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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开了米黄色的平绒窗帘,北京的阳光铺洒进来,不容分说地灿烂了半个房间,拥在身上脸上,有种陌生的温暖。酒已经彻底醒了,心却还有些微醉似的,看看宾馆房间和还在酣睡的米粒儿,她一时竟有些恍惚——昨晚真的和夏天在一起喝酒了么?
十年的光阴足以改变很多东西,她以前居然没认识到这点,她发现现在的夏天的确更有魅力了,可她宁愿面对的是从前的夏天,记忆里的夏天,偷偷眷恋过的夏天。
她想命运把她带到这里的目的,或许就是为了叫她清醒的。
米粒儿醒了,她不再多想,把女儿和自己收拾利落了,一起下楼去吃早点,她换了一套青春一些的衣服,对此她也没有多想,只是下意识那样做了而已。北京的豆汁油条和九河的也略有不同,感觉不太习惯,看女儿吃得很香的样子,她想可能是自己口味太刁的缘故吧。北京的大碗茶挺有名,转了一遭,没找到,也就算了。然后就留在屋里看电视,等着天爱回来,米粒儿也没有吵着出去玩儿。
按程天爱的说法,他们只要一天时间就可以商议完选题和各自的写作计划,然后,可能是夏天安排一趟去香山或者八达岭的旅游,再转过天去,大家就可以各奔东西自行其便了。她知道自己是希望能和夏天多一些时间聊聊的。
当然她不会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她希望夏天永远不要知道她曾经对他的感情才好,那是属于她个人的秘密。虽然现在的夏天给了她不一样的感觉,在心里,她还是觉得挺亲切,至少,在他身上还可以模仿出一些遥远的夏天的影子,那影子使她温暖,甚至充实,只有在忽然想起夏天的时候,她才恍惚地发现自己的精神里果真是有一些空虚需要补充的。
没有夏天她是充实的,有了夏天又使她空虚,这样的感受真的奇怪呢。夏天是一种什么状态的存在物呢?也许,因为夏天是一种不复存在的可能性吧。人是越单纯越容易满足的,有过一种感情,哪怕是隐秘的感情以后,生命就多了一分浮躁、一分危险。
但安欣不相信自己会有什么危险。虽然有高凡的背叛在先,她也从来没想过要用某种形式的外遇去报复和寻求心理平衡,和别人不会,和夏天也不会,她对夏天只是依旧有着好感而已,而所有曾经的幻想都已经破碎湮灭。他们之间的亲密,至多就是老同学之间的亲密,即使有一种刻薄的说法,说同学聚会的一个潜在目的就是找情人,但那和她安欣或者夏天没有关系。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斤斤计较地给自己辩解。一上午似乎都在这样的辩解中度过,直到天爱打来电话,要她带米粒儿去餐厅。
“你的夏天专门嘱咐我叫你的。”程天爱说,语气调皮而暧昧。她不喜欢这种暧昧,却默默地消受着,有些甜蜜的感觉。也许,如果程天爱的口气过于公事公办,她反而会觉得索然惆怅吧。
她怀疑自己的情绪是不是太小资了,“小资情调”是她一直抨击程天爱的武器,她经常嘲笑程天爱是伪星巴克爱好者伪前卫又伪古典,程天爱不“疯”的时候,的确很能装扮小资,一副现代张爱玲的蹊跷样子,让安欣没少挖苦。程天爱大言不惭地说:“我扮演小资是为了反讽小资。”
餐厅的雅间里,夏天正讲着什么,大家污七八糟地笑成一团,看安欣进来,夏天立刻住了口,招呼她和米粒儿过去坐,顺手又摸了一下米粒儿的脑袋,好像很喜欢这个孩子。
“你们在说什么啊,这么高兴?”安欣问。
夏天的脸居然微红了一下,使安欣一下想起上学时他的样子来,夏天那时候很不善于和女生交往,说话总爱脸红,弄得好几个女生都想入非非,以为夏天对她们有意思。
夏天说:“没什么,胡乱说话。”旁边的程天爱咯咯笑起来,说:“沙鸥的饭前甜点,不适合给小孩子听见的笑话。”
安欣就意识到他们在聊什么了,脸热一下不再深问。她隐约意识道:即使没有米粒儿,夏天也不会在她面前继续讲那些“不适合给小孩子听见的笑话”的,这使她感受到一种莫名的温馨,她从这种微妙的细节里,感觉到夏天还是在乎着她的。
夏天还是想在她心里保留某种形象的吧。
席间,夏天依旧是一式的热情周到,浑身洋溢着一种自信的朝气。昨天安欣就已经注意到,这些网络写手都挺年轻,小的还不过二十岁,和他们在一起真的可以很放松很快活似的,她开始有些羡慕他们的年龄。夏天也仿佛一下子回到十年前的样子,只有当他半玩笑半认真地分析现在的图书市场,一口一个流行元素,一口一个擦边球路线时,安欣才不断地提醒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了。
夏天突然转过头来,对安欣说:“我们上学的时候,写这种书出这种书的人都要下地狱过油锅的。”
程天爱轻松地感慨:“那时候出书多难啊,哪像现在这么好玩儿?不过那时候作家这两字也真是值钱,提起来万众瞩目啊!”
安欣恍惚一笑:“那时候是诗歌的海洋,从北岛、舒婷到顾城、杨炼,如果你不放弃,应该还会有个夏天。”
夏天快活地笑起来:“你要早说十年,我一定会发疯地努力。”大家都笑起来,纷纷说:原来沙鸥以前还写诗啊,有机会要见识一下。“小火柴”天真地问:“北岛?是解放前的老诗人吧?”安欣有些吃惊地望了眼夏天,以为“小火柴”在玩儿幽默,夏天先对她眨巴下眼,才告诉“小火柴”:“那是我们上大学时喜欢过的诗人,可能不对你们胃口。”“这样啊,要不怎么全没听说过。”看着“小火柴”释然的样子,安欣替她悲哀不起来,只觉得自己果然老了,老到不合时宜了。
几个小青年儿还在兴致勃勃地讲夏天写诗的事,夏天无所谓地笑道:“年轻人谁没有诗情?不过,写诗是学生娃的专利,除了写诗,他们还能怎样糟蹋青春?我老啦,未来的世界是你们年轻人的。”大家又笑,说沙鸥拿骂人当谦虚。
安欣笑得有些勉强,刚才夏天说“你要早说十年”那句话,叫她的心隐隐痛了一次,像谁的手指在心窝上按了一下似的,忽悠一颤。那句话一直折磨得她一席间都精神飘渺,夏天说这话时的语气是那种很不当真的玩笑的语气,他真的只是在开玩笑吗?
她强迫自己不要再猜测下去,没什么益处的。
“我们明天去香山,红叶正当时,你一定要去啊。”夏天招呼大家喝干最后一杯酒,来了个“满堂红”后,很认真地邀请安欣,安欣说影子到哪里我就到哪里,谁叫我上了她的贼船呢,程天爱隔了夏天的座位指责她得便宜卖乖。
安欣只是笑,今天她没有喝很多酒。
第十二章
安欣呆呆地望着手中的两片红叶时,已经是三天后的傍晚了,在九河,在她自己的家。
落日的余晖斜抹在雪白的墙壁上,有一些梦样的粉色,似乎成熟,又似乎浮躁浅薄,却是浑然天成地均匀,感觉也是柔嫩的,使她联想到“法国红”的色彩。米粒儿回来就吵着去了奶奶那里,安欣一个人在家,抓起电话又放下,她不太清楚自己要和高凡说些什么,她只是担心这两天他来过电话,怕他找不到她和米粒儿会心急而已。她不能确定是不是该告诉他自己去了北京,并且邂逅了夏天,直觉告诉她,她不该说得太多。
本来,她已经把那两片红叶夹进书里,这时又忍不住取出来,把玩在手心。
那是夏天亲手为她摘的红叶。
前天在香山,绵延的山岭如燃烧着的海浪,使她有种要欢呼的欲望,而她只是笑着,因为夏天首先欢呼了,还有米粒儿和程天爱,还有那些阳光青春的写手们,她一时有些羡慕他们的孩子气,一时又惭愧自己心态的苍老。看着夏天举起米粒儿去摘高处的红叶,安欣忽然有种温馨的感受,惆怅般的温馨。
“米粒儿如果是夏天和我的女儿多好。”安欣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下,她略微惊慌地看看左右,她怀疑自己刚才是不是把这话说出了口。然后她诡秘地笑了,咬了咬舌尖儿算惩罚自己的冒失。
她看着夏天他们三个跑在前面,看着程天爱和夏天情侣般亲热地交谈着,看着米粒儿像一条欢乐的尾巴跟在夏天背后的样子,忽然不自觉地落寞起来,她觉得自己不能坦荡地和夏天相处的背后,一定有着一个隐秘的原因,那就是她还不能彻底地无视自己对夏天曾经的感情,不管他是否了解这样的感情。不论夏天怎样变化,她还是不能否认他的原来,他曾经给过她很多,虽然他不知道,可她不能骗自己,不论是感恩还是怨怼,她都不能像这两天来一直在想象的那样干净利落地把夏天忘掉。
虽然她知道忘掉与否,表面的生活都不会有变化。
程天爱喊她过去照相,一边已为夏天和米粒儿拍了一张合影,然后程天爱自己在一片红海洋里玩了个造型,留了影,又熟练而夸张地变换了一个姿势,再照,哈哈地笑得快活,像个不愁嫁不出去的傻姑娘。
她真的羡慕程天爱,甚至还有米粒儿,她们可以用很纯粹的感情面对夏天。而她不能,她装扮不出那种样子,那种样子也不是可以装扮的。
夏天说要和老同学照一张合影,安欣当然不能搪塞。站在夏天身旁,面对程天爱有些捉弄人的摆布,她真拿不准该做出怎样的表情,坦然,亲热,还是陶醉?程天爱是要求她一脸陶醉的,其他人也起哄,似乎他们已经以职业化的敏感捕捉到了她和夏天之间的某些微妙的默契。安欣尽量要自己随意些,她怕自己尴尬起来,她怕夏天因为她的尴尬而尴尬。当程天爱终于按动快门的时候,安欣如获大赦,居然轻松地笑了起来,好像拍照是一种酷刑似的。
她凑过去看数码相机里定格的照片,程天爱轻笑着在她耳边吹风:“你们挺有夫妻相。”然后程天爱就惨叫了一声,抖着胳膊,故意大声地责问:“安欣,你干吗掐我?!”
想到这里,安欣兀自笑了。她轻轻抚摩着手中的枫叶,它还有些潮湿着,在手心里显得柔软服帖,她的心也不由得软了一下,恍惚间那就是夏天的心了,在她的掌中安静地卧着。
她记得夏天送了每个人一片红叶做纪念,他祝愿大家的将来都能红火如这叶子。而她得了两片,夏天说:“老同学就要照顾嘛。”然后轻声道:“有一片叶子是为了怀念,大学时光总是那么美好,可惜我很少有时间回忆了。”
现在,她无法分清哪片叶子是为了怀念的,不过,那已经是一片随风飘落的过去了,仿佛壁上的暮色,滑脱了就成为永诀,而明天的暮色将是新的,就像夏天是新的,她安欣也已经是新的一样。
落叶,究竟是因为树的抛弃,还是风的召唤。这让她想起当年夏天在大洼地仰望雁阵时问的:它们到底是在追求,还是逃避?
她现在知道,自己当初的回答确实是破坏了诗。真正的诗,是不该说出口的,说出就是破坏。
她慢慢倒腾着两片叶子,像在倒腾过往的时光。过去和现在,现在和将来,真的就是一片片孤立的毫无关联的叶子吗?把它们割裂开的只是时间而已。在这十年间,很多故事在他们身上各自发生着,那些故事之间的脉络只属于它那一片叶子。他们没有共享的机会,安欣多少有些失望,她很想能和夏天拥有一些共同的记忆,可那真的已经都是十年前的往事了,又很模糊,不能像几何定理一样加以说明。
现在的夏天变了好多。零星的交谈中,夏天的很多故事都叫她感觉意外。
夏天说自己真的变了,从他决定去海南的那一天开始,先是主动地变坏,然后又刻意地慢慢变好,变到今天这一步已经是经历了几层扒皮抽筋的磨炼。
“即使现在,也不像个人样,和我最初的理想风马牛不相及。”夏天苦笑着。
他说,他最初本来是抱着一线希望,去寻找最后的文学梦想的,事实上,哪里有什么文学?遍地都是物质的爬虫。挣扎得久了,倦了,思想也逐渐地被传染了,梦想的颜色越来越淡,直到消失。夏天跟那个召唤他去海南的文友一起,从一家文化公司脱出来单干,学着人家的样子搞起了文化产业,最初就是出大型文献,诸如“名人大辞典”一类,先通过各种渠道搜集各地的“名人”,然后不择手段地鼓动他们参与活动,时常要冒充权威部门,给对方撒下许诺的诱饵,目的很明确,就是圈钱。夏天自嘲地说,能干这一行的其实也都是人才,至少要脸皮厚良心少,而且一定要具备一下子就知道对方最需要什么的本能。
安欣突然冒出一句,把自己也吓了一跳:“那你说,我最需要的是什么?”
夏天愣愣地看了她一会儿,终于笑道:“我现在已经退化了,没有那种一眼看穿人心的本领了,那是骗子和警察的本领,可惜我当初选择的是做骗子。安欣你能想象么?”
在香山的风里,安欣局促般地裹了一下交抱在一起的胳膊,笑道:“一个人怎么可能准确地想象出另一个人的生活?不过,我真的无法一下子把你跟骗子两个字联系到一起。”
“就是骗子。”夏天说得居然有些急迫,好像生怕别人不把他当骗子看:“我当初就是个骗子,善于天花乱坠的骗子,你知道古津教授曾经被我骗上贼船的事情吗?呵呵,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
“他肯定不会对别人讲的,可在我心里,这永远是个疙瘩,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把这个当负担了,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太多追究,经常地反思自己会叫我崩溃,良心的负担是最重的,一个商人不该背负那种负担。”
“你现在也是商人啊。”
“现在和过去不同,商人和商人不同,良心和良心也不同。”
安欣笑了一下,道:“我说不过你。那么,古教授的事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只是当年我曾经叫业务员给他发函件、打电话,鼓动他同意把自己收录进《共和国精英大典》里,那时候古教授还是个讲师吧,一直想出成绩,最后居然禁不起我们的诱惑,汇了两千多块钱来当选精英人物,然后又是考核费又是发证书的,一共敲了古教授四千多块——上世纪九十年代的四千多块啊。整个过程,我当然不敢出面,但我了解古教授需要哪些东西,我了解他虚荣的方向在哪里,所以他最终叫他的得意门生给骗了个彻底,他给了我头头是道的学问,我给了他一堆写在废纸上的虚荣。”
安欣笑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而且她克制着,没有再多谈古津的话题,她怕她把古津的花花故事给说出来,她怕她拿捏不好语气和态度,怕自己在夏天眼里变成一个对别人的闲是闲非津津乐道的长舌妇。
夏天把手里的一片枫叶放开,看着它在风里拐了个奇怪的抛物线,歪斜着坠落,苦笑了一下:“这就是我的原始积累,是不是有些肮脏?”
换了别人,安欣会觉得肮脏,可对夏天,她只替他觉得无奈。
“人不可能一直走直路,你现在不是回来了嘛。”
“还没有回来,我只是刚刚走在回家的路上。”夏天笑着,望向绵延的红海洋,说:“你知道我现在的理想吗?”
安欣见他的目光收回来望着自己,不由迷惘地笑了一下,是啊,她怎么会知道他现在的理想,如果是十年前的夏天这样问她,她或许会很快地告诉他:“你是个诗人,而且你要成为更好的诗人。”可现在,她只能迷惘地笑着,同时她也知道夏天并没有要她帮他回答的意思。
“我能想到的理想,就是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夏天说着,目光又回到远处的山峰和林海里,安欣不知道他是否也和她一样看见了那几只几乎融化在蓝天里的鸟。她只听见他继续说着:“在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有一间静谧的小屋,读读书,享受难得的安然。还要有几个知心的朋友,偶尔小聚,谈天说地,却不问世间的乱事,只有歌酒情怀。人生能有这样的结尾,是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哈,我是不是太虚幻了?”
安欣被他的理想感染了,正不知怎样回答,程天爱领着米粒儿跑过来,喊道:“好啊,你们躲这里说悄悄话来啦。”
“什么悄悄话?”夏天笑道,“我们在畅想未来。”
“噢,要不不带我们呢,敢情你们玩起高档次的了。”
安欣也笑了,她听出夏天语气里的玩笑成分来,她感到他在一瞬间又回到现实里。
程天爱摇头笑道:“我才不管你们谈什么,我只看见这满山红叶似火烧,不知有多少旧情要复燃啊。”
安欣当时尴尬,又怕夏天觉得难堪,马上怪道:“疯子,你小心被烧烂舌头,胡说什么啊。”
程天爱看她脸色不好,吐了下舌头示威地展示一下,嘿嘿笑道:“没烂,还好。”
“活宝。”夏天接茬说。
“干吗呀,你跑这里拿我赶辙来了?”程天爱推了夏天一把,看夏天险些滑下山去的狼狈样子,哈哈笑起来。安欣倒在旁羡慕起来,羡慕她能够那样没遮拦地跟夏天开玩笑。
程天爱来了,谈话开始轻松起来,程天爱好像是为了安欣,专门问起夏天的个人生活来,夏天说自己最喜欢现在这种自由自在的感觉。
夏天还没有结婚。这是她不曾预料的。夏天却很平淡,他说他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家是个很遥远的概念。程天爱也附和说,不结婚是英明的,一个人走南闯北飘荡江湖,想着就潇洒啊,要是再穿上长袍挂上佩剑就更帅了。夏天只微笑,不反对也不赞成,但安欣能捕捉到他表情里的一丝疲惫。
“不会真的潇洒一生吧?”安欣小心地笑着,“好像你爱过一个女孩的,还为她写了不少诗,对吧?”
夏天忽然沉默,望着安欣欲语又停。程天爱在旁笑道:“我们欣儿可是每天都要看报纸找你的诗啊,像个专职的监护人。”
“是么?”夏天的表情很特别,意外而感动的样子,似乎还有些惭愧,惭愧自己没有一如既往地写诗么?
安欣有些怪程天爱话儿密嘴碎,读报看诗,那只是一种牵挂着的心情故事,已经没有暧昧的含义,她不希望被程天爱误导,也不希望夏天曲解,尤其在她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