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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对方来了帮手,阿秀慌道:“等等,咱们说好放单……你们……你们不守规矩……”
“不守规矩?”一名伙计森然冷笑:“你拿我送官啊?”众伙计一齐仰天狂笑,阿秀则是欲哭无泪,只见那带头伙计双手叉腰,傲然冷笑:“小鬼,今日教你一个道理,什么是‘规矩’?谁的拳头大,谁说的便是规矩,懂了吧?”
“懂了。”背后探来一颗大脑袋,不忘嘻嘻一笑。众人一齐回过头去,惊见后头立了一条大汉,涎脸直笑,头发黑白杂生。众人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那大汉提起拳头,裂嘴笑道:“拳头大的人。”说话间两条眉毛缓缓立起,又浓又脏,既凶且怪。
来人样貌异常,形似江洋大盗,体如朝廷命官,半正半邪、不正不邪、忽正忽邪,满身妖魔之气。众伙计骇然退后,阿秀则是大喜道:“大叔,你可来啦!”
那大汉道:“不过一会儿功夫,你便跑得不见踪影,我能不跟来吗?”阿秀笑道:“大叔,你教我的法子真管用,憋住一口气,猛一下便撞倒那家伙了!”
那大汉摇头责备:“你小子初练乍学,便想杀人放火了?记得了,下次要挑对手,也得捡个人样的。欺侮弱小,算什么好汉?”看这一大一小旁若无人,径自聊了起来,那带头伙计暗暗恼火,低声道:“他妈的……这不是寻死么?”抄起地下木棍,来到那大汉身后,双臂急挥,便望他后脑狠狠敲下。
“砰”地一声大响,那大汉猝不及防,竟已趴倒在地。那伙计哈哈大笑:“什么玩意儿,生了个空大个,纯是吓唬人啊。”众伙计哈哈大笑,却见那大汉缓缓爬起,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叹道:“谁打我?”那伙计兀自笑道:“乖孩儿,爹不过抽你一记,便要哭了啊?”
那大汉回过头来,淡然道:“你说什么?”那伙计哈哈笑道:“你耳背啦?告诉你,方才打你的人,便是……”话还在口,二人目光相接,突然打了个冷战,颤声道:“不……不是我打的……”
那大汉道:“不是你打的,却又是谁?”那伙计哭丧着脸,眼看同伴便在左近,便胡乱指了过去,那大汉目光扫过,满街伙计全怕了起来,哭道:“不是我、不是我……”
阿秀走了上来,手指那名伙计,告状道:“大叔,就是他!方才就是他暗算你的。”
那大汉撇眼过来,沈声道:“此话当真?”那伙计吓得没魂了,双手连摇,脚下发抖,嘴里喔喔啊啊尽是怕。那大汉摸了摸后脑勺,竟带了些血迹,便道:“很好。许久没人偷袭我了,你挺带种,来,让爷爷仔细瞧瞧你。”伙计骇然道:“不要!不要!”
那大汉拂然道:“才夸你有种,这又不带种啦?过来!”伸出五指,招小狗般地挥了挥手,神情颇为不耐。
那伙计原本满身黑毛,厚背宽肩,也算个粗壮的,可一旦与那大汉目光相对,却吓得快哭了,脑中盘来旋去,尽是“死”、“半身不遂”这些字眼,止都止不住。他越想越怕、越怕越慌,情急下提起木棍,“喝”地一声大喊,正要突施暴手,却觉身子一痛,向后直飞,碎裂声响过后,竟已脑浆迸裂,死于道旁。
那伙计啊呀一声惊喊,双眼圆睁,定睛来看,这才发觉自己还好端端站着,原来先前惨死只是幻觉。他张大了嘴,只见那大汉站在面前,慈笑招手:“来啊,乖啊,怎还愣在那儿?”
世间第一凶险之事,便是伸手捋虎须。那老虎趴伏在地,明明闭眼不动,也能使人胆颤心惊,彷佛随时都要扑将上来。更何况这大汉比虎还凶、比熊还壮、准一个魔星下凡,任谁见了他,都似攀到了万仞悬崖上,头晕脚晃,心生幻觉。
眼看大汉驼背弯腰、裂嘴而笑,大步朝自己行来,那伙计吓得哭了,打也不是、逃也不是,两腿麻花似地盘旋摇动,那大汉越加不耐,暴吼道:“还抖!快站直了!”
听得猛虎怒嚎,那伙计吓得连眼泪也没了,只能伸手入怀,找出满满一把铜钱,送到大汉脚边,拼命磕头。阿秀讶道:“好多钱啊!”正要上前捡拾,却让那大汉拦住了,拂然道:“干什么?当我是乞丐啊?干啥给我钱?”
那伙计哽咽道:“我也不知道……看到您老人家站在前头,就觉得身上有钱不大对……不交出来不行了……”一听此言,众伙计颤声道:“难怪我也直发抖,原来如此……”一时之间,人人急掏口袋,上前孝敬,地下便多了整整齐齐几大排铜板。
那大汉暴怒道:“干什么!全站好了!”众伙计吓得没命了,人人端形肃立,不敢稍动。那大汉俨然道:“对,分作两排,高的站后面,矮的站前面,挺胸、缩腹……”说话间不忘迈步过来,好似韩信大点兵,道:“很好,看你们相貌堂堂,都是可造之材,我很喜欢……”
听得“喜欢”二字,忽然地下响起滴答水响,那大汉撇眼一看,却见众人腿间湿淋淋的,不由森然道:“才夸你们是可造之才,怎么尿裤子了?去把裤子脱了。”闻得此言,满街伙计全哭出声来:“不要!不要!爷爷您劫财就好,千万别劫色了……”
那大汉愣住了,蓦地纵声大笑,暴吼道:“该死的东西……夹住屁眼滚了!”众伙计吓得扑跌在地,呼爹喊娘,一个个脱起了裤子,那大汉摇了摇头,反手拉住了阿秀,道:“这群人不堪用,放他们去了。咱们走吧。”
阿秀大声道:“不行!人家还没拿回金元宝!”那大汉皱眉道:“什么元宝?”阿秀焦急道:“伍伯母给了我一只元宝,却教这帮贼子抢走了……咱要拿回来……”那大汉沈吟道:“伍伯母?可是艳婷么?”还不及回话,脚边已多了一枚亮晶晶的,阿秀不觉讶道:“自己回来了。”
金元宝不请自来,颇为乖顺,阿秀正要捡拾,却让那大汉拉住了,道:“别捡了,一点小钱,哪值得弯腰?留给这些小鬼压惊吧。”阿秀埋怨道:“才不要,这是人家的钱,存起来多好,干啥给他们?”那大汉道:“果然是娘儿们养大的,天生小家气。”
阿秀大怒道:“什么?你说谁小气了?”那大汉正色训话:“听好了,咱们男子汉大丈夫,眼里只有大宗货,没有蝇头利,要让你下腰来捡的,非得是大钱不可。”阿秀惊道:“大钱?什么大钱?”那大汉淡淡地道:“别说了,咱整天没吃东西,先陪我去吃点热的。”
看这大汉豁达豪迈,与爹爹、叔叔都不同,阿秀内心暗暗仰慕,料想跟着他必有前途,便尾随走了。可怜背后伙计们还光着屁股,自在那儿大哭嚎啕,自是大输家无疑。
来到了对街,却是卖馄饨的,那大汉晃了进去,拉开凳子,拍桌喝道:“来两碗肉馄饨,多下点葱!”阿秀心里佩服,便也学着怒拍桌子,大吼道:“快拿酒来!多下点葱!”
那老板魂飞天外,先前他躲在店里看着,眼见这凶汉大闹对街,吓得一干恶伙计东滚西爬,当时还暗呼痛快,岂料现世报、来得快,转眼便轮到自己了?他颤巍巍地送上一壶酒,几碟小菜,忽然间身子微微哆嗦,寒声道:“大爷等等……小人……小人先去……先去……”
那大汉淡然道:“先去撒尿是吧?记得洗完手再回来。”那老板哭谢恩德,忙奔到门口,哗啦啦直尿起来。阿秀讶道:“大叔,你怎知他要撒尿?”那大汉道:“常人一见我来,小则面发白、腿发抖,重则发摆子中邪,这人能忍到这一刻,算是不容易了。”
阿秀笑道:“是吗?咱可不怕你啊?”那大汉嘿嘿两声邪笑,阿秀突也一惊,险些尿了裤子。那大汉哈哈一笑,替阿秀斟上酒水,安慰道:“来、喝点酒、压压惊。别尿裤子了。”
阿秀又羞又气,一时急于挽回颜面,忙举起酒杯,咕嘟饮尽,大喊道:“你才尿裤子哪!”
眼看阿秀喝酒爽气,那大汉自是惊喜万分:“好小子,你娘让你喝酒啊。”啪地一声,阿秀拍开了花生,扔了两颗入嘴,傲然道:“三岁便开始喝啦,还要谁恩准吗?”
难得可以喝老酒、当无赖,阿秀自是目露凶光,便手举酒杯,学着坏人的模样狞笑,道:“大叔,咱们这会儿要吃白食了,对吧?”
那大汉摇头道:“别胡说。咱这辈子吃饭一定付钱,什么时候白吃人家的?”阿秀呸了一声,想他这辈子吃多少、付多少,心情早感苦闷,岂料做了坏人后,还得乖乖付钱?拂然道:“吃饭还得付钱,那你还自称什么坏人?”大汉笑道:“谁说我是坏人了?我当然是个大大的好人。”
阿秀鬼脸道:“骗人。那官差为何追拿你?”那大汉长叹一声:“那些都是往事啰。反正新年新气象,自今往后,咱要洗心革面、循规蹈矩,一切都照规矩来。不负当年如玉爱我一场。”阿秀茫然道:“谁是如玉,你老婆吗?”
大汉欲言又止,便提起酒杯,咕嘟饮尽,叹道:“阿弥陀佛,要修行啊。”
阿秀呸了一声,他本还想上山入伙,干番事业,孰料这人却要改邪归正了?不满地道:“原来你也是好人啊,那我还跟着你干什么?咱要回家啦。”正要起身,却听大汉道:“怎么,不想找你生身父亲了?”
阿秀咦了一声,想他此番出走,正是为千里寻父而来,忙道:“大叔,你真认得我爹么?”
那大汉嚼着花生,抖脚道:“当然认得了。古往今来,上天下地,没人比我更认得他了。”
阿秀兴奋道:“是吗?那……那我该上哪儿找他?”大汉道:“这么快就忘了?我要去什么地方啊?”阿秀喃喃地道:“你说你认得汤圆姑妈,要去红螺寺……”大汉颔首嘉许,正要再说,却听老板呜噎道:“两位大哥……馄饨来了……”
二人回头去看,只见老板战战兢兢端上两碗肉馄饨,也是他怕得厉害,热汤溅出,直烫得双手发红,却也不知疼。那大汉倒也好心,便伸手接过了,派给阿秀一碗,道:“多少钱啊?”
那老板寒声道:“不要钱、不要钱……服侍大爷,是小人前世修来的福份……”那大汉拍桌怒道:“看不起我么?多少钱?”那老板啜泣害怕:“两……两文钱。”
那大汉提起汤匙,咬了几口馄饨,一边伸手入怀,正掏摸间,突然脸色微变,忙向阿秀道:“你……你有钱么?”阿秀白了他一眼,冷冷地道:“方才有个傻子好大方啊,把咱的元宝送去压惊了,现下哪来的钱?”那大汉慌道:“这可糟了……我也没带钱……”那老板哽咽道:“大哥,真的不用钱……”那大汉狂怒道:“你少啰唆!我一会儿想办法给你。”
阿秀看不过去了,附耳便问:“大叔,你干啥固执啊,人家都说不用钱了。”那大汉怒道:“不行就是不行!在你面前,咱定得立个好榜样出来。”随口吃了两只馄饨,道:“不说了,咱们去找银子吧。”拉起了阿秀,便走出店外。
寒风扑面而来,阿秀却不觉得冷,只是怦然心动:“大叔,咱们……咱们要打劫了么?”那大汉恼道:“你又来了。抢劫偷窃,全是犯法的。咱们得想些正经营生才是。”
阿秀纳闷道:“正经营生?”那大汉努了努嘴,把手指向街尾,阿秀凝目去看,但见满街灯笼中,闪烁了一面招牌,上头两个字不认识,读做“阿阿大银庄”,下头另有一个天斗巨字,正是一个“当”。阿秀愕然道:“大叔要进当铺?你……你身上有值钱东西么?”
那大汉道:“没有。”阿秀皱眉道:“那你要当些什么?”那大汉四下探看,忽见地下一团狗屎,黄黏微热,状极新鲜,不由大喜道:“有了。”阿秀愕然道:“有什么?”
那大汉并不多言,只管取来两根树枝,将狗屎小心夹起,随即向前行去。
当者,当也。世上第一救穷的,便是当铺。这人生在世,什么都有个价钱,总说“一夫当关、万夫莫敌”,想一个人连虎牢关都能拿来“当”了,爹娘还留着做什么?亲爹三两、亲娘五两,兄姊妻女一齐当掉,还可以多赚点利钱。也是百姓们益发领悟这些道理,“万宝大银庄”自是壮大兴隆,天天都有人借赊典当,赎银度日。
“靴老爷……在下有幅字画……想当些银子……”方才过完年,生意便好得不成话,只见一名男子手展一幅滚动条,只在那儿细声探问,奈何柜台后的“薛老爷”听不到,唯独桌上翘了一双脚,高高举起,轻轻摇晃,看那靴底脏得不成话,想来整年没洗。
这“薛老爷”其实不姓“薛”,这个“薛”字,是由“靴”字脱胎换骨而来,只因客人们只见过他的靴底,没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遂以“靴老爷”相称,久而久之,已成浑号。
“薛老爷、薛老爷……”那男子连唤数声,始终不闻应答,只能拿手去推靴底,大喊道:“薛老爷!”靴底微微一震,主人翁终于睡醒了,听得柜台后嗓声尖锐:“干什么啊?”那男子细声道:“我要当字画。换些银子用。”
“拿来。”铁栏杆后传出冰冷嗓音,听入耳中,让人没来由的心中一寒。
这当铺管事又称“朝奉”,此本大汉官名,原称“朝奉请”,专来安排百官朝觐事宜。八方诸侯若欲见到汉天子金面,便得过他这关。也许平日太刁难了,抑或礼品私藏多了,久而久之,便成了当铺管事的通称。
那男子取出一幅滚动条,低声道:“靴老爷瞧了,这是咱耗时三年、工笔精绘的‘长江万里图’,虽不敢与前人名家相比,却也是在下毕生心血所就……您……您看看能当多少钱?”
靴老爷把那双靴子高高翘起,从脚缝里透出冰冷目光,看柜台上不只这幅“长江万里图”,另有数十卷字画,层层迭迭,森然便道:“来人。”一旁行上了伙计,应道:“小的在。”
靴老爷道:“拿杆秤来,秤秤多重。”那伙计取来杆秤,将字画吊起,秤了一秤。靴老爷道:“一共多少斤?”那伙计朗声道:“十斤。”栏杆后传出算盘声,听得靴老爷道:“我算算,你这些东西一共十斤,差不多值得……”猛听砰地一响,那双靴子朝桌上重重放落,总结道:“三两银。”那男子忙道:“一幅三两?”靴老爷道:“一斤三钱,十斤三两。”
那男子张大了嘴,没料到自己一生心血,居然秤斤卖了,怕比猪肉还贱些,咬牙便道:“靴老爷,你欺人太甚了,这几十幅画是在下历时三年、呕血三升、竭尽才华所做……”靴老爷道:“老弟,你呕一升血值多少钱?”那男子大哭道:“这哪能用钱算!”
靴老爷道:“不能以钱计,那便是不值钱,你要么赶紧当,要不早点滚,少在这儿闹。”靴底一并,啪地声响,四下走来了几条大汉,冷冷地道:“带着你的破画滚!”
眼看那双靴子翘得老高,不忘左摇右摆,好似挂着一幅冷笑,那男子哭了起来,只能收拾家当,正待离开,猛听柜台后一声断喝:“慢!”那男子大声道:“你还想羞辱我吗?”
靴老爷道:“你那堆字画里有样稀奇东西,可否让我瞧瞧?”那男子大喜过望,晓得靴老爷看走了眼,忙取出“长江万里图”,正要双手奉上,却听道:“不是这幅,你望下找。”
那男子急急忙忙,正要取出得意大作“水仙”,靴老爷又道:“再望下找!”翻来找去,终于取出一道滚动条,霎时栏杆里伸出一手,急急夺过,赞叹道:“无价之宝啊!”
左右保镖闻言惊奇,纷纷探头来看,却见画纸上干干净净的,竟是空无一物?纷纷讶道:“这……这是白纸啊,怎能是无价之宝?”靴老爷叹道:“俗人们,这可不是寻常东西,看看这儿,这折痕是什么?”众保镖喃喃地道:“就是些折痕了,还能是什么?”
“蠢才!”靴老爷愤怒了:“这是李后主的澄心堂纸啊,难道没听说过?”那卖画男子一脸疑惑,众保镖也笑了起来:“什么澄心堂?敢情是卖药的?”
这“澄心堂纸”可遇不可求,乃是南唐后主李煜所创,号称“肤如卵膜、坚洁如玉”,天下只剩百扎,当年欧阳修得了一扎,惊喜万分,立时拿来书写“新唐书”,苏东坡、黄庭坚也各藏了一扎,没想却重出人间了。正激动间,靴老爷忽又咦了一声,直瞪着那幅“长江万里图”,颤声道:“等等,你……你这画工笔上色不寻常……把颜料拿来瞧瞧。”
那男子喃喃打开画箱,取出笔墨色料,靴老爷大骇抢过,惊道:“紫狼毫、血丹青!三十多年没见过了!你……你是开封人,对么?”那男子喃喃地道:“是啊,咱世居开封、祖上是道君皇帝的画师……”靴老爷长叹一声:“难怪了,不然你哪来这许多宝贝……唉……”低头拨了拨算盘,道:“把这些东西当了吧,白纸一张算你三百两,笔墨丹青另计,怎么样啊?”
那男子满面惊喜:“好、好……”他扒面挠腮,忽又瞧见自己的大作,忙道:“靴老爷,那小人这些字画呢?该值多少钱?”靴老爷道:“一斤三钱,十斤三两。”那男子愕然道:“一斤三钱?这……这价钱怎么算的?”
靴老爷道:“纸是澄心纸、笔是紫狼毫、色是血丹青,分开来都是宝贝,只可惜……”砰地一声,靴子再次翘上了桌,痛惜万分:“让你画成了一幅画。”
那男子骇然道:“什么?分开来值钱,变成画就不值钱了?”靴老爷叹道:“老弟,你是宋徽宗么?”那男子结巴道:“不……不是……”靴老爷道:“你是黄公望么?”那男子大声道:“我姓周名臣字舜卿!”靴老爷淡淡地道:“这就是了,你既非宋徽宗,也非黄公望,这澄心堂纸若让你画成了一幅画,你晓得叫什么?”那男子愕然道:“叫……叫什么……”
“叫污损。”靴老爷叹息摇头,那男子则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了,靴老爷道:“老弟,家里还有什么宝贝,赶紧拿来当,可别再污损了。”
“杀了你!”男子暴怒飞扑,却听砰地一声,脑袋撞着了铁栏杆,顿时晕了过去。靴老爷却是一无所觉,只低头写着账本,淡淡地道:“世人无知啊。”
天下万物,什么都有个价钱,却唯有才华不值钱。靴老爷打了个哈欠,霎时又是“砰”地一声,双脚再次高高翘起,傲然道:“下一个。”
“娘!我肚子饿!肚子饿!”门外嚷了起来,却是个小姑娘,只听一名女子慌道:“娘马上来,当了这个之后,咱们就有钱了……”柜台上的双脚不耐烦了,怒吼道:“下一个!”
连连催促中,屋里便响起脚步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