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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儿，若是你再胡闹，我立刻将你赶回宗门。”青年的语气有了怒意，盯着少女的眼神中冷意更多。
那名叫琳儿的少女秀眉一皱，嘟了嘟嘴，眼光恶毒的看了老人一眼，随即坐了下来。
“你可以滚了。”看着少女坐下，青年喝了口茶水后，淡淡开口。
这一句话让老人不怒反笑，“老头子不过是想讨口鸡腿吃，没想到如今这世道变化这么大，连修仙之人也变得如此冷漠。”
老人摇头一笑，话语传出时，人已转身，走下阁楼。
“慢着，你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就在老人走到楼梯口时，青年身旁的一位修士猛的站了起来，指着老人的背影，募然一喝。
“怎么？要让我这把老骨头陪你们练练手么？”老人转头，轻笑开口，可以看到在他的眼眸中似有了怒火。
“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在小爷面前还敢嚣张，你现在立刻过来把这鸡腿吃了，若是让小爷高兴了，兴许可以饶你一条狗命。”修士话语更加恶毒，此刻趾高气扬，没有一丝敬老之意。
“哈哈哈，老头子活这么久了，你是第一个敢这么和我说话的，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今个我也把话放这，留你们一命，待老儿修为突破，必定去你所在宗门走一遭。”老人大笑起来，转身下了阁楼，声音缓缓传出，落在几人耳中时，却在他们头脑中轰鸣一声。
当即，几人全身如同堕入冰窟，冰凉无比，就连心神似乎也都被寒冰冻住，无论他们如何挣扎，也都无济于事。
青年手指僵硬，目中骇色露出，他已是凡境圆满，可从未见过只是一句话，一道目光，就将他给禁锢，这让他的心中巨震，心底升起一丝凉意的同时，更有了悔恨。
他们本是三生门弟子，此次外出历练经过此处，在这坊市歇息一会，可没想到遇到老人。
“这次惹麻烦了。”青年骇色露出，可脸上表情却没有丝毫改变，似乎一尊冰雕。
他的眼中悔意更浓，他深知这老人的可怕，这是在宗主身上没有的气势，可就这样一位法力高深的前辈，却被他们言语侮辱，这如何不让他惶恐。
“可是他为什么不杀我们呢？”青年心里有了疑惑，按理说这些前辈都是喜怒无常的，可却没听说过哪位堪比法境的修士会打扮的像个乞丐一般，而且行为举止更是颇为怪异。
突然，青年心底一慌，他想起了老人说的最后一句话，等他修为突破，会去他们宗门走一遭。
这一刻，青年承认他怕了，他猜测可能这老人如今因何缘故不能动杀孽，可那句修为突破，却实在把他吓傻了。
“他要灭宗，他要灭宗！”这是青年唯一的念头，却也是恐惧万分，这声咆哮吼出时，他骇然发现自己能动了。
其他几人修为并不如他，因此还未恢复过来。
青年紧紧捏着茶杯，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些什么。
而同时，那老人已经走出了阁楼，在一片沙漠中慢吞吞的走着。
“这次说什么也不能杀人了，百年前若不是那牛鼻子老道将我逼急了，我也不会灭了他全宗，我也不会坏了心境，也不至于又要在现在再来入世。”老人嘴里喃喃自语，神色似乎还有懊悔。
“哎。这入世太难，比修炼还难，也不知道此举可不可行，若是还不能抓到一些道意，恐怕老夫再无希望突破窥机。”老人叹息一声，脚下抬起，在黄沙中烙下一行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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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一剑忆悲
在老人前行的路上，不远十里处，林北背着重伤的崔子格，朝着老人的方向奔跑而去。
在林北身后不远处，三道长虹飞速而来，在赵佑安的眼中，已经能够模糊的看到林北的身影。
“全力飞行，必要将林北抓住。”赵佑安右手一挥，速度更快。
后方两人闻言手指抬起，募然一指，速度攀升，可他二人体内的灵力已经不多。
“那小子不是受了重伤吗，怎么还跑的这么快。”两人微微皱眉，脸上有了恼怒，他们无法接受自己法境初期竟然追不到一个悟境，此刻想到此处，二人咬了咬牙，体内灵气翻涌，脚下如同一道闪电，疾驰飞去。
三人的法力波动林北感受到了，他的脸上有了焦急，转头看了已经昏迷的崔子格一眼，眉头紧锁。
“要不要把他扔在这？”林北心里暗自思索，念头转动。
“不行，他是为了保护我才受了重伤，如果我再把他丢下，那与十三年前丢下思雨有何区别！”林北摇了摇头，尽管崔子格和乔棱只是为了陶元之令，可他二人对自己的确是拼死相护，若是这样丢下他，林北将来必定不能原谅自己。
“男子汉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丢下他，他只有死路一条，既如此，我何必如此去做，大不了一死。”林北咬牙中心里有了决断，脚下速度加快，身体微微颤抖，在黄沙中急行。
林北现在已是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如今，他丝毫不敢去想赵佑安他们追来，自己二人的后果会是如何，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逃，拼命的逃。
可他体内灵气早已枯竭，又怎能比得上赵佑安三人飞行的速度。
时间不长，在一片沙漠中，林北停了下来，将崔子格放在一旁，随机转身抬头看着天空，嘴角挂着苦笑。
“注定逃不过去了么？”林北已经感觉到了后方那三道波动，而且速度奇快，那在虚空划过传出的炸响也落入林北耳中。
随着林北话语落下，在林北眼眶中，三道长虹在离他不远处的高空中闪动，眨眼就已朝着林北这里落下，以赵佑安为首，三道人影落在林北面前不远处，迈步间，带着一脸冷意，缓缓走来。
“林北小儿，跑的挺快嘛，可你再快又有何用，还不是注定要死在我的手中。”赵佑安看着十步之外一身鲜血的林北，露出冷笑，可在他的瞳孔中却有一丝谨慎。
之前太一门的一幕，在他们的脑海中十分深刻，与其他二人不同，赵佑安是知道陈奕的修为的，可哪怕陈奕突破窥机，也被林北阴了，何况是他们。
“有种你们过来啊！”林北看着远处三人，冷笑一声。
“林北，你休要猖狂，你以为你是在九月谷不成，就算你师尊陶元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惧，更何况是你；再者，难道你没听到殇璃说吗，你九月谷已被唐瀚清与圣极宫联手灭去，你认为你如今还有资格在我面前摆谱么？”赵佑安大笑，语气轻蔑，眼神中恶毒之意闪烁，可他的脚却未迈出一步。
林北眉头随着赵佑安的话语越皱越紧，他知道赵佑安说的是实话，可他不愿相信九月谷已被毁灭的事实，哪怕殇璃说的是真的，他也必须回去，回去看一眼殇璃所言是否属实。
可现在貌似没有机会回去了，林北心里苦涩，更有不甘。
“哪怕是死，我也要拖你下水！”林北咬牙切齿，翻手拿出数瓶丹药，不去看到底是什么丹，直接倒入嘴里，快速咬碎。
当丹药在他嘴里融化的刹那，林北抬手，长剑出现手中，一挥之下，取得先机，拔剑七式刹那间全部施展。
黄沙呼啸，风声急卷，一道道剑芒在飞沙中带着滔天之势，席卷而去。
赵佑安当即一惊，大袖一挥，立刻，在那黄沙掩盖下的剑芒被生生摧毁了数十道，可仍有成百上千的剑芒呼啸而来。
“你们俩愣着干什么，还不出手！”眼看那铺天盖地的剑芒就要来临，赵佑安抬手中法相出现，募然间向着前方咆哮，同时，赵佑安朝着二人一声大吼。
二人立马反应过来，旋即拿出宝器，一人持弓，一人拿着把尺子，绕过前方剑芒，从两边向林北袭去。
林北嘴角露出冷笑，左手抬起，向两边一指，口中声音淡淡传出。
“吾是你主，你是我奴，见主不拜，海当一死……”这声音如同咒语，在二人脑海中轰鸣。
两人手指微微一颤，目露骇然，脚步更是往后一退，可就在这时，二人突然发现自身的灵力根本提不起来，体内百脉更是有了枯竭。
二人大惊失色，快步退后，看着林北的眼中带有恐惧。
“这是什么神通？只是一指就让我二人变成这样！”两人再无去杀林北的心思，实在是林北的伴生术太过怪异，二人不敢去战。
随着二人退后，林北呼了口气，他生怕伴生术如上次一样，在施展的中途失效，可看二人的反应，好像已被伴生术所伤，但林北知晓，他如今的修为不足以用伴生术杀了法境，最多只是让对方受伤。
而且这一次本就身受重伤，依靠丹药才能勉强施展伴生术，哪怕再施展一次，林北怕是还未死在赵佑安等人手中，就已自灭。
“苍生禁，伴生术，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再去破解其中奥秘。”林北轻轻一叹，翻手收回长剑，五指蜷曲，半握着拳头，慢慢抬起。
之前的一幕幕被赵佑安看了个明白，此刻眉头一皱，身后法相募然一颤，随机他整个人的气势都有攀升，迈步中，大手一挥，一股爆裂巨风如同海浪，翻涌之下，那铺天剑芒顷刻消散。
旋即，赵佑安脚步一迈，身影消失，出现时，离林北不足五步。
“这次我看你还不死！”赵佑安冷笑一声，现在的他对林北有了谨慎，不再将他当成悟境，因此，这次出手他直接用了全力。
在赵佑安迈步时，林北眼中没有丝毫慌乱，反而闭上了眼睛，之前凝聚出的气势在他闭眼的刹那全部消散，他的右手握着半拳缓缓从头顶落下。
这一刻，飞沙静静落下，这一刻，四周安静如初，就连那太一门另外两名长老此时也停下了脚步。
似乎有一种天意，覆盖了整片沙漠，前行中的赵佑安脚步一顿，眉头紧皱，看着林北那一身突然涌出的悲伤之意，他的心神募然一颤。
此时，似乎天地中只有林北的身影存在，他的背影从后方看去，显得十分悲凉，好像他就是那挑动悲伤蔓延的由头，让人见之心伤神累。
而此时，在离林北五六里外的一片绿洲上，那位邋遢老人正依靠在一棵树下，手里拿着鸡腿，一边吃着，一边拿起身旁放着的酒壶喝下一大口。
“谁说修士就不能有酒腹之欲，这凡间的东西也挺好吃的，不往老头子从南地而来。”老人擦了擦嘴，哈哈一笑。
“该走了，去看看陶元老儿现在过的怎样，不知道他突破窥机没有。”老人拿起酒壶，缓缓起身。
他言语的中陶元老儿不知是不是林北的师尊陶元？如果是，他们又是什么关系？
老人脸上一如既往挂着笑容，一步正要迈出时，突然一顿，他神色微微一变，看着前方一片黄沙，眉头轻皱。
“不知是哪个小辈，神通中竟然影响了我的心境。”老人低声喃昵，思索后，迈步朝着林北所在方向而去。
他的身影一步就已消失，这一幕，好似陶元的挪移术一般。
一步之下，老人来到林北身后不远处，挥手中，他的身影模糊下来。
“没想到只是个悟境小辈，不过这神通却是不弱，竟能让三名法境陷入他的心境之中，这神通倒是和我的入世之法有些相同，不过他这意境却是悲。”老人坐在黄沙上，眼中露出感兴趣之意，眼睛一眨都不眨地看着林北。
“虽然有了意境，可他修为实在太低，就是不知这三名法境能抵挡多久，若是他失手了，老夫要不要出手呢？”老人想到这，立刻摇了摇头。
“不行，我这入世之心好不容易有了沉静，若是出手，必会影响我的心境，还是看看再说。”老人喃喃一笑，接着又将目光看向林北。
再说林北，他对身后的老人突然出现没有一丝预兆，他此刻已经全部沉浸在悲鸣之中，他闭着的眼眶早已通红，那并非是施展悲鸣剑决受到的影响，而是他的心在施展悲鸣剑决时有了痛楚。
这一剑不是斩悲，这一剑是他在太一门外山林北阁中悟出的一式，此剑……为忆。
回忆中，谁都有悲伤的一刻，这一剑就是要让对方想起那一刻，所以名为忆悲。
忆悲之中，心智坚定者可以走出，相反，则会永远沉沦，从此再无清醒之时。
这比斩悲还要恐怖，斩下之后，可以说是一种逃避，可回忆往往是最痛苦的，若是永远陷入这种痛苦之中，无论是谁，都会疯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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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赵佑安的悲
此刻，滔天的悲伤之感弥漫沙漠之中，以林北为中心，向四方泛起。
这悲，赵佑安感受到了，他的心突然一空，那悲伤之意将他的记忆带回从前。
他的父亲是铁匠铺的工人，而他自小也在铁匠铺学手艺，可他心中对没日没夜的打铁没有丝毫兴趣，也因此，他在一个夜晚偷偷跑了出来。
这一走，就是三年，他在一座大城市中做过乞丐，也许是有人可怜，将他带去了一家客栈，做了小二。
这一做，又是三年，那时的他刚好十七岁，十七岁的他对这个世界有了些许了解，可也因为这样，他心底对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了深深的厌恶。
于是，在有一天，他偷了掌柜的银两跑出了城市，往北方而去。
期间走走停停，他遇到了土匪，那一次，他清楚的记得，那土匪头子个女人，看她年龄，差不多有三十多岁。
至今，他仍记得那女人看到他说的第一句话。
“这小子长的不错，给我绑了，今晚就他伺候我。”兴许那女人看到赵佑安的一刻觉得他年龄还小，想来是个童子，因此存了滋补之心，这才没有杀他。
那一夜，是赵佑安记忆中最无法面对的，可这并非他心中的悲，如若说，可能是他的痛，他自尊心受挫的一段回忆。
时间流逝，转眼他在土匪窝已经待了两年，这两年中，他在和女人度过第一个夜晚后，被那女人打骂了一顿。
那句恶毒无比的话语，他至今没忘“姑奶奶还没遇到过你这么笨的人，连床技都不会，老娘养你干嘛。”从那之后，赵佑安从女人的面首变成了奴隶。
当一个土匪知道他会铁匠活时，安排他去了一处铺子，铺子建在一处河边，里面有数十人，全都是被土匪们掳来的铁匠工，也就从那天开始，他又开始了在当年一般的打铁生活。
每当自己坚持不下去时，赵佑安总会告诉自己，熬，一定要熬下去。
他也在那一刻，有了逃跑的心思，可这里是土匪窝，不比当年在家，也不比那时在客栈，这里每到夜里都会有人巡逻，他逃不出去。
在那时，他感到无助的一刻，他才知道当年的自己有多傻。
时间流逝，转眼过了一年，这一年中，赵佑安几乎从未休息过，而他的身体在这一年的劳累中变的更加硬朗，他的那张脸孔，也有了成熟。
这一年，他十九岁，却比任何十九岁的青年还要成熟，他的脸上从未出现过微笑，他的嘴角有了太多冷漠，他对自己的未来早已没了当年的向往，反而更加绝望。
在这十九岁的一天，他又遇到了那女人，那女人却是早就忘了他。
那一次，土匪头子只是想量身打造一把兵器，因此，她才会在那一天看到赵佑安。
也就在看到他的一刻，女人心动了，那张帅气的脸孔，那雄浑有力的臂膀，让女人的心有了颤动。
也就在那天夜里，赵佑安又成为了她的陪床，这一夜，他将他这些年的怨气全都发泄，只留下瘫在床上的她。
从那以后，赵佑安不再是奴隶，而是成为了女人的专属面首。
他的地位有了提升，可他的脸上依旧没有笑容，似乎他的心早已冰冷。
从那以后，一切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赵佑安也在第二年里，在他第二十岁的那天，嫁给了女人。
赵佑安没有反抗，或者说，他早就认命。
一年过去，生活平淡无奇，女人只会在每月十五出去一次，每次回来，赵佑安都会看到女人的一脸笑容，在她身后，一帮土匪带着他们的猎物回了自家。
女人不知怎的，对赵佑安特别好，只是每夜的需求却越来越多，多的让赵佑安觉得恶心。
反复间，又过了一年，这一年发生了大变，官兵来了，轰隆隆数百人将整个寨子围住，似要灭了这窝土匪。
那一次，赵佑安第一次在女人的脸上看到慌乱，也是那一眼，赵佑安的心中突然有了一丝对女人的心疼。
这感觉来的突兀，以至于在被女人拉着杀出寨子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
那一场杀戮，是他二十一年来的噩梦，死了太多的人，这里每一个都是他无比熟悉的，可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死去。
如果说，他在之前对这里的所有土匪都有怨恨，也会在他们死时有了痛快，可如今，他只有迷茫。
那一次，他被女人拼死保护，到最后，到女人死去的刹那，在面对着一条大道，女人前方还有几百官兵，也就是那一刻，赵佑安骇然发现，自己身上没有一丝伤痕，反而那女人，全身血迹，一只手已被砍去。
那一刻，赵佑安的心突然一疼，他发现自己对这女人竟有了情愫。
最后，他走了，在女人倒地时，他已经跑出了几十里，他的心在那一刻也被刺痛，好像觉得心里突然一空，缺了些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