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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青菀和安檐坐着说话,突然闯进来两个孩子。
都是男孩子。
一个五六岁,长得虎头虎脑,憨态可掬;一个大些,左不过八九岁,眼睛机灵极了,骨碌碌的转,打量屋子里的人。
“孩子,出去玩。”安檐身边的护院,立马起身,要赶这两个孩子出去。
两个孩子缩了缩肩膀,往后退了几步。
安檐却摆摆手,让护院退下去。
“你们找什么?”安檐问这两个孩子。他生来一张冷脸,看上去像是含怒。
这么问着,像是逼问,孩子们更是害怕。
两个孩子半晌不答。
大些的孩子鼓起勇气,对安檐道:“我爹说你们的马,夜里会变成龙,从天上飞走。。。。。。我。。。。。我想看看。”
凌青菀失笑。
他们明天卯初就要起床赶路。这两个孩子,年纪太小,肯定卯初起不来。等他们起来,安檐一行人已经出发了,故而他父亲哄他们。
大概是他们想去摸安檐的马,被他们父亲拦下。怕他们偷偷去,触怒了客人,他们的父亲才如是说。
安檐正准备说话,客栈的掌柜急匆匆进来。
掌柜给安檐赔礼道歉:“。。。。。。都是小人的小子,两个猴精,打扰大人了,小人该死!”
说着,就要把两个孩子拉出去。
凌青菀一直看那个大些的孩子。
“等一下。”凌青菀突然道。
安檐转眸看她。
“这孩子是不是在发风疹?”凌青菀对掌柜道,“发作了吗?”
掌柜糊里糊涂的,看了眼自己的儿子。大些的孩子也很茫然,不知何故。
“没、没有吧?”掌柜看了看孩子,见孩子完好无损。心里就有点不高兴,觉得这位姑娘性格古怪。
“那还是要留意几分。”凌青菀道。
掌柜点头,道:“是,是,多谢姑娘。”其实,他的神色很不以为然。见安檐没有生气,掌柜的急忙把两个儿子拉了出去。出门之后。就传了掌柜低声的呵斥孩子。
掌柜的走后。屋子里重新安静下来。
安檐和凌青菀的话题,却被打断了。
灯火幽淡,凌青菀的面容有些朦胧。迷蒙中。她双目如水,温柔娴静,安檐却看着她,眉头有点紧锁。
凌青菀心头微怔。问他:“怎么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学会医术的?”安檐问她。上次她治好了大表嫂周氏,安檐就很好奇。非常想问。
但那时候,没机会询问。而且,安檐觉得会冒犯凌青菀,有点不敢。惴惴不安怕她生气。
几次相处下来,安檐渐渐有了些自信,这才问了。
凌青菀这张口结舌。半晌才道:“就是自己胡乱看了些医书。。。。。。”
安檐沉默一瞬,才道:“看医书是好事。”他这话说得非常违心。凌青菀听得出来。
他并非真心喜欢凌青菀学医。
凌青菀不解。
但是,她没问。安檐没有继续往深处说,凌青菀就装着不知情。
安檐没有再说什么,起身对凌青菀道:“明早还要赶路,早点歇息吧。”
凌青菀点头,起身上楼了。
安檐等凌青桐回来,把客栈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门窗都牢靠,附近没有什么怪模怪样的人,这才回房睡觉。
这可能是他的习惯。
往后走得一路上,安檐仍是如此。
下榻之前,他要反复检查客栈,查看四周。睡觉之前,他必定要亲自喂马,然后再次检查客栈的环境。
他的谨慎,可能是在军营里养成的。
跟着安檐,凌青菀非常安心。
他们不疾不徐赶路,走了十天,终于出了京西南路,到达了河东路的地界。到了河东路,就到了舅舅的地盘,离太原府更近了。
已经到了四月,荼蘼盛绽,夜风温暖柔和,全是荼蘼的清香。虫吟切切,夜晚也热闹起来。
没有月色,安檐点了盏灯,在后院喂马。
凌青菀饭后,过来散步,瞧见了。
安檐让她帮着喂马,两人立在马槽前说话。
“。。。。。。这是我自己抓的小野马驹。”安檐和凌青菀说起他的马,“到舅舅军中那年,我才十三岁,舅舅总让我担水、劈柴、喂马。专门请人教我武艺,但都是夜里。
那时候,每天入了夜习武四个时辰,白天还要做杂事,舅舅还不让集训,我总是睡不好、吃不好,总是累得四肢动弹不得,我满腹怨言。
后来,打围的时候抓了这匹小马驹,就一直亲自驯养它,心境也慢慢平和了些。它陪了我六年,从太原到盛京。”
凌青菀安静听他说。
安檐很少说他的私事给凌青菀听。
“它有名字吗?”凌青菀问安檐。
安檐摇摇头,道:“马就是马,要什么名字?只有姑娘家,养个猫狗才取名字。”
凌青菀笑了笑。
安檐见她垂首微笑,灯火下她肌肤柔腻,笑容甜美,似甘泉沁入心田。
他的声音低沉暗哑,轻声问她:“你想摸摸它吗?”
安檐这马,高大俊美,非其他马可以比拟。他是把马当兄弟一样,时刻不离,平素都是自己喂养、洗刷,不让他人沾手。
“可以吗?”凌青菀惊喜。
安檐点点头。
他绕到了凌青菀身后,环住了她,抓住了她的左手,轻轻伸向马背。那马回头,见是安檐,就默默不动,任由凌青菀抚摸。
骏马的毛油亮柔滑。安檐很疼爱它,喂养的粮食都是最好的。每次清洗也是他自己动手,故而这马养得精美骏悍。
凌青菀很喜欢。
她对骏马有种难以遏制的欣赏。
可是回过神来,她倏然感觉到自己头顶温热的呼吸。安檐的胸膛,贴着她的后背,用手包裹她的手掌,让她抚摸这马。
她整个人都在安檐的怀里。
凌青菀想从旁边绕开,安檐却将胳膊一收。箍住了她。从背后轻轻将她拢在怀里。
“等到了太原,我带着你去骑马。”安檐在她耳边说道,“舅舅军营的后山。暮春的时候漫山遍野都是野草野花,比京城好玩多了。。。。。。”
凌青菀“嗯”了声,声音却有点走调,心湖全乱了。
他的怀抱炙热。几乎烫伤了她的心,她情绪有点难以自控。
“我再历练几年。也去外地做个刺史,你跟着我去。咱们远离盛京,自由自在。我教你骑马、打围、打马球。。。。。。”安檐的声音,更加近了。
他低下头。几乎是在她耳边说话,温热的气息徜徉在她的面颊旁边。
凌青菀心里,倏然充满了期望。
他描绘的生活。明明那么简单,她却生出了无限的向往来。祯娘会骑马、会用长鞭。会打马球,活得恣意又英姿飒爽,凌青菀很是羡慕。
“嗯。”凌青菀回答安檐。
安檐的唇,就落在她的耳旁。
他唇灼热,似火一样,印在凌青菀的脸上。她的脸,一下子就红了,有点手足无措。
“菀儿,你和从前不太一样了!”安檐突然紧紧箍住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项间,磨蹭着她细腻凉滑的肌肤,喃喃道,“这样也很好。你什么样子,都很好。”
凌青菀心头微怔,似有瓢冷水泼下来,将她心里的热全部熄灭。
她有点胆怯的样子,任由安檐紧紧搂着她,心里各种滋味,却多添了分忐忑和内疚。
“安郎,你见过卢玉吗?”凌青菀突然问他。
安檐也微微怔了怔,抬起了头。
他从背后抱着凌青菀的,彼此看不清对方的神色。不过,他的胳膊立马僵了下,让凌青菀觉得,他很不想提到这个人。
“没有。”安檐道,“你怎么提到了她?”
他语气有几分不善。
凌青菀犹豫着道:“如果我变成卢玉那样,你还觉得我好吗?”
安檐就松开了她。
他让凌青菀转过来,面对着他。安檐用手指抬起她的下巴,让她和自己对视。
“变成卢玉哪样?”安檐看着她的眼睛,严肃问她,“不守妇道,轻浮荒|淫?”
他脸上的柔和,消失殆尽,分外冷酷。他很讨厌卢玉,虽然他根本没见过卢玉。但是他听说过卢玉的事,和她对周又麟的所作所为。
卢玉是个医痴,每每碰到女孩子学医,安檐就觉得反感。哪怕是凌青菀,他也会不太舒服。
凌青菀的心,狠狠被刺痛。
她的脸色顿时惨白,难堪万分。一时间,她进退维谷,眼神都黯了。
“你学会了医术,肯定是很仰慕卢玉。”安檐见她这样,还以为自己说话太重了,让她害怕了,故而声音柔和几分,对她道,“京里女孩子学医,都是学她的。
她没什么可学的。且不说她性格轻浮,行为失道,单说她失信于人,就不是什么好姑娘。又麟是倒了大霉,才和她结亲。。。。。。。”
而后,安檐又说了些什么,凌青菀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她耳边嗡嗡的。
回到房里,她脑海中全是安檐那句“和她结亲是倒了大霉”“她没什么可学的,举止轻浮,不守妇道”。
凌青菀不停跟自己说,安檐没有说错什么。他和周又麟是挚友,卢玉婚前失身与人,是她的错,她让周又麟颜面扫地。
安檐心疼自己的兄弟,讨厌卢玉是很正常的。
再说,安檐也不认识卢玉。他爱慕的,是凌青菀而已。
作为一个局外人,作为周又麟的挚友,安檐的话没有任何的错,错的是卢玉。
可是她仍是觉得难受,将头埋在枕间,彻夜未眠。她心里想着什么,她理不清楚了,反正乱糟糟的。
安檐说,不管凌青菀变成什么样子,他会喜欢她,都觉得很好。除非她变成卢玉。
***L
☆、第069章露宿
第二天赶路的时候,凌青菀眼睛有些肿。
安檐看她的时候,她就低着脑袋,尽量不和他对视。
中途停车歇息的时候,安檐上车瞧她,想伸手试试她是否发烧了,身体不舒服等。
他的手刚刚伸过来,凌青菀立马避开了,躲闪不及。
安檐微愣。
“。。。。。。我没事。”凌青菀顿了顿,才对安檐道,“昨夜床睡得不舒服,错过了睡意,有点失眠。我回头打个盹,就没事的。”
她说话的时候,终于看了眼安檐。安檐发现她眼睛布满了血丝,看得出是彻夜未睡。
安檐沉默了下。
他是个心思缜密的人。凌青菀一点微小的变化,他都能看在眼里。昨夜谈了什么,她又有哪些变化,安檐一清二楚。
但是他没问。
他知道问了也没用,凌青菀不会告诉他的。而且,安檐觉得也自己的念头很荒唐。
“那你回头打个盹。若是再不舒服,咱们早点打尖,休息一天再走。”安檐道。
说着话儿,他的手又伸了过来。
这次,凌青菀没有躲开他,任由他试探她额头的温度。
“没有发烧。”安檐道。
凌青菀微微颔首。
当天,他们准备赶到下一个小镇上住宿。不成想,中午的时候突然天气骤变,下起了暴雨。
雨瀑铺天盖地,地上起了一层青烟。
视线里变得迷蒙起来。
“牵好马!谁的马脱缰了,我就不轻饶谁!”安檐冒着暴雨,骑马整理车队。厉声呵斥众位车夫。
他带着的几名护院,也纷纷下车,站在雨里帮忙掌控马匹。
他们就地等雨过去。
安檐自己也不避雨,骑马四下里巡查。暴雨打得他睁不开眼,他的马也颇为疲惫,但是坚强矗立。
他高大结实,似雨幕中的塔。镇守着凌青菀。
“你运气真好。”凌青菀瞧着这一幕。在心里对自己道,“你能遇到这样好的人。我大概是没有这样的运气,否则也不会早逝。占了你的身体。”
她有些无力,依靠着车壁。
暴雨不停的敲打马车,马儿的嘶鸣此起彼伏。有些马车的马受惊,不停想要挣脱而去。
安檐就去调控。
暴雨下了半个时辰。终于停歇。
大家都松了口气。
凌青菀的马车,是安檐送给她的。很是牢固,没有漏雨。
但是其他的人就没那么好了。
马车队里的每辆车都在大道上,没有失控被马带到沟里去。只是乱七八糟的,搅合在一起。
“你的车漏雨吗?”安檐先去整顿车队。然后过来问凌青菀,“没有淋湿吧?”
“我没事。”凌青菀撩起车帘,对他道。“你淋湿了一身,去更衣再出发吧。别染了风寒。”
“我不妨事。”安檐道。
他没有去更衣,和车夫们一起,
这么一场大雨,黄土夯实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他们的马车都有负重,逃脱了暴雨的冲刷,又陷入了泥坑里。
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小半的路。
到了傍晚,仍没有到小镇上。官道四周,全是荒山野岭,一望无垠。暴雨过后,已经放晴了,晚霞璀璨,四下里荒无人烟。
“我们今晚露宿。”安檐驱马到凌青菀的马车旁边,对她道,“你别担心,路上遇到这种事很常见,不会出事的。这一带山路多,走夜路容易出事。”
从太原府到京城这条路,安檐很熟悉。他时常从京里到太原府奔波,不知走了多少趟。
“不用担心我,你去安排吧。”凌青菀道。
官道旁边不到一里的地方,有片小树林,四周都是荒郊,人迹罕至。
安檐安排露宿。
什么人值夜、什么人煮饭,各马车怎么排列,他都要安排得非常仔细。
篝火点起来的时候,倒也不怎么害怕。
他们主子、下人,加起来有将近三十人呢。
三十人围坐在着,也是热闹。
“饿了吗?”安檐安排好了一切,走过来对凌青菀道,“我带人去打猎,这片树林能打到野鸡、野兔。”
“不用了吧?”凌青菀忙道,“咱们带了干粮,随便吃些。若是走散了,黑灯瞎火怎么找?”
“我不会走散的。”安檐道,“我留下两个人照顾你们。而且,我们也不走远,一旦你们有事,我的护院发信号,我一刻钟能赶回来。”
“二哥,二哥,我也要去!”凌青桐迫不及待了。
安檐摸了下他的脑袋,道:“你不去,你照顾你姐姐。”
凌青桐很失望。
凌青菀见安檐安排周密,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下,自己如此担心,显得妇人短见,就不再说什么。
安檐带着几个人,去树林里打猎。
约莫两刻钟,他就回来了。
他果然猎到了不少的野鸡和野兔。
“。。。。。。都是大人打的。”有个护院笑着对其他人道,“我们大人百步穿杨,箭百发百中。”
安檐带着的几个护院,并不是他家里的人,而是他自己的人。他曾经从舅舅军中带回来的。
“各有长处。”安檐道,“你们不擅长弓箭,但是刀枪棍棒武艺精湛、马术高超,我尚不及。我们又不是猎人,箭法好坏不足以论。”
他很谦虚。
他的属下仍是恭维他箭法超群。
他们说着话,已经把野兔、野鸡去了内脏。
一部分放在火架上烤,一部分裹着泥土烧。片刻之后,空气里就弥漫着肉的浓香,令人垂涎。
凌青菀也感觉胃里空空。
等野味烤熟,安檐拿了只野鸡。亲自送到凌青菀跟前。
凌青菀坐在车上搬下来的小杌子,安檐就半蹲在她身边,撕下一块鸡腿给她。
“怕不怕油腻?”安檐低声询问她。
然后,他给凌青菀的两个丫鬟使眼色,让她们坐到旁边去。丫鬟们很怕安檐,立马都跑到一旁去了。
这处的篝火,就只有凌青菀和安檐。
凌青菀从他手里接过鸡腿。道:“我肠胃很好的。什么都能吃。”
然后,她大口咬起来。
看她吃得很香,安檐欣慰。忍不住伸手摸了下她的头。
凌青菀身子微僵,顿了下。
安檐收回了手,道:“怎么了,怎么突然像怕我一样?昨天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凌青菀沉默着。狠狠咬下一口肉,用力咀嚼起来。不再回答他。
安檐就坐在她身边,也撕下野鸡,慢慢吃起来。
雨后的夜空,澄澈透明。似块上好的宝玉。碧穹繁星点点头,四周蛙鸣蛩吟,暮春的夜喧闹繁华。
“。。。。。。你记得你上次问我王七郎的事吗?”安檐先吃饱了。见凌青菀埋头吃肉,不想和他说话的样子。就主动对她道。
凌青菀心头一怔,手里的动作就停止下来。
好好的,怎么突然说到了王七郎?
“嗯,我记得。”凌青菀道。她的声音,有些怯意,中气不足。
“他就是死在这附近的。”安檐道,“沿着官道往前走大约两个时辰,有处隘口,悬崖峭壁,适合围攻。他就是在那里被强盗逼下山崖,身中数箭而亡。”
凌青菀的脸,顿时有点发白。
“强盗?”凌青菀反问安檐,“真的是强盗吗?”
安檐沉默一下,道:“王家是什么门第?倘若不是强盗,查起来不知牵连多少人。所以,官府咬定是强盗,王家也没有深查。。。。。。”
凌青菀微愣,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
“王家没有深查?”凌青菀问安檐,“他死了,王家选择息事宁人?他们不喜欢他,不在乎他的生死?”
“不知道。”安檐道,“我只是告诉你我知道。事实到底如何,我不得而知。”
凌青菀沉默。
篝火烧得噼里啪啦,火焰上下翻窜。
“。。。。。。晋国公府的姑娘,不可能对王七郎的事有兴趣。”安檐倏然道。
他的声音,猛然变得冰凉,“哪怕有兴趣,也不会变脸、失落。你很在乎!”
他的眼神锋利,似能看透她。
凌青菀垂首。
她捡起地上的枝杈,轻轻折成了两段。心里翻滚着什么滋味,她体会不出来。
“你可以告诉我。”安檐见凌青菀仍不动声色,就知道自己试探不出什么,声音柔和下来,对她道,“我不在意你发生了何事,只要你跟我坦白,我会替你保密。菀儿,我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你做主。”
王七郎已经死了四年,那时候凌青菀才十一岁。
安檐倒不是怀疑她和王七郎有什么不清不白。但是,凌青菀心里有事,很重要的事,让她情绪阴晴不定,安檐知道。
他什么也不点破,因为还没有到那个时候。
“。。。。。。我有些累了。”凌青菀把手里的枝杈丢在地上,起身对安檐道。
安檐也站起来,就站在她身边。
他贴得有得很近。
凌青菀想往后退一步,却被安檐拉住了胳膊。
安檐的手掌下滑,拉住了她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的掌心,沉默一下,他才说:“睡个好觉。”
“嗯,你也是。”凌青菀道。
“我替你值夜,哪有得睡?”安檐道,“我明天白天睡。”
这一夜,他果然没睡,就站在凌青菀马车的不远处,守护着她。他不时往她的车厢看一眼,想瞧瞧她睡熟了没有。
夜露微凉,安檐白天淋了雨,没有洗个热水澡,故而打了两个喷嚏。
他不甚在意。
他身体很好,从来不生病。但是到了后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