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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地方，正是文人们喜欢来的。而上京城，能在酒菜上面花大钱的，也大多都是文人们。上京城的文人们不比其他地方，这些人的钱不少，也喜欢找一个远离粗俗武夫的地方，而这里和柳承启名下的一处产业，便是他们最喜欢来的地方。
原因无他，这种和朝中之人挂钩的地方，没人敢闹事，而且，收费也比较合理。尤其是柳卿柔给这酒楼起的名字，也别具一格，只有一个字“沁”这个字说起来，若是丢在军营之中，必然不被多看。
但是，在文人们的眼中，再加上酒楼的背景，便延生出许多的故事来。
往日里，沁楼之中，都是人满为患的。而且，柳卿柔为了方便每一座的客人，楼内设立的雅间比较多，便是一楼的大堂内，也是每张桌子的距离隔得极远，因此，别看这地方一再扩大，却依旧赶不上客人的增长速度。
不过，今日这里的人却比较少的。
原因是章立请了他家老头和韩家老头过来，而地点便定在了这里。本来说好是下午，不过，章立有些心急，早早地通知了两人，章博昌和韩閖不好驳了莫小川的面子，便早到了一步。
如此，他们下午时分便到了。
莫小川得到消息后，径直而来。酒楼中现有的客人未去理会，却是不再迎接新的客人了。
此刻，莫小川、章立，还有韩閖和章博昌都已经入座。
酒菜不用招呼，自然是将好的都齐齐了上来，听闻王爷到来，后厨也十分的卖力，不一会儿便摆满了整张桌子。莫小川今日要谈章立的婚事，不好有外人在场，便将侍候的人都撵了出去。
章立自告奋勇地充当了服务员的角色，又是端茶倒水，又是斟酒的，忙得不亦乐乎。
章博昌和韩閖都是朝中老人，对于官场的这一套，都是驾轻就熟的，先是寒暄一阵，饮了几杯酒，莫小川原本以为他们会提出来此次之事的，可是这两人的话越说越多，从朝中到乡间，说的不亦乐乎，就是不望他们两人的身上靠。
莫小川此次是打算调解此事的，但是，若是让他主动提出来的话，倒好似自己成心干预人家的家事一般，因此，他也不好说。而章立此刻倒是敬业的厉害，浑然没有注意到场中的气氛。
莫小川忍不住在桌下踩了踩他的脚，这小子这才反应过来。起身端了一杯酒，道：“这杯先敬王爷。我章立这人没有什么本事，做事也没前没后的，若非结实了王爷，现在怕是一事无成，还在禁军之中做校尉呢。”
莫小川举杯与他一碰，道：“自家兄弟，莫说这样的话。”
章立嘿嘿一笑，又端起了杯，举到章博昌的跟前，道：“这杯敬父亲，若是没有父亲生养教诲，便没有我。”
章博昌没有说什么，点了点头，饮下了酒。
章立面色严肃起来，举着酒杯对韩閖，道：“这杯敬韩大人，若是没有韩大人生一个好女儿的话，我章立断然是娶不到这么好的娘子的。”说罢，不等韩閖说话，仰头便干了……
韩閖本来还打算说几句什么的，什么叫生了好女儿？自己的女儿还未过门呢，可章立这样仰头一饮，却让他有些下不来台了，不喝吧，对面坐着莫小川，旁边坐着章博昌，面子上过不去。若是饮下，又觉得有些憋闷。
最终，韩閖还是将酒饮了下去，只是脸上老大的不痛快，好似在喝药一般。
莫小川见章立一直不如正题，忍不住用眼神催促他。章立微微点头，表示明白，猛地噗通跪了下来，对着韩閖便“咣咣咣！”地磕了几个响头，随后，道：“我知道韩大人对我心中有气，我章立这次做的的确也有些过分了。不过，韩大人请明白我的苦心，上次改婚期是我的不对，但是，这次，我却是真心为了馨予好。我此次，很可能会随着王爷去前线大营的，若是到时候还未娶馨予过门，又不知要耽搁到多时。虽说新婚不该远行，可男儿当志在四方，若一直留在京中不求上进，便是岳父大人和父亲不说，我自己也是没有颜面的……此次，我不敢让岳父大人原谅，只求岳父大人成全……”
莫小川见章立连口都改了，忍不住心中暗笑，这小子倒是开窍的快，这般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又加上苦肉计。看着他那磕红了的额头和满脸忏悔的表情，莫小川真想在他脸上画个十字架，说一声阿门，他这表情，比信徒都虔诚多了。
韩閖面上的肌肉抽了抽，他也没有想到章立会如此，这个时候，他才觉得，今日的酒宴，倒是有些像鸿门宴了。这是逼着自己把女儿推出去啊。
可是，韩馨予和章立的事，已经弄的满城风雨，自己的女儿不嫁给章立，怕是也不好嫁他人了。可章家这次的确做的太过分了，让他有些接受不了。
韩閖犹豫了一下，看了章博昌一眼。
以前教训起儿子来一脸狠样的章博昌，此刻却如老僧入定一般，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浑然不问他事的样子了。看来，他也是这个意思了。
章博昌其实对章立擅改婚期也很是恼怒，不过，自己的儿子，他自己了解，现在若不能将此事圆满解决的话，怕是婚期正的要遥遥无期了。正好莫小川出面，章立又用苦肉计，他又何况破坏儿子的事，若是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帮儿子说几句好话，只不过，他是拉不下脸面来说这话的，只好不管了。
莫小川见韩閖的脸色不好看，开口，道：“韩御史。章立和韩姑娘的婚事本王亦是有所耳闻的，而且，韩姑娘本王亦是见过的。的确是德才兼备。章立虽然有时候显得有些粗俗，不过，这些均是武人的通病，本王亦是免不了。今日，他既然如此诚恳，便是真的悔过了。虽说此事她做的的确不对，不过，他说的也是有几分道理的。若是韩御史还不放心的话，本王这里替他保证，婚后他敢对韩姑娘有半点不好，本王第一个不饶他。”
莫小川此刻，一口一个本王，明显是将自己的身份抬了出来，韩閖即便心中对章立恼火，也不好冒着以下犯上的罪名发火的，他咬了咬牙，轻叹了一声，道：“王爷的话，下官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他这次做的实在是有些太过分了。若是随了他的心思，以后我们韩家还哪有脸在这上京待下去。”
莫小川笑了笑，道：“韩御史原来担心的是这个，若是只因如此的话，此事倒是好办了。他们成婚之日，我莫小川亲自随章立去迎亲，我们以前本就是兄弟，如此说，亦无什么不妥。无知韩御史觉得如何？”
韩閖微微一呆，诧异地看着莫小川。他一直都知道章立是莫小川的人，而且和莫小川的关系不错，也算是好友，可怎么也没想到，莫小川能够为章立做到这个份上。竟然自降身份去迎亲。
他愣了一下，急忙道：“王爷，这如何使得。我韩閖何德何能，岂敢劳驾王爷……”
章博昌此刻也不装聋作哑了，急忙道：“的确使不得。章立这个混小子能得王爷赏识，跟在王爷的身边，已经是他莫大的造化，怎能让王爷再……”
“哎！”莫小川抬手拦住了两人的话，道：“二位大人若是担心这个的话，便不必说了。我和章立虽然身份有别，但是细说起来，是军中的兄弟，一同出生入死过。他大婚，我岂有不管之礼。”
二人相互对视一眼，均不知道该如何说话了。
章博昌看着韩閖心中却是不断的催促让他赶紧的答应，这么大第一个台阶，若是顺着下来，对两家都有好处。
韩閖心中岂有不知，可是，看着章立此刻挂在脸上的笑容，总觉得笑得不怀好意，本来想说出来的话，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莫小川也看出来了韩閖心中的疑虑，瞅了瞅章立，看着他笑的如此讨厌，忍不住踢了他一脚，章立警觉，急忙收起了笑容，重重地磕头，道：“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韩閖还没有成全，他便说出了这话，反倒是让韩閖不知该怎么说了，不过，事已至此，韩閖知道今日的事情无可婉转了，便轻叹了一声，道：“罢了，既然王爷都如此说了，我韩閖还能说什么呢。便依你吧。不过，此事你还需与馨予说通才好，她那边我便不去说了……”
章立听罢，大喜，急忙点头。
第六百二十六章 兹事体大
翌日一早，章府上下忙碌了起来。章立此次擅改婚期，将一起都混的太过紧急，因此异常的忙乱。莫小川将林风、顾明、司徒雄、卢尚等人都派了过去，就连茹儿也让莫小川打发来帮忙了。
干这种事，茹儿才是主力，林风他们看似人多，却都成了跑腿的，完全不懂该如何做，一切都被茹儿安排的井井有条。黄平他们从禁军之中又带来了许多人，一切人都按照茹儿的分工忙碌着。
只到这个时候，众人才知道，这位平日里在王府充当管家婆的年轻姑娘，着实有些本领。王府中人，看来没有一个简单的。
茹儿的长脸，让莫小川的面子上也有光彩，司徒玉儿更是在他耳边不断的夸赞。莫小川便是喜欢司徒玉儿这一点，在她这里好似什么矛盾也没有，感觉一切都是那般的和谐。
尽管莫小川明白，司徒玉儿心中或许也有委屈，但是，她藏的很好，从不在自己的面前表露，正因为如此，莫小川才觉得更加珍惜。看着司徒玉儿，不由得便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
这个动作，换来了老道士一阵咳嗽声，弄的司徒玉儿面色羞红，小丫头梅小莞却是小手捂着嘴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莫小川浑然是一副没羞没臊的样子，瞪了老道士一眼，扭头对司徒玉儿，道：“娘子，你说我们这次送一件什么礼物过去比较好？”
司徒玉儿听他将话题引开，面上的红晕略微消退了一些，轻声道：“你们男子是做大事的，做这等事，难免会粗心大意，所以我早就预备好了，明日宴上的酒菜，我已经让沁楼全部准备了。“莫氏复颜丝”也准备了五箱子，精品、上品、中品和普通的都按照来客算了一下，按照我们的西梁的习俗，到时候，朝中的官员必然不少，他们的夫人定然也是跟随的。我打算按照王府的名义替章立送出去，这样，既给足了韩家脸面，亦可以帮你多交好一些朝中官员，只是，我一个女子，见识短浅，却不知如此做，对也不对……”
莫小川笑着，道：“你这哪里是做小事，我看你也是做大事的料。”
司徒玉儿低声道：“其实，这些不是我想出来的，是柳姐姐想的。”
莫小川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道：“又替别人邀功了。”
司徒玉儿低声一笑，道：“哪里有，玉儿说的是实话……”
莫小川搂住了她的肩头，有些欣慰地笑道：“好吧，我信你。”
司徒玉儿将头靠在了他的胸前，幸福地闭上了眼睛。
“咳咳……”老道士又咳嗽了起来。
莫小川扭过头对着老道士，道：“你今天晚上吃鸡没拔毛，卡在嗓子里了吗？”
“小子，你这叫什么话？”老道士怒视着他，道：“信不信老道会打人？”
“婆婆……老头子要打人了……”莫小川高声喊道。
“算你狠！”老道士跳下了墙头，一溜烟没影了。
莫小川满脸笑容，正欲打着司徒玉儿回房去。这个时候，门外有人来报，石馗求见。
本来那日石馗便好似有话和他说，只是没有说出来。莫小川早就有心去见他一面，只可惜，这两日事多，一直都没抽开身，而且，石馗也好似很忙，都找不着他的人。
今日听闻他来，莫小川先是微微一愣，随即对司徒玉儿说道：“你先回房去，我看看他有什么事。”说罢，对来人道：“让他进来。”
司徒玉儿心有所虑地望了莫小川一眼，却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嗯了一声，便朝着房间行去了。其实，司徒玉儿心中明白，石馗一直都是盈盈的人，她现在在禁卫营中，已经不得势了，这便证明了什么。他这次来找莫小川，想必也是为了盈盈的事，但是，司徒玉儿知道。若是盈盈出了什么事的话，莫小川未必会冷静的。
司徒玉儿满心的担忧，却无从去说。她了解莫小川的性格，更了解盈盈在莫小川心中的分量，尽管司徒玉儿现在觉得自己在莫小川的心中分量已经足见的增加了，可她依旧觉得自己无法和盈盈比。
那么，她自然也不能阻拦他了。
司徒玉儿的担忧，莫小川也看了出来，越是这样，他的心中越是着急，越想尽快地见到石馗。
快步来到前厅，石馗已经在这里等了。
见到莫小川之后，石馗急忙，行礼道：“参见王爷。”
莫小川双手相扶：“石馗兄无需多礼，这几日本想与你一坐，叙叙旧，怎奈府中事多，无暇分身，且又找不到你的人。没想到，今日你会来。”
石馗摇了摇头，苦笑道：“不瞒王爷我今日所来，其实也不知对是不对。来此之前，我想了很久，觉得有些事，还是告诉你一声为好。”
莫小川轻轻点头，道：“此处不是说话之地，你随我来。”说罢，出门朝着后院的练武场行了过去。
石馗跟在他的身后。两人行至练武场之后，莫小川这才停下脚步，看着空旷的四周，视线很是开阔，也不怕有人偷听了去，随手将兵器架上的兵器丢在了一旁，莫小川便把兵器架当做了凳子来坐，太守示意石馗不用客气。
石馗摇了摇头，并没有坐下的打算，直到现在，他都未从莫小川的脸上看到什么惊讶的表情，这倒是让他自己先惊讶了起来。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有了些心理准备，道：“石馗兄，你说吧。”
石馗面上还有些犹豫。
莫小川也不催促他，静静地等着。
两人就这般谁都不说话，静静地过了一会儿，石馗才终于开口，道：“王爷，这件事兹事体大，我说出来，希望王爷切莫激动，若是为此给西梁带来什么动荡或者灾难，我便是罪人了。”
莫小川点头，道：“你看我现在的情况，是一个容易激动的人吗？”
石馗看着莫小川，着实不像，但是，他的心里还是没有低，过了一会儿，似乎让自己鼓足了勇气，才道：“王爷，我觉得盈公主应该死了……”
石馗的话音落下，莫小川猛地站了起来，一脚踩在了一旁丢弃在地面上的铜棍上，竟然将碗口粗细的铜棍踏入了青石铺砌的练武台内，两头也弯曲而起，异常的骇人……
第六百二十七章 震惊
莫小川一直以为是莫智渊发现了自己和盈盈之间的关系，为了避免皇族丑闻，才将盈盈藏了起来。因此，他的心中虽然焦急，却也并未往坏处想。
毕竟，盈盈是莫智渊的女儿，即便她只是宫女所生，可莫氏皇族人丁凋零，莫智渊也不会将她如何的。可是，石馗的话，却是让他心中震惊的无以复加。
盈盈死了？
这一点，是他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之前石馗到来之时，他也只是以为石馗有了盈盈的消息，想要通知自己，所以，心中并未过分激动，可听到这的消息之后，他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踏前一步后，猛地抓住了石馗的衣领，喝问道：“你说什么？”
石馗的个头本来就没有莫小川高，莫小川情绪激动之下，手上用了些力气，他的臂力本就无人能比，这般失控下，石馗顿时被他提离了地面，整个人都悬空了起来。
石馗急忙，道：“王爷，你冷静一些。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莫小川这才注意到自己太过失态了，将拳头握得咯咯直响，缓缓地放下了石馗，道：“你将话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馗大口地喘息着，方才看着莫小川的面容，他真担心莫小川一口把他吃了，抹了一把汗，他这才道：“这一点，只是我的推测，并没有什么证据。王爷也知道，我一直都颇受盈公主的关照，对她亦是忠心耿耿，因此，有些事，我要比别人知道的多一些。在太子寝宫失火的前几日，我从盈公主的侍女那里得到了一些消息，不过，却不知做不做准。”
“什么消息？”莫小川尽量地让自己平静了一些，但是，话语之间还是表现出了些许的激动。
不过，现在莫小川的表情，比之先前，已经好了许多。石馗也放心了一些，又道：“盈公主她，好似怀孕了……”
“怀孕？”莫小川猛地睁大了双眼，有些吃惊地看着石馗。
石馗轻轻点头，道：“这个只是我的推断，并不确定。不过，根据当日参与扑救的几个兄弟那里，我推断出，太子寝宫的火，应该是盈公主放的。也有人曾看到过盈公主朝着太子寝宫的方向行去。却未再见她回去过。加上那大火过后，公主便再没有出现，我这才这般猜测的……”
莫小川深吸了一口气，闭上了眼睛，尽量地消化着石馗的话。听石馗的口气，好似这里面的疑点太多。他了解盈盈，盈盈一直都是一个办事沉稳的姑娘，不会这般想不开的。
不过，石馗说她怀孕了。若是如此的话，却是不能用常理推断了。
因为莫小川知道一个未婚的公主怀孕，代表着什么，何况，这孩子的父亲，在外人的眼中还是她的弟弟。
莫小川紧缩着了眉头，脸色显得有些发白。
盈盈到底是怎么了？他此刻不敢去想，不过，他的心中是怎么都不能承认盈盈死了的。
看着石馗，莫小川轻叹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稳了一些，道：“为了此事，石馗兄应该受了不少委屈吧？”
石馗摇了摇头，道：“我只是禁卫营里的一个小卒而已。在别人的眼中一点都不重要，所以，倒也无人为难我，只是，盈公主‘离开’后，禁卫营中一些往常看不惯我的人，便不再给我脸面，如今做了一个闲职而已。”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石馗兄若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将你借调到十营，不知你意下如何？”
石馗听闻莫小川如此说，面上露出了喜色，道：“若是王爷不嫌石馗无能，石馗甘愿效犬马之劳。”
莫小川点了点头，道：“过两日，我便让章立给统领大人上书，调你过来。”
石馗想要跪下答谢，莫小川却扶住了他，轻声道：“此事，我还需仔细想一想，你先回去吧。莫要让人看出什么来，若不然，恐怕你会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