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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岛的产业规划会在德国方面回国准备时陷入暂时的停顿，祝楷准备回上海，八月底凯旋号要从美国回来，祝楷还是挺想念这艘可能会缓解他困境的诺亚方舟。
这次返回上海，祝楷显得很低调，现在他口袋空空，可不想在码头上就丢脸。将要到达合兴钢铁厂码头的时候，他们看见了凯旋号那庞大的身影，那矫健的伟岸的身躯，祝楷想着用各种美妙的华丽的言辞来赞美它都不为过。然而祝楷也知道，如果凯旋号没有钱带回来，他真会拿把锤子把它给拆了。
码头的另一侧，工人们正在紧张地施工，这是油码头上的大型储油罐建设工地，这里的建设规模大得让人心里发颤，密密麻麻的人在工地上，四溅的火花在烈日下都是那么明显。
“祝老板，哎，祝科长。”
祝楷听见了谁在工地旁喊他，忙抬头四处寻找。
“哎呀，在这里呢。”巴巴地跑来个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金所。
“是金所啊，怎么在这里呢？”祝楷打着招呼。
“祝科长，我是来看这些工人干得怎么样了。希望不会给你添乱。”金所有些得意，也有些讨好地说道。
“他们可真是帮了大忙了，你看，美国人在这里都不多，可见工人们的技术确实是过关了。”祝楷指着工人说着，“谢谢你啊！金所。”
“你可别这么说，当时我也是没办法，都来你工地弄吃的，搞得讨饭似的，好在你人实在，否则真不知道那阵子怎么过。”说着说着，金所的眼睛都红了，到现在，军管会也只是拨了一点款，够什么，如果没有上个月炼油厂里拿来的两千银两，大家真是得喝西北风。
“你这是污蔑，对工人彻彻底底地污蔑，有这么讨饭的嘛！如果这也算，我欢迎他们天天来。”祝楷一边捶着金所的胸膛一边笑着说。
“你刚到吧，快回去吧！昨晚我看见李烽来接凯旋号时，高兴得眼睛都快笑没了，你去看看吧。”金所催促道，李烽愁什么全上海的人都知道，钱呗！他能高兴的事情，肯定还是离不开钱，凯旋号肯定是带了金子回来。
祝楷兴冲冲地往合兴钢铁厂走去，老远就看见了厂区附近已经布置了警卫，他没有理会警卫们的招呼，径直到了李烽的办公室。
李烽还在办公桌边整理着一叠文件，边上有警卫进进出出。
“老板！你怎么回来了？你不会是有预感吧！凯旋号昨晚才到，你今天就回来了。”李烽笑着说道，这段时间难得今天心情好点，看见谁都高兴。
“怎么？凯旋号有钱运来了。”祝楷问道。
“是啊！不过他们没有说有多少，还说是晓翰亲自封好的，要等你回来再解封。”李烽回答道。
“李浩呢？把李浩找来。”祝楷吩咐警卫去找李浩。
“队长去华新机械厂了，说是给李嗣晨送东西去，很大的一个箱子，还是弄了个车子才拉走。”警卫回答道。
“什么东西？你知道吗？”祝楷问道，很好奇李浩这么着急去找李嗣晨，啊！不会是李嗣晨又要做什么实验，找李浩要钱吧，这个李浩，如果把钱都给了李嗣晨，那就完了，这个混蛋可是多少钱都能花完。
“快，快，快，给我找艘船过江。”祝楷一想到这就着急了，连忙吩咐警卫出发。
“干嘛？老板……”李烽问道，不想祝楷已经火急火燎地冲出去了，等他反应过来，跟着出去，祝楷一行人已经走远了。
李烽可是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不晓得老板刚回来又是哪根筋不对，不管了，还是找丁经理过来，两人合计这钱应该怎么走账。
警卫在码头上一直没有找到其它船只，他们从青岛过来的轮船已经开到吴淞码头去了，两架水上飞机就停靠在凯旋号旁。祝楷一行人最后还是乘渡轮过了江，一行人上了岸，急忙往华新奔去。
“嘭”地一声，祝楷身边的警卫和一个人在码头出口的拐角处撞在了一起，连带着他也是踉踉跄跄的差点跌倒。
“你怎么回事？不看路啊！”警卫出口就火气很大。
“呼”的一阵风似的向警卫扫来，边上的祝楷吓得一步往后退去，“嘭”的就摔到了一旁，警卫反应快，侧身让过，就见一把小斧头带起一阵风，从他的耳边刮过。
“啊！”这不要命的架势，是一个戴眼镜的看上去文质彬彬的中年人摆出来的。
几个警卫马上亮出了武器，一圈围着保护祝楷。
“先别动手，我可能误会了。”中年人一看清一色的冲锋枪伸出来，马上说道，然而神情却依然不慌。
警卫们没有吭声，依旧用枪指着他，祝楷还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我是认错人了，不好意思。”说着中年人退后，警戒着慢慢地继续后退，警卫们有些不知所措，望了祝楷一眼。
祝楷终于是缓过神来，“你这样走了，我们不是很吃亏。”
中年人停了下来，问道：“你想怎样？我说了是个误会。”
祝楷没想到他是这样直接地解释，还真是麻烦，刚才袭击干脆利落，一击不中马上准备离开，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人，难道真是误会？
“介绍一下自己吧！别到时候我连和谁发生误会都不知道。”祝楷学着耍赖。
“王亚焦，安徽人。”中年人不以为然地说道。
“啊！你就是王亚焦，原安徽副宣慰使。”一个警卫不禁脱口而出。
“怎么，你们是陈调元的人？”王亚焦眼色马上变得凌厉起来。
祝楷看着这个中年人，想不到会这么难缠，看着似乎无害的中年学者模样，一会又是一副身经百战的劲头。
“以前是，现在不是，你和陈调元在洪泽湖上有过节，我知道，我们团其中有一部分也参与了围困。”警卫解释道，“不过团长和警卫连没有去，我们就是警卫连的，你的事情还是后来他们回来说的。”
“那我们既然没有过节，就告辞了。”王亚焦一拱手，转身就准备离去。
一个警卫嘀嘀咕咕地告诉了祝楷许多有关王亚焦的事情，祝楷也是有感此人的背景和交际广泛，不禁有些想法。
“等等，我有句话想和你说说，不知道你现在方便吗？”祝楷问道。
“行，你说吧！”王亚焦还是很爽利地说道。
“往前有个凉亭，我们到那里坐一下，可以吗？”祝楷不想在码头谈事情。
王亚焦转身就往前走去，祝楷一愣，连忙跟上，到了凉亭，刚才的两个警卫守在祝楷旁边，他俩相对坐着。
“我是华新机械厂的祝楷。”祝楷说道。
“久仰，久仰。”王亚焦一副没有营养的恭维，他确实不会关心那些商人。
“也是沪局的主管和军管办的科长。”祝楷继续介绍道。
“噢！”王亚焦的神色凝重起来。
“我对各种军火买卖感兴趣，当然，也对各个地方的政局有兴趣，我知道你的消息灵通，如果我们能够合作，我……”祝楷慢慢地说道，但没有说完就被打断了。
“我现在就是孤家寡人，能够帮你什么，再则说了……”王亚焦听着不耐烦。
“你现在是跟在南京方面，还是……”祝楷疑惑怎么他会这么落魄。
“你不知道？”王亚焦一脸不屑，“我正被蒋记通缉，四处逃匿呢。”
“哦！”祝楷看着那个警卫，警卫点点头。
“我确实不知道，这个月来我一直在马尾、山东一带。”祝楷回答道。
“山东？青岛还是烟台。”王亚焦问道。
“两地都去过。”祝楷说道。
“我知道了，你是原来陈调元部下祝隶和江开戎的人，现在他们占了山东半岛，谁的号令都不听。”王亚焦恍然大悟，说道，“我可以和你合作，不过我不会听令于你。”
“这没问题，我需要消息，各种各样的消息，我们和你合作就是为了这个。”祝楷说道。
“行，我还可以帮你们联络武器买卖，不过，我也需要武器和钱，人和场所就不用你提供了。”王亚焦干净利落地说道。
“你叫什么？”祝楷问身边的这个警卫。
“我叫付强，老板。”警卫回答道。
祝楷一指身边的付强，说道：“具体的事情你可以联络他。”
王亚焦随付强一同离开，而祝楷继续带着其他警卫往华新机械厂赶去。
第七十八节福冈
上海的街道因为前一段时间台风的到来，树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的，路边的有些电线杆都斜了，也没有扶正，显得一切是那么地杂乱无章。
匆匆地走在街道上，祝楷没有多少心思关注这些乱糟糟的东西，他就想着李浩为什么那么着急找李嗣晨干嘛，千万千万不要让他先拿到钱，自己可有随便他花的许诺。
华新机械厂里还是一番忙碌的景象，机器的生产已经因为上海的工厂开始正常运行而变得繁忙，不断的有汽车在进出，把机器从厂里运往工厂。
祝楷在一个新的车间里找到了李嗣晨，研究所从地下室搬到了现在的车间是八月之后的事情，一次台风的洗礼，使得地下室突然出现了渗漏，搞得大家是不厌其烦，最后还是丁经理协调了一个原来堆材料的仓库给他们使用，才解决了他们的问题。
李浩转交了纽约方面交代的资料和材料，正在一个个地整理出来，李嗣晨则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
“哎，李浩，你不能把钱都给他。”祝楷没有注意看东西，冲上去对着李浩就是劈里啪啦一通话。
李浩和李嗣晨愕然地抬头看着祝楷，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转头祝楷注意看箱子时，才发现里面是许多的叶片和一些标注了记号的资料袋。
“噢，不是钱。”祝楷恍然大悟，自己一开始就错了，一根筋地被这个该死的钞票折磨近两个月的他现在是满脑子的金钱，有人说了那么句话，“躺在钱堆上的感觉，就是等死的感觉——心惊肉跳。”现在自己就是活在这种痛快之中，应该是时候改变了。
“老板，你可是越来越市侩了。”李嗣晨还是反应了过来，这两个月他可没少听李烽和丁经理的抱怨，他把合兴钢铁厂的管理层上上下下得罪了个遍，用光了他们的稀有金属，耗尽他们的最后一点积蓄，制造了一堆怎么看怎么没有用处的配件，据李嗣晨自己讲还是废品。
“算了，我弄错了。对了，李浩，你带什么回来了。”祝楷这时人已经醒悟过来了。
“哦，是汽轮机厂的雷凯威总工程师让带回来的叶片。这里有他们自己研制的，和麻省理工合作研制的，林林总总有几十个，这些是麻省理工那边拿来的资料，说给李嗣晨参考的。你说的钱……”
“这个等会儿说。”祝楷立马打断李浩是话，这个真不能公开讲。
“哦，雷凯威总工程师让李嗣晨有问题就打电报过去。”李浩接着说道。
“李嗣晨，你用电报和纽约联系啊？”祝楷都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样也行啊！
“老板，我知道你又想岔了，是发无线电报，我们自己厂里就有。”李嗣晨很是无奈地解释道。
“无线电报可以穿过太平洋了？”祝楷真不相信现在就可以这么远接到无线电报。
李浩接过了话，“是这样，我们上次去日本，船上有好几台电台，当时从日本出发后，有人在夏威夷试着给日本发个电报，不想刚好可以收到，于是就在那里建了个中继站，这样我们就不必通过有线电报联系了。雷凯威当时知道后，急着想和李嗣晨交流，就发电报给李嗣晨，转发之后就联系上了。”
“我们两边的试验数据交换后，发现还是有不少互补之处的，就让汽轮机厂那边冶炼了新材料制造燃气轮机的叶片，还有一些是发动机的叶片，我这边再测试一下。可惜就是燃气喷气发动机的壳体部分数据无法发电报，否则也发给雷凯威，让他们试制，也许会做得更好也说不定。”李嗣晨颇有些感慨。
“不错，这可是真的帮上忙了，你先看下，呆会我再找你。”祝楷说完，领着李浩出了车间，往办公室走去。
一路上，祝楷在考虑是否应该考虑在纽约投入更多的精力和金钱从事这项研究，上海的底子薄了些，有些东西想到也不一定做得到，像新的合金材料，那边做起来轻而易举，而在上海，麻烦得就像个大工程。
七月十日九州
“佐佐木，你要带我们去见谁啊？不是说好了在大阪采购嘛！”李浩带着三个人跟着佐佐木到了九州，佐佐木就是个木头，半天没有一句话。
“到九州进威士忌。”佐佐木还是这句话，弄得李浩郁闷不已，只好不再说了。
“你好，木头，怎么现在到纽约发展了？”佐佐木一行人在九州农政局见到了信野建雄，一个比佐佐木高大的日本人。
“嗯。”佐佐木还是一贯的少话，“威士忌有多少，是宫本君要的货。”
“哦，是队长要的货，没事，我马上联系福冈酒厂。”信野建雄在部队里是宫本的卫兵，对宫本不是一般的敬畏。
一通电话后，信野建雄说道：“福冈酒厂有三万箱威士忌，不过他们答应到东京和大阪的酒厂再调过来九万箱，一共是十二万箱，可以吗？”
“我只有一百二十万美元。”佐佐木毫无表情地说道。
“美元，那太好了，九州最缺美元了，如果你们支付美元，他们还可以低点价格，就十五美元一箱，你们可以先付一百二十万美元，两个月后再支付余下的一百八十万，可以吗？佐佐木，这些天就在我这里玩玩吧！我们好久没有见了！”信野建雄是想佐佐木在九州做抵押，生意做大点。
“行。”佐佐木利索地答应了。
李浩他们半天才明白他们搞了那么大一笔生意，心里不免打鼓，等了一个空挡，问佐佐木：“我们搞那么大干什么？我手头才八十来万，你也不到四十万吧？之后不是很麻烦！”
“没事。”佐佐木的冷真是让人恨。
“可是到哪里装货？”李浩真是着急，这个人半天没个屁。
“福冈。”
“好，你定了十二万就十二万，那么我们到大阪装了其它货物到福冈会面吧。”李浩打算还是回大阪，钱还在大阪，本以为他们会把货物弄到大阪的。
“行，福冈见。”佐佐木啊，佐佐木，千万不要被你整死，李浩一个劲地嘀咕，没办法，人生地不熟的，语言又不通，他能干什么！
李浩回到大阪，货物已经装好，在等他们几个，知会了岸上的三人，让他们尽量和佐佐木联系好的日本人交流交流，期望早点开展工作。
凯旋号到了福冈，码头上已经有人在等了，佐佐木和信野建雄来到船上，把美元现金验了，然后开始让码头装货。
福冈酒厂的人候在码头的货物旁边，指挥着装卸，不时地望着这艘万吨轮，心里也是祈祷，但愿此次交易能够顺利。
“佐佐木君，我们走吧！他们回来得是八月了，我们还是去新都吧！”福冈酒厂的人拿到了这么一大笔美元也是很开心，他们会在新都招待两位，接下来的那笔款项也是够大的，得把两位服侍好。
“队长，我们要不要把这事告诉家里啊？”船上的一个警卫问道，有些担心这次交易的意外。
“算了，现在你怎么说？等交易完成回去说吧！”李浩还是不想让祝楷担心，这事说了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太平洋上的季风已经刮起来了，满载的凯旋号正乘风破浪往前行驶。
第七十九节生意和洗钱
七月底纽约
“席勒尔，凯旋号马上就要到了，和凯文的交易准备得怎么样？”王晓翰问席勒尔，经过这近一个月每天的交流学习，王晓翰的英文是越来越好。
“你们那个警卫队长竟然弄来了十二万箱的威士忌，我跟你说，不要把所有的威士忌都给凯文，给他个五万箱，你赶紧派人把其余的七万箱给运回来。”席勒尔感觉这些人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这么多的货想一口气推给凯文，他可是是奸商，也会压价的，到时候还不是我们自己吃亏。
“为什么不给凯文？宫本又没有那么大胃口，他自己那点货还想我们帮他推销呢。”王晓翰都不懂为什么还把威士忌拿在自己手里。
“凯文如果给你一百二一箱你卖不卖？”席勒尔问王晓翰。
“也不是不可以卖。”王晓翰沉吟了一下，回答道，这个价格确实利润还是不错。
“那么九十呢？”席勒尔又问道。
“额！”王晓翰确实是愣了，怎么跌那么快。
“六十呢？”席勒尔轻声地又说了一句，这下王晓翰彻底没有话了，他陷入了沉思。
“上赶的不是买卖，你一味地把货都推给凯文，最终的结果就是跌价。而且老板叫宫本办公司接货款，也不是个办法，他自己还没有站稳，又不懂商业。”席勒尔仔细地解释给王晓翰听。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做？”王晓翰问道，这回他是真正明白自己和席勒尔的差距在哪里了。他还是需要好好地学习怎样经营。
“我们需要凯文的销路，但是不能一下子就满足他的需求。宫本要货，他自己拉走就是了，我们没有义务帮他打拼生意。他不拿走，这次我们也不可能全帮他推销，价格上更是不可能实打实地给他，这个我会拟个方案给你，相信他也会明白。”席勒尔说道。
“好，就依你的办法，我会安排船只去接应凯旋号。”王晓翰说道，从今天起他要全面向席勒尔学习。
王晓翰安排了船只把七万箱威士忌都运上了岸，然后通知凯文交易，依照席勒尔的吩咐，王晓翰与凯文再三地谈判，最终才决定给他五万箱威士忌，当然价格还是老价钱，谁叫这段时间市场上高档威士忌又缺了呢！
这次的交易还是比较简单，除了要还凯文的二百多万大炮款项，还得还九州酒厂的一百八十万，其实也就剩下近四百万，还得给汽轮机厂一百万填研发的窟窿，能带回去的也就三百万左右，王晓翰知道，如果按照这次的货款，这笔钱也就够货款，没有多余的款项可以带给老板。
席勒尔建议王晓翰先不要把凯文的大炮款项全部付清，那堆东西就是垃圾，没人要才一股脑地给了祝楷。先还给凯文一百万货款，给汽轮机厂二十万，其余的通通带回去，也能给老板多带点。
凯文倒是不介意哪时给他大炮款项，他关心的是几时才能到下批货，当知道八月下旬会有一批货到，他确实很开心，那个时间刚好接得上这批货。
宫本在接到消息后，找到了王晓翰，这次出售的威士忌没有他的份，这个他还是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