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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微微动容，他们都是军人，手上都沾过血，知道其中的难处。
参谋长咂舌道：“一刀！好家伙。究竟谁有这么个本事呢？他留这几个字又是什么意思呢？替我们锄Ｊ。难道是南京的特务干的？”
一直没说话的金正忠忽然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季红星和刘高都望向了他。
金正忠深吸了口气，道：“如果我没猜错，这个人就是金生水。”
季红星诧异道：“正忠，你确定是他。”
金正忠点头道：“其实有件事卑职一直没有提起过。上次卑职受伤在生水医馆接受手术，Ｃ刀的正是金生水。我敢说他手上的刀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快最准的。一刀断喉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困难，但是对金生水来说绝对不算什么？”
参谋长刘高点头道：“这人既然号称北盗王，手上的功夫自然不错。他这样做是为什么？向我们示好吗？既然心中无鬼，他又为何要处心积虑的逃出去呢？”
“这个……”
金正忠尴尬的看了季红星一眼，却没有说下去。
季红星淡淡一笑，道：“我来说吧。他是心中怕了。害怕我为了金素颜趁机对他下手。所以才处心积虑的逃出去。其实这也不怪他，换作我的话也会逃。毕竟命只有一条。”
金正忠松了口气，原本他就觉得关押金生水是个误会。只是因为团长的缘故，造成金氏夫妇的离去，特别是拥有精湛医术的金素颜，她的离去对216团来说是个极大的损失。
造化弄人，参谋长刘高微微一叹，道：“徐迅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想不到他居然会叛变。”
在他们眼中，逃离军法处就跟叛变没什么两样，抓回来会被枪毙的。
季红星冷哼道：“徐迅这厮左右逢源，一直没有自己的立场。他会叛变我不惊奇，倒是孙大海跟了我这么多年，居然也会背叛我。”
金正忠跟孙大海私交不错，当下咳嗽一声，道：“孙连长或许是一时糊涂，再说咱们团的几次恶仗，孙连长可都没含糊。”
刘高苦笑了一声，道：“一个作战室主任，一个警卫连连长，一个贼头子。三个人聚到了一块，居然让他们逃出了216团。说出去咱们都有些脸红。眼下死了一个，还有三个在逃。我建议，派人在周边扩大搜索范围，一旦发现目标立即开火。若是让他们跑了，咱们团的脸面何在？”
金正忠有心为三人开脱，当下道：“参谋长，孙连长糊里糊涂，这金氏夫妇也罪不致死，我看还是网开一面，抓回来便是。这三位可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杀了可惜！”
刘高冷冷道：“军法不容情！他们私自逃离便是死罪。”
参谋长刘高兼管军法，金正忠是他的下级，一时不好再开口。
这是季红星忽然道：“他们是怎么出城的？”
其实这是三人心中的一个共同的疑问。
宛平城也就是两个城门，而且封锁极为严密，这几个人难道是Ｃ了翅膀飞出去的。
季红星叹了口气，这几人既然能出宛平，被216团抓住的可能性就小的多。先前他之所以下了格杀勿论的命令，主要就是冲着徐迅。
这厮当作战室主任多年，掌握了不少机密，一旦投敌后果不堪设想，如今见到了他的尸体，季红星稍微松了口气。
如今地图找回来了，徐迅也死了，剩下的三人也无足轻重了。
他沉吟了良久，道：“命令部队暂停搜索，暂时不去理会他们。”
金正忠松了口气，刘高却有些不明白，当下道：“团长，这是为何？”
季红星苦笑了一声，道：“我们的主要问题还在内部，迄今为止敌人的Ｊ细还没挖出来，地图怎么被盗的？又是怎么藏在车上的，我们都是一无所知。”
金正忠咳嗽一声道：“团座说的是，咱们还是要把工作的重心放在内部的稳定上来吧？”
他想了想，道：“对了，地图的事情有些眉目了。出车的那个司机有问题。他已经被抓了，眼下正在军法处受审。”
季红星冷冷一笑，道：“你告诉军法处的王德义，一定要好好的审。再出什么岔子，就让他永久的呆在牢房里。这辈子休想出来！”
第十九章 长辛店
古镇长辛店，位于北永定河西岸，这是一条具有近千年历史的老街。
在卢沟桥畔，距**仅19公里，是西南距北平最近的乡镇，也是西南进京的必经要道。大街上商贾旅客云集，店铺酒肆林立，无论打店歇脚的商客，或是穷困潦倒的乞丐，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混杂其间，人来人往，车马声啸，热闹非凡。
1936年的长辛店处在日本侵略者和三十九军的军事缓冲区。因为这个位置太重要了，控制了长辛店就控制了宛平的西南出口。
双方投鼠忌器，贸然进驻只会遭到对方的全力争夺。金生水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落脚，就是看中了这里的特殊性。216团是不会冒着挑起战争的危险，来长辛店大肆搜捕二人的。
虽说北平和宛平都受了牢狱之灾，却换来了与金素颜的双宿双飞，倒也快活。
金生水在长辛店入住的第三天，刀疤带着盗门的兄弟来到了长辛店。
一个小巧的身影大叫了一声，扑向了金生水的怀抱，正是瘦竹竿金威远。
师徒二人见面格外欢喜。
良久，金威远才抽抽提提道：“师父，我以为再也见不到您老人家了？”
金生水爱恋的摸着他的脑袋，道：“阿远，几日不见，你又瘦了啊！是不是没好好吃饭，你现在是长身体的时候，过会师父带你去吃好吃的。”
金威远破涕为笑，道：“我要吃烤鸭！”
这时金素颜从里面走了出来，笑吟吟的看着师徒两个，道：“这是就是阿远了吧！你师父常把你挂在嘴边，说你是个听话的孩子。”
金威远乖巧的叫了一声师娘。
金素颜笑了笑，脸上闪过一丝羞涩，在他头上摸了摸，拿出一把糖果。
金威远欢呼一声，伸手接过糖果，飞快的剥了一块，放进口中，含混不清道：“谢谢师娘！”
这时刀疤咳嗽了一声，金素颜知道他们有话要说，当下拉着金威远走进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金生水和刀疤两个人。
金生水神色凝重道：“宛平那里怎么样了？”
他的全副家当都在宛平城内，如今恶了216团，他虽然不怕，但是师父留下来的家当若是有所损失那就有些对不起先人了。
刀疤道：“老大，我们兄弟在宛平城内潜伏了几天，除了开始的那两天盘查的紧，尔后又放松了许多，城中也没有张贴搜捕你们的布告。秦掌柜有些不放心，亲自登门向宛平保安团团长打听，听赵团长说，这段时间216团正在展开自查，根本没空过问你的事。”
他忽然压低了声音，道：“听赵团长说，季红星和金正忠对你杀了徐迅的事情大加赞赏。等过了这段风头，秦掌柜的打算托人去说说情，应该问题不大。”
金生水微微有些惊讶，他在宛平做下了这么大的事，季红星居然忍得住。这人倒是条汉子，值得一交。
宛平这边的事了让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至于谁偷了地图那是216团自己的事，跟他没有什么关系。堂堂三十九军的一个团居然让人在眼皮子底下掺进了沙子，这团长当的可是够呛。
他想了想又道：“北平那边怎么样了？咱们的损失大不大？”
自打金生水被糊里糊涂的救出北平后，一直没来得及过问这此事。
刀疤苦笑了一声，道：“被警察围剿了几次后，盗门的势力转入地下。咱们的兄弟抓的抓，逃得逃，损失很大，但是骨干尚在。鬼头兄弟正在那里主持大局。老大你放心，这南城还是紧紧的攥在咱们手中。”
金生水默然不语，他心中微微有些后悔。若不是他为一己之私帮助袁亦舒盗取秦重的保险箱，也不会惹出后面的事，给盗门的兄弟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刀疤咳嗽一声，道：“老大，你先在没事了，不如去是庙里上上香，请个符什么的，去去身上的晦气。小弟知道一个地方，香火很盛的。”
在他看来，金生水这一段时间厄运连连，想必是冲了什么煞。虽然现在没什么大碍，但保不齐什么时候又碰上了。
金生水哑然失笑，刀疤这厮说的不错。可不是吗？这段时间一直糊里糊涂，没个顺当的时候。自打碰上袁亦舒知道师父遗物的事开始，这倒霉的是接二连三就来了。
先是在失手被擒被关进了警察局，接着被离奇的救了出来，再就是陷入了216团盗图案。虽然一路磕磕绊绊的走过来了，但是落了个有家不能回，漂泊在外的下场。
有一件事一直压在他的心头，究竟是谁将他从北平就出来的呢？
这帮人为什救了他又丢给了一对贪财夫妇宋三。
这里面究竟是好意还是歹意呢？
他闹不清楚，感到命运有些不受自己的控制。
金生水不喜欢这种感觉。他看了看刀疤，见他有些欲言又止，当下奇怪道：“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刀疤尴尬道：“鬼头传来了消息，说是花王王怜丹派人来了，她让您回个话。”
金生水微微皱眉，自从碰到袁亦舒后，他对王怜丹就起了戒心。自己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王怜丹也应该派人来看看。
他心中忽然一动，道：“难道是郑果儿？”
刀疤点了点头，低声道：“要不要我把她安排在外面。”
这次王怜丹派遣郑果儿的目的不同于上次，上次金生水可以故意装作不知，敷衍过去。这次不行了，王怜丹这是让他表态。
姜还是老的辣啊！王怜丹选择的时机很关键，这个时候是盗门受到重创，需要寻求外援的时候。
她选在这个时间点，虽说有些落井下石的嫌疑，但是大家都是出来混的，趁人之危的是也不是没干过。
郑果儿这次来就不是上次那样扮演丫头的角色了，她此次来就是要跟金素颜争个高下的。
一想到二人相争的景象，金生水立即头大如斗。
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这两个女人之间肯定有一番龙争虎斗。
齐人之福，那就是个笑话，能当大的谁愿意当个小的。
第二十章 盗门的渊源
该来的总是会来的，想躲也躲不过去，不过在此前他抓紧时间弄清楚师父遗物的问题，看看这王怜丹究竟有没有问题，这件事是金生水的一块心病。
他打定主意，近日要往北平一行。
浮生偷得半日闲。
金生水独自将金威远叫了出来。
自打收了这个徒弟，金生水一直没怎么教他，有些愧为人师。如今有了空闲，他第一时间便起了授徒的心思。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金生水一本正经的道：“阿远，咱们这个行业叫做盗门。有数千年的传承了。公认的最久远的祖师爷是皋陶，他为人公正，有善必扬，有恶必报。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人间一片乐土，没有贫富贵贱，大家辛勤劳作，公平兑换，日子过得虽然清苦，但是都很快乐。这个时候的首领还是大家共同推举的，首领大公无私，以身作则，深得百姓拥戴。”
“可没过多久，有的首领人就开始起了私心，他们占有最好的土地，开始划分阶级，自此人们便有了高低贵贱之分。世间便多了许多不公平的事。比如说有的人生下来什么都不干，就有花不完的财富。而有的人一辈子辛苦劳作，却大半时间都填不饱肚子。”
“咱们的祖师爷大为生气。他老人家学究天人，结合天地间的至理，总结出了一句话。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句话意思就是说，人和人生下来都是平等的，获取财富的机会也是平等的。这就是天道，是正道。但是人为了自己的私欲，吞并别人强壮自己，利用各种手段抢占了本属于别人的财富。这就是逆天而行。”
“所以才有了咱们道门。天之道损有余补不足。咱们的出现就是对天道的补充。换句话来说，咱们劫富济贫，行的是天道，是正道。盗亦有道便是这个道，是天道。”
“天下不平，便有道门。损天下之有余，补天下之不足。便是咱们道门初衷。可惜历经数千年，天下有余者越来越贪婪，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大，统治也越来越稳固，受到蛊惑的民众也越来越多。咱们的道门独木难支，已经难以与这些有余者抗衡。”
“这种情况下，道门分裂了。一部分道众卑躬屈膝迎合这些有余者，还为他们大吹大擂，讴歌赞赏。他们违背了天道，违背了道门的意愿，迎合了统治者，甘心做了他们的守门犬。说什么天尊地卑，乾坤定矣。什么天地君亲师，这都是为了鼓吹他们主子掠夺别人的籍口。”
“有一部分道众继承了祖师爷的遗志，继续贯彻天道，继续抗争。这部分人遭到了当局的严厉镇压，还被冠以贼盗的帽子。自此道门改为盗门，披上了破坏社会秩序的名声。”
金威远有些迷糊，当下道：“师父，听你这么一说，盗门里的人不都是好人吗？可老百姓一提起盗门那可都是咬牙切齿的。”
金生水哑然而笑，继续道：“盗门历经数千年，分化流派众多，也良莠不分。天下很多没有本钱的买卖都可归类于盗门之中，无论是走千家过百户的飞贼土鼠。还是占据一方，拉杆立旗的响马流寇。甚至包括荒郊野岭，挖坟掘墓的摸金术士，这些都算是盗门之人。”
他冷哼一声，道：“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盗门流派众多，有些良莠不齐那也是不可以避免的。因为这些人违背了劫富济贫的天道，居然将手伸向了本是不足的老百姓，这些人都是披着盗门外衣的败类。阿远你要记住，咱们这一派是盗门正统，要劫富济贫，遵循天道。为师既然把你领进门，日后也会监督你的一言一行。如果一旦发现你有作Ｊ犯科的迹象，立即废了武功逐出师门。”
说到此时已经是声色俱厉。
金威远吐了吐舌头，由衷道：“师父，那你算不算是劫富济贫的侠盗？”
金生水微微一愕，这个问题还真不好回答。劫富济贫的事情他做过，但是还没到那种损有余而补不足的境地。
他当下含糊其辞道：“也算是吧，不过师父做的还不够好！”
金威远拉着他的手央求道：“师父你快教我本事吧，将来我也要做一个像师父一样的侠盗。”
金生水老脸一热，多少有些不自在。
侠盗他金生水可称不上，顶多也就是一个心肠好点的贼头子罢了。
除了劫富济贫以外，盗门还有其他的一些规矩。金生水一一给他解释清楚了。
金威远拜过师父，这次算是正式入门了。
金生水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忍不住问道：“你在小声嘀嘀咕咕什么？”
金威远低声道：“师父，我在想。既然咱们盗门的宗旨是损有余而补不足。那最大的有余不就是蒋光头吗？咱们这不是要跟他对着干吗？”
金生水点了点头，叫了声孺子可教，道：“那是当然，自盗门成立那天起，就是跟朝廷背着干。你想想啊，那些土匪强盗为什么占山为王，朝廷无道，活不下去了啊！挑战旧的秩序，建立新的篇章，这都是咱们盗门本色。”
金威远笑嘻嘻道：“照你这么说，袁大头挑战晚清，当了大总统，他也是盗贼了。”
金生水点点头，翘起大拇指，道：“窃钩者诛，窃国者侯。袁大头堪称盗中之王，只可惜穿新鞋走老路，皇帝没当上几天便被骂死了。”
金威远接着道：“那蒋光头又推翻了北洋政府当上了总裁，他是不是也算大盗。”
金生水也点头道：“蒋光头一代枭雄，乃是盗中之魁！”
金威远双目一亮，道：“如果有一帮人推翻了蒋光头，建立了公平公正的新社会。这些人是不是我们的同道。”
金生水吃了一惊，他不知道徒弟这小脑袋里究竟在想些什么？
推翻蒋光头建立新社会，那不是革命党吗？
他伸手在金威远的头上拍了一下，道：“你这小脑袋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不是你该考虑的？”
盗门的理想是很崇高，损有余而补不足，千百年来大伙儿都这么说，没人把这真当成一回事了。
即便是金生水自己，这天道也就是说说而已，谁又能做的到呢？
第二十一章 说客
盗门的堕落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金生水苦笑一声，摸着徒弟的头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任重而道远，非一朝一夕之功。阿远你要记住，人活一世，草木一秋，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遵循天道咱们可能还办不到，可是也不能自我放纵，成为那些盗门败类。”
金威远是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师父，我看小慧姐姐他们号召穷苦的百姓团结起来，推翻地主老财的压迫，他们还要为穷人分土地呢？我看他们做的倒是像替天行道。”
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有这样的感悟，金生水不由的一愣，接着不悦道：“你小子知道什么？”
金威远不服气道：“师父，这些天我一直跟着小慧姐姐，她每天都跟我讲道理。她说过中国穷人之所以这么多，就是因为地主老财占据了大量土地。他们这些土地都是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占有的，穷人要吃饭就要给他们当佃户，一辈子受他们的盘剥。她还说天底下的穷人比地主老财多得多，只要咱们团结起来，地主老财就不敢欺负咱们。”
他诚恳道：“师父，我从小便是孤儿，为了填饱肚子什么活都干过，受尽了人的白眼。地主老财的少爷们生下来就吃喝不愁。以前我觉得这就是命，可是后来听了小慧姐姐的话才明白。原来是他们祖上抢占了咱们的地，这才富的富，穷的穷。”
他忽然激动道：“这凭什么？凭什么我生下来就受苦，要我给那些地主老财低头？我不干，宁愿小偷小摸也不去求他们。”
金威远这一番话触动了金生水心中的一根炫，师徒两人有相似的经历。当年他之所以走上这条路，也跟当今的不平的世道有关系。
盗门一直标榜替天行道，可这些年来连天道什么样子都忘了，有些甚至都沦落为穷苦百姓所不齿的匪类。谁还把替天行道放在心上，不向百姓下手就不错了。
这些年金生水也有些迷惑了，几年前，他获得了北盗王的称号，站在了北方盗门的顶峰。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站在顶峰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我。
曾几何时金生水也想过要替天行道，损天下之有余补天下之不足，几番努力后让他认清了悲惨的现实。
天下不平之事何其多，你管的过来吗？
天下为富不仁的人多了去了，你又能惩罚多少呢？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