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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坊恩仇-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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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帆,你怎么不说你对外人何其厚,对自己人何其苛。”

“爹,难道这便是你用人的心胸气度?”

“你一味排斥你游表哥,你的心胸气度又在哪儿了?”

“好吧,爹,这又是一场没有结果的歧见,咱们无需再争辩下去了。不过,如果您一定要升游建成为执事总监,那么我坚持必须先对抱琴和鏖双这些年的努力及功勋做个交代。”

“你坚持?你拿什么坚持?”

“爹——。”

“千帆,我承认你自小就聪明绝顶,对于这一点我也一直引以为傲,不过,我必须提醒你,英雄惜英雄,好汉疼好汉,这是人性,你本身颖慧过人,所以打小你就欣赏与你一般以才智取胜的人,可是叙用人才却不能光凭聪明就成了。既然你极力推荐抱琴和鏖双,你有没有办法提出他们的建树?”

“您要抱琴和鏖双的建树?成!请您给我十天的时间,我去整理出来,让您过目。”

“可以!我就给你十天的时间,你有办法在这十天之内说服我,你才有资格说服那些待在展家船坞数十年的老人对于抱琴和鏖双的升任心服口服。”

展千帆做就做,没有丝毫迟疑。

其后十天,展千帆镇日埋首在书牍之中,任何人都不见,甚致连展千舫回家时,他也不曾出去招呼兄嫂。

展千舫心中讶然,他先去找展老太君打听事情的始末,然后到书库找展千帆。

“千帆,有没有什么地方我可以帮得上忙?”

“有的,哥。”展千帆放下手中的笔,将背靠在椅背上,闭起双目:“请把我写的那些稿子,重新誊过一篇,明天让爹过目。”

“我的天,千帆,你几天没睡了?眼眶都陷下去了。”

“幸亏你回来了,否则我只好自己来誊,这件事除了你,谁也不能委托,累煞我了。”

“我来誊。”展千帆心疼道:“你去睡吧!”

第二天,在展毅臣的书房里,只有他们父子三人在场展千帆将两叠文卷本放在父亲的桌上。

展毅臣端详次子,他的眉头虬结在一起,道:

“如果时间太短促,你可以……。”

“爹!”展千帆沈静的道:“我已经整理出来了。”

展毅臣不再多言,他首先拿起右边的文卷阅览,文卷上记载谷鏖双在展船坞十四年来,曾经担任的职务,处理的重大事件,相关的花用及收益,以及相同职位上,其他人员相对的花用及收益。至于左边的文卷,自然就是记载熊抱琴的事迹了。

当展毅臣的目光虽开这两份文卷之后,展千帆开始提出他的见解:

“爹,文卷上的记录是看得见的建树,然而还有许多事情不是用文字及做字可以记载的。您也了解,对于一个人的才能,必须用心观察。我们不能只看到他在做事,我们必须注意到他是如何在做事。。电子书。努力、蛮干、整日忙碌,没有闲暇,并不表示那个人就足堪重用。论力气,牛的力气比人大,可是人却有法子役牛。不过,虽然人人都懂得这个道理,可是我们往往在赞扬一个人的才华时,却很容易忽略了这一点。爹,无可否认,您对于那些整日奔波忙碌的人是不是青睬加!虽然你也明白鏖双和抱琴有武功有谋略,然而他们做事的时候却处处显得比旁人轻松自在。爹请凭心而论,面对这种情形,是不是会在你的心中泛起疑云——

他们对于份内的工作可曾全力以赴?”

展毅臣平静的道:“我承认我容易看见正在做事的人,可是我却不曾怀疑抱琴和鏖双的工作能力。不过,我的确发觉他们做事比别人来得悠闲。”

“是的,他们悠闲,然而爹可曾深思,他们的悠闲是用才华换来的?爹,咱们先就鏖双来说吧,同样的货,别人须要用三艘船去运载,他只须要两艘船,就能解决了;同样的仓栈,别人移入移出须要用两天的工夫去完成,他却只花半天的时间即告完工。爹,这些小地方我们可以从哪里看出来?你不妨看看这些年来鏖双所恃过的分舵,一旦有他在,船只急调,仓栈不足的事情就锐减。此外,还有一点儿也是不容易看出来的确鏖双的临机应智及深谋远虑——他不会因为应付眼前而将慢货用快舟运载,少货用大船承运,他也不会在货急之时,一味安抚雇主,而空自对排舟之人跳脚谩笃。爹!您想想看,咱们船坞的人,谁最能将各处船舶调度的情形熟娴于胸中,将之灵活运用。”

“你指的是船舶的调度?”

“是的,每当闹起船荒,各分舵的兄弟急吼吼的调用船只,结果造成多少空船在江上行驶,白白糟蹋了那段航程,然而鏖双在交配那些船只的时候,往往能将那些无形的浪费减至最低。您记不记得前年,许多船只都调到上江各分舵,结果所有下行的货都在等上行的船只回来时,是鏖双以铭思木材行准备运交至杭州的木材,染成木筏,将一些紧急而不怕水浸的货以木筏运至邻近地点,再配合该地的船只,转承出去。那一回的机智应变,鏖双保住咱们船坞多少的生计,赢得雇主多少的赞赏。”

“嗯,这件事,鏖釜的确辨得很漂亮,我记得那一年我给他的奖赏十分丰厚。”

“爹,另外还有一件事情,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那就是任何行船之人视为畏途的急流险滩,也是咱们展家的船最容易出事折损的地方,若是由鏖双出面指挥,那些损失也必然锐减,关于这方面您可以从船只的修缮用度中察觉出来。”

第十三章

展毅臣神色一动,重新翻阅手头上的文卷。

“如果我们将这些开销单纯与某个人做比较,我们或许可以声称那是鏖双幸运,得天独厚,所以当他在场时,适巧那天的江流就很平顺,可是十四年来,年年风顺,年年蒙天眷宠,未完说不过去吧!”

“这一点我的确忽略了,鏖双他是怎么克服那些先天上行舟的困难及危险?”

“爹,我们首先必须承认这是鏖双无可比拟的天赋。鏖双懂得颧察天候,注意江湖,他甚致能将各处险滩的暗礁摸得一清二楚,所以他研判舟船何时该行,何时该止,而且一向十分准确,寻常的人,哪能做得到。爹,坦白说,这一点我自叹弗如。”

展毅臣颔首道:“不错,关于鏖双的才能,你的确说动我了,那么抱琴呢?”

“如果说,鏖双的才华主外,那么抱琴的才干则主内了。我们不妨就人,就事,就财,就物,再就法,这五方面来谈。”

展毅臣不禁一笑:“你倒分得十分详细。”

展千帆也回父亲一抹微笑:“外显而内,不分细点儿,恐怕让抱琴不公平。”

“好吧!说下去。”“就用人而言,我列举了抱琴所引进或荐举的人员清单,爹,您对那张名单有什么看法?”

展毅臣仔细流览那份名单,他想了一下,醒悟道:“这些人绝大多数都已成气候,可以独当一面了。”

“是的,爹,这其间还有一层十分重大的义意,那就是抱琴至今仍旧独身末娶,他荐举人才,非常公正,完全不掺私情。”

展毅臣的脸色倏沉,他听得出展千帆提到“不掺私情”这四个字时,加重了语气。

展千舫赶紧岔开话题。

“提到抱琴的独身未娶,我就忍不住纳闷了。鏖双他情有独锺,只是芳踪难觅,所以至今中犹虚,我还能够了解为什么,然而抱琴他怎么也不肯娶妻,这一点实在就令人匪夷所思,百思不解了。”展毅臣的神情显得有些奇怪及不自然,他静默半晌之后,乾涩的道:

“安知抱琴不是心有所属,只是情怀难寄。”

展千舫愕然望着父亲。

展千帆脸色却微显苍白:“爹,您知道抱琴——?”

展毅臣挥挥手,他闭上眼睛:“不论抱琴锺情何人,那也是他的隐私,没有人有权力去揭开它。”

展千帆暗吸一口气,他由衷慨叹:“难怪娘对您的爱至死不渝,爹,您的确俱备了常人所不及的度量。”

展毅臣猛然睁开眼睛,瞿视次子:“你什么时候看出来的?”

展千帆凝视父亲:“娘过世的时候,我起了疑窦,当娘入土时,我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展千舫抓着展千帆的手臂,震惊异常,道:“千帆,你说什么?”

展千帆避开兄长的目光,垂低望地面。

“娘泄气的那天,爹一直抱着娘的遗体不放,而抱琴他一直守在房门之外,不曾稍移。

我注意到抱琴的目眶湿润,可是当时我们的情绪都很乱,所以也不觉得奇怪,然而到了第二天,抱琴的僬悴和悲痛忽然让我感到无比的震骇和羞耻,老实说,我被自己突发的意念吓着了。不过,就在娘下葬的当日,我发现抱琴曾经苍白着脸悄然离开,而娘在覆土的刹那间抱琴的痛苦完全显露在脸上。我忽然了解,原来多年以来,抱琴一直隐藏一份挚情在他的心底最深处。爹,希望你不会介意我这么说——抱琴用情之深并不亚于你!”

展毅臣深吸一口气:“你们两个听清楚,今儿咱们父子三人关奢房门在谈话,一旦走出这道门,这些话题片字不许提。”

“是的,爹。”展千舫和展千帆连忙应声称是。

“爹!”展千舫舐一下唇角:“我能不能问您——您是什么时候发觉抱琴对娘有倾慕之思?”

展毅臣停顿食许,才缓缓说道:“当抱琴第一次看到你母亲时。”

展千舫眼神异样,他吐出一口气,道:“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是的,当时抱琴才二十二岁,他还不懂得掩藏眼底的情焰。”

“爹,您一直隐忍不发?”

“千舫,我无须隐忍牛么,我信任我的妻子。”

展千舫目光一闪,不再说话。

展千帆轻咳一声,道:“爹,我们言归正传吧!”

展毅臣点点头:“关于抱琴的知人善用,我很清楚,这一点可以略去不提。”

“好的,爹,那么我们来谈谈抱琴的处事才华。”

“这方面你写得很清楚——打从抱琴接掌修缮总司之后,他为每一艘船编设目录,从买入至报废,其间的修缮花用都记载得很清楚,也因为抱琴有条理的安排这些船舶的检修事宜,所以咱们的船舶使用年限明显的延长了。另外,他每隔两年招募一批修缮人手,以师傅引领徒弟的方式,轮调每一项修缮的工作,一旦确定这人不适于修缮,便调至其他适合的地方工作,所以这些年来,咱们展家船坞的老本行——船舶修缮——一直维持很好的风评。”

“爹,那些是看得到的建树,另外,抱琴还创设以工论酬的方式——同工同酬,人人平等,只要有所付出,必然有所回报。到了岁末,工作的风评,手脚的灵活,技艺的高低,年资的深浅,卖力的程度,则决定报赏多寡。爹,抱琴制订的这种制度,为咱们展家船坞挽留了真正的好手人才,您可以注意到,咱们这些年来何尝操心过人才的事情了,同时您可以发现到,咱们虽然将营生的重心放在承货拉脚方面,对于修船的营生仅求守住祖业罢了,可是咱们修缮的事业,却在抱琴的安排之下,始终兴盛不坠。”

“不错,正因为抱琴这些卓越的成绩,近年来,我已经加重他的职限,并且将修缮以外的工作也逐渐移转到他的身上了。”

“爹,我还得提醒您,在事的处理上,抱琴固然展现出他不凡的才华,另外他对于物的调度以及帐的排记上,也同样有教人叹服的地方。”

“说下去!”

“爹,咱们先针对物的调度来看,在抱琴掌理修缮总司之前,咱们的船舶并没有比今日多,可是咱们支付的各项开销极大至船板,小至木钉同样样比今日来得多。爹,关于这些开销,您不妨看一看我所誊录的帐载。”

展毅臣颔首道:“我刚才在翻阅文卷时,已经注意到这些用度的差额了,千舫,你能够告诉我,抱琴是如何做到的?”

“爹,您记不记得当初抱琴主张修缮工人应该人手一套工具时,您曾经迟疑过?”

“毕竟那笔开销不小。”

“然而当时的大手笔,却在今日浮现出价值了。”

展毅臣嘴唇微撇,他点一点头,探视展千帆。

“我想,你并不须要对我赘述抱琴所登载的帐本是如何的笔笔清楚,条条分明。如今我将例行的查帐工作悉数交给他负责,就是器重他这方面的才干,当然了,我也信任他的忠诚及正直。”

“既然爹也了解抱琴生性耿直,那么咱们就可以谈一谈抱琴的另一项才具法!”

“制而用之称‘法’,折狱致刑也是‘法’,千帆,你指的是什么?”

“兼容并蓄,有容乃大,爹,要谈就谈大点儿。抱琴他是定制度的人才,他更是推行制度的高手。爹,我不否认咱们船坞中有不少的人才,他们往往也可以想出许多很好的点子,只可惜他们绝大多数都只限于纸上谈兵的阶段,真要他们放手去做,他们不是傻了眼,就是做不好,爹,说句心里话,对于那些忘想和清议,有时候,实在教人厌烦。”

展毅臣望着次子,露出似笑非笑之色:“儿子,你会不会觉得你厌烦的事情太多了?”

展千帆顿了一顿,他摸一下自己的鼻顶,道:“书生误国,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挑,他们如何误国,还不是靠那张能言善道的嘴皮子,眨东谪西,以诂抨击,将人心之不足与不满煽动起来,哗众取宠,本身不见丝毫的作为,然而对于做事的人却处处掣肘,不停的扯其后腿,如果能将对方扳倒,牟取利益,固然得意,即使一事无成,中伤了他人却不碍自己的痛嚷。爹,我不否认,做事的人多,清议的人少,这种清议的确能够发挥抵砺的力量,若不然,做事的人吃力不讨好,动辄得咎,再厚再稳的根基,也禁不起没有中止的摇撼和摧残,所以我对于那些净说不练的天桥把式,一向没有好感。”

展毅臣转对长子:“千舫,你的看法呢?”

展千舫怡然一笑:“千帆想得远,谈得深,我想我还是藏拙一些儿,仅针对咱们展家船坞来谈。爹,我也认为我们需要做事的人才,而不是说话的清客。抱琴和鏖双的才能确实令人激赏。”

展毅臣点点头,对展千帆道:“当你提到‘法’的时候,我以为你会对抱琴的执法严正大加揄扬一番。”

“这的确也是我想指出抱琴的另一桩优点,不过,我只是要提醒爹,刑期无刑,抱琴兼任执法总监之后,咱们的刑堂清淡了许多,而弟兄的怨言也减少了许多,爹,对船坞而言,这是好的现象。”

展毅臣扫视两个儿子,然后将两份文卷叠在一起。

“好吧,千帆,你认为我该付与抱琴和鏖双怎样的职位及权限呢?”

“他们的才华一主内,一主外,我想把船坞的工作化分内外,成立内外两堂,分别由他们执掌。”

“那么你游表哥——。”

展千帆的神色蓦地一沉。

展千舫接口道:“爹,游表哥在船坞的资历到底还浅,如果让他任总监执事,弟兄们凝于婆婆及爹的情面,或许嘴上不致于反对,可是我相信他们的心中难免会犯嘀咕。如果爹执意提拔表哥,我想让游表哥执掌展家总管,先负责咱们的家务事,然后再慢慢加重他的权限,这么一来,他的职称也恰当,而弟兄们也不会有微言。”

“从咱们的家务事下手?”

“是的,爹,打从娘过世之后,上自仆妇的调度,下至咱们的生活琐事,都是让婆婆在操心,而婆婆年纪大了,也清闲惯了,有些地方她委实照应不过来,我和千帆有的时候看不过去,偶而就插插手,管一菅,可是我和千帆毕竟常在外头跑,再怎么插手也有限。像咱们贮勿库里的灰尘,厚得足以种花了,而柴房里,烂木头和好木材囤积在一块儿也没人清理,爹,盼归刚过门,如果让她一下子就接手这些烦人的事,我觉得过意不去,而游表哥心细,足可胜任这种事,如果游表哥不喜欢,俟一年半载之后,我们再将这些家务事转交盼归去掌理。”

展毅臣忍不住笑道:“千舫,你倒很疼惜你的媳妇儿。”

展千舫坦然道:“我问过婆婆了,当年娘嫁进来的时候,爹又何尝不是如此。”

展毅臣眼神微黯,他强笑道:“好好珍惜盼归吧!锦堂将这个掌上明珠遣嫁到咱们这样的江湖人家,他嘴上虽然不忍说,心里可疼得很。”

展千舫点一点头:“我知道,爹,我会全心全意善待我的妻子。”

展毅臣站了起来,他走到一幅泼墨山水的画前,画的下款着名——斐云玑。

“你誊了一夜的稿子,千帆赶了六天六夜的活儿,我明白你们都累了,回房休想吧,今天晚点再开饭。”

“爹!”

“爹!”

“抱琴,鏖双和建成的事儿,就依你们的意思去安排,若是什么时候把细节拟定,咱们再择时详谈。”

“是的,爹!”

北风呼啸,天气乾爆而寒冷。

展千帆身着鸭绒袍,足蹬麂皮靴,对着镜子整好衣冠,然后自墙上取下长剑系在腰间。

这时侯,他听见裾裙曳地之声,他的眼神闪过涩情,随即见他闭上双眼,舒缓一口气,然后走向屏风处,去拿一件斗篷出来。

过了一会儿,门上传出叩声。

“门没栓。”展千帆将斗蓬挂在右臂上。

“千帆,你要出门?”燕盼归的声音轻柔的逸出。

“是的,我要出门访友。”

“千舫也出去访友了。”

展千帆微微一笑:“哥最迟会在晚餐之前回来,嫂嫂,你别担心,哥舍不得你。”

他见燕盼归垂下眼帘,长睫轻轻颤动,便笑笑,又道:

“明儿是爹开堂颁布人事叙任的大日子,爹早已经嘱咐哥和我到时候必须都在场。嫂嫂,哥说什么也会赶回来的。”

燕盼归的两手反覆搓揉。

展千帆目光一凝,盯视燕盼归:“怎么了,嫂嫂?”

燕盼归咬着牙:“我出纰漏了,千帆。”

展千帆双眉耸扬:“我在听。”

“我——,”燕盼归的声音好小:“我弄坏了千舫的屏风。”

“屏风?”展千帆的眼睛睁大。

展千舫和展千帆在行冠礼的时候,斐云玑分别替两个儿子雕刻了两张屏风,屏风上浩浩大江流,桅樯云集,并且题‘千舫万里’、‘千帆万里’之辞在屏风的右上角。

对他们兄弟而言,这两张屏风的意义非凡h他们一向视为珍品,不散稍有毁揖。

“我为了躲耗子,不想撞倒了屏风,千帆,我知道那只屏风是娘的手迹,一旦损坏,不只是千舫会心疼,爹也会不高兴。我该怎么办?”

“坏得严重不严重?”

“两叶脱散,漆有刮痕。”

“嫂嫂,这件事,目前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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