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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3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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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妹闻到爹爹嘴中的酒味,自是掩鼻转头,还不及来答,却听身旁传来一个柔媚嗓音:“老爷……皇上传召夫人,要她陪着一块儿赏灯呢。”来人口音颇为陌生,伍定远便与阿秀一齐转过头去,惊见对面站了一位漂亮姑娘,十七八岁年纪,正朝着大都督盈盈下拜。

“你……”伍定远大为惊讶:“是谁?”

“老爷健忘了。”美丫鬟含笑起身,媚声道:“我是翠杉啊。”

翠衫?干啥的?伍定远呆了半晌,只得望向女儿,目带问色。眼见爹爹装儍,华妹附耳叹息:“爹又来了,娘中秋时不是说要回九华山收几个弟子么?翠杉便是那时来的啊。”

都督的夫人身为九华掌门,向来爱收丫鬟当徒弟。十年下来,前前后后养了两个,大的是“海棠”,小的叫“明梅”,人人名儿都带个“木”字边,倒也好记。只不知何时又来了个“翠杉”,却不晓得她有啥来历。眼见那少女含笑瞅着自己,神态极为友善,伍定远心下还是忌讳,只点了点头,道:“翠花……是吧?”

“翠杉!木字边的杉!”丫鬟小嘴微扁,像是不高兴了。伍定远愕然道:“是,翠杉,翠杉,瞧我这记性……”正蒙混间,那翠杉却伸手过来,便要替老爷折叠衣领。伍定远心下一惊,二话不说,便将女儿高高捧起,隔到两人之间。

老爷高挂免战牌,翠杉变招也快,一时不惊不慌,只反掌过来,顺手替二小姐理了云鬓。伍定远见这丫鬟精明强干,更加不敢招惹,眼见众将都守在棚外,便挥了挥手,道:“都进来吧。”

众将答应一声,除焦胜在棚外看守,余人皆走了进来。华妹家教过人,爹爹的下属到来,便来裣衽行礼,道:“巩叔叔、高叔叔、岑叔叔……”

喊到了燕烽,却有些犹疑了,这位将官不过比哥哥祟卿大个两岁,如要喊他叔叔,不免显得老了。正想去问爹爹,却听翠杉抢先道:“烽哥哥。”

这几年正统军少回京城,谁也认不得谁,翌杉却打听得一清二楚,听得美女嗲声娇唤,燕烽脸上发红,仿佛也喝了大碗烈酒。他不知该如何称呼人家,一时吞吞吐吐地,一旁阿秀却是晓事的,便替他怪腔怪调地叫了:“杉妹妹……”

烽哥哥遇上杉妹妹,男的英俊挺拔,女的娇美大方,瞧来真是一对儿。伍定远哈哈大笑,自将铁手一挥,道:“大家坐吧,一会儿还有场祈雨法会,有得站了。”

众将脱盔卸甲,听那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诸人举止快慢不一,伍定远看入眼里,却也不曾出言责备。该松的时候松,该紧的时候紧,这就是老将,他们绝不糟蹋气力。

没人生来就是老将的,即使最年轻的燕烽,他也打了五年的仗。诸人连同定远在内,十年来一点一滴学着,慢慢便给雕琢成这个模样。翠杉见老将们坐下来了,便也取出了草席,就地铺开,服侍小姐入坐。

没人生来就想做丫鬟的,看那草席什么地方不好铺,却是铺在“小赵云”隔壁,料来要与他比邻而坐。燕烽吃了一惊,心头怦怦跳着。正期待间,却听一声哈欠响起:“啊,闹了一整夜,先睡一下。”

没人生来就不长眼的,却唯独阿秀例外。看这男童倒上草席,呼呼大睡,宛然是座万里长城,隔开了牛郎织女。众参谋看到眼里,自又哈哈笑了。

众人坐定下来,棚里却还少了一人。巩志左右瞧了瞧,便道:“大少爷呢?怎没瞧到人?”

伍定远育有一子一女,小女儿便是面前的崇华,儿子则是江南带回来的义子崇卿。众参谋听得此言,自也频频颔首,都问道:“是啊,怎没瞧见大少爷?”

伍定远见华妹一语不发,便将她抱了过来,柔声道:“哥哥呢?怎没陪着你?”

“咿!”听得“哥哥”二字,华妹双手掩耳,口出尖声,好似听到了猛鬼的名儿。众参谋满面讶异,还没来得及问话,翠杉便自行走了过来,掩嘴笑道:“老爷啊,大少爷是什么脾气,您又不是不知?要肯陪在咱们几个身边,太阳可要打西边出来了。”

崇卿脾气如何,伍定远将他拉拔长大,自也知晓。何劳外人多置一词?不去理会“翠杉”,便问爱女道:“怎么了?哥哥又惹了什么事?”

华妹听得此言,便只低下头去,看她嘴角紧泯,大眼却已湿红了。伍定远一旁看着,已知家中必然有事,便拍着女儿的背,温言道:“女儿乖,有事尽管跟爹爹说,爹爹给你主持公道。”华妹眩然欲泣,偏又不肯说,只将小脑袋转了开。伍定远叹了口气,自知小女儿性情刚强,越见逼问,越是不说,无可奈何间,只得朝翠杉瞧去。

难得老爷有求于自己,翠杉自是眉开眼笑,她学着夫人的架子,拿出丝巾搧风,叹道:“老爷啊,您可不晓得呢,过年前哪,大少爷他啊,哎……居然离家出走了呢,整整拖到初五才回来,害得夫人到处找他,闹得府里鸡飞狗跳呢。”

伍定远大吃一惊,看儿子傍晚时与自己同入红螺寺,外观全无异状,岂料私下竟又闹出了事?

伍定远年岁已长,性格越见沉潜,当下深深吸了口气,将怒色掩去,自问女儿道:“告诉爹,究竟怎么回事?”

华妹扑到爹爹怀里,哭道:“哥哥好可恶!大家好端端地过年,他就是不回家,害得娘好担心他……鸣呜……呜呜……华妹还做了灯笼给他玩儿呢……”一旁翠杉听得此言,赶忙补上一句狠的:“是啊!是啊!要不是老爷您元宵要回来,我瞧啊,大少爷根本不想回家呢。”

听得女儿哭诉,伍定远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一旁翠杉还待要说,却见老爷深深吐纳,额角青筋高高怒起,神色有些不善,只吓得她掩上了嘴,再也不敢多言了。

“怎么会这样……”伍定远眯起了眼,仰望天边明月,这样问着自己。

崇卿虽非亲生,可孩提时却极为依恋定远。那时的小祟卿又害羞、又木讷,为了赢得爹爹欢心,他秉烛夜读、发愤练武,很有点听话懂事的样子。可十年下来,这孩子书读了,功夫也练了,性子却变得冷淡疏离,仿佛成了个陌生人。

大户人家的孩子要么上进读书,要么堕落纨绔,可崇卿却什么也不是。他一不上进、二不堕落,明明练了一身筋肉,却不愿入伍从军;问他是否想科考做官,偏又沉默以对。每日里早出晚归,却没人晓得他在忙些什么。父母逼问他日后有何打算,他便将自己反锁在房里,十天半月不出来。

不管定远怎么打骂,徒然气白了几茎头发,儿子却依然故我,毫无善状。

怪孩子……他独来独往,镇日里板着一张冰脸,看男人,他不耻,瞧女人,他不屑……像是同全天下人结上了深仇,他什么都不顺眼……

十年来兵马倥偬,一辈子的心血全投在正统军上,不免疏忽了家人。想起妻子不在身旁,儿子也不见踪影,伍定远目光黯淡,正要驮下背去,忽又醒起女儿还陪着自己,不禁露出一抹微笑,道:“小花花……你乖不乖啊?”

“爹啊……”小花花最懂事了,她食指抵腮,憨憨来答:“我最乖乖呀。”

伍定远哈哈大笑,烦恼一扫而空,当真是有女万事足了。

难得元宵,众人等候祈雨法会开始,便也松弛下来,各自闲聊。伍定远撇眼看去,只见翠杉有时转首,有时仰头,当真是眼波才动被人猜,风情万状;那燕烽则是涨红了脸,如同镖枪般立着,想来再过片刻,不免要自行倒毙。

伍定远微微一笑,便从怀中取出两张戏票,说道:“燕参谋,这儿有两张万福楼戏坊的票子,演着白朴的‘梧桐雨’。你明日倘若有空,不妨过去瞧瞧。”

听得如此美差,众参谋自是大为艳羡。当时戏曲日益盛行,南方每有新唱腔,必至万福楼献艺,盛况空前,一座难求。京城里也只有大都督这般权势,方能轻而易举拿到戏票。眼见大都督赐票了,翠杉自是羞中带喜,一时低下头去,只等小赵云过来相约。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小赵云立正端形,大喊道:“天下万民吃不饱,穿不暖,犹在水深火热之中苦苦求生!属下便算狂妄十倍,却也不敢为此风花雪月之事!都督好意,燕烽不能收!”说着啪地一响,军靴并起,便将戏票双手奉还。

华妹目瞪口呆,众将自也看傻了眼,一旁岑焱叹道:“说得好!匈奴未灭,何以家为?这苦差事还是交给我吧。”说着转向翠杉,幽幽问道:“听说万福楼龙蛇杂处,恐怕埋伏了怒匪细作,你们之中谁愿意与我假扮情侣,明日过去察看则个?”

翠杉眼中含泪,心中悲愤不已,正要答应,猛听一声暴吼响起。

“我去!”燕烽俊眼圆睁,凛然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燕烽为国为民,莫说乔装女子,便算割袍断义,自残肢体,亦是心甘情愿!”哄堂大笑之中,翠杉早已鼓起了腮梆子,气得连话也说不出了。

伍定远看得连连摇头,他这几年做着月下老人,却总是事倍功半。他叹了口气,忽然想起家里还有个老大不小的,忙问女儿道:“你娟姨呢?今晚可曾出去玩了?”

大都督只有一个小姨子,便是娟儿了。看今晚是元宵夜,号称“金吾不禁”,才子佳人若想暗中幽会,也唯今夜是。是以娟儿若想早些嫁掉,今夜正是行情所在。

伍定远满心担忧,正等着女儿回答,忽见华妹与翠杉掩着小嘴直笑,好似娟儿又闹了什么惨案。伍定远忙道:“怎么?宋少主、祝少主都没来约她?”乍闻宋通明、祝康两位少主的大名,华妹嘻嘻笑道:“爹爹好笨呢,娟姨每回见了那两个家伙,掉头便跑呢。”

伍定远叹了口气,光阴荏苒,岁月蹉跎,小姨子益发年长了,却还在那儿挑三拣四。这几年为了娟儿的终身大事,伍定远与艳婷四下费心打听,逢得文武双全的英侠出现,必然成为爵爷府的座上宾。可不知怎么回事,每回玉面少侠一上桌,娟儿食欲必然大增,若不吃得杯盘狼藉,绝不罢休。

可怜少侠们心惊之下,自是一个个急急告退,不免急死了伍氏夫妇。

好容易骗来两个痴心汉,婚事却始终没个眉目,伍定远自是眉目深锁,低声道:“宋神刀威武、祝铁枪风流……可她全都不要……那她到底喜欢谁呢?”

听得爹爹问话,华妹却只嘻嘻一笑,她把大眼儿定在爹爹的国字脸上,轻轻眨了眨。

眼见女儿笑望自己,伍定远大吃一惊,忙喝道:“不许胡说!”正慌张间,华妹却是一脸讶异,奇道:“爹爹怎么啦?我什么都没说啊?”

月下老人自作多情,拿着红线作茧自缚,众人莫不低下头去,一个个强忍着笑。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伍定远自暴心事,不免面红耳赤,正想来个围魏救赵。棚外却有人来了,但见一颗大脑袋伸了出来,自望棚里一钻,嘿嘿冷笑道:“他妈的臭小……”

话还没说全,一柄枪已无声无息抵上那人的后脑袋,跟着腰眼一痛,更被匕首牢牢抵住。那莽汉睁眼急看,惊见一张国字脸瞪着自己,只吓得他趴倒在地,慌道:“伍爵爷!”

众人撇眼去望,却见一条大汉咧嘴苦笑,瞧那蠢熊蠢样,却是“山东宋神刀”宋通明到来。

伍定远将眼色一使,众参谋便收起了家伙,宋通明逃过了死劫,忙爬了起来,陪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弟粗话说得习惯了,爵爷多包涵……”

伍定远扫了他几眼,淡淡地道:“贤弟来此,是想找娟姑娘?”宋通明干笑道:“爵爷取笑我了,娟姑娘平日当我野狗也似,哪想同我上街溜达?”

听得野狗二字,伍定远忍不住责备道:“贤弟何故怨天尤人?你平日里多读书,少去窑子走动,娟姑娘自肯陪你了。”

众人见宋少主腰缠金带,衣装豪华,却显得老土风味十足,料来此人话不会说,饭不会吃,乃是专望床上钻的酒色狂。也难怪娟儿不愿同他出门了。

眼见宋通明一脸羞愧,低下头去,频频称是。伍定远叹了口气,便从怀里取了两张戏票,吩咐道:“这两张万福楼的戏票给你,演着‘墙头马上’,你后日带着娟姑娘过去瞧瞧。”

宋通明喜出望外,忙躬身接票,朗声道:“谢姊夫赐票!”这声姊夫一出,用意自是着落在娟儿身上了。华妹挤牙弄眼,阿秀呜呜怪叫,众参谋却是大摇其头。想来一朵鲜花插上了牛粪,谁见了都可惜。

这宋通明早年时英风爽飒,正统朝创建后,曾与岭南赵任勇并称为“双帅”,乃是赫赫有名的剿匪猛将。谁晓得从战场退下来后,竟成了个痴肥松懒的空大个,不值钱到这个地步。伍定远叹了口气,正等着宋老弟离去,却见这莽汉张头晃脑,兀在棚里四处张望,蹙眉便道:“娟姑娘不在这儿。你还想找谁?”宋通明干笑道:“没……没事……只是想顺便瞧瞧令郎在否。”

伍定远微微一奇,道:“你想找崇卿?”

宋通明吞了口唾沫,抓了抓脑袋,陪笑道:“也不是找他,只是刚巧路过……想同他喝杯酒,闲聊几句……”伍定远心下更奇,看崇卿性子冷得冰山也似,却不知何时与宋通明定了交?稍稍沉吟,便道:“你和崇卿有过节?”

大都督一语道破,宋通明登时慌了起来,忙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揍他,便看着您的面子上,我……我也一定手下容情……”

此言一出,不免说漏了嘴,眼见宋通明支支吾吾,伍定远叹了口气,将铁手挥了挥,叹道:“随你吧,有什么梁子便去解,别说我护短便成了。”天下父母心,谁不胳臂望内弯?伍定远却反其道而行,好似有意让儿子挨打。宋通明见他心情不悦,自也不敢多问,只慌不迭地告退了。

高炯一旁瞧着,附耳便道:“都督,让我派人盯着他吧。”伍定远摇头道:“不必了,小孩子打闹,不算什么。倒是崇卿脾气太冷,这宋通明如能挫挫他的锐气,我这做爹的求之不得。”话声未毕,一旁华妹却已凑过过来,忧声道:“爹,没用的,你别再让哥哥打架,到时他又把人打成重伤,娘会生气的……”

听得此言,众参谋相视而笑,伍定远则是面色萧索。伍定远自己神功盖世,那是不必说,可虎父无犬子,崇卿武艺高强,大有乃父之风,宋通明同他寻晦气,怕要给打得满地找牙了。阿秀一旁听着,忽道:“伍伯伯,你认得那个苏颖超么?”

三达传人大名一出,众参谋心下自是一凛,伍定远颔首道:“你也晓得他?”

阿秀笑道:“我当然知道他了。我看过他在五关擂台上比斗呢。”伍定远是魁星战五关的创制人,自也晓得苏颖超与哲尔丹相斗事迹,含笑便道:“这位苏君剑法高强,大有宁先生的风范,当今武林小一辈人物里,怕没人打得过他了。”话声才毕,却听阿秀嘻嘻笑道:“是吗?可是我叔叔说,如果崇卿哥哥找那个姓苏的比武,一定大获全胜呢。”

阿秀的叔叔便是杨绍奇,却不知他一个文弱书生,怎能比评起练家子的武功短长?伍定远眉心微蹙,料知阿秀信口雌黄,却拿了叔叔做挡箭牌,摇头便道:“阿秀,不许胡说。”

阿秀笑道:“我才没有胡说呢。我叔叔说伍伯伯是今日的‘天下第一’,那姓苏的师父好像也是‘天下第一’,可天下只有一个,哪来那么多第一?所以他说崇卿哥哥为了伍伯伯,早晚会与苏少侠打上一场呢。”

童言无忌,却也点出了心中之痛。近几年伍定远声名鹊起,战场奔波、江湖行走,天下莫不以真龙武神誉之。可大都督名气再响,早年却曾败于宁不凡之手,为此江湖上总有无数流言蜚语,都说“一代真龙”技不如人,永远成不了真正的“天下第一”。

伍定远是个谦冲的人,外界越以为他眼红虚名,他越是要避嫌,也是如此,尽管崇卿再三请命,他都不肯让儿子去打“魁星战五关”,用意便是要他韬光养晦,尤其不可与苏颖超争锋。

爹爹用心深刻,儿女却毫不领情,听得华妹大声道:“爹!你比那姓宁的厉害,对不对?”伍定远眉心紧皱,摇头道:“不许胡说。宁大侠威震天下,岂是爹爹所能望其项背于万一?”

女儿满心期待,本盼爹爹答个诺字,岂料他又是满口谦卑之词?想起外人的种种讥讽,华妹忍不住愧了起来:“爹讨厌!爹讨厌!”阿秀着意配合,假意大愧:“爹虚伪!爹虚伪!”

伍定远生性谦冲,从来忌讳虚名出头。似他这般笃实性子,这“天下第一”的名气若能禅让,他必也推得一干二净。伍定远有些着恼,正要教训无知儿女,一旁巩志却也劝道:“都督,此地并非外人,都督就别再说客气话了,不然有损我正统军的士气。”

翠杉大声叫好,华妹鼓掌拍手,众人有志一同,就是盼大都督振作精神。伍定远便再木讷十倍,也晓得不该拂逆好意。他叹了口气,坦然道:“十多年前,我不如他,十多年后,大家没打过,所以嘛……”当即摇头一叹,道:“应该该还是他赢吧。”

眼见上司敬老尊贤,高炯便道:“都督,别和宁不凡比吧,这人早已退隐了,输赢都是死无对证。不如这样问,您若和‘那厮’打斗,却是谁输谁赢?”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五百年。景泰时前有“天绝僧”火拼“九州剑王”,后有“天下第一”对决“昆仑剑神”,如今物换星移,江湖上的戏码已成了“真龙体”力抗“火贪刀”。只是不同于昔时前辈,秦伍二人的打斗多在万军之中,双方不只武功较量,尚且得智计相佐,副将对决,足以时至今日,武林里尽管众说纷纭,但双方孰强孰弱,却未曾有个定论。

这话今夜已有人问过了,却是出自东厂房总管之口,其实不只这位大内总管好奇,普天下的武林人物也都想一探究竟:伍定远单打秦仲海,究竟谁输谁赢?

场中静了下来,秦仲海三字是忌讳,不能随意来提。伍定远深深吸了口气,面露不豫之色,正要责备高炯,巩志却咳了一声,示意上司去瞧女儿。

伍定远回过头去,却见华妹怔怔瞧着自己,大大的眼中满是泪水,满是对父亲的担忧。

伍定远长年征战在外,爱女小小年纪,便要为父亲担上一份心事,伍定远心有愧疚。他伸手拉过了女儿,柔声道:“放心,爹爹打仗杀敌,为国尽忠,不会有事的。”华妹眼眶一红,道:“爹,人家每次担心你,娘就要华妹牢牢记得四个字,你知道那是什么?”

伍定远轻抚爱女的秀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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