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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骑银瓶-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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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外屋的萧千总又掀帘进来,脸上高兴了一点啦,现出了些谀媚的笑,可是说话仍是声儿小,仍是又怕又急,说:“姑娘,你姨姨都跟你说过了吧?就是这么一回事,都有前因,有后果,即如刚才的罗小虎他也是夜猫进宅无事不来,他一定是知道春大王爷死啦,他想来当你爸爸,认小王爷作他的女儿,他好袭那个大爷的缺,可是那小子,不知死活,你没听见外院的人说吗?刚才他由这儿逃出去,就被鹰眼高朋、方天戟秦杰、仙人剑张仲翔他们一干的英雄.官人给捉住了,绑走啦,听说他还是被箭射伤,好些个人给抬走了的,送到衙门里一定得问死!”他说到这儿,不住发笑。 
  雪瓶的心中却由歉仄之情又发生一种义愤,凄惨带恨的面容向下一沉。萧千总却又说:“罗小虎也许还是个英雄好汉,未必会把咱们拉上,可是姑娘你也得疼疼我这个千总官儿跟你姨姨,咱们明天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姑娘只要你一点头,明天我五更就去找车,天亮就走!” 
  雪瓶却把头摇摇,萧千总两眼一直,又发了愁啦,顿顿脚说:“不走!不走?这可怎么好呀!我的姑娘,你,你,你不怕,我,我,我跟你姨姨可受不了啊?姑娘,你,唉!你可怜可怜我吧!你还忍心真叫我给你下跪吗!” 
  雪瓶见萧千总这样的神气,倒觉得很可笑,心里的忧伤气忿反倒立时都解开了,面色也变为缓和,不由笑了笑,说:“萧姨夫你也不必太过虑,但明天再看一天吧,我看不至于有甚么事,因为你是个官,我,现在迪化城的人还都不知我是谁,有的知道了也决不敢说,想拿我们也决不敢拿!” 
  萧千总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又说:“拿?倒还许不至于!因为咱们没作贼,官花园那件事情,现在也洗刷清啦,正凶已获,谁也不能疑虑到咱们的身上,罗小虎刚才虽来到这儿说了几句话,可是咱们也没让他进屋、窝藏他,没有罪名、证据,衙门的人也不能来这儿打搅官眷,只是,有句话儿,说是:人言可畏!万一由罗小虎扯出来玉娇龙,由玉娇龙再拉到姑娘你,那可不好听听!” 
  雪瓶又笑了笑说:“那我们更不怕了,甚么好听不好听?我爹爹的亲胞兄钦差大人,现今都在这里,人家都不怕谈论,不怕连累,咱们还瞎怕甚么?” 
  萧千总一听,觉得也有点理,钦差大人都不怕,自己这个小小的千总官儿,也真不必瞎毛咕了。 
  雪瓶又说:“萧姨夫你就放心吧!明天在这里再著一天,如果有事,由我挡,你跟姨姨走,如果没事,那,我跟幼霞,我们还想在这儿歇几天,多玩几日呢!” 
  绣香也站起来点头说:“我想也是,明天要是忽然都走了,也显出有亏心的事才走的,倒犯嫌疑!” 
  萧千总呆得跟个泥胎偶像似的,心中只是斟酌、寻思。 
  雪瓶就向屋外走去,又回过头来向著他说:“萧姨夫你先放心好了,你今晚不妨照赌你的钱去,我那屋里有银子,待会我给你送过来!” 
  萧千总这时本已被说得心宽了胆壮了,一听说有了赔本,他就笑得露出牙来,又把脚顿了一下,“好!既是姑娘你全都能够担当,那我可还有甚么话说?我其连这一点胆气都没有吗?哈哈!姑娘!你看看吧!几时你说走,咱们再走,你不说走,我永不回去,别说千总这芝麻大的官儿,就是脑袋真弄掉下来,又值几个大?哈哈!姑娘!刚才你姨姨的话你也都明白了吧!就是那么一回事,也没别的!也没别的!”他弯腰拱身地将雪瓶送出了屋。 
  雪瓶回到自己的屋内一看,幼霞已经蒙著被在炕上睡著了,雪瓶从自己的包裹里拿了约十两银子,赶紧给萧千总送了去,自己又回到屋里,就关好了房门。身体虽很疲倦、困乏,可是脑筋里的事情太乱,绝不能入睡,就坐在一个小凳上,对著孤灯,默默地想著。想当年爹爹玉娇龙自幼受艺,那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她的老师高云雁,又怎会有那么大的本事呢?又想在沙漠中,一个小姐钟情于一个大盗,也绝非偶然,罗小虎必有一种可爱之处,少年时也许长得很英俊,跟现在的韩铁芳一样。 
  一想到这里,突觉双颊发烧,就似旁边有几人都拿手指著,讥笑著说她的心事:啊!原来你也跟玉娇龙一样呀,你也把一个年轻的人看上了!她不由得低下头去,低著头又想:爹爹玉娇龙跟罗小虎这一生的情史,真是亦温馨、亦凄惨。 
  早先他们在北京把事情闹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又想起爹爹的生性真是豪侠、义烈,真如兴云作雨,神秘不测的一条玉娇龙,我几时才能赶得上她的威名、勇武呢?想到这里,不禁又站起身来,极为振奋,恨不得就在屋中舞一趟剑。其后又想到了甘州城雪夜换子之事,她不由又颓然地坐在凳上,真觉得那方太太残忍、自私,而她竟是自己的母亲,更是使自己心痛。爹爹的遭遇太惨,她那么大的英雄,竟为一个平庸的妇人奸计所算,夺去了亲生子,也无怪她终生衔恨,而她把我抚养成人,如自己孩子一般地看待,尤其难得,尤其使自己永生难以报答。 
  想到这里雪瓶不禁又哭了,她簌簌地落著泪,灯是渐渐地缩著黯黯的红光,她伸手将灯挑了一下,灯光却又突突的腾起,她长长叹了一声。蓦见幼霞翻身醒来,看了她一眼,甚么话也没说,轨又翻身睡去了,雪瓶晓得她不开心,生了她的气啦,因为刚才自己埋怨她不该用箭射罗小虎,又没让她进屋去听绣香说话,所以她才这样。但雪瓶只暗自笑了一笑,并没往心里放。她,幼霞跟小霞,三个人自幼就在一起,自然情同姊妹,可是也常常拌嘴打架,有时且比起剑来,但过上二天两夜又好了,即如在白龙堆为韩铁芳射伤了小霞,她也相信还能跟小霞和好的。如今幼霞犯了点小脾气,也没工夫去费话解释。她的心中此时专想著罗小虎跟韩铁芳,他们当然是亲父子无疑了!罗小虎他犯了别的案子自己可以不管,可是官花园的那件事是自己作的,决不能叫他代自己受过,为自己受刑;至于韩铁芳,不知他为其么不跟自己的母亲方太太、黑山能在一起,却又西来,却又偏偏与他的生母相遇,口口声声叫前辈,论朋友,真是可笑。 
  但,天地虽冥冥,可竟使他们巧相遇,且由他亲手葬埋了他的母亲,这也不能不令旁人看著可怜了。咬了咬嘴唇又决定了,办完了这里的事,就得去找韩铁芳,细问他的来历,告诉他,他的母亲实在是玉娇龙。并且还得把此事告诉玉钦差,他纵然不念胞妹,但也不能不管亲外甥,无论如何他不能任亲外甥再风尘流浪,得给他谋一个前程。这,办了这些事才算对得起自己的爹爹,也可以说是义母。 
  街上迟迟的更鼓,此时已敲了四下,她这才熄灯睡觉,次日起来,她就觉得心神不定,急急地盼著快些再到夜晚,并催著萧千总快些出去打听。 
  萧千总虽然手中有赔本,可是真怕出门,雪瓶催了他两回,他才畏手畏脚地走了出去。他这一出去,直到晚饭后三四点钟的时候才眼笑眉开、腰直头正,进了雪瓶的屋就说:“没有甚么,一点也不会牵连到咱们身上啦!我亲自听方天戟秦杰说的,昨晚把罗小虎抬到衙门里,就过了堂。半天云不愧好汉子,敢作敢当,说官花园的那件事也是他作的,他并非为财,是因为要杀玉钦差,恨玉钦差当初不该说他与玉娇龙有私,以教他蒙了半生冤枉污名,叫江湖朋友都看不起他,而那规规矩短的千金小姐也含屈跳涧,死的那么惨,所以他才要杀玉钦差,既没有同谋,也没有党羽,与别人无涉!” 
  说到这里,他不禁笑,腰里揣著鼓鼓垂垂的钱,身子一动便发出响声,大概都是刚赢来的。并说:“衙门里的飞镖卢大,这回是又得赏,又出了名,不是他一镖打在半天云脚上,还捉不著呢!” 
  幼霞在旁边听著,小脸上不禁变了色。雪瓶对罗小虎之为人也渐生钦佩,胸中涌起了昂然愤慨之情,决定今宵必为罗小虎设法。    
第十回 感深交莽汉硬作媒 依巧计崇楼狂挥剑     
  萧千总出屋去了,他的心事都没啦,又有钱,乌尔土雅台那儿不急著回去。不急著回去也没关系,在迪化乐些,回尉犁城给雪瓶一家掌管家务也不错,玉娇龙留下有那么大的产业、那些马匹,还会饿得著我? 
  他心舒意畅,在自己屋里待了没有多大一会,偷偷地,趁著太太没看见,把些赢来的钱藏起来,拿起了琵琶,又到小酒馆聊去啦,弹去啦,拨著琵琶,博人称赞,口里哼著小调,更是开心,同时心里又暗笑:罗小虎真是傻蛋,玉娇龙都已死了,你还替她刷干净儿干甚么?并且,也许自己太太的眼力不差,韩铁芳也许真是他的儿子,不然为何也那么傻,送还了马,丢了琵琶,还,还,哈哈!硬管妈妈叫朋友,糊里糊涂地埋死尸,哈哈:“崩楞崩楞”“正月儿里呀!水仙花儿开呀!吱吱哟……” 
  他在这儿高兴,旁边许多人烘烘地乱谈甚么“罗小虎”“半天云”,“二十年前……”可是听不见有人敢提“玉娇龙”那三个字,他真想拍胸脯说:“我跟玉娇龙是亲戚!我娶我的那位太太时还是她作的大媒呢!我们两家不分彼此,小王爷春雪瓶管我叫姨夫!” 
  可是他怕招出事来,不敢说。他连晚饭都是在这儿吃的,可是隔壁的柳香居因为昨晚那一场搅闹,今天关门休业,不然要一盘剥羊肉来,下酒就烧饼吃,那更来劲! 
  天色又渐渐地黑了,醉鬼们都还未走,赌鬼们又都先后来了。这小酒馆带赌局越来越热闹,可是街上越来越冷清,头更早已敲过了,三更之后,不觉得便到了三鼓,天上星星此昨夜的仿佛稀少,而半轮月色却很发亮。 
  这时那靠近西门的官花园中,柳阴郁郁的绿霞楼上,突然又飞来了一条纤秀的侠影,这正是春雪瓶。她单身携带著一把宝剑,来到了这里,她特别的谨慎,可是这里也防范得特别严紧,楼上的窗户都钉得很紧。 
  雪瓶用剑撬了半天,方才启开,她进去,只听处处梆锣敲著,并有灯笼一对对的在楼下来往。雪瓶很是惊诧,心想这:外边已经传说罗小虎都招认了一切的事了,连前夜这里杀人的事,罗小虎也认屈招认了,怎么玉钦差还不放心?还要这样的防备?他的胆子也未免太小了!著今天这情景,我还是不能见他的面,那只好把我白日为的那张字柬留在这儿了。 
  原来她白天在店中觅得纸笔,一共为了两张字柬,一张是给玉钦差宝恩的,她不常拿笔写字,所以写的字自觉得不好,也很简单,只是:“钦差大人钧鉴:日前在此处误杀铁霸王之人,实非罗某,罗某在抚署之招供,非但受屈,必系愿代江湖跻辈受过,彼虽侠义可钦,然于王法人情所不许。鄙人确保前夜来此之人,但亦非怀有恶意,实因令妹惨死荒漠,令甥(名韩铁芳)飘流边塞,望乞明镜高悬,减轻豪侠之罪,泽被骨肉,栽培无倚之根,是所切待,边疆小侠谨叩。” 
  当下她又取了火照了照楼内,就把这张字柬用一枝小袖箭钉在一张浮满了尘埃的桌上。她又另拿了一枝箭,趴著窗户,向著正从楼下走过去的一个灯笼射去,当时那灯笼便灭了。 
  便有人大声嚷嚷:“有贼啦!”梆声锣声乱了起来,官花园内也骚动起来。 
  雪瓶却喊了一声:“我在楼上,你们来吧!”声音极为尖锐,响彻云霄。同时,她却由后窗跳出,到了墙头,撩开柳枝,落于平地,急急地走。她此刻并不回店,过了西门,仍然一直往北,眼看就快到巡抚衙门了。 
  这也是她白天打听出来的。她原是预备著两对字柬,一封是刚才放在绿霞楼上的,另一封,此刻还在她身边,是写给抚台大人的,也是以“边疆小侠”之名,而自认杀死铁霸王,夜闹官花园,与罗小虎并不相干。 
  她来到这里,本想私入抚台大人的卧房,将此柬放在抚台的枕边,不怕他看不见。可是没想到她还没有往墙上蹲,墙里边已经梆锣共鸣,人语杂乱。她不禁驾愕,暗想:莫非这里边有能人,怎么会我才来到这里就被人看见了?她只得回身走去,过了西大街,又走进一条胡同,耳边仍然仿佛“梆梆,当当”的有梆锣乱响之音。 
  她心中自思:这也够了?只要能叫那玉钦差见著我那字柬,他一定不会把杀人的罪名栽在罗小虎身上,那就算我没有赖著人而自身避祸。明天,不用说,城内更得严,那些班头镖客们又得出来乱访查,乱抓人,我倒要看著他们能奈我何! 
  她一点不怕,心中且发著冷笑,在星光月色之下,她蹿房过脊地回到了吉升店的后院,同自己的房中去看,却见有很明亮的灯光,倒不由觉得诧异,暗想:我刚才走的时候,幼霞就已睡了,怎么睡著睡著,她又起来了?这丫头,今天整天跟我要脾气!她下了房,走到尾门前,还没开屋门,她就发出笑声,及至进屋,却见幼霞也穿著一身青,青绸的带子在背上绊成十字形,一口明亮的宝剑,似乎是才摘下来,刚放在桌上,她的小脸儿还发著红色,胸脯还有些喘息未停。见雪瓶进屋来,她只转脸看了看,依然解带子、解钮扣换衣服,并不说话。 
  雪瓶走过去,悄声问说:“你上哪儿去啦?” 
  幼霞说:“你去干你的,我去干我的,咱们俩谁也不用管谁,谁也别问话。” 
  雪瓶生著气,悄声说:“你这是甚么话?你既是跟著我们来,凡事你就得听我的,你不应当任著性儿办,办不成事,反倒搅了我。” 
  幼霞也斜著眼说:“谁搅你?我是办我自己的事情,跟你一点也不相干。” 
  雪瓶说:“你不用瞒我,我知这你刚才一定是到巡抚衙门去啦,可是没容你得手,就被人家发觉了,一阵铜锣把你给敲回来了,是不是?”她说这话时,还带著点笑。 
  不料幼霞当时就急了,顿著脚说:“你也不用讥笑我,今天我救不出罗小虎来,明天我再想法子,我也不问你跟他是有亲?有故?既然罗小虎是因为我射了他一箭,他才被官人捉住的,那,我从监狱中再把他救出来也就是啦!” 
  雷瓶急忙将她的嘴捂住,说:“你怎知这没有人跟下我们来?你这样大声说话,倘若窗外有人偷听见……” 
  幼霞用手把她一推,摇著头说:“你怕,我不怕!” 
  雪瓶见幼霞对她这样,不由也有些生气,就将手一摔,瞪著眼睛说:“你是怎么啦?我真想不到你来到这里,竟跟我闹脾气?难道你还非得叫我给你赔罪吗?” 
  幼霞低著头不语,脸色突然又一阵发白,这身至旁边坐下,竟泪如雨下。 
  雪瓶又心软,过去向她低声安慰说:“昨天的事,并不是我抱怨你,罗小虚的事,我如今已将官花园的事替他说清,这件事也就算完了,也算是我们对得起他啦。至于衙门里要办他别的罪名,那可是他自做自受,与我们不相干。我爹爹生平任性,她甚么都件,可是她没从衙门里救过人,固然真正的英雄不能够轻视王法,何况罗小虎他原是沙漠中的盗贼,虽与爹爹有著以前的那些事,可是后来他们两人早已义断情绝了。即使我爹爹现在还活著,我想她老人家大概也不会去管罗小虎!” 
  幼霞听到这里,突然抬起头来,面上表现出十分惊讶的样子。雪瓶先将屋门关严了,她也收起了宝剑,一边更换衣服,一边悄声地把昨夜绣香告诉她的那些话,全都告诉了幼霞,幼霞却更沉闷抑郁地,不发一句话。 
  雪瓶就又嘱咐她说:“这些事,连我作梦都没有想到,我本不想告诉你,昨晚我不叫你跟我到尾里去听绣香姨娘说,也就是为这个……” 
  幼霞说:“其实,告诉了我,又有甚么?我也是三爹爹跟前著看长大的,三爹爹也如同我的半个母亲,如今她老人家已去世,她生平的事情,你明白了,难这不该也叫我明白明白吗?” 
  雪瓶怔了一怔说:“我是想:这些事并不是我爹爹的光荣事情,她老人家生前都不告诉人,并不是怕被人瞧不起,一定是她一想起来就难免伤心,现在她老人家已经去世,棺材还在沙漠里埋著,我们两人却在这儿谈论她老人家,未免不对。再说,韩铁芳就是爹爹生的那个孩子,这件事还不能断定,不过绣香姨娘因见他长的模样有些像爹爹,有些疑惑。但据我想,事情巧,可也不会如此巧。再说韩铁芳是河南人,我爹爹的那个孩子,二十年前大雪中失在祁连山中,假使还活著,也是在黑山熊家里,哪会到河南?哪会又姓韩?” 
  幼霞默默生了一会,忽又垂下几点泪来,然后就拿手绢使劲地擦了几下,站起身来,说:“瓶姊,我求你别拦著我!以后你办你的事,我办我的事。你没帮著人拿罗小虎,你不难受,我,我恨我昨儿晚晌手为甚么急?若不把他的腿射伤,他也必定不会被人擒住,他虽未必是韩铁芳的甚么人,但他既是三爹爹当日的……”说到这里,眼泪又往下流,又说:“三爹爹才死,我就把早先跟她很好、夫妇一般的人射伤了,又被捉,我怎么对得起三爹爹?难道她老人家当年传授我武艺,是叫我射姓罗的吗?” 
  雪瓶也皱著眉不语,想了一想,自己在沙漠确也射过罗小虎.箭,罗小虎也并无怨恨,直到如今,他也许还以为我是他的女儿呢! 
  这样想著,心里也很悲侧,就拉住幼霞的手说:“那么,咱们要救他也可以,暂时你别急,慢慢再设法,因为明天的事情还不知怎么样,咱们今天惊动了官花园,又惊动了抚台衙门,这事情闹得更大了。这两天之内,我想咱们还是应当销声匿迹,不要连累了绣香姨娘。将来,看他们怎样将罗小虎定罪,那时咱们再给他想法子。并且,我还是不死心,我还想趁著玉钦差在这里,见他一面,只凭今天我留下的那张字柬,他也许不会全信!” 
  幼霞说:“玉钦差的事,韩铁芳的事,我都管不著。我只管罗小虎。” 
  雪概说:“他现在腿上受了伤,也许还受了刑,就是咱们两人同到抚台衙门,可能也抬不动,背不走,这事将来非得找人帮助才行。” 
  幼霞低著头说:“明天我就去找人!” 
  雪瓶说:“你去找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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