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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着京城越来越近,杨继盛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似乎他已经走了出来,和大家说说笑笑,一起胡吃海塞,到了晚上倒头就睡,唐毅暗暗松了口气,貌似警报解除了。
腊月初七,他们总算是赶到了京城。
天空飘着零星的雪花,离着老远望去,庞大的城墙就好像伏在地上的巨兽,巍峨如山,高大雄伟,这就是大明帝国的心脏。初次见到的士子们不由得血脉喷张,江一麟更是激动地扯着嗓子鬼叫,惹来百姓异样的眼神,弄得大家一起掩面,不认识丢人的家伙。
唐毅同样在四处打量,不过他看到了另一面,寒冬腊月,成帮结队的百姓穿着破烂的棉衣,露着黑色的棉絮,腰里系着草绳,脚上的鞋子露出脚趾,冻得青紫,有的人甚至伤痕累累,一步一步挪向城门。
他们卑微地躬着身体,捧着破碗,向过往的商旅祈求一点施舍。在城墙下面,还有更多的百姓有气无力地躺着,身上盖着脏兮兮的棉被,有的连棉被都没有,只能找一些稻草做成一个窝。
谁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活到明天,或许一场雪下来,他们就要变成僵硬的尸体。唐毅看到了,杨继盛也看到了,一滴泪水从眼角流下,一路上也见过流民百姓,但是都没有这次来的强烈和震撼!
这是京城啊,天子脚下,首善之地!怎么会有如此凄惨的一幕?
杨继盛猛地从书童手里抢过包裹,不管衣服还是银子,抓起来就往难民那边跑。唐毅急忙跳下来,一把拉住了他。
“椒山公,你这么给银子,百姓只会争抢。回头我出一千两银子,给大家伙熬点粥,发些包子馒头,岂不是更好!”
杨继盛一愣,痛苦地摇摇头,唐毅能清楚地听到他的拳头攥得咯咯响,半晌杨继盛终于平静下来,掏出一包银子,塞到了唐毅的手里。
“这是我给百姓的,不许拒绝!”杨继盛凶巴巴说道。
唐毅无奈,只好收下了银子。
……
经过了小插曲,众人都进了京城,情况和城外迥然不同,虽然还下着小雪,但是操着各种口音的士子络绎不绝,大家都在高谈阔论,拜会亲友。
沿街的客栈也都应景,这个叫“状元居”,那个叫“进士坊”还有什么“魁星客栈”“三元之家”,总而言之,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上前一打听,嚯,可都不便宜,哪怕是最下等的客房还要三两银子一个月,而且还要店家提供伙食。
有人提前半年就到了京城,算起来光是食宿就要五十两银子,再加上拜会朋友,请客送礼,一场科举考下来,不花上百两银子,那是想都不要想。
听说不少寒门学子不得不借钱参加考试,许诺考上之后,加倍奉还。科举不光是学子的狂欢,也是给高利贷的节日。
当然别人如此,唐毅可不需要,由于酒精、家具、药玉等等都在京城大卖,收入颇丰,加上锦衣卫从中帮忙,雷七盘下了十几处铺面,而且他料到老爷和少爷早晚会进京的,干脆又买了三处宅子,最小的都有几十间房子,又靠近棋盘大街,去会试考场也方便。
众人都欣喜下榻,紧张地筹备科考事宜,还有人跑到南直隶的会馆,联络朋友,沟通情报。
杨继盛倒不用忙这些,他先去吏部报道,这一去可了不得,他竟然被提拔为兵部武选司员外郎。
大明朝公认四个最肥的地方,分别是吏部文选司,吏部考功司,兵部武选司,兵部武库司。
其中兵部武选司由于掌管武官升迁,比起文官更加直接,简直是肥肉当中的肥肉。就拿勋贵和将门来说,老一辈死了,后人想要尽早承袭爵位,就要经过兵部武选司的批准,如果不上供,随随便便卡你几年,就够你吐血三升而亡的。
杨继盛能到这种衙门,简直是造化中的大造化!
不过这位新任的员外郎却穷酸的出乎想象,他把银子都给了唐毅去救济灾民,身上是一分钱都没有,只能赖在唐毅家里。唐毅当然是求之不得,每天好生招待,杨继盛早出晚归,去兵部上班,看起来十分忙碌,经常到了深夜屋子里还亮着灯。
唐毅并没有觉察出什么异样,离着年关越来越近了,虽然离开了家,不过爷俩凑在一起,就算过年。唐毅早早带着沈林往前门溜达,后面还带着马车,摆出一副扫荡年货的架势。没走出多远,沈林就看到了街边一个卖糖块的小摊。
新鲜的酥糖,还印着小人,沈林拿了一块给唐毅尝尝。
“嚯,不错啊!”唐毅笑道:“皮薄酥脆、糖馅层次清晰,吃起来香甜可口,不粘牙不腻口,吃后还没有残渣,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摊主笑道:“这位公子圣明,俺家五代人都做‘小孩儿酥’的,老北京就没有更地道的!”
“好,来二斤,不来二十斤!”唐毅不大喜欢吃糖,不过估计着女孩子一定喜欢,赶快给王姑娘送去,让她也尝尝。
沈林怯生生说道:“少爷,能不能再多买点?”
“怎么?你想要吃?不怕牙坏了?”
“不,不是,我想送人。”沈林低着头,小脸通红。
唐毅哈哈哈一笑,“长本事了啊,就听你的!”
主仆正在买东西,突然唐慎急匆匆跑来,见到唐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毅儿,椒山先生不辞而别了!”
第155章王世贞
书房之中,应用之物都在,唯有几件换洗衣服消失了,八仙桌子上还摆着一张瑶琴,正是杨继盛平时所用,唐毅急忙伸手拿起,一封信赫然出现。老爹一把抓过来,抽出信纸,爷俩一起看去。
“子诚贤弟,行之小友,见信如晤:继盛北上之时,曾拜谒荆川先生,先生曾言‘愿益留意,不朽之业,终当在执事而为’。然则继盛以为欲天下大治,首在正本清源,前有奸佞仇鸾为祸,如今仇鸾已丧,唯首辅严嵩盗权窃柄,误国殃民,恶贯满盈,人神共愤。继盛自幼受教庭训,是非分明。入仕以来,承蒙皇恩,欲以一腔热血,做博浪一击,为国锄奸,百死不悔。
然北上途中,幸遇子诚兄与令郎行之贤侄,兄父子皆是大才,南倭北虏,尽在心中。继盛承蒙指点,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严嵩有罪,朝政策略亦有过错,百年积弊,非是一日半日能解,非是斩杀一两贼臣,天下便能焕然一新。继盛亦明白荆川先生之苦心,反躬自省,本欲实心用事,身在兵部,为国选贤,充实武备,平定四方之乱,重新盛世……”
爷俩看着杨继盛诉说心志,颇为感动,可是再往下看去,却浑身冷汗直流,只见杨继盛愤然写道:“进入兵部以来,各方告急文书雪片飞至,十月,俺答入寇!己卯,俺答犯大同,分掠朔、应、山阴、马邑!十一月,犯山西三关!壬辰,犯宁夏!兵部侍郎蒋应奎御敌不力,竟勾结左通政唐国卿杀良冒功,被杖于廷。腊月,俺答犯宣府,参将史略战死,兵部尚书赵锦下狱。辛巳,吉能犯延绥,杀副总兵李梅……”
一桩桩,一件件,全都是战败的消息,大明朝的九边重镇,百万雄兵,在俺答的铁骑之下,竟然脆弱的像是一张纸,漏洞百出。武将无能战死沙场,文官无胆,下狱论死!
爷俩总算是明白过来,为什么天子脚下有那么多的难民,原来都是从九边跑过来的,说来讽刺,当年为了天子守国门而建立的雄城,竟然变成了难民的收容所。
十几万的京营非但不能保护百姓,连出城抗敌的勇气都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蒙古人一次次突破防线,在大明君臣面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身为一个骄傲的士大夫,一个深切爱着土地的汉子,杨继盛拼命想要麻痹自己,可是他真的做不到,他的心在流血!
“……继盛无有荆川先生的远见卓识,也没有子诚兄深沉内敛,更不及行之小友机谋百变。继盛亦知弹劾奸佞十死无生,纵然除去严贼,朝廷仍需内调外养,苦心经营,才能扭转颓势。但是严嵩去总比不去的好,老贼无有治国之能,尸位素餐,一意媚上,多在台上一天,大明便多受一分损失,忠贞之士便会被害。继盛自忖无有救民水火之能,唯有骨头够硬!拼尽一腔鲜血,铲除国贼。至于中兴大明,则要烦请子诚兄和行之小友,以及万千志士,继盛九泉之下,遥祝诸君功成……路途之上,承蒙子诚兄款待,继盛已经感激不尽,如今上书弹劾严贼,又岂能牵连朋友,继盛令觅住处,子诚兄不必挂怀,瑶琴一张,留作纪念,继盛顿首拜别!”
爷俩看完了杨继盛的一封信,全都默默不语,心中好似刀割,明知是飞蛾扑火,明知是万劫不复,明知作用不大,依旧要倾尽所有,把满腔血撒尽,这是何等勇毅,何等英雄!
唐毅咯蹦蹦咬着牙齿,猛地一拍桌子,自责地说道:“都怪我自作聪明,要是随便劝说几句就能改变主意,那还是杨椒山吗!早知如此,我就该……”
唐毅突然说不下去了,杨继盛是兵部员外郎,是当朝的官员,他下定了决心,岂是唐毅能阻止的?
老爹擦了擦眼泪,拍着唐毅的肩头说道:“儿啊,以椒山先生的性子,路见不平,岂能不管,奸佞横行,岂能不谏!只是历年弹劾严嵩的言官非死即伤,从来没有好下场,我真怕椒山兄也重蹈覆辙,打虎不成反被虎伤。”
唐毅豁然站起,他轻易不会感动,可是杨继盛的一片赤子之心,却不能不动容。
“爹,我想救椒山先生!”
“嗯!”唐慎用力点头,说道:“没错,如果连杨继盛都不救,咱们爷俩还有良心吗?”
爷俩下定了决心,可是面对着现实,又变得为难起来。
他们初入京城,人生地不熟,连朝廷大门冲哪边开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救人?更何况杨继盛一心死谏,爷俩连人都找不到,就算找到了,也不会听他们的。
唐慎想了半晌,苦恼的抱着头,一筹莫展。唐毅在地上转了几圈,正在这时候,沈林从外面跑了进来,他刚刚找来了镖局,用快马把酥糖送回太仓,足足三十斤的糖块还特别分成了两部分。沈林记得珠儿说小姐的东西丫鬟不能随便吃的,专门送给她的应该就没事了吧!
“少爷,糖送出去了,说是初十之前就能送到王小姐的手里。”沈林兴冲冲说道。
唐慎烦躁地摆摆手,“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别来添乱!”沈林吓得一吐舌头,连忙退出去。
唐毅却眼前一亮,突然大笑道:“我怎么把他给忘了,沈林,快快准备拜帖。”
唐毅要见的是谁?正是当今的文坛盟主,杨继盛的同科好友王世贞。算来算去,也只有王世贞能阻止杨继盛飞蛾扑火的自杀行动了。
沈林急忙准备好了马车,唐慎有心跟着,唐毅却拦住了他。
“爹,你要参加会试,这时候到处跑容易引来非议,还是我去吧!”
“嗯,那也好,一切小心!”
“孩儿明白!”
离开了家门,稍微一打听,文坛盟主的大名无人不知,唐毅很顺利找到了王世贞的府邸。眼下王世贞是大理寺的左寺,官职不大,宅子也不大,在一座幽深的小巷子里,只有三进的院子,门口有一个家丁,百无聊赖地支应着。
唐毅跳下马车,急忙跑过来,说道:“请问这是王世贞大人的府邸吗?在下想要求见王大人。”
小厮踩着条凳坐着,扣了扣耳朵,懒洋洋说道:“想见我们大人的多了,你还不够格,一边去吧。”
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搪,唐毅强压着火气,怒道:“我是太仓来的,是你们家大人的亲戚!”
“亲戚?这年头就是条狗,都说是我们的大人亲戚!”小厮斜着眼睛说道:“我们家大人见得过来吗!”
“你敢骂人,没挨过揍是不是!”唐毅一腔怒火,正好没地方撒,抓起小厮的胸口,挥拳就要打。
这时候突然有人咳嗽了一声,不悦地说道:“哪来的朋友,随便动手打人可不好!”
唐毅不由得一松手,小厮急忙喊道:“老爷,您可算回来了,这小子太不是东西了,冒出您的亲戚不说,还要打小的!”
听到小厮叫嚷,唐毅瞬间一愣,莫非眼前之人就是王世贞?
三十左右的模样,一身青灰色的棉袍,头上戴着大大的毡帽,把脸都遮住了一半。肩头背着一个搭子,装着纸笔墨砚一类的东西。看样子仿佛哪的掌柜的去收账回来,和传说中风采过人的大文豪全然不同。
王世贞脸色一沉,略微沉吟道:“小朋友,科举在即,用心读书就是,王某帮不了什么的,还请自便!”
敢情把自己当成了前来拜会的读书人,唐毅连忙摆手,说道:“元美表哥,你好歹也喝了我的那么多酒,就这么把我打发走了,恐怕不妥吧!”
“酒!”
王世贞眼前一亮,再仔细打量一下唐毅,顿时惊呼道:“莫非你是唐毅表弟?”王世贞欣喜若狂,一把拉住唐毅,笑道:“你怎么到京城来了?”
唐毅把陪着父亲进京赶考的事情草草说了一遍,王世贞顿时沉下了脸,佯怒道:“都是一家人,进京怎么不先来打招呼,嫌弃表哥是不?”
“岂敢岂敢,小弟这不是来了。”
王世贞笑道:“走,咱们进去喝两杯。”
这位还真好酒,拉着唐毅就往里面走,沈林也挺直胸膛跟了进去,只剩下小厮呆呆发愣,仰天长嚎:“真是亲戚,我咋这么倒霉啊!”
到了王世贞的书房,他把搭子解下来,又把帽子拿掉,棉袍脱下,露出了庐山真面目,剑眉朗目,风度翩翩,不愧是文坛的领袖。
王世贞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从搭子里取出一摞手稿,放在了桌上。见唐毅惊讶,他解释道:“小兄这些日子去茶馆,听书写故事,什么三列国,东西汉,水浒残唐封神传,虽说稗官野史,可着实有趣,有趣得狠!”
唐毅这些明白,怪不得包裹得那么严实呢,这都什么爱好啊?也难怪,传说中神秘兮兮的兰陵笑笑生就是这位,不敬业能写得出西门大官人的故事吗?
唐毅没心情和他聊艺术,单刀直入,问道:“元美表哥,你知道杨椒山吗?”
“啊,怎么不知道,难道他进京了?”
唐毅这个无语啊,王大盟主啊,你好歹对得起老朱家的俸禄,关心点正经事好不?王世贞脸上一红,急忙说道:“他来了正好,把他请来,咱们一起喝酒畅谈。”
“怕是谈不成了,椒山先生要上书弹劾严嵩,表哥能救他的只剩下你了!”
第156章男人的承诺
“弹劾严嵩?”
王世贞虽然做着官,实际上一颗心思都在文坛上,也不热心政务,比起唐毅知道的不算多,可是他清楚一点,这些年来,弹劾严嵩的就没有好下场!不是杀头,就是罢官,现在还有关在大牢的。
一想到好友可能遭到的厄运,他就头皮发麻,三魂七魄都飞了,惊呼道:“椒山怎么会这么糊涂啊!”
唐毅摇摇头,说道:“表哥,椒山先生和我一路北上,我察觉他的心思,本来百般劝解,先生似有悔意,可是无奈京城遍地腥膻,俺答如入无人之境,百姓流离失所,你说以椒山先生的性子他能不着急,能不上书吗?”
王世贞这时候脑袋也清醒过来,急忙说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杨继盛去找死,你知道他去了哪吗?”
唐毅依旧摇头,“本来椒山先生是住在我家的,可是他突然不辞而别,想来是怕牵连到我们,我也是没有办法,才找到表哥!”
“原来如此!”
王世贞思索了半晌,攥着拳头,半晌颓然长叹,苦笑道:“杨继盛这个人出身贫寒,小时候还当过放牛娃,但是他心志坚定,决定的事情绝不会动摇,哪怕我找到他,他也不会听我的劝说。”
“那可怎么办?”唐毅焦急地问道。
“别着急,容我想一想。”王世贞在地上转了几圈,突然兴奋地一拍手,惊叫道:“有了,他不听别人的话,老师的话一定听,走,我现在就带你去找徐阁老。”
王世贞还真干脆,急忙换了一身新衣,带着唐毅,上了马车,就直奔徐阶的家而来。马车在并不宽敞的胡同里转了转去,弄得唐毅七荤八素,好不容易才到了一处小院前面,停了下来。
和王世贞一样,都是三进的院子,看起来还要简朴一些,简直不像是内阁大学士的家。王世贞跳下来,不由叹道:“师相多年以来,清廉自守,真是后辈的楷模典范!”
唐毅一听,差点喷出一口老血。
表哥啊,表哥,你是外星来的吗,离开地球多少时间了,徐阁老在京城装孙子,可是在华亭老家可是地地道道的土豪,都快比你们家还富有了。
眼下也不是说这事的时候,王世贞走上前去,轻轻叩打门环,不多时出来一个老管家,谁能不认识文坛的盟主啊!
老管家慌忙施礼:“原来是王大人来了,小的给您施礼。”
“嗯,师相呢,在家吗?”
老管家急忙说道:“不巧得很,老爷去西苑值班了。”
“那要什么时候回来?”王世贞急忙追问道。
“不好说啊。”老管家伏在王世贞的耳边,低声说道:“大人,宫里来人说陛下宣老爷去西苑,似乎是为了户部预算的事,能回家过三十就不错了,这几年不都是如此,老爷不容易……”
老管家还要说下去,可是王世贞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色。
王世贞好歹也在京城多年,耳濡目染,也接触过很多清流,知道一些事情。严嵩一党也知道作孽太多,因此对于弹劾防范严密,掌管奏疏的通政司一直死卡在严党的手里。一切对他不利的奏本都会先送到严阁老手里,然后再送给嘉靖。
本来为了防止权臣蒙蔽圣听,还可以从左顺门直接送奏折上去,当年张璁就是这么绕过杨廷和的。
可是嘉靖避居西苑之后,这条路也断了。但是聪明的言官总会想到办法,他们发现一个特色嘉靖朝别的不多,祥瑞特别多。
什么神龟啊,白鹿啊,甚至麒麟,有时候老天爷还会降下神谕,嘉奖他的好儿子朱厚熜。历代祥瑞都不少,唯独本朝多。说起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无非是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嘉靖一意修玄,正需要老天爷给他支持,所有“祥瑞”就接踵而来。
每当出现祥瑞,或者是年节圣寿,嘉靖都要求百官上贺表,而且喜欢自我陶醉的嘉靖皇帝还非常关注,不少官员就靠着拍马屁升官。
言官们看来,贺表就是蒙混过关的好途径,首先通政司不会每一本都检查,其次司礼监也不会扣下,统统都送到道君皇帝的面前。
……
王世贞把这些说了一遍,唐毅脑门也见汗了,不用问,杨继盛要想弹劾严嵩,必然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