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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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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声猝响,城下第二道金光蹿起,划破夜空。金凌霜再发一箭,瞧那箭矢所去方向正是射向了伍崇卿的手掌。

此乃“欲擒故纵”之计,看第二箭来势奇快,竟胜过第一箭十倍不止,那只箭裹在璀璨金茫之中,声势极为惊人,转眼便要超过第一箭,后发先至,竟要将伍崇卿的右掌钉在墙上。

金凌霜心思缜密,早把崇卿的举动算的一清二楚。先前射出的第一箭,只用了区区两成力,专来引诱崇卿拔刀,殊不知第二箭全力以赴,才是精华所在。看崇卿探手来取魔刀,等同是把手掌送了上来,刚巧让金凌霜射个正着。

情势险峻异常,城下双箭一前一后而来,伍崇卿若想脱身自保,便得缩手回去。可他的手掌一旦躲开了,来箭便会射断刀上铁链,届时魔刀坠到了城下,自要给黑衣人叼回家去;可崇卿若是执意不放,右掌岂不给来箭钉死墙上,到时城下万箭齐发,还不给射成了刺猬?

姜是老的辣,伍崇卿进不得、退不得、上不去、下不来,已然身陷维谷。咬牙切齿中,猛听他怪吼一声,却还是伸手抓向魔刀。

卢云心下大急,偏偏自己又没带兵器,救不得人,情急之下只能运起真气,掌心白光透出,反手便朝城墙重重一拍。轰然巨响中,墙上破出碗大深洞,力道反震而来,便也让卢云飞上了天。

双方相距颇远,卢云半空伸出双手,急朝崇卿扑去,喊道:“崇卿!放下魔刀!跳过来!”

伍崇卿绝不缩手,看他挂在墙上,左手支撑身子,右手却直取魔刀。正危机间,忽见城墙上探来一双雪白素手,提声喊道:“伍崇卿!拉住我!”

嗓音清亮,说不出的悦耳,卢云不觉张大了嘴,暗道:“女孩儿?”

城头上确实来了一个姑娘,她俯身探手,垂落了一头秀发,竟在千钧一发的时刻拉住了人。但听一声长啸,伍崇卿左手使力,带的身子拔起丈余,魔刀便也跟着飞了上天。

当当两声响,城墙火光乍现,情势险到颠毫。一箭碰上了城头,损毁折断,坠于城下;另一箭却钉上了城墙,直没入羽,足见箭上真力何其浑厚。

“又跑了!”

城下黑衣人暴跳如雷,一看伍崇卿逃了,有气没处发,便把卢云当成了活靶,乱箭来射。那两只神鹰也发起了脾气,便朝卢云乱啄乱扑,好似要一泄心头之恨。

卢云向来倒霉,给两头神鹰一逼,便又摔落了数丈,背后大批飞箭射来,更逼得他险象环生。

卢云趴在城墙上,狼狈无已,心里却是又惊又气,看魔刀又不在自己身上,这帮人干啥来找自己麻烦?只能在墙上四处游爬,躲避来箭。城下黑衣人却也无聊,东一箭、西一箭,夹杂着操爹干娘的粗话,竟把卢云当成了活靶子,打猎寻乐。

卢云叫苦连天,正东躲西藏间,却听城下传来尖锐呼啸,听得金凌霜远远喊叫:“全军听令!转进内城!”

话声甫落,远处一枚火炮飞上了天,炸的夜空璀璨如昼。黑衣人不分远近,一见号令,便都停下手来,朝炮仗来处聚拢。卢云心下一宽,想到:“还是金凌霜明理,这可收兵了。”

看这“镇国铁卫”不知是何来历,行事极隐讳,偏又极嚣张,看他们大半夜的释放火炮,难道不怕引来巡城官差查看?卢云趴在墙上,凝目去看金凌霜的身影,心中又想:“对了,我该不该告诉他,卓凌昭的‘剑经’在我手上?”

十年下来,“剑神古谱”早已烂熟于胸。那日自己离开水瀑时,自知九死一生,便将经书留在水帘洞中,并未将之带走。只是不论如何,自己一身武功都出于昆仑所赐,念在卓凌昭的情分上,自己总是欠着昆仑门下一分人情。

想起了贵州的“小白龙”,卢云心里忽起温馨之感。那时他坠入水瀑,曾在瀑布孤岛救了一名小瞎子,便也把“剑豹”传给了他,算是为昆仑派添了个新人。

他心里忽发奇想:“是了,来日我若能劝得金凌霜,屠凌异改过向善,再到贵州找回小白龙,昆仑山岂不要重新开张了?”

这许多年头纷纷来去,看似过了许久其实都是一瞬之事,正想间,远处大明门竟然开启了,只见大批黑衣人随着金凌霜鱼贯走入了内城。

时在四更天,大明门还有一个多时辰才当开启,可镇国铁卫真有门路,居然能让官差提早一个时辰开门,当真神通广大之至。卢云无心多想什么,一见对方收兵远走,便也急急攀上了城头,喊:“崇卿!追兵从城内来了,你快跟我走吧!”

月冷西斜,长夜将至,城头黑漆漆的,没见到一个守卒,自然也没瞧到崇卿的身影。

卢云毫不气馁,仍是没住口的喊。左顾右盼间,忽见城下一条街道,街角处搁着一只担架,其上躺了一名男子,看他呼吸急促受伤不清,手上却抱着一柄黑黝黝的大刀,却不是崇卿是谁?

卢云心下大喜,自知找到人了。只是这城墙实在太高了,绝不能一口气跳下。他见城边有处石梯,便远远扑了过去,双脚在石阶上一点,便又纵到了一棵大树上,身子翻转,跳上了一处民房,随即翻落下地,迈步狂奔而去。

“崇卿!崇卿!”

两旁相距极远,卢云却是迫不及待,便放声喊叫起来。

正喊间,忽然担架给人拖走了。卢云吃了一惊,凝目去看,只见一名女子气喘吁吁,奋力拖着担架,想来便是方才在城头上见到的那名女子。卢云脚下急起直追,喊到:“且慢!等等我!”那女子置若恍闻,只管急急拖着担架,来到了一处围墙。慢慢树影遮蔽视线,便瞧不见人了。

卢云又惊又急,赶忙拔腿狂奔。待追到了墙下,却见地下摆着一副空担架,虽只双眼一眯的功夫,伍崇卿竟又不见了。卢云嘿了一声,不知何以如此。他四下张望,忽见围墙边有个缝隙,恰容一人通过,霎时心下一醒,已知崇卿是从这儿走了。

卢云更不打话,赶忙穿墙过缝,正要再喊,不觉又“咦”了一声。

崇卿又不见了,围墙里空荡荡的,乃是一块废地,墙边搁着些木材石料,当是要起造新屋之用,只是说也奇怪,就是没看到人。卢云满心迷惑,只得再次喊道:“崇卿!崇卿!你别躲着我!快出来吧!”这块空地极大,毫无遮蔽躲藏之处,说来那女子身法再快,也不可能凭空消失。卢云毫不死心,正急急搜查间,猛见院中人影一闪,迅捷异常,直朝空地一角奔过。

“崇卿!”

卢云急忙尾随过去。那人身法颇快,不过这回卢云更快。他奋力一个纵跃,正要抓住那条黑影,岂料双眼一眨,那黑影竟尔消失无踪。

卢云错愕不已,低头去看,面前却有一口水井,那黑影竟是跳了下去。卢云大惊失色,没想崇卿怕自己怕到了这个地步,忙趴在井边,朝下头喊话:“崇卿!是你在里头么?”

适才那人一定是伍崇卿,否则身法决没有这般快。卢云连喊几声,但听回音隐隐,井里头黑黝黝的望不见底,不知有多深。卢云见崇卿迟迟不答,怕就怕他身上伤势太重,竟然摔伤在井里了。他在院子里找了一截树枝,随即打燃火折,做了一支火把,朝井里喊道:“崇卿!我要下来了!你别别怕我!卢叔叔不会害你的!”

喊着喊,便已跨过了井栏,纵身而下。

若在十年前,卢云一定不敢贸然下井。可此时他神功已成,世上能为难他的人并不多。纵使遇上了“大掌柜”、“怒王”,只要双方以真功夫较量,不用心机诡诈,他也无所畏惧。

轰嗖嗖……轰嗖嗖……黑暗淹没了身子,卢云一路坠下,仿佛无止无尽。

这口井比想象中来得深。卢云下去了十来尺,始终没见底,便运起掌中黏劲,朝井栏一贴,连拍连打,稳住了身形,随即喊道:“崇卿!”

嘻嘻……

卢云听到了笑声,不由心下一凛,急忙再喝:“崇卿!是你在发笑吗?”

卢云喝得一声,双手撑开,全身布满气劲,霎时放开了手,连坠数十尺,听得砰得一声,地下烂泥四溅,青苔翻起。卢云站上实地,左右查看,只见井底干枯无水,唯见满地青苔烂泥,此外空无一物。卢云愕然半晌,随即大吼一声:“伍崇卿!”

声音震荡,井底回音大作,自然没人回答自己。

卢云叹了口气,心道:“看我整晚恍恍忽忽的,可别把自己逼疯了。”

追逐了一整夜,一无所获,卢云不由苦笑起来。其实想想也算了,自己何必急成这样?

这伍崇卿又不是什么天涯漂泊客,他是伍定远的儿子,必然住在大都督府里,自己若要见它,只管登门造访便是,到时候他总不能夺门而逃吧?

话虽如此,可想到要与伍氏夫妇见面,卢云不由深深叹息,大感烦心。

自从目睹“镇国铁卫”这批人后,卢云心里慢慢也清楚了,晓得柳昂天之死另有隐情,未必与伍定远有关。只是说来麻烦,便算伍定远不知情,可万一艳婷居然涉及其中,自己却该怎么办?

艳婷的嫌疑实在太重了,那玉玺是他交给伍崇卿的,决计洗不掉罪名。可要是她真有意害死侯爷,自己该怎么做呢?难不成要当着伍定远的面打死他老婆,剜心祭拜柳昂天么?

卢云是个多情人,对柳昂天有份心意,同样的,他对伍定远更有一份真情。

他并不热衷于报仇雪恨,更不想对自己的旧友判生定死。然而自己再怎么样退让,都得查出当年的事情真相。这是自己的天职,无可推诿逃避。

卢云孤立井中,神情落寞。他默默叹气,自知伍崇卿不在井里,正要循原路攀上,忽然间目光一扫,却见到井底角落藏了一个洞穴,约莫有五尺长宽。

卢云心下一凛,方知这枯井里另有玄机。他急急蹲了下来,拿着火把去照那处洞穴,只见眼前黑森森的看不到底。他微微沉吟,便找了一小块石子,朝洞中射去,却听得破空声大作,慢慢远去,始终没触到洞底。卢云心下一凛,暗道:“莫非这是地底水脉?”

父老相传,北京是永乐大帝所造,依“国师”刘伯温的灵感,加上“天师”姚感孝的图本,创造乐这座“八臂哪吒城”,从此驾驭了中国的龙脉。过去卢云并不相信这套风水,总以为是无稽之谈。可如今看来,这条龙脉其实真有其物,它就是中国的水脉。

地底水脉,连通五湖四海,想来当年凿井之人开挖到了此处,触及地下水源,才源源不绝流出了井水。只是近年干旱大作,使得井水枯竭,方显露出了这个深孔。

卢云心道:“看来崇卿可能躲在洞里,那也未可知。”

他拿着火把,正要朝洞中爬入,忽然心里出现了一个可怖的念头,竟让他微起战栗。

这个情景似曾相识。当年秦仲海与杨肃观少林大战,不也曾一起坠入一处地洞,而后朝廷怒苍开战,景泰覆灭,正统复辟,天下一切大不幸,全都出自那条不知名的秘道……

潜龙……当年地洞里关着一个人,就是天绝大师羁押的怒苍第一军师,“潜龙”……

莫名之间,卢云害怕起来了。他自出水瀑以来,虽曾沮丧彷徨,却不曾感到害怕。

可此时好似自己只要爬入这个黑洞,便再也无法生还。

他内心踌躇,不知该不该进去,忽然想到柳昂天,顿时精神一振,寻思道:“说不得,当年侯爷之死,我也要负上一份责任,能为他尽上一份心,我岂能推却?”

心念于此,再无一分犹豫,他拿起了火把,已要设法进洞。

水道窄小,卢云先伸入两腿,举高了手,慢慢让下半身进去。忽然间,火把沾到了湿泥,竟尔熄灭了。卢云也不管这许多,一看下半身进去了水洞,慢慢也让肩膀进去。他缓缓放开了手,刹那间,身子竟尔急速滑落。

这条水道远比想象来得湿滑,不过卢云自恃神功已成,既来之,则安之,只要打定了主意,什么也不怕。一时只管顺势而下,至于要怎么离开此间,等会儿再想不迟。

身子一路滑下,去势甚快,这条水道竟似无止无尽,正感担忧间,忽然呼吸一畅,想来快要到底了。他急急伸出双掌,朝洞壁接连拍打,身形渐渐缓下。不旋踵,脚下一空,身子飞出了水道。卢云半空连翻筋斗,消弭了下滑之力,随即双掌撑开,脚踏实地。

四下里尽是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卢云凝视着黑沉前方,提气断喝:“崇卿!”

崇卿……崇卿……崇卿……

眼前一片漆黑,但听四周回音缭绕,这洞底竟似十分辽阔空旷。卢云拿起了火石,打出了火星,忽然见到了一个人,双眼流血,舌头外吐,便站在洞壁旁。

卢云大惊失色,立时向后跳跃,砰地一声过后,已然撞上了洞壁。正骇然间,后脑勺顶来了一根铁管,听得一人附耳道:“别动。”

“火枪?”

卢云心下大惊,已然被迫站住了身子。须臾之间,背心,腰脊又各顶来了一把枪,全身上下已被四把枪指住。背后那人却还嫌不足,当即道:“双手举起,举高。”

眼看火枪来了,反而让卢云心下一宽,已知背后是人不是鬼。只消对方是活人,那就不愁打不死。他把双手高举过肩,淡淡来问:“阁下是什么人?”

“义勇人。”

话声一出,卢云抖地向前翻转,听得“当当”响声不断,两腿旋踢,背后火枪全给震开了。

卢云出手极快,当下寻着声音来处,便去反扣对方脉门,忽然那人手掌翻转,便与自己对了一掌。

两掌相接,对方的掌力竟然轻飘飘的,造诣大显不凡。卢云哼了一声,却也不怕,霎时右手暴长,抓住了对方的袖子,正要将他扯过来,忽然啪地一声,眼前光明大现。

四下黑暗已久,这光芒乍然现出,直刺得卢云目中流泪。他急急闭上双眼,向后退开一丈,却觉身边气流有异,似有什么东西逼近而来。

卢云是炼气士,身遭若有杀气异状,纵使眼不能见,耳不能听,亦能感应提防,他双眼紧闭,等着异物逼近,可耳中却迟迟听不到破空声。他越发纳闷,不明所以,猛然一股无声气流逼近面前,来势奇快,赫然是一柄利刃来了!

卢云大惊失色,急忙睁眼,眼前却是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到。偏偏那柄利刃也无破空之声,只隐隐带来一股气流,仿佛是朝自己喉头而来。卢云心下惊骇,看这柄刀一不见影,二不闻声,委实不知如何招架,只得向后纵跃丈许,避开了杀招。

“当”的一声,真有一柄快刀砍上了洞壁,激得火花四溅。光芒乍现,稍纵即逝,四下又再次恢复黑暗。卢云暗暗骇然,看这刀来势如此之快,照理必有激昂破空之声,可自己却什么也没听到,若非自己内功深厚,可以察知身遭气流异状,恐怕早给砍死了。

四下漆黑昏暗,卢云什么也瞧不见,宛如瞎子,偏偏对方刀法有异,出手无声,自己又成了聋子。他知道自己遭遇了重大埋伏,当下后背紧紧靠住洞壁,至少守住一个方位,随即提起内力,朗声喝道:“什么人躲于此间,还请出来相会如何?”

哈哈……哈哈……哈哈……忽然间洞中传来大笑声,好似有无数人躲在暗处发笑,一时洞穴里回音轰轰,声势骇人。卢云自己也是内功深厚之士,岂会怕这些伎俩?他提起内力,蓦地纵声狂啸:“小人!给我出来!”

卢云内力之厚,天下罕见,这一吼真能使天地变色,瞬息间洞中好似响起晴天霹雳,便将对方的笑声压了过去。

洞中回音交相激荡,宛如天崩地裂。对方听卢云作啸,便又默不做声了。卢云越来越烦,他鼓起丹田,正要疯狂作啸,猛见四下一亮,光明大现,便又让他“啊”的一声,目中大痛,什么也看不到了。正慌张间,猛觉身旁气流急晃,又有利刃砍来。折回卢云却也有备,但见他左足顿地,身转如风,一个飞脚扫出,正是陆孤瞻亲传的“无双连拳”。

好久没使这招了,今日的卢云已非吴下阿蒙,这招“旋风脚”使出,威力岂能同日而语?听得飕的一响,这脚扫过大圆,守住全身,无人可近,却听脚步轻响,对方已然远远躲开。卢云闭眼落地,提掌护身,沉声道:“朋友,你使的究竟是什么刀法?”

“武当……”骤然之间,远处响起一个笑声,“夜行刀。”

卢云心下一惊,急忙张开了眼,这才看见了面前景象。

洞中灯火全亮,只见自己身处一座空旷洞中,前方好一座大石,石上立着两只脚,穿着一双草鞋,顺着足踝而上,见到了一柄腰刀,慢慢看到了一个胖壮身躯,最后看到了一张脸,青面獠牙,血盆大口,头上却有一个“贪”字,直吓得卢云“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哈哈哈!”

那鬼怪大笑起来了,道:“怎么?这会儿便吓坏你啦?你那要是瞧到我的真面目,岂不要哭啦?哈哈!哈哈!哈哈哈!”

洞中回音大作,如同雷鸣。慢慢洞中走出了十来人,人人头戴鬼面具,左手持铁笛,右手提着孔明灯,却没一人携带火枪。

卢云嘿了一声,这才晓得刚才的“火枪”从何而来,却原来是几只铁笛,便让自己上当了。

他不喜欢对方装神弄鬼,沉声便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会聚集在这儿?”

那人笑道:“不是跟你说了么?咱们是义勇人。”

卢云微微沉吟,只觉得“义勇人”十分耳熟,想必是在那儿听过,他沉吟半晌,缓下了口气,道:“你们……你们是崇卿的朋友么?”

那人嘿嘿笑道:“是敌非友,是友非敌。世道不靖,有时敌友不分,有时敌友难辨啊。”

卢云听他说话不着边际,心里更感不耐,沉声便道:“崇卿是不是在这儿?”

那人笑道:“我为何要跟你说?你是如来佛祖么?”

卢云摇头道:“不是。”

那人哈哈笑道:“这就是了,你又不是玉皇大帝,也非如来佛祖,我为何要听你的。”

洞中诸人听他说得有趣,莫不放声大笑起来,又震得洞中满是回声。

卢云哼了一声,他晓得这些人必与崇卿有些关联,情势未明前,不愿有所杀伤,便道:“朋友,在下姓卢名云,与崇卿的父亲是旧识。请你们行个方便,让我见他一面。”

那人笑道:“你是旧识,我也是旧识,大家都认识。也罢,念在相识一场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方便。”

卢云是个坦荡君子,一时闻言大喜,忙道:“如此多谢了。敢问崇卿现在在何处?”

那人道:“别急,你想见伍崇卿,得先清一清身上的毒性。”

卢云愕然道:“毒性?我身上有毒?”

那人道:“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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