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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业缭绕-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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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浓见状,得意地朝楚璃微笑,然而她刚扬起嘴角,忽有一阵风吹过靶场,劲头不算猛,却把箭矢从靶心上吹掉了。

微浓的唇角便又敛了回去,不可思议地睁大双眸,看着那空荡荡的靶心。

楚璃笑叹一声:“公主是把箭矢当作峨眉刺了吗?”

微浓吐了吐舌头。

“以手作投,准头是够了,但力道绵软,毫无杀伤之力。若按照公主这般射靶,根本捕获不到猎物,即便射中一只小羊小鹿,也不过是帮它们挠痒罢了。”楚璃不客气地予以置评。

微浓闻言咬了咬牙,有些自暴自弃地想,自己虽不是大家闺秀,但也勉强算是能读诗文、能骑会打,怎么一到楚璃这里,就样样不通了呢?这般一想,倒有些泄气了,连方才急于狩猎的兴致都没了。

楚璃见她垂头丧气,一副气鼓鼓的模样,只得又蔼下声音,解释道:“习武骑射强身健体,公主喜欢,自然再好不过。但公主原先使的峨眉刺,只能作为近身搏斗,若当真遇上险境,实在是吃亏得紧。”

“哪有那么多险境可遇。”微浓低声嘟囔。

楚璃自然听见了,看向她的左臂,意有所指:“好了伤疤忘了疼?”

微浓顿时无话可说。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楚璃淡淡添上一句,远目望着靶心之处。他径直将一枚扳指戴于左手拇指之上,扬弓开箭,一气呵成。

扳指这东西,原是护手之用,戴于开弓勾弦的拇指上,用以扣住弓弦。虽说如今扳指已成为王公贵族的装饰之物,却也一直遵循着扣弦之则,寻常人都戴在右手拇指上。

微浓突然想起黑衣人曾说过的话——楚璃是个惯用左手的剑术高手。她突然有些期待,想要看看楚璃的另外一面,除了温润如玉、算无遗策之外,他还会是什么样子。

但见日光映照下,他手上那枚扳指发出耀眼的金芒,微浓恍惚了一瞬,便听耳畔响起一阵穿风的鸣响。抬首望去,楚璃手中那支箭矢便似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击中靶心。

不,是穿透了靶心。

这一刻,楚璃素来温润的面容之上,也沾惹了些凌厉之气,似有睥睨九天之势;这一刻,微浓真正地明白,初见那一晚他的天人之姿,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人在红尘,身在宫廷,谁人能够真正地淡然出尘?楚璃用这一箭告诉了她,他是一个允文允武的王者,而非仙人。

不可否认,微浓被这一箭震慑住了,那箭尾久久颤动不止,正如同她震动的心房,她在为自己破灭的短暂幻想而哀悼。

缓过心神之后再看楚璃,她也不再觉得他遥不可及了。原本在他面前的自卑、忐忑俱是消失无踪,她已能坦然面对这个男人了。

从天人到王者,可笑的是,她竟然觉得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而不是越来越近。

她相信楚璃并不知晓她的震动,因他只是淡淡敛去方才的气势,对她道:“公主再射一箭,让我看看。”

微浓“哦”了一声,执起弓箭,重新扬手开弓。

“别动。”楚璃突然提醒了一句,而后轻轻走至她身畔,从身后握住她执弓的手,另一只手按下她高耸的右肩,为她矫正射击的姿势,道:“肩膀太高,这样太吃力,应该……”

微浓心无旁骛,凝神照做,刻意忽略那一丝若有似无的贴近,全神贯注看着靶心。

“用力开弓,射!”随着楚璃一声令下,箭已离弦,耳畔箭啸之声分明比方才清越许多,微浓不想也知,这一箭会射得不错。

果然,远远听到“砰”的一声,那支箭牢牢钉在朱红色的靶心正中。周围的侍卫们不失时机地鼓掌叫好,也不知是为了这一箭鼓掌,还是为了别的什么。微浓仔细想着方才楚璃教她的姿势与力度,恍若未觉。

“公主可记住了?”楚璃笑着看她。

微浓凭空做了个开弓的姿势,找了找感觉,点头:“我记下了。”

“那便上马吧!围场里没有猛兽,不必担心。”他边说边打了个手势,侍卫便将坐骑都牵了过来。

两人依次上马,楚璃对侍从们撂下一句“不必跟着”,便与微浓往围场里疾驰而去。

眼前是开阔的草场与密林,许是冬季的缘故,一只小动物也没见到,不过如此纵马驰骋一番,已教微浓很是畅快了。她一边打马前行一边左顾右盼,看了半晌,对楚璃问道:“殿下,咱们真能打到猎物吗?”

“可以。冬季猎物少,如此才更能锻炼观察力及敏锐度。”

微浓听了楚璃这话,反倒渐渐缓下马速,面上浮起一丝不悦之色:“殿下很喜欢说教吗?”

“怎么讲?”楚璃面色不改。

“从您前日踏足毓秀宫开始,您就一直在说教。诵读、骑射、狩猎……好似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得让您操心。我是不是很差劲,让您失望了?”微浓话虽如此,面上倒没什么自卑之色。

“公主多虑了。”楚璃仍旧与她并肩而骑,简单回道。

然而这寥寥五个字,听在微浓耳中更像是一种敷衍。不知为何,她突然很想发火,从认祖归宗开始,她早就憋了一肚子委屈。以前楚璃是她眼里的“天人”,她敬畏他,不敢有一丝唐突;眼下他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她便忍不住了。

她猛地一拉缰绳,勒马而停,淡淡讽笑:“我是乡野出身,不会诗词歌赋,不懂琴棋书画,性子也野惯了,自问配不上殿下,不敢高攀。您若真是瞧不起我,也不必费心调教,直接修书一封将我送回燕国,我绝无二话。”

第133章:亲自教导(三)

楚璃目中掠过一丝讶异,继而眉目稍蹙,坐在马上看向微浓,并不说话。

微浓见他这副表情,只当他是默认,心里越发地不痛快:“或者,殿下若是开不了这口,我自己提出来也成。”

“公主真是这么想的?”楚璃终于回了话,但没有任何情绪,不见气恼,也无心虚。

微浓直视于他:“对!”

楚璃沉默片刻,只道:“看来是我急于求成了……”

微浓紧紧握住缰绳,只觉心底的火气一个劲儿地窜上来,她愤怒,她难过,她不想再继续逆来顺受:“此刻四下无人,您也不必顾及我的面子,您对我有什么不满之处,大可说出来。”

楚璃这才叹了口气:“公主是认为,我的要求过于严苛?”

“不,我认为你在改造我,而我不愿意受人摆弄。”微浓话到此处,竟觉得喉头忽有一丝哽咽。但更无稽的是,她竟不知自己为何哽咽,为何面对这个男人,情绪忽然不受控制了。

楚璃像是在思索什么,徐徐回道:“如公主所言,我的确是在‘改造’,但绝不是‘摆弄’。你是和亲公主,如无意外将来会是我的妻子,楚国的王后。我希望你变得更好,能承担起自己的身份与责任,难道不对吗?”

诚然,微浓的理智告诉她,楚璃说得没错。然而她此时此刻却像是钻入了牛角尖之中,只想要找茬,想要争吵,想要维护自己莫名其妙的尊严,于是便一味挑刺:“殿下的意思,是我如今还无法承担自己的身份责任,是不是?我浅薄无知,是不是?我涵养不够,是不是?”

楚璃面上掠过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怎么不是这个意思?即便是来围场打个猎,也要指点我的骑射,还不忘对我晓以大义,美其名曰‘锻炼洞察力’!”微浓面露讽刺一笑,悻悻地道:“太子殿下,我在楚王宫里已经够憋屈的了!我是出来打猎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微浓言罢,再也不看楚璃一眼,狠狠给了马屁股一鞭,策马往丛林深处跑去。仿佛唯有如此,她心头积郁已久的痛苦、愤怒、不甘等种种情绪,才能够统统宣泄出来!

“公主!”楚璃的声音终于变得急切,在她身后亟亟喝止。

可是微浓听不到了,也不愿去听。呼啸的风声与急促的马蹄声充斥耳畔,心中一直拿捏着的那股气性轰然散去,然后是绞痛,是剧痛,四肢百骸都随之震痛!

一个不愿提及的名字,难以启齿的名字,此刻就横亘在她唇齿之间。她死死咬着牙,仿佛如此便可以将他咬碎,将他撕裂,将他从此挥散,再也不用想起,不去心痛。

“公主!”身后再次传来楚璃的怒喝,是的,他一定愤怒了!而那愤怒的呼喊离她越来越近,近得就在耳畔。可她只想离他远远的,离所有男人都远远的,一个人开开心心地活着,就像十六岁以前。

“公主,你冷静一下!”楚璃到底是策马赶了上来,然而微浓发疯似地纵马奔驰,只要他稍微松一口气,便会被她甩在身后。他在马上亟亟劝阻,话语也被颠簸得支离破碎:“有什么话……我们……停下来说!”

微浓听见了,可她停不了。眼泪不知何时汨汨地流淌出来,被风吹散,被风吹干,双目被刮得生疼,像是有刀在割着她的血骨,提醒着她只是个被遗弃的人,在燕国没有容身之地,在楚国更加没有!

她停不下来了,回不了头了,哪怕前方是悬崖,她也只能策马而去!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就升起了寻死的念头,但那念头还没在她心中成形,她已猛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是她的马匹狠狠踉跄了一下!

随即,一个温热的身躯已跃至她的身后,生怕她坠马似的,紧紧环着她。他从她腰间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进而握住缰绳,猝然勒马!

她从不知道楚璃有这么大的臂力,她的手被他握得生疼,更被缰绳勒得生疼。可他的臂膀却又如此温暖,像极了某个人,令她心安,又令她怨愤。

她还兀自沉浸在恍惚之中,那马匹已猛地昂首止蹄,她险些从马背上仰摔下来!幸好,有人牢牢抱住了她,飞速地将她抱下了马。然后,他将她扔在了茂密的草丛之中。

“你不要命了?”他怒气冲冲地喝问,胸前起伏不定,喘息急促有力,向来沉静如玉的面庞之上,隐隐泛起恼怒的红色,眉峰紧蹙,目光凛冽。

微浓从没见过这样的楚璃,她忍不住想笑,却发现自己在不停地流泪,眼睛已被泪水蛰得睁不开了,视线渐渐模糊。

楚璃这才发现她哭了,他似被她的泪水消融了怒意,方才满腔的斥责都无处可说,面上渐渐被无措所取代。他什么都没有做,没有询问,没有劝说,只是默默地站在她身旁,看着她痛哭不止,看着她伤心欲绝。

直至她哭得喘不过气了,他才适时递上一条汗巾,又将他马匹上的水囊递给她。

微浓接过水囊,仍旧没看楚璃一眼,仰头猛喝起来,她方才哭了太久,似是将身体里的水分都流干了,只觉得渴极难耐。

楚璃一直看着她将水囊喝干,才啼笑皆非地道:“我是让你洗把脸……”

微浓闻言一怔,进而有些尴尬,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水囊,只得递还给了楚璃。不知是因为这一壶水,还是他那一句话的作用,她方才的难过好似都被瞬间冲刷掉了,理智渐渐恢复,她揉了揉眼睛,低声说道:“抱歉。”

楚璃叹了口气:“我不知道你为何哭得如此伤心。既然到了这一步,我们就把话说清楚,把心结解开。”

微浓抽噎着看他:“你说吧。你怎么说都行。”

楚璃便顺势坐到她对面,看着她薄有残泪的娇颜,凝色道:“我知道公主出身民间,但绝没有一丝看轻之意。这一点,其实你是明白的。”

微浓倔强地摇头:“我不明白。”

楚璃更觉无奈:“公主觉得我在说教,那我也问问公主,以你如今的资质,你觉得能当太子妃吗?”

微浓咬着下唇,没有作答。

“当太子妃,主内要打理云台宫,主外要做后宫表率。如今母后薨逝,宫内女眷皆以太子妃马首是瞻,父王又没有续娶之意……也许我们成婚之后,你就要接掌凤印管理后宫。你有把握吗?”楚璃和蔼询问。

微浓听得有些迷惑:“管理后宫?怎么管理?”

“统御六宫,绵延子嗣,辅佐君王励精图治,利用后宫压制前朝……小到这宫里的一件摆设、一份月俸都要亲自过目,大到宗庙祭祀、抚育太子都须亲力亲为。”

楚璃平淡地叙述着王后之职:“后宫纷纭时藏暗涌,有时得宠妃子的一句话都可能会改变君心,引来无穷祸端。你必须能够分析时弊、果断处置,恩威并施、刚柔并济,用母仪与权威坐镇后宫,确保君王没有后顾之忧。”

“因此,要做好太子妃,做一国之后,你必须熟读宫规,熟知典籍,在适当之时能够寻到奖惩的先例,给予后宫相应的处置。你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件衣服一件首饰,都极有可能引发后宫争议,祸延前朝。”楚璃顿了顿,语中似有歉意:“所以,教习嬷嬷逼着你背诵,我也想方设法引导你理解书中之意,实在是无奈之举,却也不得不为之。”

微浓静静地听他说着,面上渐渐流露抵触之色:“这么复杂?可那些宗室典籍里,历朝王后都是‘孝悌贤淑、贞静持躬’啊,没有说这些耍手段的事。”

“宗室典籍之中,女子皆是寥寥几笔,岂会详述?即便是一代贤后,生前身后也不过百余字罢了。”楚璃极尽耐心地道:“你毕竟年纪尚幼,又不是久居深宫,想不到这些也是自然。我不是非要逼你或者哄你,但如今你吃些苦头,日后便会轻松许多,我也是希望你尽得后宫拥戴。”

微浓埋头拔着地上的枯草,像是竭力在为自己的无理取闹开脱,想了半晌,又恹恹地道:“那你教我骑射又是怎么回事?洞察力又是做什么用?难道做太子妃,我还要懂得打打杀杀?”

“后宫是最安全、也是最凶险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枉送性命。”楚璃话到此处,神色却是渐渐凝重起来:“前日我便说过,世间之事触类旁通,我让你习读《孙子兵法》,及至今日教你骑射,都只是希望你能有自保之力。好比天禄阁遭窃之事,你若再遇上一次,想必不会如此被动了。”

“我本就是被迫和亲,听你这般一说,楚王宫危机四伏,我觉得自己无法胜任……”微浓扬起面庞看向楚璃,心事早已全部写在了脸上。她的犹豫,她的退缩,她无心如此,都写得清清楚楚。

她是如此天真直白,又是如此残忍决绝。

第134章:亲自教导(四)为舞精皇冠加更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豫章故郡一作:南昌故郡)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层峦一作:层台;即冈一作:列冈;天人一作:仙人)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轴通:舳;迷津一作:弥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作: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目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遥襟甫畅一作:遥吟俯畅)

嗟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见机,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余报国之情;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见机一作:安贫)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兹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请洒潘江,各倾陆海云尔: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珠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豫章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牛斗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采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棨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驻。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青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豫章故郡一作:南昌故郡)

时维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即冈峦之体势。(层峦一作:层台;即冈一作:列冈;天人一作:仙人)

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纡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舳。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轴通:舳;迷津一作:弥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一作:虹销雨霁,彩彻云衢)

遥襟甫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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