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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志(精校版)-第3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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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傅元影剑法虽说一流,却始终无法成为绝顶高手,平日嘴里不说,心里必也郁闷。至于吕应裳自己,早已看破天命,转朝官场发展。至于肥秤怪、算盘怪这两个老的,虽说七老八十了,却都还在毛毛虫阶段,自没见过什么大关卡,听得师侄提起此事,竟是一脸茫然了。

赵老五这几年不问世事,眼看晚辈们忧心苦恼,自是哈哈而笑。正要出言安慰,却听一人喊道:“爹,孩儿回来了。”众人转头去看,却见一名白面少年匆匆而至,模样长得有些像吕应裳,却是他的大儿子吕得礼到了。

吕应裳武功虽比不过宁不凡,傅元影,却颇能生儿子,膝下一门三杰,取名为得礼、得义、得廉,这吕得礼是三兄弟的大哥,与陈得福同年,武功却高得多了,算得是十代弟子的佼佼者。眼看大儿子来了,吕应裳俨然道:“你可回来了,郡王府的喜帖都发了么?”

吕得礼答道:“咱们兄弟兵分三路,该发的全发了。不过还有几位王爷未曾找到。”吕应裳这几日受国丈之托,负责筹办婚礼,自知婚期排得紧,喜帖也须尽早发出。听得儿子找不到人,自是蹙紧了眉:“又贪玩了!郡王爷不全来北京贺岁了?怎会找不到人?”

正要责备儿子们偷懒,吕得礼忙道:“爹别生气,这几位王爷都出城去了。您自己瞧吧。”

双手奉上喜帖,交由父亲过目。吕应裳低头翻阅,喃喃便道:“临王曼、徽王祁、德王蓟、庆王盺……这么巧?临徽德庆四位王爷都出城了?”

赵老五转念一想,醒起这四位王爷便是勤王军的统帅,忙道:“你们没去京畿大营找人?”吕得礼道:“孩儿去瞧过了。他们的守将凶得紧,问了大半天,才说四位王爷有急事,一块儿去了霸州。”赵老五微微一楞,自与吕应裳面面相觑,两人同声道:“霸川?勤王军不是驻守北京么?去霸州做什么?”

吕得礼只是个少年人,哪里懂得军务?自然答不上话。吕应裳满心烦恼,自也不管勤王军去了何处,便道:“也罢,总算百来位郡王只漏了四个,得礼……趁着红螺寺百官云集,你等会会儿陪爹爹去发帖,把前三品重臣的帖儿一次发完……”

吕得礼慌道:“不行啊,爹,孩儿一会儿还有个约会……”华山双怪嘻嘻笑道:“小礼子,你又约了崆峒派的黄女侠啊?可曾摸小手啦?”都说狗嘴吐不出象牙,吕得礼心下害怕,忙道:“爹!孩儿真有事,留不得……”也是怕爹爹阻止,赶忙运起了轻功,一溜烟走了。

吕得礼前脚一走,陈得福便想跟进。哪晓得走没两步,便听背后传来叹息:“得福,你想去哪儿?”听得吕应裳呼唤,陈得福只得垂下头来,嚅嗫道:“没……没有。”吕应裳叹道:“乖孩子,满山弟子里,就属你最听话了。赶紧去取喜帖了,别要贪玩,知道么?”

眼看吕师伯走了,双怪也一哄而散,陈得福也只拖着他的铁扫帚,望“云会茶堂”进发。

陈得福,成不了高手得了福。此人自十五岁那年以来,日日都倒着大霉。人家孔夫子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他陈得福却远胜孔夫子,十五岁便直接“知天命”了。那年他兴高采烈投入华山,本想自己是爹娘嘴里的小神童,日后定能成为“天下第一”。谁晓得入门一看,众师兄弟或聪颖、或灵秀,舞起剑来个个如八仙过海。陈得福大惊之下,当场便知天命了,从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成了本山免钱的小长工。

烧饭也好、煮菜也罢,本想整整垫底十年后,门里总算要新收一批小师弟,自己也可以脱离垫底的苦日子,成为人人敬仰的得福师兄。谁晓得新弟子还没来,竟又多出一个小暴君,指定自己作伴当,料来此命已不久长了。

陈得福叹着气,摇着头,一路拖着铁扫帚。红螺寺里虽是张灯结彩,他却没心思来瞧。正闷头急走,忽见一人站在不远处,看那人头角峥嵘,双目炯炯,正是同门师兄杜得籼。

今夜适值元宵,蒙得国丈恩惠,华山门下虽无功名,却也能来红螺寺里赏灯。这杜得籼自也来玩耍了。陈得福乍见同门,心下大喜,忙奔向前去,喊道:“独脚仙!独脚仙!”

华山弟子多有外号,除了“扫把福”外,尚有“独脚仙”、“死德性”、“苏淫操”等等,多半不堪入耳,全是师兄弟相互指骂的杰作。至于得礼、得义、得廉三兄弟,却因他们还缺了个小弟,外号自也极其难听。

“独脚仙!独脚仙!”陈得福喊了几声,那杜得籼却对自己不理不睬,自管目望前方,一动不动。陈得福讶道:“独脚仙,你到底怎么了?”

听得扫把福问话,杜得籼却显得一脸正气,对话声充耳不闻,宛若木石。过得半晌,他伸手起来,拨开额前乱发,又将脸蛋沉了下去,透出了莫名气魄。陈得福咕哝几声:“搞什么?给人点哑穴了?”他摇了摇头,顺着独脚仙的眼光去看,却见到了一名少女。

美丽的少女明眸皓齿,她仰头看花灯,赏一赏,走一走,举止轻雅,流连忘返。只是无论如何挪移脚步,始终离不开杜得籼面前五尺。陈得福咦了一声,转朝同门望去,又见他一脸正气,益发浩然,霎时啊了一声,暗道:“这是隔山打牛!终于给我目睹了!”

一年一度的元宵节,号称“金吾不禁”。自正月十四悬灯起算,直至十八撤影为止,京城整整五日衙门封印,男女不隔,老少不禁。是以少男少女若要隔山打牛,今夜趁早。

四下月圆花好,当此良辰美景,佳人娇羞可爱,才子正气凛然。可陈得福看入眼里,心中却生出乐一股无名火。想自己武功低微,其貌不扬,从来是垫底人物,相熟异性更只有后厨那凶狠老妪,每回来取馊水,必藉故辱骂自己。也是一辈子孤单,陡见男女相互施法之事,一股醋意油然而生。

他哼了两哼,挡到同门面前,大声道:“独脚仙,你擦药了么?”

杜得籼原本傲然若仙,陡听此言,却如泼上了冷水,慌道:“擦……擦什么药?”

陈得福讶道:“你又忘了擦么?傅师叔不是早吩咐过你了,要你别再拿长剑抠脚丫么?”说着摇头连连,叹道:“你啊你,资质再高,也不能老是金鸡独立啊。早些把脚癣治好,下盘稳些,到时武功便能大进了呢……”

两人稍稍谈起了脚癣恶疾,少女面色一颤,便已消失无踪了。杜得籼又悲又恨,大声道:“陈得福,我前夜好容易去了月下老人庙,辛苦求来这枝姻缘签,你……你却硬来坏我大事,你……你……”说着摆出了金鸡独立的架式,陈得福惊道:“你别乱来啊!”

杜得籼怒道:“滚开!杀了你这畜生,没的脏了我的剑!”说话间除下了左脚靴子,拿着剑尖戳弄脚底,已是忍无可忍了。陈得福见他自暴自弃,自也暗暗高兴,便笑道:“独脚仙,你方才说什么月下老人,那又是谁啊?”杜得籼哼道:“红娘月老,这两位都是替旷男怨女牵姻缘的,你居然没听过?”陈得福摇了摇头,道:“没听过。”

杜得籼冷笑道:“蠢才,无怪日日垫底。”他拿出了少侠的架式,一边抠着脚,一边道:“话说很久很久以前啊……有个姓张的书生,为了打仗还什么的,便要和老婆告别了。夫妻俩知道前程茫茫,此去关山万里,自是哭泣甚哀,不忍相离。结果啊……月下就飞出一个老人,你晓得他是谁?”陈得福笑道:“你当我是傻子么?当然是月下老人。”

杜得籼脸上一红,自将长剑刺入脚底,啧地一声痛哼,双眼渗泪中,总算戳落了一块毒脚皮。

他从剑尖上剥落烂皮,送到鼻端嗅着,又道:“这月下老人呢,心地最是善良不过。他看这对男女相爱甚深,不忍离别,便拿了条红线出来,在他俩的脚上绑了绑,说只要红线上身,纵使天涯海角相隔,两人日后也可以团圆重聚。”

陈得福讶道:“后来呢?”杜得籼舒爽了,便又穿回了靴子,道:“后来当然是重逢了。据说绑上红线后,每回那姓张的书生想去花街柳巷,天边便会劈下雷来。那姓张的老婆也是一般,若想出门勾搭男子,一便会全身烂疮,不能见人。最后这对夫妻俩走投无路,也就被迫团圆了。”陈得福悚然一惊,道:“这月下老人当真可怕,武功定然厉害了。”

杜得籼哈哈一笑,正要再说,却听银铃般的笑声不绝传来,回头去望,竟有大批少女分花约柳而来,却又是月下老人拉线来了。他满面喜悦,急忙还剑入鞘,道:“不跟你啰唆了,我又得忙了。”正要朝美女靠近,猛听陈得福大喊道:“大家小心!华山毒剑传人杜得籼出手,脚气冲霄!”

毒剑机密泄漏,别说月下老人牵了红线,纵使玉皇大帝圣旨眉批,怕也不管用。那杜得籼到也乖觉,忙从衣袋里取出一小锭银子,低声嘱咐:“去找吕家三兄弟玩去,饶过我。”同门目露求恳之色,陈得福则是嘻嘻一笑,当即收下银两,自管蹦跳而去。

天下事物极必反,一个人若是资质不足,到了谷底之境,却反而能找出一股乐趣来。陈得福每日替师兄弟洗衣洗裤,自也有许多便利,谁长脚癣、谁生癞痢,全华山的机密都在掌握之中。总之金口一开,随时能毁去一整排的玉面少侠。

“嘿嘿嘿……杀光你们……”陈得福冷笑起来了,也是一辈子见不得别人好,便只在园林里四下穿梭,看同门里谁敢在他面前出双入对,谁的裤档秘密便要公诸于世。

走走瞧瞧,正搜捕鸳鸯间,忽见地下画了条线儿,弯弯曲曲的,不知有何古怪。陈得福咦了一声,醒起了月下老人的传奇,心中便忖:“有线哪,说不定有什么好的。”他吞了口唾沫,忙沿线跑动,寻觅佳人。穿过了竹林,经过了花草,陈得福跑得气喘吁吁,绕了偌大一圈,惊见自己又跑回了原地。

陈得福讶道:“圆圈圈?”这扫把福虽然憨厚,却非蠢蛋,已知地下画了个天大的圈圈儿,怕有二十丈直径。他眨了眨眼,不知这线是从何而来。他有意查访明白,便再次沿线来走。这回放慢了脚步,不旋踵,却见到了圆圈圈里头有两条直线,交汇圆周,互做直角。

陈得福咦了一声,见这两条线聚集一处,各往东北两方而去,不知有何吉凶。他心下纳闷,忙随东边那条直线去跑。这回沿角转进,连奔了四个直角后,却又回到了原地。

陈得福啊了一声,左顾右盼,醒悟道:“圆中有方,好神奇哪。”

圆中有方、方中有圆,这八个字像是在哪儿听过。陈得福越想越觉有趣,便兴冲冲地玩了起来,他跺着直线去找,俄顷间,便给他找到一条弯线,循弯线来走,果然又找到了直线,如此反复不休,圆圈越小,里头的方块也越小。他越走越是头晕眼花,咚地一声,脑袋撞着了花树,拧在地下,正要哼哼唧唧地爬起,却听一声低陈叹息。

“唉……”悲凉的叹气,像是有苦说不出,又像是被毒蛇咬中。陈得福吃了一惊,赶忙从花丛底下探头去看,却见竹林深处坐了名公子爷,瞧服饰正是华山门人。陈得福心中偷笑:“又可以整人了。”正要拿石子去丢,那人恰也转过头来,陈得福把那人的面貌看得明白,不由吃了一惊,忖道:“这人可惹不起。”

面前的公子爷非但惹不起,尚且不该惹,他便是威震“魁星战五关”大擂台的英雄豪杰,“三达传人”苏颖超。

元宵花月夜,苏颖超大婚在即,他不去抱琼阁主,却在这儿做什么?陈得福心中纳闷,便悄没声地爬上树,打算查查内情,一会儿也好去找长老密报。

这一望之下,不由儍住了。只见竹林四遭已给一只大圆图覆盖,足达二十丈直径。圆中有方,方内连圆,如此反反覆覆、层层叠叠,最后成了一个小圆圈儿,将掌门包在里头。

从竹林外起算,再至掌门脚下,此地至少有上千个方圆,全以“三达传人”为中心,渐渐开展。陈得福满心骇异:“掌门的病还没好么?”

一个多月前,掌门在太医院遇上了一名黑衣怪客,两人大打出手后。他便无缘无故病了,从此日夜化圆为方,化方为圆,吓得众长老心慌慌,最后逼得琼阁主南下贵州。看如今已是元宵夜,年过完了,琼阁主也回来了,苏掌门却还在玩着方圆大战。

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面前的苏颖超仰望天际,那模样真是一代剑圣,潇洒儒雅。陈得福见得他的仪表,一时满心赞叹,正想合十礼拜,忽见掌门垂下头去,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口唇喃喃间,好似在悲哀什么,又似在发愁什么。陈得福微微一愣,心道:“掌门像是有心事呢?”

一个人到了苏颖超这个地步,那是什么也不缺了。他长得英俊漂亮,一双眼儿大得像猫,女孩见了他,没有不仰慕的,加上他武功又高,名气又响,却还有什么烦恼呢?默默瞧去,忽见掌门咬住了牙,一瞬间,面颊上滑落了两行泪水,身子前倾,竟然跪倒在地,那纸条则给他狠狠扔到了地下。

苏掌门双手捧面,跪倒在地,竟已失声痛哭了起来。陈得福大惊失色,心道:“梦翔师叔!”

华山最惨的故事,便是“梦翔师叔”。他的天资比傅师叔更高,剑法比吕师伯更强,曾被视为百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可不巧的是,华山当时已经有宁不凡了。

千载难逢的天才出现,百年难得却算什么?梦翔师叔当然不甘心。为了证明他能与不凡师尊平起平坐,他日以继夜的苦练剑法,盼能抢先体悟“三达剑”。结果,在不凡师尊承继大统的那一夜,梦翔师叔呆呆走到大家面前,他身子前倾,跪倒在地,眼泪鼻涕全冒了出来……

那一夜以后,“梦翔师叔”就走了……他一个人去到飞来峰,再也没有回来过……

念及门里的伤心往事,陈得福热泪盈眶,他很希望能帮帮掌门,可他不知该怎么做。正想过去,林外呼唤声渐渐靠近,随时都会撞见掌门的苦态。苏颖超跪地垂首,好似斗败的公鸡,一时仗剑拄地,连着喘了几口气,方才勉力起身。

竹林停下脚步,来了一对小孩儿,约莫十二三岁,却是吕应裳两个小儿子得义、得廉,听他俩一齐喊道:“掌门师兄,国丈在祖师殿等你,请你早些过去。”苏颖超淡淡地道:“这就来了……”苏苏颖超毕竟定力过人,稍稍宁定了心神,便已藏起了心事。他整理了衣衫,脚下却朝地上的图案去擦,好似怕被别人知觉自己的秘密,这才能安心离开。

掌门走了,竹林里又安静下来了。陈得福躲在树上,回思方才掌门倒地垂泪的模样,心下不由暗暗祈祷:“梦翔师叔,你……你别咒咱们掌门……害他走走上你的路子……”他待三人走远了,便也跳下树来,眼见那字条还给扔在地下,想起这是从掌门手里扔出来的,必是要紧物事,便将之捡起来,日后也好归还。

手上的字条很是古怪,小小的纸面里水墨纵横,满是奔放之气。看那墨水一横、一泻、一起,像是水流一般,却不知是什么玩意儿。

陈得福呆呆看着,茫然道:“什么鬼啊?”他见那笔画古怪,仿彿是扑向万丈深渊的滔滔浊水,瞧来有点怕人。便将之翻转来瞧,这回笔画变了,却活似女人得霓裙云裳,瞧来还会随风摇曳。

看这字条千变万化,当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陈得福咦了一声,忙将字条再转方位,这次居然见到了一只扫帚,倒与自己手上的铁扫把有几分相似。他嘻嘻一笑,道:“好玩,好玩。”满心雀跃间,便拿起了扫把乱挥乱打,练起了猫狗神功。

跳没两步,猛然间脚步一个不稳,摔了个拘吃屎。陈得福吃了一惊,忖道:“完了!我又做傻事了!”华山门下有门规,三达剑谱不许偷看,否则必有大祸殃。果然一个月前不守门规,偷看了“三达剑谱”,此后日日都倒着大楣。先是除夕下午去买新刻版书“金海陵纵欲身亡”,没想在街上撞见了几位师叔伯,非但书给没收,还落得当街挨耳光。之后逢赌必输,压岁钱全没了,最后还沦落为小柿子的伴当,从此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起梦翔师叔的故事,他全身发毛,忖道:“福无双至,灾难总是结伴同行,我可万万小心了。”自知手上的字条有鬼,忙将之收入怀里,不敢多看一眼。正待逃离竹林,忽然脚底一高,踩中了一物,低头去望,却是条绳索。

陈得福咦了一声,不知此物从何而来。他沿着绳索去看,但见这绳索极为古怪,一端给自己踩于脚下,另一端却藏在花圃里,陈得福喃喃地道:“好奇怪啊。”他将脚底拾起,正想去拉绳索,忽然那绳索缓缓挪移,便朝花圃深处蠕蠕而去。

古怪的绳索,望来好似狡狡灵蛇,不可捉摸。陈得福茫然道:“什么玩意儿?”他呆了半晌,俯身下去,将绳索一把握住,哪晓得才一拉动绳端,便听花圃深处传来异响。

“吼吼!吼吼!”奇怪的叫声,直从花圃深处冒了出来,吓得陈得福“啊”了一声,急急将绳索抛开。便于此时,那绳索“咻”地一声,飞也似地钻入了花圃里,竟然消失无踪了。

陈得福飕飕发抖,心道:“完蛋了,这是祖师爷显灵,他来惩罚我了。”近日为三达剑谱所害,怪事连连,面前定是什么恶兆。陈得福越想越害怕,当场拿起了扫帚,掉头便跑。

又在此时,脚边再次蹿过一道黑影,陈得福吓得尖叫一声,已然摔跌在地。正要爬地来逃,猛然脚踝一紧,似给什么东西拉扯住了,直逼得他慌忙呼喊:“饶命啊!大爷饶命啊。”

武林中高手如云,杀手也如云,陈得福早于太医院便见识过了。那个高大黑衣人飞身而起,一脚踢破匾额,余威犹在心中荡漾。陈得福武功低微,想起黑衣恶鬼的可怕形貌,自是掩面惊叫:“师兄,师父!师伯!师叔!你们快来救我啊!”

喊了几声,没人来救自己,却也无人加害自己。陈得福惊魂甫定,缓缓移开了双手,低头去望脚边,却又见到了那条绳索。

脚踝上缠着一条绳索,望来好似是说书人口中的捆仙绳,又似姜子牙手里的缚龙索,却把自己给绊倒了。

“怪了……”陈得福瞠目结舌,喃喃地道:“到底是谁在整我呀?”陈得福一脸茫然,他呆呆坐地,忽然想起独脚仙的说话,不由大喜道:“我晓得了!我晓得是谁来缠我了!”

天下间携绳带索的高人着实不少,除了可怕的牛头马面外,还有位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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