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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王贵为皇族,尚且不能与杨肃观抗衡,众亲戚如何敢作声?纵使咬牙切齿,也只能向门外行去。淑琴、淑怡等少女更是怕得发抖,只簇拥着淑宁母子离开。杨肃观并不多言,只敲了敲桌面。那管家便奉上茶来,站在一旁伺候。
那杨绍奇看了大哥这幅神气,却是脸色微变,忙召来两名丫嬛,道:“快去通报少奶奶,请她带老夫人出来,快。”两名丫嬛正要离开,却听杨肃观静静地道:“绍奇,找谁来都没用。”
琼芳心下醒悟,这才知道阿秀要糟了。看今日风波太大,倘若阿秀挨几下板子便能了事,杨肃观早就打了,岂有留人话柄之理?正因如此,他不想做给谁看,故而请外人尽数离开,此乃“回避”之意……因为再来的事情,不容谁来打扰,也不容谁来窥看。
两名丫嬛偷偷摸摸地走了,杨肃观也不阻拦,只啜饮清茶,道:“琼阁主,您请自便吧。”
杨肃观早已见到了琼芳,直至这最后一刻,方才出面赶她,算是为她留了点面子。琼芳有些怕他,正想着是否离开,杨绍奇却拉住了她,附耳轻声:“留……下……”琼芳迟疑半晌,先看了杨肃观一眼,慢慢躲到杨绍奇背后,这才悄没声地坐了下来。
眼看弟弟留下了琼芳,杨肃观也不多做争执,当下站起身来,静静走到阿秀面前。不知不觉间,人人都紧张起来了,不知他要如何责罚阿秀。
屋里静了下来,父子两人对面站立,都是一语不发。良久良久,只听杨肃观道:“阿秀,爹要问你几件事,望你好好地答。”
阿秀心里怕到了极处,只是左右张望,希望有人解救自己。杨肃观道:“阿秀,不看别人。跟爹说,你做错什么了?”阿秀低垂脸面:“我……我打人了……”
杨肃观道:“很好。告诉爹爹,你为何打人?”阿秀低声道:“他们……他们辱娘。”
杨肃观轻声道:“那现下呢?你现下打了他们之后,他们就不辱娘了吗?”
堂上众人微微一惊,都晓得阿秀确实做错了。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要想赢得他人的敬重,单凭拳头是无用的。眼看阿秀眼中含泪,迟不应声,杨肃观俯身弯腰,轻抚阿秀的脸庞,说道:“阿秀,你若不知自己错在何处,无论爹怎么打你、罚你,都是无用。你说对么?”
不教而诛是为虐,杨肃观要教诲儿子,送给他一个是非的道理。阿秀慢慢低下头去,蓦地咬住了牙,喊道:“不对!”此言一出,众人都是为之一惊,杨肃观静静地道:“我哪儿不对?”
阿秀好似豁出了性命,昂起头来,大声道:“你除了说废话,还会什么?他们欺侮我,你什么都不做,就只会打我!只会放屁!放屁!我问你,我打了他们,他们一样辱娘,那我不打他们呢?难道他们就不辱娘了吗?”
此言一出,众人面面相觑,竟都回答不出。只听阿秀激动道:“答不出来了吧?我今日打了他们,他们有话说,我不打他们,他们那张嘴还是爱说。告诉你!我才不信你这一套!在这世上,只要有人敢欺侮我,我就要报仇!来一个,我打一个!见两个,我打一双!只要打得他们全怕我!天下就没人敢惹我了!”
啪地一响,杨肃观右掌挥落,狠狠抽在儿子的面颊上,这一抽并未用力,却打得阿秀痛极。只听杨肃观静静地道:“我打你了,你报仇吧。”阿秀抚着面颊,咬牙流泪:“我……我打不赢你,可我知道自己没做错。再来一百次、一千次,我那张凳子还是要砸下去……”
阿秀说出了心底话,他不服、也不受教。琼芳与杨绍奇对望一眼,眼里都见到对方的担忧。
杨肃观深深吸了口气,他点了点头,道:“很好。”顿了一顿,道:“老蔡,取我的剑出来。”琼芳惊呼一声,众家丁则是两脚一软,一个个发抖起来了。老蔡也怕了起来,奈何大老爷有命,只好迟移缓步,略做拖延,眼角却瞄向了杨绍奇,希望他出面缓颊。
杨家不只有位大老爷,另还有位二老爷。一片静默间,杨绍奇缓缓行上,道:“哥哥,这事不能全怪阿秀。常言道:‘一只巴掌拍不响’,咱们杨家管不住自己的亲戚,任凭这些外人羞辱他的母亲,咱们是不是也有错呢?”
杨肃观伸起手来,制住弟弟的劝说,静静地道:“你闭嘴。”杨绍奇微感错愕,还待再说,耳中却听道:“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便是这个家的主人,大小权柄,尽出你手。如今你管成这个模样,还有资格说话么?”
杨绍奇所言不错,此事不只阿秀有错,杨家上下也有错,只是这个错却须由杨绍奇自己承担。他镇不住场面,任凭外人在家肆虐,如今留了个烂摊子给大哥,还有脸说什么?
眼看二哥原是小弟,全无用处,老蔡便也没话说了,便取过一只漆黑木匣,送到大老爷面前,打了开来。
木匣长约四尺,里头衬着丝缎,放了一柄宝剑。琼芳怕了起来,颤声道:“杨大人……”
琼芳平日虽是颐指气使,可对方是杨肃观,却连一句话也插不下去,眼见宝剑出匣,眼角只能急急望向窗外,就盼卢云真躲在院子里,能够及时现身相救。杨绍奇也是满心焦急,忙拉住了一名家丁,低声急问:“少奶奶呢?怎么还不出来?”
满屋子忡忡不安,却无人胆敢阻拦,但见杨肃观面向阿秀,静静地道:“阿秀,你可晓得,爹爹为何待你这般严厉?”阿秀别开头去,不敢言语,杨肃观道:“因为我视你如亲生,打你到我身边的第一日起,我就琢磨着如何教养你,四年以来,不敢一日懈怠。孩子,你可知我的苦心?”
阿秀全身发抖,慢慢地点了点头。杨肃观道:“很好,今日爹爹要和你做一个约定,我俩终身都不能反悔。”说话间,便从木匣中取出了宝剑,顿了顿,蓦地把手一抽,只听刷地一声,剑身出鞘。琼芳不觉尖叫一声:“杨大人!住手!”
猛听“嗡”地一声大响,眼前精光闪过,但见地下多了一道痕迹,长有八尺,入地深达数寸。转看阿秀,却是好端端地站着。众人惊出了一身冷汗,阿秀也是飕飕发抖,小脸转为苍白。
杨肃观手指地下剑痕,道:“孩子,这天下有一道线,我称之为‘规矩’。你即使书读不好,肢体残缺,只消躲在这条界线之后,爹就能保护你,让你平安长大。可你若要越线而过,无论你再聪明,爹的本领再大,却也护不住你。”他俯身下来,抚着儿子的脸庞,道:“孩子,你若想留在这间屋子里,便得站在这条线后,终身不许跨出去。若不然……”伸手朝大门外一指,轻轻地道:“你我父子缘份到此为止,你可以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爹爹不会强留。”
阿秀全身大震,他本以为爹爹会打他一顿,说不定还会提剑砍他,没想爹爹竟然不要他了?
眼看阿秀眼眶红了,垂着小脸,不言不动。一旁管家拼命眨眼,家丁丫嬛们也胡乱打着手势,都要他向老爷低头认错。谁知这孩子平日嘻嘻哈哈,此刻却似傻了一般,只顾瞧着地下剑痕,对身外一切视若无睹。
杨肃观轻轻地道:“阿秀,世人都不喜欢守规矩,是故天下无人喜欢杨某,杨某也坦然以对。但对你,爹爹不能不在乎。你若要做我的孩子,便得走我的路子,终生不得反悔。否则,请你即刻离开我杨家大门。日后你我道上相见,彼此既无父子之名,自也不必再留什么情面。”
琼芳呆住了,她不懂杨肃观何以如此决绝?阿秀只不过是个小孩,能造什么乱?难道他还真怕阿秀生有反骨不成?正错愕间,猛听阿秀大喊道:“走就走!谁希罕留你这儿!”
正欲转身,管家急忙拉住,慌道:“少爷!别乱来!”
阿秀使劲挣脱,大哭道:“别拉我!我走了最好!那以后你们就有好日子过啦!”众人闻言一怔,管家喃喃地道:“少爷……你……你怎么说这话……”
阿秀泪水扑飕飕地落下,哽咽道:“你们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吗?我早就知道啦,反正娘会给外人笑,便是因为带着我这个没爹的野孩子,对不对?”将额头的玉佩解下,扔到了地下,大哭道:“走就走!阿秀不必靠你们养!阿秀是三眼二郎神的孩子!”
阿秀仰头大哭,琼芳也吃了一惊,只见他眉间有一道伤疤,长达寸许,色呈淡红,望来竟如神眼一般。琼芳心头一跳,立时想到了卢云,那日在火堆旁亲眼所见,他也有这道一模一样的伤印。难道……难道阿秀真是卢云的孩子不成?所以杨肃观才有这许多顾忌?
正猜间,阿秀已然泪流满面,转身奔出,来到了大门旁,突然脚步一顿,惊见花厅旁倚了一名美妇,手上提着自己上学用的小包袱,正自痴痴凝望自己,却不是娘亲是谁?
阿秀张大了嘴,只见娘亲眼眶红了,她等闲不会掉泪,此刻却低着头,肩膀一抽一抽地哭。阿秀泪凝于眶,只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口边,泪水却要收不住了,霎时咬紧牙关,大吼一声,便从娘亲身边擦了过去,一溜烟地走了。
“少爷!少爷!”管家追入院中,不住大喊:“你干什么啊?快回来向老爷认错啊!”
管家追了出去,叫声渐渐远离,屋里便静了下来。杨肃观把剑收回了鞘里,放入了木匣中,慢慢在太师椅上坐下,道:“来人,斟上了茶。”
四下静得怕人。阿秀不见了,屋里从此没了小孩,以后便是这般清静了。一片寂然间,忽然大门口人影微动,一名女子掉头离开,正是顾倩兮,她也要走了。琼芳晓得她要去找阿秀,忙追了过去,喊道:“顾姊姊,等等我啊!”
顾倩兮走了,没有一个字交代,谁也不知她还会不会回来?大厅更显得安静,似连一根针落地也能听闻。杨绍奇拉住了丫嬛,附耳道:“老夫人到底怎么了?为何还不出来?”
丫嬛放低了嗓子,正要附耳述说,却听大厅里传来低沉说话:“绍奇,没用的。在这个家里,谁都要守规矩。”大老爷把话一说,丫嬛吓得双手连摇,什么话都没了。杨绍奇也不多话,只默默走到了门边,低声道:“守你的规矩。”
二爷头也不回地走了。须臾之间,家丁逃命、丫嬛开溜,大厅里顿如空城一般,除开杨肃观,再也见不到别人。
此时此刻,万籁俱寂,天地噤声。杨肃观独坐厅心,慢慢提起茶杯,轻啜一口,好似即使只有一个人饮茶,他也要这般循规蹈矩、正襟危坐,便似有谁在旁窥伺着……
“呜呜……呜呜……我不是故意的……”近午时分,“杨守正府”对过的窄巷里传来哭声,那儿有个孩子低头拭泪,哭得好生伤心,因为他又一次听见自己的名儿……
“野种啊!野种啊!”
打五岁起,阿秀只消听到这两个字,全身寒毛就会竖起来,因为“野种”的下句话定是这个:“阿秀,你娘还没嫁人,你是打哪儿来的啊?”阿秀也知道说话之人在想些什么,一碗豆浆一文钱,睡阿秀的娘不用钱。正因如此,理所当然,每回阿秀一听到“野种”二字,他一定发狂发威,一定要扑上前去,就算那人有大象那样大,也要将他活活踩死。
阿秀才不听别人的,他很早就立下了自己的规矩,世上只要有人欺侮他,他便要下手揍人。只消狠狠打过一个人,望死里打,别人就不会再惹他了。
可是……可是就算打死了每一个人,阿秀还是不知道,他是打哪儿来的……
阿秀抱住了头,呜呜哭泣,他躲在家门对过的小巷里,希望再偷看娘最后一眼。
从小到大,娘就是阿秀最要紧的人,两人从来形影不离。那年娘要出嫁,姨婆很担忧,要她别带阿秀走,可是娘不答应,她知道阿秀会哭,会舍不得自己,所以把他带进了杨家。
眼泪一滴滴垂落面颊,阿秀其实舍不得娘,为了娘,阿秀总是装得又憨又傻,专拍马屁。他有本领让家里人人都欢喜他,就算是冷面的爹爹,阿秀有时也敢闹他,逗他哈哈大笑……
只要有娘在,那儿就是家。离开娘之后,自己还能去哪里?倘使自己流浪天涯了,以后还看得到娘么?想到这儿,阿秀心下大恸,忍不住站起身来,只想朝家门奔回,奈何脚步才动,却又生出了一个念头,逼得他张大了嘴,怔怔喃喃,再也动弹不得。
对了……自己怎么忘了?没有了野种,娘就不会哭了。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嘲讽她、戏弄她,问她这个“野种”是打哪儿来的……心念于此,阿秀咬住了牙,泪水满盈间,转朝家门凝望最后一眼。
再见了,娘,阿秀是天神的孩子,他要回天上去了。
阿秀擦去了泪水,霎时背转身子,奔入了黑暗的窄巷,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倩兮手提小包袱,离开了杨府,琼芳明白她要去寻找阿秀,便也不敢多话,只默默相陪。
刚过完年,街上有些冷清,好些店铺都还没开张。二人一前一后地走着,琼芳望着顾倩兮的背影,不知不觉间,心里有些可怜她。
眼前这位顾姊姊家道中落,她的父亲死于牢狱,让她沦为卖浆女,成了街谈巷议的笑话。好容易嫁入了官家,种种奚落讥讽却是如影随形,妯娌公婆、内亲外戚,谁都能踩到她头上。
人生便是如此,过去尚书府里的明珠,如今风光已褪,富贵凋零。再过几年,青春也要离身而去,却还能剩下些什么?琼芳心中微起慨然,慢慢便停下脚来,回头望向空荡荡的大街。
方才在杨府见到一个影子,依稀便是卢云的身影。他会不会悄悄跟着来了?
想到了那幅面担,琼芳心乱如麻,那面担如此眼熟,必是卢云之物无疑。可说也奇怪,那面担若真是卢云的东西,又怎会落到顾倩兮手中?难道他已悄悄来探视过顾倩兮?
不可能,顾倩兮既已嫁了,卢云便不会自行来访,便算来了,也不会让她知道,更不会留下蛛丝马迹,以免让人家为难。可顾倩兮又是怎么拿到那幅面担的?莫非这压根儿不是卢云的东西,却是自己多心了?还是……还是自己根本猜错了卢云的心思,他俩昨夜早已相会?
猜不透,卢云是内蕴如火的人,有时奋不顾身,有时消沉寂寞,什么事都深藏心里。如今来到杨家一看,顾倩兮、杨肃观这对夫妇也是深沉如海,高深莫测,三人纠缠在一起,却是什么个了局?倘使再添上自己一个,岂不天下大乱?
琼芳微微苦笑,她什么都猜不透了,阿秀的身世、面担的来历……什么都乱成一团。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么。起初她见到卢云身上的火,内心大受触动,便紧紧围绕着他,终于闹得方寸大乱,彷佛引火自焚一般。如今余波所及,这把火也烧到了苏颖超身上,可别害惨他才好。
正想着自己的心事,顾倩兮却已消失不见了,琼芳忙道:“顾姊姊,等等我啊!”正要拔腿直奔,忽然脚下跌绊,裙子又给树枝勾着了。她啊了一声,这才发觉自己还穿着那身女装。
她有些气了,可又不能当街脱衣,正踹打树枝间,忽听远处传来惊喜声:“小姐!你怎么来了?”琼芳循声转头,但见路旁一座招牌,闪亮生辉,正是“尚书豆浆”。琼芳心下大喜:“啊呀,这是顾姊姊的娘家。”
这“尚书”二字并非自卖自夸,而是为了志念景泰朝兵部大臣顾嗣源,便以他生前官秩为店名。只是顾嗣源卓尔不群,素来自负高材,如今却成了女儿豆浆铺门口的一块招牌,不知泉下有知,却是该哭该笑?
正胡思乱想间,琼芳也走近了店铺门前。时近中午,门口摆了几张板桌,空荡荡的,一不见伙计招呼,二也不见客人,想来过了早饭时光,生意便清淡了。她见店铺门户虚掩,便探头张望,只见堂里站了一个年轻女人,湿着两只手,正与顾倩兮说话。看她神态热络,却又隐隐带了几分恭敬,若非是顾家昔日的旧属,便是小姐出嫁前的丫嬛。
琼芳看了半晌,便敲了敲门,道:“叨扰。”那女人听得说话,忙转过头来,一见琼芳伫立门旁,不觉咦了一声,全身上下打量一遍,方才愣愣地道:“这……这位姑娘,你……你要找谁?”
琼芳听她以“姑娘”二字相称,自感不惯,正要清嗓回话,却听顾倩兮道:“这位是琼小姐,我的朋友。”那年轻女人醒悟过来,笑道:“原来是小姐的朋友,难怪这般整齐了。”
今儿琼芳真漂亮,到哪儿都惹人注目。她不知如何作态自谦,只能咳了咳,道:“这位是……”顾倩兮道:“这位是小红妹子,我昔日的朋友。”
那年轻女人笑道:“什么朋友?丫嬛就丫嬛,小姐还替我瞒呢?”略经先容引介,琼芳便也得知这老板娘叫做“小红”,果然是顾倩兮少女时的丫嬛,自己却没猜错。那小红甚是殷勤,正要拉开桌椅招呼。顾倩兮却拉住了她,道:“不忙了,阿秀来过这儿么?”
小红茫然道:“阿秀?初二时小姐不是才带他回来过么?什么时候又回来了?”眼见小姐一语不发,旁边的琼芳也是面带苦笑,不由大惊道:“阿秀走丢了吗?”
那小红很是聪明,单凭几句话,便猜出阿秀出事了。顾倩兮却不肯多说内情,道:“没事,他出门玩去了,我一下找不到他,便顺道过来看看。”略做交代,便道:“我先走一步,你若见到阿秀,便留他下来,别让他乱跑了。”正要离开,却让小红拉住了,听她低声道:“小姐……是不是杨家那帮亲友又来捣乱了?”
听得这个“又”字,琼芳心下一凛:“好啊,淑宁恶名远播,连娘家人都知道了。”
顾倩兮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径道:“你别多问,总之先别让姨娘知道此事,过两日我再来瞧你们。”正要离开,小红却又拉住了她,低声道:“小姐,让我去找裴少爷吧。他开着赌场,手下又有十来个地痞,消息灵通,找起人来快些。”
听得“裴少爷”三字,琼芳心念微转,顿时想了起来:“对了,是扬州那位裴老先生的儿子。”年前扬州驿馆夜话,琼芳曾见过一位老者,姓裴名邺,乃是顾嗣源在世时的知己,据说有个儿子在京城开立赌场,想来便是这位“裴少爷”了。若有他帮着找人,自也有些便利。
琼芳什么事都是一点就通,只是她再机敏十倍,却也想不到这位“裴少爷”也曾追求过顾倩兮,甚且还毒打过卢云一顿,颇有几分地痞天资,如今开立赌场营生,倒也不算埋没人材了。
顾倩兮沉吟半晌,道:“也好,你要裴盛青别四处声张。若是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