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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度就麻烦了。在地球上,获知经度最简单的办法是先获取当前的精确时间,然后与天空中太阳的位置相比较。对古人来说,最难的事情就是发明一座可以在船上正常运行的钟(钟摆上了船就没辙),当时那些最厉害的科学家都研究过这个问题。
幸运的是,我有精确的时钟。一抬眼,我便能看到四台电脑。此外,我还有弗波斯。
由于弗波斯离火星近得荒唐,它绕火星一周的时间甚至短于一个火星日。它自西向东运行(和太阳与德摩斯相反),每隔11个小时东落。自然,它的运行模式是固定的。
由于太阳能电池板需要充电,每个火星日我得干坐13个小时,这期间弗波斯肯定会落山一次。我记下此刻的时间,然后将它代入一个我捣鼓出来的公式,就能得到我的经度。
所以,要得到经度,需要观察弗波斯落山;要得到纬度,则需要在夜晚观察天津四。这个办法的效率真心不高,但我一天只需要计算一次。停车后我就开始计算坐标点,然后根据它来规划第二天的行程。这看上去像是某种连续近似方法。到目前为止,我认为它是可行的。不过,谁知道呢?也许另一种结局就是:我捧着地图,抓着脑袋,搞不懂自己怎么开到金星上去了。
***
明迪·帕克将最新的卫星照片放大,纯熟自如。沃特尼的营地位于影像中间,周围的太阳能电池板排成圆形,这是他的习惯。
工作室充上了气。她看了一眼照片上的时间戳,显示是当地时间中午。她很快找到近况报告。如果岩石充足,沃特尼总是将它们堆在漫游车附近,通常在北边。
为了节省时间,明迪自学了摩尔斯码,这样就不用每天早上都去查看字母表了。她打开电子邮箱,给名单越来越长的收信组发送大家都想知晓的沃特尼每日口信。
SOL494抵达日程不变。
她皱了皱眉,加了一句,“注:预计五个火星日后进入沙暴区。”
日志:SOL466
行驶在马沃斯谷的日子很有趣,但现在,我已到达阿拉伯地带。
要是经纬度计算准确的话,我应该刚进入其边缘。即便不用计算,放眼望去,也能看见地形起变化了。
在过去的两个火星日,我一直在一个斜坡上行驶,开上马沃斯谷尽头的谷壁。上升坡度不大,但斜坡很长。阿西达里亚平原(孤独的栖息舱的所在地)大约在海拔负3000米以下,而阿拉伯地带的海拔大约是负500米,所以我将向上攀越两公里半。
你想知道这里的零海拔是什么意思?在地球上,零海拔就是海平面。很显然,这个定义对火星没意义。所以,那些穿白大褂的技术宅们聚在一起,将火星的零海拔定义为任何大气压为610。5帕斯卡的地方,而这正是我当前头顶500米以上的气压。
现在,事情愈发棘手。在阿西达里亚平原时,如果我偏航了,可以根据新数据回到正确的方向上。再后来,到了马沃斯谷,沿着峡谷走,想走岔也不可能。
但当前这个社区就没那么和善了。这是那种你想把漫游车车门锁紧,到了十字路口都不愿把手闸拉死的地方。好吧,也不完全如此,但要是在这里偏航了,麻烦就大了。
阿拉伯地带有许多巨大而荒蛮的撞击坑,我必须绕过它们。如果导航出了差错,我最后就会开到某个撞击坑的边缘。我不能简单地横穿过去,提升海拔需要耗费大量的能量。在平坦地形下,我可以每天开90公里。在陡峭的斜坡上,能跑40公里就是万幸了。另外,在斜坡上驾驶也很危险,稍不注意就会翻车,后果无法设想。
没错,最后我还是得向下,往斯基亚帕雷利开去。这段路程躲不掉,到时得万分小心。
不管怎样,要是我真的开到撞击坑边缘,就得原路返回。这里简直就是他妈撞击坑大迷宫,只能靠自己时时刻刻小心观察周边环境。除了经纬度之外,还要尽量利用周遭的地标。
我的第一个挑战是从卢瑟福撞击坑和特罗夫罗特撞击坑中间穿过去。这应该不难,它们相距足足有100公里之遥,就算是我也不会搞砸吧!
对吗?
日志:SOL468
在卢瑟福和特罗夫罗特之间穿针引线,干得还不错。好吧,这根针的针眼直径有100公里,得啦。
今天,我正在享受旅途开始以来的第四个产气日。已经过去20个火星日了。到目前为止,我的进度还跟得上。地图显示,我已经跑了1440公里,还没走完预定路程的一半,不过也快了。
在每一个扎营点,我都会收集土壤和岩石标本,当初去找探路者的路上也是如此。不过这次,我知道NASA肯定在用卫星跟踪我,所以我就用当前火星日来给样本编号。对于地点,他们肯定要比我清楚一百倍,以后他们可以慢慢对应。
这件事最后也有可能白搭。MAV发射时的载重肯定会极为有限。为了跟赫耳墨斯交会,它必须达到逃逸速度。但它的设计速度只能抵达火星轨道。唯一能提高速度的办法就是大规模减重。
但这个戏法该怎么变,是NASA需要考虑的,而不是我。只要我能抵达MAV,就能跟他们恢复通讯,并得到改造方案的详细步骤。
他们很可能会说:“谢谢你收集那么多样本,但是请把它们留下。再卸下你的一条胳膊,你最不喜欢的那一条。”不过,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精神,我还是继续收集样本。
接下来几天的路程应该不太麻烦。下一个大的障碍是马斯撞击坑,它横跨在我去斯基亚帕雷利的直线上。为了绕过它,我要多跑百来公里,这功夫肯定省不了。我要尽量向着它的南缘开,越靠近撞击坑环,绕的路越短。
***
“你看了今天的更新了吗?”刘易斯将她的食物从微波炉里拉出来。
“是啊。”马丁尼兹啜着饮料。
她坐在休闲区桌子对面,小心地打开冒着热气的食物包装,决定凉一会儿再吃。“马克昨天进入了沙暴区。”
“是啊,我看到了。”他说。
“我们要作好心理准备,他有可能赶不到斯基亚帕雷利。”刘易斯说,“如果不幸发生,我们大家要沉住士气。在我们到家以前,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马丁尼兹说,“对士气来说打击很大,但我们还是硬挺了过来。对了,他不会死。”
“现在的情形很危险,里克,”刘易斯说,“他已经深入沙暴50公里了,接下来他还要以90公里每火星日的速度前进。他很快就会进入太深,没法回头了。”
马丁尼兹摇摇头,“他会搞定的,指挥官,坚定信仰。”
她神色苍茫地一笑,“里克,你知道我没有宗教信仰。”
“我知道,”他说,“我说的不是对上帝的信仰,而是对马克·沃特尼的信念。你想想,火星给他使了那么多绊子,但他还活着。他也能挺过这一关的。虽然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办,但他肯定可以。他是个狗娘养的机灵鬼。”
刘易斯吃了一小口食物,“我希望你是对的。”
“赌100块,敢吗?”马丁尼兹笑着说。
“当然不敢。”刘易斯说。
“那他妈就对了。”他笑了。
“我永远都不会在船员的性命上下注,”刘易斯说,“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我认为他会——”
“哇啦哇啦,哇啦哇啦,”马丁尼兹打断她,“在你心里,你相信他能成功。”
日志:SOL473
第五个产气日,一切顺利。明天就会掠过马斯撞击坑南缘,之后的路就简单了。
我正身处好几个撞击坑之间,它们大致成三角形排列,我要将它命名为沃特尼三角。在探险过这些地区之后,火星上的地点都该以我命名。
特罗夫罗特、贝克勒尔和马斯形成一个大三角,周围还有另外五个大撞击坑。正常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我的导航系统粗糙得很,搞不好就会让我开到其中一个的边缘,逼我走回头路。
过了马斯撞击坑,我就离开了沃特尼三角(没错,我越来越喜欢这个名字了),然后就能有恃无恐地直奔斯基亚帕雷利。这一路还有不少撞击坑,但它们相对要小得多,绕过去也不用花太多时间。
进展相当不错。阿拉伯地带相对阿西达里亚平原要崎岖得多,但也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严重。大部分岩石我都能直接开过去,太大的就绕过去。我还有1435公里的路程要走。
我对斯基亚帕雷利作了点研究,发现了一些好消息。进入盆地的最好办法就是沿着我的当前方向直线行驶,一点也不用绕路。入口也很好找,就算导航出毛病了也没关系。撞击坑边缘的西北角有另一个小撞击坑,那就是我的地标。小撞击坑的西南缘正好有一个平缓的斜坡,可以直接进入斯基亚帕雷利盆地。
这个小撞击坑甚至还没有名字,至少在我手里的地图上,它没有名字。我给它授名“入口撞击坑”,因为我愿意。
还有,我的设备开始出现老化的迹象了。这一点也不让人惊讶,因为它们早就过了预定的寿命。太阳能电池板的发电能力也有所下降。不过这并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多花点时间充电就行了。
日志:SOL474
好吧,我倒霉了。
这种事迟早会发生。由于导航出了差错,我开到了马斯撞击坑的耸坡上了。因为它有100公里见方,我没法在当前地点看到全貌,所以也判断不出我在坑环的具体方位。
耸坡的上升方向和我之前的前进方向垂直。所以,对于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走,我毫无头绪。如果可以,我不想多绕路。原计划是绕到南缘,不过现在看来,要是我走岔路了,往北缘绕可能更好。
必须再等弗波斯升落一次才能得到经度,只有等晚上看到天津四了才能得到纬度,所以,今天的驾驶到此结束。幸运的是,今天我走的路程并非往常的90公里,而是70公里,所以即使错也少错了20公里。
马斯不算陡峭,我也许可以从一边进去,再从另一边出来。但它太大了,要是穿过去的话,我很可能要在里面待一夜。我还是不想冒不必要的风险。斜坡都很危险,能不上就不上。日程的缓冲时间很多,还是安全第一。
今天的驾驶提前结束,准备充电。也许应该给太阳能电池板多留点时间。昨天它们的充电率又没有达到正常标准。我检查了所有连接,并且确保没有沙尘覆盖,但它们还是达不到100%。
日志:SOL475
我有麻烦了。
昨天我观察了弗波斯两次升落,并在晚上观察了天津四,在最大程度上确定了自己的坐标点,结果绝不是我想看到的。我能说的就是:我开到了马斯坑缘的正中。
逊毙了。
我可以往南开,也可以向北开,其中一个方向很可能比另一个更好,因为总有一边要绕的路程更短。
我想,应该花点时间先弄清楚哪个方向更好,所以今天早上大约走了一公里来到坑环的顶部。这么短的路程,在地球上绝对不说二话,但在这里穿着EVA太空服走,真是活受罪。
简直等不及有孙子的那一天了。“你爷爷年轻的时候,必须在撞击坑环上走路。上坡!穿着EVA太空服!还是在火星上!你这个小兔崽子,听懂了吗?火星!”
废话少说,我爬上了环顶。靠,风景绝赞!从我所在的制高点看去,全景十分震撼。我以为肯定能看到马斯撞击坑的对面,这样就能搞清楚哪条路更短。
但我看不见对面。空气中有一层雾霭。这并不稀奇,火星的空气里原本就多沙尘,但是现在看上去要比正常的更浓一些。我已经习惯了阿西达里亚平原的开阔视野,那种一望无垠的大草原的感觉。
接下来就越发诡异了。我转身向漫游车和拖车看去,所有东西都待在原来的地方(火星上的偷车贼很少),但是能见度却要高得多。
我又向马斯的东面看去,然后再看西方的地平线。然后东方,再西方。每次转向都要转动整个身体,EVA太空服就是这么个德性。
昨天,我经过了一个小撞击坑,大概就在此地向西50公里,我能看到它就在地平线附近。但是向东看,我根本看不了这么远。马斯撞击坑的直径有110公里,如果有50公里的能见度,我应该至少可以看见坑环的弯曲,但我没有。
起先,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缺乏对称让我心烦,而我也已经学会了怀疑所有事情。这时,一些事实开始在我脑海中浮现。
1。能见度不对称的唯一解释就是沙暴。
2。沙暴会降低太阳能电池的效率。
3。我的太阳能电池效率在好几个火星日之前就已经降低了。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
1。我已经深入沙暴好几个火星日了。
2。靠。
问题不仅在于我已身处沙暴,而且,随着我向斯基亚帕雷利进发,它还将越来越严重。几个小时前我还在担心自己需要绕马斯撞击坑开一圈,而现在,我很可能要绕更大的圈子了。
而且,我必须马上行动。沙暴在移动,坐着不动意味着我会被它完全吞没。但是我该往哪个方向走呢?现在已经不是效率高低的问题了。如果接下来走错方向,我只能吃灰等死。
我没有实时卫星照片,不可能知道沙暴的大小和形状,以及移动的方向。伙计,要是能跟NASA通上五分钟话,我啥都愿意干。仔细想想,NASA眼看着我钻进沙暴,一定急得飙屎。
我得争分夺秒,必须搞清楚怎么才能搞清楚这个沙暴,马上。
但就在这一秒,我脑子里还是一片空白。
***
明迪疲惫地走到电脑前。今天她从下午2点10分开始值班。她每天的上班时间和沃特尼保持同步,他睡她也睡。沃特尼在火星上天黑了就睡,而明迪却要每天调整40分钟,还得把窗户用铝箔贴上才睡得着。
她调出最新的卫星照片,扬起了一道眉毛。他还没有拆掉营地。通常他都是早上出发,只要能看得清,就会开始驾驶,这样就可以利用中午的阳光来最大化电池充电效率。
但今天他却原地不动,而现在,肯定已经过了早上了。
她开始在漫游车和卧室周围找口信。很快,在熟悉的方位(营地北面)找到了。读着摩尔斯码,她的眼睛瞪大了。
沙暴。计划中。
她磕磕碰碰地拿起手机,拨通了文卡特的私人号码。
即天鹅座α星。
用以观察天体高度和目标的水平角与垂直角的手持测角仪,牛顿提出原理,18世纪被实际发明和应用于航海。
火卫二,形状不规则,轨道距离火星23,460公里。
卢瑟福,新西兰人,原子物理学奠基人,1908年诺贝尔化学奖得主。特罗夫罗特,法国天文学家。这两个撞击坑的直径分别为111公里和155公里,靠得很近,正在马沃斯谷出口的两侧。
以德国天文学家阿尔伯特·马斯命名的撞击坑,直径98公里。
法国物理学家,发现天然放射性现象,与居里夫妇共享1903年诺贝尔奖。该撞击坑直径为171公里。
一个火星日比地球日长大约四十分钟。
第二十三章
日志:SOL476
我相信自己能搞定。
我现在身处沙暴的最边缘,既不清楚它的形状,也不清楚其移动方向。但它肯定在移动,这正是我能利用的一点。我不用特意找寻和探索它,它正向我而来。
沙暴就是飘浮在空气中的尘土,它并不会对漫游车造成实质性损伤。我可以将它换算作“电力损耗百分比”。我看了一下昨天的电力输出,最多97%,所以就是3%沙暴。
我需要前进,也需要产氧,这两个是主要目标。我要用全部电力的20%来回收氧气(停车产气)。如果我进入了81%沙暴,那就真有大麻烦了。即便将全部电力都用来产气,我也会缺氧。这将是致命的状况。不过,这还不算最糟的。我需要电力来行驶,否则就会彻底搁浅,只能干等沙暴移走,或是减弱,那可能要等上好几个月。
产电越多,我就能走得越远。天空明净时,我将80%的电力用于驾驶,每天能开90公里。所以现在,在3%的损耗下,每天要少走2。7公里。
每个火星日少走几公里不是大问题。我有的是时间,但不能在沙暴里越开越深,直到最后开不出去。
最慢最慢,我也要比沙暴跑得快。如果能开得足够快,甚至可以沿着沙暴边缘进行机动,而不用完全被它覆盖。所以,我要搞清楚它的移动速度有多快。
我可以在这里待上一整个火星日来测算,通过比较昨天的瓦特数和今天的。我要做的就是确定比较的是两天中的同一时刻,然后就有办法知道沙暴移动的速度,至少可以通过电力损失比率来反映。
但我还需要知道沙暴的形状。
沙暴范围很大,有可能延绵数千公里。所以,当我沿着它的边缘驾驶时,得知道该往哪个方向开。我要沿着沙暴移动方向的垂直方向开,并且往沙暴最薄的区域开。
以下是我的计划:
当前,我可以开86公里(因为昨天的电没充满)。明天,我要在这里留下一块太阳能电池板,向南开40公里,再放下一块太阳能电池板,然后再向南开40公里,这样我就能得到80公里范围内的三个取样点。
到了后天,我就往回开,收集这些电池板,获取数据。通过比较这三个地点在一天里同一时间的瓦特数,就能推算出沙暴的形状。如果沙暴在南边更厚,我就向北绕过它;如果北面厚,我就向南开。
我希望向南走。斯基亚帕雷利在我的东南方,向北将会把路绕得更远。
这个计划只有一个很小的瑕疵:我没有任何办法记录丢下来的电池板上的瓦特数。通过漫游车电脑,我能方便地跟踪和记录瓦特数,但对于那些丢在路上的,就得另想他法了。我不能在回来的路上抄读数,我需要的是同一时间不同地点的数据。
所以,今天我打算搞点疯狂科学。我必须造出一个能记录瓦特数的设备,这东西还必须单独跟丢下的电池板放在一起。
反正今天我已经决定不走了,还是把太阳能电池板铺在外头吧,也许能跟往常一样充满电呢。
日志:SOL477
花了昨天和今天两个整天后,我相信我已经找到了可以算出这个沙暴的方法了。
我得记录下时间和每块太阳能电池板的瓦特数,其中一块会跟着我,但另外两块则要被丢下来,丢在很远处。解决方案来自于我多带的那件EVA太空服。
EVA太空服上有能记录一切影像事件的摄像机,右臂上有一个(如果宇航员是左撇子就在左臂上),脸罩上方还有一个。影像的左下角显示时间戳,跟老爸以前玩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