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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院子中央，悄悄和默默，正弓着背，面对面朝对方呲牙，发出威胁的低吼声。
在它们中间的，是一坨半干燥的狗屎，看样子应该是不久前它们之间的某位的代谢产物。
周秀春来不及阻止这俩饿疯了的二货，只见悄悄猛然向前一扑，俩二货就抱在一起撕咬起来。
没两下子，率先发动进攻的悄悄，就被默默压在身下欺负。
悄悄口中不断地发出不甘心的吼声，双腿死命挣扎，肚皮贴着地面挪动两下后，将舌头伸出去老长，如愿以偿地舔到了那坨狗屎，但就在几乎要咬住的时候，默默却突然从他身上跳下来，一口叼住狗屎，吞下就跑。
眼见到嘴的“零食”被抢走，悄悄终于小宇宙爆发，它发出不共戴天的怒吼声，奋力追赶出去。
不一会儿，周秀春就听到前院传来默默的哀嚎。
为了那坨屎，悄悄彻底和默默玩儿命了。
周秀春被这两条死狗惊天地泣鬼神的精神震撼到，伸手捂住脸，心中黯然神伤：“这狗肉没法吃了……”
第十章 大龙套
日子沉闷而无聊，转眼间，就又过了五六天。长清县的天气依然坏得糟糕，一直阴沉沉的，憋闷得难受，可偏偏就是不下雨。
沿街又开了许多地摊铺子，有卖各种南北百货的，也有卖儿卖女的，更扯淡的是居然还有人在这种穷地方卖字画，莫名的繁华中透着一股子诡异的味道。
破烂的医馆内，周秀春躺在藤椅上，双脚搁在桌面，唱着跑掉的京戏，看着外头来来往往的人群。
最近似乎又有什么地方遭了灾，县城里这几日涌进许多难民，大多数都显得面黄肌瘦，整日里双眼无神地在街上游荡，表情之单调宛如刚出道的群众演员。
人多了之后，县城里的治安每况愈下。
继承祝头三衣钵的李小二，前些天被人砍死在小巷子里，死状甚是凄惨。
周秀春也是闲得蛋疼没事干，出事的那天还跑去事发地点看热闹，结果看到满地的碎尸，不仅当天晚上就吓得整宿没睡，之后几天也没睡踏实过，直到现在都微微有点黑眼圈。
现在衙门里的衙役，每天的主要工作就是抓逃犯，王县令瞅准这个机会，已经抓了不少良民，每天拿保释金拿得不亦乐乎。
还有一些入城的难民，并非将长清县当作终点，是以每天都有不少人继续往东赶路，原本几乎不可能有人走动的东边荒山，竟然变成了交通要道，理所当然的，也就免不了死人。
周秀春却不敢跟着他们一起上去顺路采药，现在他的想法很简单，除非等到宁采臣出现，否则坚决不去找燕赤霞，除了宁采臣外，天知道谁还能有那么无敌的狗屎运，怎么死都死不掉。
“唉……郁闷啊，郁闷啊……”
周秀春此时又想起那颗浪费掉的太一丹，跟祥林嫂似的自怨自艾起来：“如果我不小心眼，就不会让龚子喜误服了药，如果龚子喜不误服，也许我自己就会吃掉，如果我自己吃掉，现在一定已经是当世无敌的高手，如果我是当世无敌的高手，也就用不着怕鬼……不对！”
周秀春突然坐起来，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高手也他妈是人啊，是人就没道理不怕鬼啊！”
为自己的胆小做出合理的解释后，周秀春满意地点了点头。
“汪！汪！”
又是两声叫，两条笨狗踩着泥浆，急匆匆地从外头跑进来。
周秀春见还早得很，不由有些不解，跟它们道：“悄悄默默，还没到吃饭的点啊，怎么跑回来了？”
两条狗自是听不懂周秀春在说什么，只是一个劲地呜呜着，看样子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吓到了。
周秀春正奇怪，就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子紧跟着走了进来。
看男子的穿戴，显然不是一般人物。从头到脚一身衣物，不但没有半个补丁，胸前居然还套了一件软甲。而更更关键的是，他手里还握着一把剑，一把有剑鞘的剑。
据周秀春所知，整个长清县里，除了自己拥有一把有刀鞘的刀外，就算是衙门里的衙役，装备也没这么正规。
显然，这是一个外来人员。
凶悍的外来人员望着周秀春，神情桀骜，指了指悄悄和默默，沉声问道：“这两条狗是你养的？”
周秀春忙站起来，笑着点头道：“对，对。”
剑客冷冷道：“刚才这两条狗，居然想咬我！”
“什么？”周秀春高呼着，走到悄悄和默默跟前，大声呵斥道，“跟你们说过多少次，不要见人就咬，有点教养好不好！”
“够了！别跟我装蒜了！”剑客喝道，“这两条狗，我要买回去做狗肉吃，你出个价吧！”
周秀春虽说也看不惯悄悄和默默这俩二货，但毕竟相处多日，也有了点感情，不忍心它们被宰掉，陪着笑道：“这位大爷，你看，你何必跟这畜生计较呢？再说这两条狗还有非常不好的卫生习惯，肉质肯定不鲜美，搞不好吃着吃着你就食物中毒了，要不给我个面子，算了吧……”
“给你面子？”剑客冷笑道，“你算哪根葱哪根蒜，我为什么要给你面子？”
周秀春盯着剑客，渐渐收回了笑脸。这几天揍过众多小混混后累积起来的高手的尊严，不能就这样让人践踏了！
他转身拿起一块专门用来恫吓小混混的青砖，在剑客眼前比划了一下，说道：“看到没，就这上好的青砖，我一根指头就能敲断！”
说着，就抬手狠敲下去。
只听哐啷一声，青砖一指两断。
手里拿着战果，周秀春忍不住得意洋洋地显摆道：“这位兄台，不是我吓你，我从小跟一位奇人学武，这招名叫一阳指，进化版本叫六脉神剑，再进化就是魔贯光杀炮，练成之日神挡杀神……”
话没说完，只听一声铿锵清响，一把剑已然架在周秀春的脖子上，动作之快，叫毫无防备的周秀春居然连躲避的动作都无法做出来。
剑客举着剑，冷冷道：“我管你什么招式，我只知道，就算你的修为已经到了铜皮铁骨，我一剑下去，你的脑袋也得和身子分家。”
剑身上传来的冷冽气息，叫周秀春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周秀春立马乖乖地闭上了嘴，从直觉来判断，周秀春觉得如果自己硬着脖子硬扛，死掉的可能性起码在五成以上，为了两条傻狗把自己的命都搭上，这种蠢事他才不会去做。
“这位大爷，我突然觉得你的做法很对，狗要是咬了人，就应该受到应有的处罚，站在食物链顶端的人类，怎么能对畜生忍气吞声！”周秀春拉住准备跑路的两条狗，正气凛然地大声道。
剑客冷哼一声，收回剑，露出一个鄙夷的笑，“你简直就是我们习武之人的耻辱！”
只是这种程度的鄙视，对周秀春来说实在没什么杀伤力，周秀春不但完全不觉得尴尬，反倒忽然想起燕赤霞貌似也这么评价过自己，不由一时嘴贱，多说了一句：“唉，这句话早就被一个大胡子说过了。”
“大胡子？”剑客突然情绪激动起来，一把扯住周秀春的领子，凶狠地问道，“是不是一个剑法很厉害的大胡子？说！他现在人在哪儿？”
周秀春没有回答，却是反问道：“不对，他拿的不是刀吗？”
“刀你个大头鬼啊！”剑客用剑柄猛敲周秀春的额头，教训道，“他那把剑是玄铁重剑，好歹你也是个习武的，居然连刀剑都分不清楚！”
周秀春斯巴达了，不敢反抗剑客，却跟着骂道：“奶奶的，亏我有样学样叫人给我打了一把刀，没想到那大胡子手里拿的玩意儿居然是把剑！”只是看那剑客眼神不善，又连忙交代：“兰若寺！他在东边山上的兰若寺里！”
剑客这才松开了周秀春的领子。
“这两条狗，你开个价吧，我吃了再去找那大胡子！”
周秀春整了整衣领，叹道：“唉，我和这两条狗相依为命多时，教它们，养它们，早把它们当作我的亲生骨肉，想不到今天要黑发人送短命狗，按照现在市场上卖儿子的价钱，一条狗五钱银子，两条狗就算一两吧。”
“哼，唧唧歪歪废话这么多，装秀才也装不像，文不成武不就，我看你就是一个废物！”剑客一边骂周秀春，一边伸手在口袋里掏啊掏。
掏了半天后，却是脸色一变，怒道：“妈的，老子钱袋被偷了！”
周秀春一听，连忙就问：“那是不是不买我的狗了？”
“不行！这两条狗，今天一定要吃！等我把偷钱的贼找出来，杀了他们之后，就回来买你的狗！”
剑客正说着，却听医馆对门传来一阵嘲笑声。
两个人抬头望去，只见一群小混混正坐在街对面的铺子上，带头的混混手里拿着一个钱袋，居然不知死活地显摆道：“看啊，笨蛋，你的钱在我们手上，有本事来拿啊~”
周秀春心中直呼这群**，剑客则是冷冷一笑，一步跨出的店门。
似乎是为了配合此时的场面，天边突然划过一道闪电，继而响起了低沉的雷声。
瓢泼大雨倾盆而下，剑客一剑挥出，一颗人头就被斩落下来，飞得老高，正巧掉在了周秀春医馆的门口。
周秀春盯着那人头半天，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藤椅上。
“啊——！”
街面上发出女人的尖叫，周秀春听得头皮发麻，也很没出息地跟着一起大叫，叫着叫着，他的脑海中陡然间闪过一个画面，不由得就站起来，眼里放光道：“我想起来了！他就是那个出场不到十分钟就领了盒饭的大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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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上山
即便是肮脏不堪的长清县，在经过一场大雨的冲刷后，也多少显得清新了不少。医馆对面的无头尸体以及落在门口的贼人脑袋，已经被县衙的衙役收走，至于血水，更是被大雨冲得半点不剩，叫人丝毫看不出这里曾经发生过一起命案。
龙套剑客的杀人效率很高，在大雨结束之前，他就回到了医馆。
周秀春终究没能保住两只笨狗的命，剑客回来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悄悄和默默宰了，然后给周秀春扔下两个元宝，大摇大摆地拖着死狗去找了家餐馆。
对于悄悄和默默的死，周秀春既无奈又惋惜。原本他是想着将这俩二货培养成神兽，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变成狗肉。
“妈的，这节奏不对啊……”
周秀春坐在餐馆里，盯着坐在自己对面，正狼吞虎咽的剑客，发出了感概。
剑客发现周秀春正在看自己，不由拉下脸，不客气地问道：“怎么，想给你的狗报仇吗？”
周秀春摇了摇头，道：“大侠，我只是想提醒你，这个月来这两条狗每天都在坚持吃屎，如果你待会儿真的食物中毒，一定要来找我，我是大夫。”
剑客一脸震惊地望着周秀春，停下了手中的筷子，沉默片刻后，他突然站起来，冲到餐馆门口，扶着门柱狂吐起来。
“妈的，早知道一开始就不说什么饮食习惯不好这种装逼的话。悄悄啊，默默啊，你们死得好惨啊……”周秀春叹息着摇了摇头，叫来店小二，吩咐道：“上两斤酱牛肉，再来一壶竹叶青。”
“好咧！”
酒菜很快就端上来，周秀春却没有急着吃。
剑客吐完回来，第一反应就是要干掉周秀春以泄心头之恨，可不等他拔出剑来，周秀春就连忙招呼道：“大侠，我已经叫了酒菜，不如坐下来边吃边聊？”
剑客显然没料到周秀春还有这种化敌为友的一手，迟疑片刻后，冷哼一声，将已经出鞘半截的宝剑，又送了回去。
半点不客气地往周秀春对面一坐，剑客冷声道：“妈的，你搞什么花样？真当老子不敢杀你吗？”
周秀春笑着拍马屁道：“一看大侠就是锄强扶弱的良善之辈，岂会因为区区两条狗杀人。”
“哼！”剑客不爽地将剑搁在桌上，说道，“若不是知道狗改不了吃屎，老子一定会劈了你！”
周秀春忙不迭点头说是，剑客也不理他，拿起筷子，连忙吃肉。今晚还要找燕赤霞对决，不吃饱可不成。
周秀春笑盈盈地看着这剑客，心里却是思绪良多。
这个剑客出现了，宁采臣也一定已经到了长清县。要说今晚，应该就是上山最佳的机会，有宁采臣那种自带狗屎运光环的家伙在，只要跟着宁采臣，想死也不容易吧？
周秀春这么想着，又觉得不对。万一出现蝴蝶效应，坏了宁采臣和小倩的缘分，这人鬼情未了的戏还演不演了？
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就算人家后来没有结婚，但好歹也嘿咻过啊！人和鬼嘿咻，这么逆天的事情，绝不能毁在自己手里！
要不，还是跟着这个家伙上山吧，好歹他刚才也算间接吃过狗屎，在遇见燕赤霞之前，跟着他应该也是安全的吧……
“哼！”
周秀春正走神，听到剑客冷哼，低头一看，才发现盘底已经见光。
剑客擦擦嘴，对周秀春道：“味道不错，看在这两斤酱牛肉的面子上，老子和你就算两清了！”
两斤牛肉就把你打发了，做人敢更没追求一点吗？
周秀春心底里忍不住吐槽，脸上却很恭敬，笑着问道：“大侠，要不要再来一斤？”
剑客想了想，道：“也好，再来一斤，打包带走。省得今晚打过之后，肚子饿找不到店。”
周秀春连忙掏钱，又让小二打包了牛肉，用牛皮纸包好。
剑客接过牛肉，拿了剑就往外走。
周秀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下定决心，从身后叫住了剑客。
“这位大侠，不如我陪你一起去兰若寺吧！”
餐馆里的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他们齐齐望向周秀春，那眼神就仿佛是在看一具尸体。
剑客转过头，皱着眉头一脸警惕的样子道：“你有什么目的？”
周秀春凛然道：“实不相瞒，我和那大胡子有血海深仇！”
“哦？”剑客露出奇怪的表情，“燕赤霞虽然很讨厌，但是他人不坏啊，你和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了？”
周秀春想了想，目光深邃：“他……伤害了我的自尊。”
剑客：“……”
……
暮色之下，两个飞快的身影，奔走在崎岖的山路上。
为了保证出行的绝对安全，周秀春几乎带上了所以能带的东西。十支箭头上包了符咒的弓箭，将弓箭囊塞得满满的，弓就挂在身后，腰间还挂了一把长刀。
出发前磕了一颗大力丸，周秀春此时稳稳地跟在夏侯霸的身后，即便身上背着一大堆东西，也丝毫不显得吃力。
今晚如果能再采到那种蓝色的草的话，今晚就能再吃一颗太一丹，到时候即便不变超人，达到燕赤霞的水准总不成问题。
等磕过药，顺道找燕赤霞学一点道术，往后就能在这个世界生活得非常好了——在不用担心妖魔鬼怪的前提下，以自己炼药的本事，去了京城，还怕混不出名堂？
至于那只化身国师的大蜈蚣，日后反正有燕赤霞和一叶知秋会解决，用不着操心。
到了京城后，先给皇帝上贡几颗龙虎丹，等皇帝爽到了，弄个一官半职回来应该不成问题，当了官，出了名，有了钱，第一件事就是先买一个大宅院，然后再取三四五六七个漂亮老婆，再然后……嘿嘿嘿嘿……
周秀春无下限地意淫着，前面带路的夏侯霸突然一停，冷声道：“到了。”
“到了？”
周秀春颇有些意外这么快就到地方了，他抬头一看烟尘缭绕的前方，隐隐的，看清了那阴森古刹轮廓。
一阵阴风吹过，周秀春不禁打了个寒颤，顿时什么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到了一边。
夏侯霸仿佛也感到了一丝不对劲，可只是微微犹豫了一下，就皱着眉头，大步走进了烟雾之中，一边不快地说道：“这燕赤霞，每次都选这种鬼地方住，到底是什么毛病？”
“就是！真是有毛病！”周秀春跟着一起骂，连忙脚步匆忙地跟了上去。
第十二章 宁采臣
兰若寺没有大门，走过一个界碑后，迎面就是一个山门石牌坊，高高的石牌坊后，零星分布着十来个佛塔。
所谓佛塔，其实就是用来放置和尚骨灰的棺材。周秀明不明就里，夏侯霸却是老江湖，见到庙门口就是棺材群，不由得冷哼一声，骂道：“这地方真他妈够邪门儿的！”
某人不明觉厉，连连点头附和。
佛塔往后，便是三座呈凹字型的房舍。从外观看来，房舍倒也不怎么破旧，周秀春隐隐记得，这些房子的窗户纸甚至都是完好的，想来这么久以来，都一直都有人——啊，不对，应该是有女鬼在打理。
站在房前的空地上，夏侯霸环顾四周后，开口大声喊道：“燕赤霞，你不要再躲了，我已经找来了！”
过了一会儿，正对面的楼上，亮起了一盏烛火。
燕赤霞推开门，走出阳台，见到站在夏侯霸身边的周秀春，微微一怔，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一起来了？”
夏侯霸道：“就是他给我带的路！”
燕赤霞眼睛一眯，呵呵笑着对周秀春道：“我原本只以为你胆子小，没想到你居然连节操都没有，出卖别人很好玩吗？”
周秀春忙对夏侯霸道：“大侠，你看，他又侮辱我的人格！”
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