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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老，我会尽力的。”在老人的疑问又伤心的目光下，夏千语不禁低下了头。
“尽……力……”唐晋旗自语着，反复念叨着这句话，心里的绝望与难过，是那么的明显。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晋旗才重新看着夏千语说道：“千语，我还是……只能拜托你了。”
“唐老，对不起。”夏千语的眼圈微红，将脸转到了旁边。
“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过。既然他命里有这一劫，就让他去承担吧，你……就多费心了。”唐晋旗声音暗哑的说道。
“您在这边……要是有什么就提前告诉我，我会过来处理。”夏千语吞咽了下口水，慢慢的起身：“今天……我就先走了。”
“走了……”唐晋旗抬头看着她，说话和目光，都显得有些迟钝。
“我安排了一位阿姨过来照顾您，是在医院您用习惯了的那位。我……走了。”夏千语弯腰拎起放在沙发上的随身包，目光从客厅角落陈茵的行李箱上轻扫过后，慢慢转身往外走去。
“走了……”唐晋旗看着逆光中夏千语的背影，半晌没有回过神来－－在他的心里，夏千语在，事情或许多一些转机；夏千语不在，这事情可怎么办才好呢。
刚刚恢复身体的唐晋旗，现在也当真只是个老人了。
平时交流并不觉得，真正遇到大事，才发现脑部的手术对他影响其实是挺大的。
*
因为夏千语拒绝了林柏文的交易，所以在原定开庭的时间之前，林柏文将手上所有的证据都提交给了法官。
因此陈律师接到法官的消息，是有了新的线索，法官需要跟据这些线索调取有效证据，所以开庭的时间推迟，具体哪一天要看证据收集的情况。
“很好。”已经从法国赶回来的夏晚，看着夏千语和陈律师说道：“将他手上所有的证据都逼出来，我们才能有针对性的做准备。”
“千语，你想办法确认这个林柏文还会不会有新的证据。”
“陈律师，你找法官拿到他们提供的线索清单－－比如说他们有银行流水，你最好能拿到银行流水的复印件或照片，这样我才能根据打印文本，判断打印机型、再追踪文件出口。”
“亚安投行给传奇的贷款手续已经处理好了，这笔钱放在帐上不要动。”
夏晚一一安排后，拿出笔在稿纸上画了几条路径，和夏千语、陈律师商量了后面的进度。
“夏总，我这里有一份资料，您看一下。”夏千语将自己转款的银行流水递给夏晚。
“很好。”夏晚微微笑了笑，将文件接过来仔细翻看着，半晌之后，又将文件合上递还给夏千语：“我知道了，我会先从这几份文件的流出部门去查，但法官手上那份我还是要看到，因为不同的行，他们不一定走相同的途径。”
“这……。就看出来了？”夏千语有些吃惊的看着夏晚。
“对于系统外的人会觉得不可思议，对于银行系统的人，这是再简单不过的判断－－银行所有的打印机都是定制采购，虽然不同的银行会采购不同的品牌，但通过也不过三五个可选品牌而已，所以什么银行用什么牌子的打印机，同行都是知道的。”
“所以我看了银行名称、再看打印效果，基本能判断这份复印件是真是假，此其一。”
“其二，银行不同部门用的打印机型不同，比如说大堂会用点式针打机，是给终端客户打印流水用的；财务部是用专用票据机，可以同时满足打印四层发票和三联流水清单的需求；普通行政办公室，则用黑白激光打印机；客户部是彩色喷墨打印机，等等，总之，根据这份复印稿的打印纸质和印质，我基本能知道文件是真是假、是从哪个部门流出来的。”
“知道了这些，我们的反证据行为才会有效。”
夏晚笑笑说道。
“这个……。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夏千语不禁佩服，又觉得看到了更多的希望－－在她觉得无望的时候，一条新的线索，似乎让整件事情都变得光明起来。
“我先走了，有事再联络。”夏晚微微颔首，仍然是温和而疏离。
*
在夏晚和陈律师都离开后，夏千语低头翻看着刚才夏晚看过的资料，一遍又一遍的将所有资料又重新研究了一遍后，慢慢将资料合上。
想起夏晚的判断，耳边又回响起陈茵在她耳边的哭诉：
‘我们的律师应该查一查，那些资料到底是不是真的’
‘看看那些资料都是从哪个部门流出来的，咱们去威胁他们，让他们不敢作证，行不行’
陈茵，必竟是从银行系统出来的，误打误撞的，居然找到了打开整件事情的缺口。
夏千语，你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忽视她这么重要的意见！
以后，可千万不要了。
夏千语的心里一阵懊恼，在看着资料做了决定后，便拿起电话给顾止安打了过去：
“Gary，我准备和Berlin谈谈。”
“是的。第一，他将我们所知道的所有证据都递了上去，法官开始去银行取证，所以这个时候我是该被威胁到了，所以时间适合；第二，我需要他手中的一些资料。”
“好，我见过他之后，就给你电话。”
夏千语挂了顾止安的电话后，便直接去了林柏文的办公室。
－－－－－－题外话－－－－－－
1。双方都有目的，双方也都受制于人，所以这一场仗于双方来说，都很难打。
2。陈茵的无心之语，却是解决问题的入口，所以说，我们有时候真的不能忽略任何一个无足轻重人的意见。
3。千语去找林柏文，会做出什么样的让步呢？林柏文已经将所有的证据都递上去了，就算千语让步，在没有找到反证据之前，林柏文还能控制案子的进度吗？
☆、chapter305 林柏文的条件
“我以为，我们会直接在法庭上见面。”林柏文淡淡说道。
“你处理的太急了，我承认我被你的急，给逼急了。”夏千语坦然说道。
“在我还不能与Ben抗衡之前，我所有的行动都是受制于他的。拖得太久，不仅你们没有了机会，我也同样会失去主动权。”林柏文从冰箱里拿了纯净水，拧开一半后递给夏千语，看着严肃的说道：
“我可能忘了告诉你，我与Ben的约定，是一个月内没有进展，他将会换人来中国继续这件事。”
“你看，换走我的话，与你与我都不会是愉快的事。”
夏千语敛眸看着手中的纯净水，沉默了一会儿后，对林柏文说道：“如果我现在同意与你做交易，你要怎么控制案子的进程？”
“那要看我们的交易能做到什么程度。”林柏文沉然说道：“一步到位的话，我会撤诉。”
“不可能一步到位。”夏千语摇头。
“那我也无能为力，你知道，证据交上去了就不能撤回来，我能做的只能是撤诉。”林柏文严肃的说道。
“我去说服Gary，将carlyle中国公司全权交给你，我离职。”
“总部那边，就算以Gary的能力，也花了数年时间才走到现在这个位置，就算他肯让，总部也不会同意给你。”
夏千语沉声说道。
“我有个好主意，对你、对我、对唐宁都有好处，不知道你可愿意考虑。”林柏文沉眸看着夏千语，缓缓说道。
“什么主意？”夏千语抬头看着他，从他流动着神彩的眸子里，似乎读出了些什么……
“我们结婚，你离职、我接手中国公司，理所当然；Gary送你一件大礼，推荐我入总部做高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林柏文眯着眼睛看着夏千语，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是乘人之危，而是我们合作的最好时机已经过了，现在我也无法控制法官调查证据的节奏。”
夏千语低头轻笑出声，缓缓点头：“我没有认为你是乘人之危，结婚又不是什么大事。ok，我同意。你安排撤诉吧。”
“你……你不是爱唐宁？”现在倒是轮到林柏文说不出话来了。
“是啊。”夏千语点头，斜眼看着他，笑说道：“结婚需要爱情吗？”
林柏文一愣，心里隐隐撞击的疼痛，却又立即平静了下来，缓缓点头：“你离开charlely中国公司，我便撤回证据；我拿到总部任命，便正式撤诉。结婚不是必须，我只是提供一条可以让Gary名正言顺推荐我的途径。”
“好。”夏千语淡淡应下后，便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时，似是想起什么，转身看着林柏文问道：“你撤回的证据，我需要过目；你的律师，我也要见一面。”
“好。”林柏文点头。
夏千语这才转身离去。
反而是林柏文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起来－－他所了解的中国人，对于结婚是很看重的。
夏千语……
却浑不在意。
她要看撤回的证据。她要和律师沟通。
她仅仅是做好了用资源换唐宁无罪的打算吗？
还是……
一直将顾止安和夏千语当做对手的林柏文，在目标一步一步接近的时候，反而觉得不真实起来。
*
第二天，夏千语向总部提出辞职，顾止安在批准后，随即推荐林柏文接任，交接期为一周，夏千语的离职审计期为一周。
第三天，夏晚已经查到夏千语银行清单的出口的瑞现银行的客户服务部，夏晚已经拿着资料清单直接去了银行行长办公室。
“这是carlyle夏千语的私人帐户清单。”
“夏总，这个……”
“银行擅自泄漏重要客户的私人信息会造成什么后果，万行长应该比我更清楚。”
“这份流水……”
“第一，当事人确认了流水的符合性，所以数据是从贵行外流的；第二，打印线条显示是hp打印机，几大行里集中采购hp的只有你们和宝安两家；第三，数据是用贵行客户服务部的机型打型的。所以我想，大约您也不必再去证实什么出处了。”
“夏千语是什么意思？”
“这份资料夏千语是半个月前拿到的，但是一直按兵不动。而就在昨天，夏千语向公司提出离职，您认为，这意味着什么？”
“这个……。夏行长今天来的意思是？”
“听说carlyle下属公司宁达的ceo也被人用同样一份流水告上法庭，法院已经开始取证。”
“所以……”
“我在宁达有投资。”
“夏行长，这个……”
“法院取证你自然不能不给，拖他一拖还是做得到的。我们在银行系统这么多年，你知道的不会比我少。我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我现在也能左右夏千语的行动。但若宁达出个什么事，夏千语再要做什么，亚安银行和亚安投行，都会支持。”
“老夏，你转告夏千语，我们银行出的问题，我们内部会解决，希望她能手下留情；至于法院来查案子，老夏……我……”
“ok，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夏晚微微笑了笑，起身直接离开了行长办公室，一句多的废话也没有。
*
第四天，夏千语提前结束公司内部的离任审计，用个人邮箱向业界发布了一份离职通告，将林柏文正式介绍给了中国的金融界。
*
第五天，夏千语宣布入职传奇公司，任传奇公司执行总裁（唐宁在传奇的职务是总裁），业内顿时一片哗然。
同期，夏千语将自己的私人帐户流水截取了一部分流水信息公布在金融网站上，并明确公开流水流出的银行信息、部门信息，以及对自己造成的影响。
“传奇公司是老友傅陵投资的产业，鉴于对老友的支持，私人借钱给傅陵。在此信息被瑞现银行非法批露后，我本人便开始接受总部长达半个月的内部审计。”
“虽然公司审计以及我的接手人林柏文先生，皆能证明我的收入与流水的符合性、证明我的私款用度与公司无关，但已对我本人造成极坏的影响。”
“作为一家与我个人、且与我服务的公司合作多年的银行，接受着国家最严格的保密制度监管，却做出如此让人匪夷所思的违背合作约定的事件，这让我对该银行是否能如约保护蓄户资产、客户资产，持怀疑态度。”
夏千语的声明发出后，林柏文在carlyle的官网上，随之发布了一份感谢夏千语对carlyle中国公司贡献的官方声明。
声明只字不提她离职的原因。
夏千语背后的势力是顾止安，而且在中国公司经营多年，业绩如日中天，在中国金融界也是声明显赫。现在就只有廖廖数语的官方声明提及此事，再结合夏千语的声明，多方不禁猜测不断。
但这些猜测并不是夏千语和林柏文的目的。
林柏文的目的是稳住夏千语、取悦顾止安，让他们不要再有过激的行动－－夏千语现在离开了carlyle，所以这份清单就算流露出去，对她的影响也是有限的。
所以她完全可以选择在这时候起诉瑞现银行－－若她这么做，他行贿的事实，也就会被揭出来了。
当然同时，他也不会再撤手地唐宁的起诉，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
他知道，夏千语也知道。
而他算漏了一点的是：夏千语离开carlyle显然并不是被他所迫，而是为了将所有不利于她的证据都变得无效！
“charlene，你果然是高手中的高手。只是你拖到现在才走这一步，又是为了什么呢？你又是如何得知，这份清单就是从客户服务部流出来的？你手上可还有其它什么证据？你最终的目的是什么？”
林柏文看着电脑里的文字，还迅速被攻陷的瑞现银行的官网，眸子一沉再沉－－与夏千语对上的这一局，他越来越觉得心惊肉跳。
*
夏千语那份申明带来的直接后果，便是企业提前终止与瑞现的合作，有贷款的转贷到其它银行、有存款的提前将存款提取出去。
由于提现的客户太多，银行现金准备不足，出现无钱可提的情况，这情况一经发酵，影响比夏千语声明还有效，原本稳着的客户也慌了起来。
短短三天时间，瑞现银行便被提空了，还用合同拖着一些客户的合同，不允许提现。
*
“您是林柏文的委托律师？”夏千语眸色犀利的看着坐在自己对面、一身深色西服的中年男子，冷声问道。
“厉炎，很高兴认识你。”厉律师起身，将右手伸在夏千语的面前。
“夏千语，你的被告唐宁的朋友。”夏千语轻扯嘴角，伸手与厉炎轻握了一下。
两人对视着打量了一下对方向，缓缓坐了下来。
“瑞现银行可能会破产。”厉律师看着夏千语缓缓说道。
“自作自受。”夏千语眸色凌厉的看着厉律师，话中的深意，不言自明。
“唐宁可不也是自作自受？”厉律师轻笑一声，笑眯眯的看着夏千语。
“既然厉律师是这个意思，我们好象没什么可谈的。”夏千语冷冷说道。
“林先生告诉我，夏小姐是他遇到的最难缠的谈判对手，现在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厉律师哈哈笑了几声，看着夏千语严肃的说道：
“我已经向法官提出撤回案件线索证据的请求，被法官驳回来了。”
“你的意思是，撤不回来？”夏千语的眸色一沉，声音越发冷了下来。
“是的。”厉律师点头，看着夏千语认真的说道：“这件事情林先生与夏小姐有协议，我知道，这种操作方式我们以前也操作过，所以林先生和我说的时候，我告诉他可以。”
“我的律师也告诉我可以。”夏千语冷声说道。
“这一次不知道什么原因，法官不允许抽回资料，并没有给我们详细的解释。从法院那边行动的进度来看，他们应该已经拿到了一家银行的流水原件。”厉律师沉声说道。
“拿到了？”夏千语霍的一下站了起来。
“是的。”厉律师沉沉点头：“所以现在我们只有一条路，就是撤诉。”
夏千语看着厉律师师良久，最后一语不发的转身离去。
*
“千语，小宁的案子怎么样了？”
“唐老，对不起，还没有实质性的进展。”
“我看到瑞现银行倒闭的新闻了……”
“这一步……只是拖了拖，但我们拿不到法官手上的证据清单，所以针对性还不够好。”
“你离开carlyle了？”
“是。”
“……千语，辛苦你了。”
“唐老……对不起。”
“不关你的事，你自己保重。”
“好……”
*
挂了唐晋旗的电话，夏千语的眼圈有些微微的发红。
不知不觉间，唐宁进去已经快一个月了。
听陈律师说，因为案子的特殊性，加上开庭的时间还没有确定，所以唐宁已经从临时拘留所，转移到法院指定的待审刑拘处了。
条件……
当然比拘留所要差很多。
这些不用陈律师说，她都知道。
十几年来，里面所有关人的地方，她没有不熟悉的。
*
“唐宁，怎么办？我以为我可以救你，现在却发现自己并不是那么无所不能。”
“亚安的夏先生也过来了，在处理银行帐，他是个高手中的高手，其中的手法我是自叹弗如，若我们早有他的手段，传奇的事情可以办得更漂亮。”
“可惜全都晚了一步，他的补救措施，要对宁达和亚安投行全部的帐做一次全盘处理，以我的判断，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成－－可你的案子……”
夏千语轻轻叹了口气。
她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
她看到夏晚沉着不紊的安排着每一件事情，似乎对一切都成竹在胸。可事情的进展、法院的进度，真的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
夏千语看着窗外，沉暗的夜空，有种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的沉重感。
“Gary，你那边安排吧，这边拖不了了，我的意思是先让Berlin撤诉。待夏先生将帐务处理完了，就算法院提请公诉，我们也不怕了。但现在这个时间差，我们必须抢。”夏千语想了许久，还是给顾止安打了电话过去。
说到结婚……
她当然不是林柏文看到的那样无谓。
当然，也不是太在意的一件事。
只是……。
曾经也想过，她与唐宁也会有……
“好，我这边的进度会随时通知你，或许不需要婚姻这层关系。”顾止安当然知道事情的难度，否则不会请夏晚过来帮忙。而夏千语所说的时间差，也确实需要。
对于婚姻，他看得比夏千语还淡。
他根本不认为夏千语这样做是牺牲了什么－－不过是给自己一个赢的畴码，待赢了之后，这段婚姻随时作废。
但他是男人，夏千语是女人，他欣赏夏千语的果断，也愿意给夏千语和唐宁的未来，留多一些机会。
*
法国，carlyle营运中心。
顾止安将手中的几份资料交给董事会，看着几位老董事沉声说道：“我来法国的时候就曾经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