底下都是一副好嫌弃你不想看见你的样子，却偷偷给他做了两身衣裳~
原澈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荡漾起来了。
这分明是对自己也有好感嘛！偏偏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原澈已经看透林幼安了，他像只充满不安的小奶兽一样，张牙舞爪着不让陌生人靠近，深怕会受到伤害，但其实他毫无杀伤力。
林幼安的耳根子一下子涨红，面上还努力保持镇定，“谢谢你的赞美。”
哈哈！原澈决定还是不逗了，他太敏感，逗多几句估计又会恼羞成怒。
“我们去给爹爹拜年吧。”原澈做了个请的手势。
然后两人并肩走出去。
路上遇见欢快走动的下人，都欢欢喜喜的打招呼。
“少爷，夫人，新年好！”
“新年好。”
来到主厅，原爹坐在上座，穿着也很精神，正拉着明舒的手不知在说着什么，呵呵地笑。
原澈突然伸出手拉住林幼安的手，林幼安侧头看了他一眼，没拒绝。
两人一起走到原爹面前，跪下，正正经经的叩了三个头。
“孩儿给爹爹拜年，祝爹爹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安儿给爹爹拜年，祝爹爹幸福吉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好好好，都是好孩子。”原爹很是激动，忙让他们起来，然后将早早备好的大红包取出来一人给一个，“新的一年祝澈儿和安儿平平安安，万事顺利，生活美满，早日生下大胖儿子。”
原澈和林幼安收下红包，对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道：“谢谢爹爹。”
原澈摸了下放好，很厚的红包，爹爹不会将自己的贴己都拿出来了吧？
原爹看着两个晚辈，心里满意极了，一手拉着一个，坐在一旁话家常。
今天原澈和林幼安的嘴都特别甜，两人一唱一和，逗得原爹乐得合不拢嘴。
没多久要祭祖，原澈的家世代单薄，到他这一代，只有他一个男丁立户，也没有亲近的叔伯，所以祠堂里，基本是他带着原爹和林幼安祭拜，由他告慰天地祖先，说一下这一年来家里的情况，祈求保佑，再烧些祭品给先人。
祭拜完后就是吃年夜饭。
年夜饭做的很丰盛，虽然只有他们三人，但鸡鸭鹅猪肉鱼还有蔬菜样样不缺，屋里四角噼啪燃着的暖炉使得整个房子都暖暖的，丝毫没有冬天的冷寂。
不止他们，还有在府里过年的世代家奴，几十个人坐在西厢大屋子里，热热闹闹的吃着同样丰盛的年夜饭。
外面寒风呼呼，屋内热火朝天。
原澈将收藏已久的陈年佳酿拿出来，给原爹和林幼安斟满酒，再给自己倒一杯，然后拿着酒杯站起来，“这一杯，敬爹爹，谢谢爹爹您这么多年来对孩儿的关切照顾，还劳累您操持家务，您辛苦了！”
“好好，应该的。”原爹都不知说什么好，神情激动不已，十分骄傲，又有些心酸，自己的付出儿子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虽说都是自己该做的，但是得儿子一句辛苦，一切都值了。
喝完一杯，原澈又倒了一杯，“这一杯，敬夫郎，欢迎你和我们成为一家人，谢谢你一直陪伴、孝顺爹爹，替爹爹分忧。”
他这么多年来都没有长久好好陪着爹爹的时候，以前是拜师学艺，后来是为了生意，留爹爹一人在府里，日夜为他忧心，是他的不是，他也很努力抽出时间陪伴，但是基本只有晚膳那点时间，有时忙起来，都是早出晚归甚至一段时间都没空回家。
后来林幼安嫁过来后，有个人陪伴聊天，起码笑容就多了很多，也不会孤单。
林幼安站起来和原澈碰杯，“这是我应该做的。”
“好了好了，虽说这是喜庆的日子，但也不宜喝太多的酒，先吃菜，都要冷了。”原爹笑容满面的用公筷给两人夹了一块好肉。
原澈和林幼安也坐下来。
原澈给原爹夹了块他喜爱吃的里脊肉，“爹爹，您也吃。”
“你也吃，吃多点。”
虽说现在是大冷天，但是屋里供暖很足，饭菜还是热乎乎，原澈不时喝杯酒吃点肉，倒不觉得太油腻，更何况他家厨师做得很好吃。
林幼安不像一般哥儿比较忌口，不喜肉食，相反，他更喜欢吃肉，连他都要甘拜下风，见他啃着碗里的余光却不时瞥向隔了好几盘的卤鸭翅，隔得有点远，想夹又不好意思站起来的纠结样子，心里有了几分笑意。
他手一伸，筷子一夹，夹了两块放到林幼安碗里，“还想吃什么告诉我，我给你夹。”
林幼安低着头，似乎有些小羞涩，然后一副是你想帮我夹的不是我求你夹的模样，矜持的指指离得更远的红彤彤亮晶晶的红烧肉，“那个我也想吃。”
原澈一看，干脆将那盘肉换到林幼安面前，将他面前基本没动过的肉丝炒菜挪走。
林幼安眼睛瞬间大亮，咻地夹了一块放嘴里一咬，顿时满口留香。
这红烧肉选了最好的五花肉切成小块，肥瘦相间，由厨师精心烹饪出来，吃一口肥而不腻，香甜松软，入口即化。
林幼安满足的眯起眼，真好吃！
“噗！”原爹忍不住笑场，他这个儿夫郎怎么这么可爱？
原澈也止不住的乐，瞧这小模样，活像八百年没吃过肉似的馋嘴。
林幼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糗事，一张小脸瞬间通红还蔓延到脖子，“我我不是……”一时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