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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茗留神听了一会子,因为曲调不同,况且又是洞箫独奏,一时也听不出所以然,唯有冯梦龙非常肯定地说:“定然是那爷俩,听声音更像是从刚才那条画舫里传来的,难道是她请了这两人?”
端卿道:“湖上的画舫看起来都差不多,一时半会儿很难分辨是不是那时候接走他俩的那条。”
若茗忽然觉得画舫中那女子精致的半边脸在眼前晃来晃去,一时好奇心上来,顽皮一笑:“不如我们追上去看看。”
端卿笑道:“素昧平生,有些唐突吧?”
冯梦龙却也兴致颇高:“都是游湖,咱们只装作无心的样子凑上去看看,若不是便悄悄回来罢了。”
若茗笑望端卿,轻声道:“可好?”
端卿哪里经得起她这样娇俏一问,当下便点头道:“好,跟过去看看。”
冯梦龙便对尚未离开的船娘道:“船家,我们有心结识刚才那位朋友,麻烦你载我们一程。”
船娘抿嘴一笑:“还要追去看美人儿?好吧,你们别乱闹就好。大哥,麻烦你撑船了。”
她家男人憨厚一笑,手中长篙撑牢了,朝着岸上说:“几位客官上船吧。”
一行人陆续上船,若茗裙摆窄小行动不便,身子晃了晃没有站稳,端卿正要去扶,已见冯梦龙随手一搀接住了她,端卿正要问她有没有伤着,忽然见到她嫣红的俏脸,心中没来由一阵慌乱。
水上凉意更盛,荷香袭人,几个人舍不得美景,全站在船头欣赏,船娘笑道:“这条船太小,禁不住都站在一处,还是分开些站吧。”
冯梦龙闻言便去了船尾,若茗不由自主跟了去,端卿正要移步,心内又是一动:若跟了去,跟刚才全挤在船头有什么分别呢?
此时他无心再看景致,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只在若茗和冯梦龙身上瞧着,但见她笑意盈盈,口中虽然说着话,眼睛里的敬仰、爱慕,全在冯梦龙身上萦绕。
端卿忽觉情绪低落,随手折下一支莲蓬,莲子还未成熟,撕开一角,绵绵缠缠尽是丝络。
小船行的更快了,乐声一点点近了,此时已不单是洞箫,更有琵琶,端卿听见冯梦龙笑道:“我说的不假吧,她两个就在这条画舫上。”
跟着是若茗的声音:“先生果然好耳力!”
端卿忍不住又看了看船尾并肩站着的两人,若茗娇小的身形嵌在渐沉的暮色中,更加纤弱,惹人怜惜。冯梦龙依旧是潇洒风度,负手迎风,发髻上的带子飘飘忽忽,倒像他曾经看过的一幅画《滕王阁》——画中的王勃便是这样凭栏而立,意气风发,不同的是,虽然都是才子,冯梦龙已非少年。
此念一出,端卿顿觉一滞:冯梦龙已经三十出头,难道还没有家室么?
夜游Ⅱ
两条船看看快要靠在一处,冯梦龙吩咐船家住了桨,不紧不慢荡在水上,静听临舟传来的乐声。
琵琶越来越急,越来越繁,四面水上一片寂静,唯有弦声嘈嘈切切,若茗微闭了双目,只觉自己也随着飘在空中,不知此身为谁。
正在心驰神鹜之际,咚的一声,琵琶住了,跟着听见轻柔的笑声,清脆的步摇撞击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几位一直跟着我,究竟所为何事?”
若茗睁开眼,迎面便见到一个柔美的女子轮廓,画舫的珠帘半挽,舱内高烧红烛,烛光在女子的背后映出一圈淡黄的晕圈,背了光看不清面目,唯听她柔媚的声音道:“我既已出来见你们,怎么你们倒不说话了?”
语声中夹杂几分戏谑,几分嘲弄,又有几分甜美可人,尽管若茗是个女子,也觉悦耳之极,不胜向往。
端卿拱手为礼,道:“冒昧相扰,万望见谅。我等方才在烟霞楼听了画舫上那位弹琵琶的姑娘一曲雅奏,不胜向往,见她上了小姐的画舫,忍不住远远跟着,希图再闻清音,不想扰了小姐兴致,恕罪,恕罪。”
女子笑道:“文绉绉的,好不客气,你们若只是想听曲,不妨到我船上来,不过我这里地方狭小,顶多只能再容下两人。”
众人见她如此大方,均是一惊。萍水相逢,又兼对方是男子,居然敢相邀过船,这女子的胆色委实令人另眼相看。
几人中要数冯梦龙最不拘礼,当下朗声道:“林姑娘,难得主人如此多情,我想去看看,你呢?”
若茗有些犹豫,难道撇下端卿不成?正是左右为难,听见端卿道:“若茗,你跟冯先生去吧,我就在这里等着你。”
若茗还未回答,那女子又是一笑:“好了,你们若都想过来,也不是没有法子,篆儿、清儿,你们出来。”
应声出来两个十七八岁的丫头,一穿水红一穿淡绿,齐声道:“小姐,什么事?”
“你两个到那条船上去,有小鬟在这里伺候就行了。把跳板拿来搭上。”
两个丫头取来一条琴光黑漆跳板,上面横嵌着一条条铜线,大概是怕漆面太过光滑容易摔倒。跟着移来银烛台,照着船头,将跳板细心搭在两船之间,这才向若茗这边道:“几位客官请移尊步。”
烛光映出一个明亮的圈子,若茗这才有机会看清那女子的容貌。二十上下年纪,弯眉凤目,肤色白的近乎透明,上眼皮一颗小小的胭脂痣,透出几分撩人风情,鼻子小巧挺拔,薄薄两片红唇,并不见的如何艳丽,然而眼波不经意一扫间,竟有入骨的媚妍,勾魂夺魄。
端卿也借着烛光看清了她的模样,见她身着石榴红裙,绯香色抹胸外只是一件薄纱半臂,酥胸若隐若现,一双藕臂露在外面,腕上套着水晶钏、玛瑙镯,更衬的肌肤莹白如玉。头上首饰虽然不多,却是件件贵重,比如鬓边那一串晶莹剔透的水晶步摇,在昆山只怕还找不出第二件。
端卿一时摸不透她的身份。若说是良家女子,哪有入夜时独自游湖,还邀约陌生人上船的?况且她穿着妍丽,也不是良家风范。若说是富家姬妾,又哪来这样的潇洒风度?除了这两种,唯有烟花女子了,但是身边又没有恩客,再说她通身的气派,也不像烟花场的风气。
他留了心,越觉得踌躇,有心止住若茗,免得她与来历不明的女子来往招惹非议,苦于一在船头一在船尾,况且已见她轻轻提起湘裙,准备上跳板了。
忽见那女子微启朱唇,向着豆丁、绣元笑道:“船尾两个丫头是服侍这位小姐的吧?你们小姐既然到我船上作客,你们正好与我的篆儿、清儿做伴,可好么?”
豆丁早觉得她声音悦耳之极,况且行动间一股天生的风流韵致,没来由便对她有许多好感,赶紧回答:“好,多谢小姐。”
“谢我做什么?我把你们小姐请走了,撇下你两个冷冷清清的,你们莫要怪我才好。”女子笑语盈盈。
等三个人都到了画舫,篆儿和清儿才挪到小船上,顺手收了跳板。女子又向船娘道:“我的丫头就交给你了,姐姐多费心。”
“应该的,应该的。”船娘也觉她十分可亲,一叠声应承道。
冯梦龙打一躬,道:“多谢小姐想邀,未敢请教小姐芳名?”
女子微微一笑:“相逢何必曾相识?也罢,我若不通姓名,你只管小姐小姐的叫,我也要听烦了的。小女姓柳,双名眉妩,人称眉娘。”
“眉娘?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冯梦龙想了又想,最后摇头道,“又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许是我记错了。在下长洲冯梦龙,十分荣幸与小姐相识。”
柳眉妩似笑非笑:“原来是闻名吴下的冯先生,失敬。这两位呢?”
端卿拱手道:“在下昆山叶端卿,这位是林小姐若茗。”
柳眉妩一一见礼,又道:“琴默,刚才是这几位在烟霞楼听你弹曲么?”
若茗这才瞧见琵琶女爷俩坐在舱内的角落里,烛影恰好挡在身前,是以进来时竟未看见。
琵琶女听见柳眉妩的话,低声道:“正是。”
若茗不由暗自诧异,琵琶女在烟霞楼时何等矜持,不过片刻功夫居然就对柳眉妩说出了自己的名字,亦且乖乖坐在她船舱内,若是不认识的,恐怕还当她们是旧时相识呢。
冯梦龙也瞧见了琵琶女,笑道:“原来你叫琴默,好名字,名如其人。我巴巴地追过来,就是想再听听你的琵琶。”
琴默淡淡道:“客官错爱,愧不敢当。”
柳眉妩眼波一转,媚态横生:“这位冯先生是吴下有名的才子,精通音律,琴默,他能赏识你,正是你的福气,你这冷淡的性子倒要改改了,请他指点一二,定然受益匪浅。”
琴默听她这么说,神色才渐渐和暖,向着冯梦龙道:“果然吗?琴默的师傅没的早,学艺不精,琴默大着胆子问一声,冯先生闲暇时可否指点指点琴默?”
柳眉妩的笑像一支细羽撩拨的众人心痒痒:“琴默,你就这么空着手拜师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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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游Ⅲ
其实以冯梦龙的性情,拜不拜师的都无所谓,如果是琴默向他请教什么问题,肯定会倾囊相授。只是琴默脸皮薄,素来又孤介惯了,听见柳眉妩这么一笑,顿时面红耳赤,嗫嚅道:“是琴默失礼了,先生休怪……”
“跟我不必拘礼。”冯梦龙呵呵一笑,“什么拜师不拜师的,我又不会弹琵琶,洞箫也是生手,我只是小时候曾经学过一点半点,略微看的懂曲谱罢了。”
琴默听他这么一说,不知该如何回答,求助似的望了柳眉妩一眼,柳眉妩一笑:“冯先生,琴默是个实心眼,你潇洒惯了,她听你这么你一说,反倒不知道怎么办了呢。”
冯梦龙奇道:“柳小姐的意思是?”
柳眉妩纤纤玉手在唇边虚掩,低头笑道:“叫我眉娘吧。冯先生,你是爽快人,我不跟你俗讲客套,你要是看琴默这孩子还能调教,就收她做徒弟,点拨点拨,也算是给她找个好出路。”
“我并不是客套,你也应该看得出我不是讲客套的人。”冯梦龙认真回答,“我虽然略微知道音律,修为却不甚高,琴默姑娘的琵琶技艺天下无双,又能自行谱曲,我哪里敢托大?要我说冯某拜琴默姑娘为师还差不多。”
柳眉妩一声轻笑:“外间传言果真不假,冯梦龙果然是个与众不同的大才子!”
若茗知道她是感叹冯梦龙坦承技不如人,还要拜琴默为师,忍不住也是一笑,先时的想法再次浮上心头,于是又开口道:“琴默姑娘,先前在烟霞楼我们提过的叶老爷你还记得吗?若你真心想得明师指点,叶老爷再合适不过了。”
柳眉妩看了看若茗,笑道:“若茗姑娘是本地人?可否跟我说说叶老爷的情形?”
若茗对她极有好感,毫不迟疑回答道:“好。叶伯父与我家通家交好,这位叶公子便是叶伯父的长公子。叶伯父生平嗜书如命,酷爱音律,家中走动的大多是江浙一带有名的文人,时常在一起研习南曲,琢磨曲谱,家中的昆山戏班也是叶老爷亲自指点。”
琴默静静听着,并没有说话,倒是柳眉妩问道:“家中有戏班?敢是大户人家么!不知道最近有唱什么段子?”
端卿接口道:“近来家父在家中琢磨《牡丹亭》,前阵子戏班的小孩新学了《浣纱记》。”
柳眉妩转脸向琴默道:“琴儿,你听见了么?《牡丹亭》出来才几个月,他家就能排演,叶老爷定然十分了得。你愿意去吗?”
琴默的神情向往中夹杂矛盾、犹豫,许久才说:“姐姐,琴儿不愿到高门大户。”说完咬着嘴唇垂手站着,神色极为凄苦。
柳眉妩看了看她,垂下眼帘道:“既如此,也只好罢了。琴儿,你先跟着我吧,我虽然不通,总要给你找个通的人指点指点。”
若茗心中一点疑惑越来越重,琴默究竟有什么心结?为何一听见是豪门大户就这样畏惧,竟然肯放弃学艺?叶水心的为人她是极其敬仰的,巴不得能撮合琴默这个天分极高的女孩子拜在他门下,为何好事总难做成呢?
她看看端卿,端卿也看着她,低声道:“凡事皆有缘法,不可强求。”
柳眉妩见事已至此,知道琴默今天无论如何也找不到师父了,于是笑说:“我空欢喜一场,到底没能办成。不如我作个小东,请大家喝一杯,不做师徒,作个朋友如何?”
众人互相看一眼,纷纷点头,柳眉妩便吩咐小鬟道:“去将蔷薇露拿来,再去摆些果子。”
又向众人道:“船上简陋,没什么好按酒⑤,且用些果子吧。”
小鬟流水价上菜,琴默的爷爷杨老儿帮着收拾,不多时便摆了一春台。若茗坐定一看,又吃了一惊,所用器皿一色是绿玉嵌水晶,这倒罢了,盘中居然有新鲜枇杷、雪梨、青枣等物,六月天气能吃到这些,难道柳眉妩有通天的本事不成?
柳眉妩就像看透了她的心思似的,微微一笑道:“这些都是朋友送的,要不是有这位手眼通天的朋友,小女子哪里尝得到这么新鲜的果子。”
几人把酒言欢,你一言我一语聊着,柳眉妩酒量极好,除与冯梦龙对饮外,谈话时也是酒不离手,不多时小鬟已经添换几次杯盏。若茗只饮了一杯就放下了,琴默滴酒未沾,只是默默陪坐。
又说了一会儿,柳眉妩道:“清谈无趣,不如行令,各位意下如何?”
端卿笑道:“好,就请眉娘出题。”
柳眉妩眼珠一转:“小鬟你来,在席上随便指一个东西。”
小鬟指了枇杷,柳眉妩抿嘴一笑:“这下可糟了,作茧自缚,这东西如何行令?不如以‘琵琶’为题,各人说一句,或诗或词或曲,说不上的便罚酒一杯,如何?”说完又笑望琴默,“你说可好?”
众人知道她打趣琴默弹琵琶,一时都笑了,琴默微红了脸,低声道:“我从未正经读过书,说不来。”
若茗只觉这个眉娘好生有趣,被她的兴致带动,不觉开口道:“若你肯为我们弹一曲,不说也罢。”
琴默点头道:“好,你们饮酒行令,我弹琵琶。”
“这话不对,”冯梦龙也笑,“令是要行的,不过只有说不上来的才要饮酒,你这么一说,我们岂不是全得喝了?”
几个人都笑起来,柳眉妩轻轻拍了拍琴默,道:“亏得没叫你拜了这个冯师父,尽会挑眼。你快去弹吧,免得夜长梦多,又有什么纰漏落在他眼里。”
冯梦龙哈哈一笑:“眉娘,我有这么可恶吗?”
琵琶叮叮咚咚弹起来,柳眉妩先饮了一杯,笑道:“琵琶弦上说相思,当时明月在,曾照彩云归①。琵琶二字在首位,冯先生,你却要在第二处才好。”
冯梦龙略一思索,朗声道:“欲饮琵琶马上催②!”说完也是一杯。
端卿笑道:“那我便是第三处好了。忽闻水上琵琶声③。”说完也饮了一杯。
几人说完却都望着若茗——因为从冯梦龙开始,都是两字做一个节拍向后跳过,若茗这里端的是很难找到合适的诗词,几个人都笑着,看她怎么应对。
若茗略一思索,笑道:“看来落在后面没什么好处,且容我偷个懒钻个空子吧。我的也是词——小琼闲抱琵琶,雪香微透轻纱④。”说完轻轻抿了一口蔷薇露。
“妙啊!”冯梦龙抚掌大赞。
注:①宋•;晏几道《临江仙》
②唐•;王翰《凉州词》
③唐•;白居易《琵琶行》
④宋•;晏几道《清平乐》
⑤按酒,下酒菜。
夜游Ⅳ
柳眉妩右手拿着水晶杯,左手拍在右手腕上,笑的花枝乱颤:“妙极,我以晏几道开头,你便以晏几道结尾,妙,实在是妙!”
若茗笑道:“更妙的是琴默姑娘的话也说中了,我们几个全都乖乖的喝了酒,分明就是饮酒行令,哪里管有没有输呢!”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都大笑起来:“哎呀,居然忘了这事,好端端的又没输,咱们喝个什么劲儿呢!”
琴默被笑声感染,一时也没了平素的冷淡,放下琵琶道:“兴致起来,多喝几杯又有何妨呢。”
“极是。”柳眉妩咯咯一笑,“我喝多了,晕的很。要是平时,我喝多了就要唱,只是今日诸位高人都在,我不敢献丑。”
若茗见她嘴上说着不敢献丑,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却透出狡黠笑意,因说道:“眉姐姐定然是天籁之音,小妹正准备洗耳恭听呢。”
柳眉妩笑的更开心了,脸色莹白中透出醉人红晕:“妹妹真会说话,好吧,我只当是真的,我要唱了。”
说完也不酝酿,张口便唱道:“偶然间心似缱,梅树边。这般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便酸酸楚楚无人怨。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的个梅根相见。”
她眼波流转,眉间万种风情,吻边千般旖旎,再加上烛光鬓影,藕臂香肩,衬着水面隐隐雾气,远处阵阵荷香,一时娇艳如飞天魔女,即便是冯梦龙这样见多识广的也看的呆了。
歌声飘去许久,远远听见临舟零落的叫好声,柳眉妩笑着又是一杯,起身走至船头,道:“月白风清,好一个良宵!”
端卿先回过神来,赞道:“眉娘唱的是《牡丹亭》?这折戏还没在吴下流传开来,想不到竟然在这里听到!”
冯梦龙跟着道:“我也最喜欢这段——花花草草由人恋,生生死死随人愿,说的多好!”
“只可惜世事从未随人心愿。”也许是夜深的缘故,柳眉妩妩媚的笑里有一丝淡淡怅惘。
若茗见她伤感,连忙岔开话题:“姐姐刚还谦逊说是献丑,原来尽是哄我们,就是当年的韩娥①也不一定有这样的好嗓子呢!”
“妹妹好甜一张嘴,像喝了桂花蜜似的。”柳眉妩笑着重又进舱,看了看琴默,道,“琴儿,你从公评来,果真好么?”
琴默道:“姐姐唱的极好。这曲子是谁做的?也真是好!”
“临川的大才子汤显祖,可惜已经是头发花白的老儿了,不然我倒想去见见他。”柳眉妩笑着坐下,招手唤小鬟端来一个小小锦墩斜倚着,微带慵懒道,“许久不曾唱,又喝了酒,喉咙里有些疼呢。”
冯梦龙忙取过雪梨,道:“这个是润喉的,你吃一点。”
柳眉妩接过来却并不吃,笑笑地看着他:“冯先生如此怜香惜玉。”
冯梦龙大笑:“太抬举我了!冯某粗人一个,怎么会知道这些香艳套路。再说,我眼中从来没有男女之分,只要是我的朋友,都是一样的真心相待。”
“是眉娘唐突了。”柳眉妩浅浅一笑,“怪我用俗眼看你,误会你是风流男儿。”
若茗听见冯梦龙如此说,心中一紧,莫非前日他的关切也是无心?莫非他一直当自己是男子,像对端卿一样?没来由一阵慌乱,不由自主拿起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