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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迫切地想要看到,地下倒立的另一个绮华馆。
翠缕果然来了,带着一只咔咔作响的瓶子。父亲让人将延春阁所有的灯都点亮。父亲的侍卫手里提着灯,腰间佩剑。父亲在冒险。仅凭这一班人手中的武器,就可以治父亲谋逆之罪。黑斗篷里,安公公扭动着,喉咙里发出嘶鸣。父亲命人解开他上身的部分绳索,褪去半截斗篷,露出脸。翠缕将瓶子倒着摆在一张桌子上。瓶上的标签写着‘安德海之瓶’几个字。安公公显然已经闻到了瓶子,听到了瓶子的咔咔声。现在,他亲眼看见了瓶子。在父亲密室里变成蓝色波纹的安公公恢复了原状,面色苍白、苍老。不死的信念正在安公公心里褪去。安公公转向翠缕。这张脸由邪恶转为凶狠,由凶狠又转为可怜。翠缕自从暗影中走出后,就出奇的平静。也许,不,没有也许,而是无疑,无疑这是她的最后一夜。
“你背叛了太后。”安公公说。
“你杀了福锟。”翠缕说。
“我没料到您会来这一手。我小看您了,荣寿公主。”安公公转向我。
“把门打开。”我说。
“我是不死的。是你,翠缕,你这罪人!”
安公公自言自语,语气里已经没有了自信。
“让安公公离得近些,仔细看看,可认识这只瓶子?”我说。
“不!”安公公大叫,“让它离我远点儿。”
他用袖子挡住自己的脸。
“安公公,你怕什么呢?那是你的瓶子,上面可是写着‘安德海之瓶’?”父亲说。
“王爷,这的确是我的瓶子。这就是我怕它的原因。我身上最贵重的东西装在里面,谁拥有这只瓶子,谁就是我的主人。”
安公公双眼闪烁着令人生厌的光泽,尽管,这是我们希望看到的。
“瓶子里装着的,可是你的忠诚,安公公?”
“王爷,忠诚就是我的命。我的命现在在您手上,王爷,您想要什么?”
“把门打开。”
“王爷,请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父亲挥手,侍卫解开余下的绳索,将一条链子栓住他的脖子和手。
“王爷,您确定要去亲自验证恶咒和邪灵?您对后果是否有所准备?”
“我等了很久,不愿再等了。”
父亲低沉的声音在延春阁回荡,连我也不知道父亲是否有所准备。父亲脑子里的画面漆黑遥远,我只看见决斗的念头和勇气。
安公公理了理身上的衣服,伸出左手,转动拇指上的扳指。墙上奇异的花闪现,整面墙像水波一样颤动着。花在张开,越变越大。安公公迈步走了进去。所有的人都紧随其后,从花朵中心迈了进去。
安公公佝偻着腰在前面带路。然后是父亲,我,拿着瓶子的翠缕,之后是十二名侍卫。墙外留下许多侍卫,以做接应。
“安公公,那天从积翠亭出来后,你带我去了哪里?为什么我对此毫无记忆?”
“公主,这都是为您好。”
安公公并不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邪灵在里面?”
“是的,王爷。您将会看见恶咒和邪灵。如果您准备好了的话。”
“据我所知,邪灵必须依附在一个人身上,才能显现。”
“王爷圣明,邪灵若是愿意让您看见,您就能看见。对于邪灵,王爷还知道些什么?
“这正是你要回答的问题。”
“奴才其实并未真正见过邪灵。只有很少的人能看见她。都是被邪灵选中的人。我刚才说如果她愿意,您就能看见,正是这个意思。可见,奴才并不被邪灵看中。被邪灵选中的,另有其人。奴才照看的,只是这偌大的花园。说到底,奴才只不过是个小小的园丁,为太后的奇花异草培培土,浇浇水而已。上一次奴才陪公主来,走的是桥上,因而公主并未曾看见这些奇花异草的根部,所以也就未曾看见……”
“安公公,别绕远了,说恶咒的事儿。”
我们走下楼梯,倒转过来。父亲的十二个侍卫,异常警觉,手都握在腰间的剑柄上。只有安公公自如有加。我的心一直狂跳不已。尽管翠缕手里紧握“安德海之瓶”,可父亲是否意识到其中的危险,难道我们不是随着安公公进入了一个瓶颈?虽然有“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说法,可父亲一行进入的,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父亲有的只是一柄除邪剑,父亲何以有如此大的勇气,深入这不可预料的境地呢?
“王爷一定听过口吐莲花的说法。这是佛经上的说辞,但是对于邪灵而言,口吐黑莲倒是别人并不知晓的事情。简而言之,先有邪灵才有恶咒。而恶咒一直在保护着邪灵的灵力。邪灵与恶咒难解难分。它们几乎是同一种东西,同时又分化为两种不同的形式。王爷,您有所不知,倒并非奴才有意隐瞒,而是因为,奴才实在没有看见过邪灵的真面目。奴才听说,邪灵只会在与其相关的人面前现形,像奴才这种身份的人,所尽的只是奴才的本分。王爷是否听说过一个女人?她的名字在历史之外,百年来,这个名字被人遗忘了,尤其是被皇室的人遗忘了,她成了一个不曾存在过的女人。如果没有恶咒,她的确不曾有在世的证据,同样,如果没有恶咒维系的邪灵,她也早已灰飞烟灭。
王爷,尽管皇室一度绝对控制了这场噩梦,但是很遗憾,无论恶咒也好,邪灵也好,这两样不祥之物,都是真实的。王爷您看看这大殿,这花园,可不正如咒语中所预言的那样,在末世盛开?也足以证明,她已从数百年前来到了现在。王爷现在所在的地方,就是为咒语培育的花园。而奴才正是这个花园的看护。
王爷,很多年前,邪灵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与王爷您有着世仇。仇恨没有被时间冲淡,相反,随着预言的迫近,变得愈发深重。无论您称呼她邪灵也好,还是称呼其为恶咒,她就在这所园子里。她怨恨王爷您的姓氏。王爷姓氏里含着祖先的光荣,在邪灵眼里,这光荣就是罪恶。奴才并不知道邪灵怨恨您高贵姓氏的真正原因,总归,她想报复您。由于觉罗没有给这个女人施展报复的机会,最终,她将自己献给了世上最邪恶的邪灵——摩罗。她让自己成为摩罗的寄居之所。她以肉体和灵魂供养摩罗,与摩罗相融,成为另一个邪灵。这是漫长的过程,其间细节无法知晓。当这女人与摩罗真正融合,化身为仇恨和复仇之心,她发出的咒语便如剧毒般难以消散和化解。她肉身消融,只留下一页纸片和一件衣服。任凭其他人用尽方法,也无法销毁那片纸和那件衣服。她是纸上无字的咒语和衣服里的无形之身。”
“这么说,你真正看护的,不是什么花园,而是一张纸和一件衣服。”父亲加重语气。
安公公瞟了眼翠缕。
“恶咒,王爷您想必已经听翠缕说过了。”
“我要你再说一遍。”父亲说。
一行人即将穿过地下绮华馆的大殿。大殿里那些人影尚未显现。大殿里雾霭重重。安公公止住声息,否则我们和他,都将被声音震碎骨头。无论这里出现何种景象,现在都不是父亲关心的事,父亲想要去的是藏有一片纸和一件衣服的地方。
在殿前空阔的广场上,安公公的声音也无比空旷。他本是一个空盒子,声音从空盒子里流散。
“恶咒是一朵纸上花。摩罗口吐黑莲,显现恶咒,但恶咒却并非莲花,而是黑摩罗。黑摩罗应摩罗之咒而生,当黑摩罗开始发芽,邪灵以特殊的方式培育它,将它变为植物中的吸血鬼。黑摩罗以人或动物的血滋养长大,可唯有吸食人血才令其保持邪恶的力量。怎么说呢,就像传染病,这朵纸上花,能繁衍出许多花来。王爷您看,这一园子的花,每一朵都来自恶咒——黑摩罗。它有着旺盛的活力,它吸食处女之血,才会有如此鲜艳的颜色与纯度……”
“这么说,太后一直用它,也就是‘恶咒’来织造衣物?”
“王爷,太后用摩罗花织造衣物。您不也穿着用这精妙绝伦的丝线织造的衣袍吗?太后宅心仁厚,总是愿意与人分享最好的东西——在太后眼里,只有摩罗丝线,才是世间珍宝,但凡拥有太后所赠之衣物者,都是太后看中的人,自然也是最重要的人。王爷,您难道不为此而感到荣幸吗?”
“这么说,我倒是要感谢恶咒的犒赏了?难道,这不就是在说,谁穿了这衣服,谁就是恶名单上的人吗?”
“王爷您圣明,奴才并不这么看。奴才认为既然是被太后选中,太后自然要对所选之人另眼相看。衣服就是证明。您难道没有觉察到,在所有大臣之中,最光彩夺目、最被人一眼看见和记住的人,只有王爷您吗?您难道不明白太后的心思吗?您对大清国势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太后用此世间珍奇表达对您的敬意,您不会没有半点感觉吧?”
“毫无疑问,我被诅咒了。安德海,你方才还在说邪灵是来复仇的,这会儿工夫,又变成了恩典,安德海,我警告你,小心你的狗命!”
“王爷,我的命在您手上,我只想说,太后慷慨,她愿意将最好的东西与她看中的人分享。”
“安公公,现在就带我们去见恶咒和邪灵。”
“王爷,您准备好了吗?到了那里,好似站在海角天涯一般孤苦悲哀。”
“安德海,那件衣服呢?”
“我从未见过那件衣服。我看不见它。那衣服,只有被人穿在身上才会被看见。我在这园子里时,常常觉察到一件女人的袍子四处飘动。这多半是错觉。奴才怎配瞻仰这件衣服呢?这衣服就是邪灵。”
我们走过这片空旷的广场,上了那些枝杈般四通八达的桥。又走过积翠亭,接着,是一个缓坡。我们又回到了地面上,这段路正是我上次走过,而没有记忆的地方。这是我记忆里的死角,即便再次来到这里,我还是找不到哪怕一丁点似曾相识的地方。我隐隐觉出一丝担忧,然后是阵阵恐慌。我放慢脚步,想沿途返回。我对这里没有兴趣,越来越厌恶。眼看要进入一个大门时,我蹲下身子,用双臂抱紧自己,避开门上的匾额。我对父亲说我不舒服,不想再向前走。我虚弱地问父亲,是否可以带我回府。我们不要再向前走,我预感到不详,我们凭什么要相信一个阉人的话?他难道不会编一个谎言将我们套进去,我们在进来前为什么不探明,是否还能出去?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冒险,也许是一场灾难,而父亲,您不该冒这个险,您不该出现在这么邪恶的地方,去接近什么邪灵和恶咒,既然诅咒是对觉罗发出的,那么靠近它,什么样的事情都可能发生。我不希望看见父亲受到伤害。
什么样的事都有可能发生,发生的事,却远在我的准备之外。父亲拒绝了我的请求。没有人能倒退着走出这里,安公公说,这里只有一个进口和一个出口。父亲决然前往,而至此,我们的确已无退路,即便能退出这里。我揣好不知为何狂跳不已的心跟着继续往前走。越是接近这道门,我便愈发清晰地意识到,我们来这里,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有许多门在我们面前开启。这一幕,我在第一次觐见太后时,看见过。这是她脑子里的画面。我还记得有许多庭院不断闪现,每个庭院都萧瑟破败。我们进入的尽管不是庭院,可门打开时,忽然而来的空旷与萧瑟寒意,是相同的。门不断开启,没有声音,房间陈设简单,每件物品都光彩灼灼,充满了危险。
“安德海,这是哪里?”
“王爷,这是玉壶冰室。”
玉壶冰室,这几个字敲打着我,我拒绝的,正是这几个字,尽管它也如倒影般反写。
“玉壶冰室,不就是上面积翠亭南边的静室?你老实说,这里是恶咒和邪灵的藏身之处?”
“王爷,您难道真的不怕邪灵和恶咒吗?这两样极恶之物……王爷,您会失败的,尽管宫里宫外都站满了王爷您的人。”
“安德海,你可知道这恶咒和邪灵惧怕何物吗?”
“王爷,据奴才所知,它无所畏惧。迄今为止,还没有什么应对之物能摧毁它。要么是恶咒,要么是邪灵,只要摧毁其中之一就大功告成,但问题是,想要摧毁哪一个,都是不可能的。”
父亲望着最后一扇门。
安公公忽又改口说:“王爷,想必您是有所准备的,既然您有对付我的办法,”安公公不安地瞟一眼翠缕紧紧抱着的瓶子。“您也一定有应对恶咒与邪灵的法子,您不会毫无准备就来这里。”
父亲没有回应。也就是说,父亲默认了。
“您请来了白萨满(通灵者)……我早该想到。”
安德海恍然说,向父亲身后望去。
父亲身后有十二名个头和身材相仿的侍卫,戴着甲胄,手中握剑。
“我认不出他,王爷,他会伪装,他没有脸,没有身子,他会伪装……”
父亲打断了语无伦次的安公公:“安德海,我说过,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
父亲的语气,好似已准备好怎样去制服邪灵和恶咒。到底如何应对,我却一点要领都不知晓。
最后一扇门打开了。
这是一个空旷的所在。在倒立的地方,大与小总是随意转换着的。看似很小的地方,空间有可能却是十分广大的。空间随着人的走动而不断扩展。当我们进入最后一扇门时,我无法判定这地方到底有多大。它与我们刚才走过的房间不同,整个房间里只有一个空空的宝座,像是在等着王的君临。
“王爷,您即将见到等候已久的东西。王爷,我的任务已经完成,您可以放我走了。”
“安公公,你不想看看这千载难逢的好戏吗?”
“王爷,尽管,也许,也许您请来了白萨满,可您的胜算依然很小。”
“为什么?”
“恶咒并不在这里。这里只有邪灵。”
“刺死邪灵,咒语会自行解开。”
“是,王爷,白萨满可以露面了。”
我的心随着“白萨满”这三个字再次狂跳起来。
白萨满
我听说过白萨满。
我应该想到,既然父亲决意寻找邪灵与恶咒,并毫不犹豫地进到这里,父亲一定是有所准备的。许多年来,有一件事是我所不知的,父亲除了寻找邪灵与恶咒,还在寻找白萨满。宫里有专职萨满,只在特殊日子做祭祀。没有祭祀的时候,萨满与常人无异。他们是普通萨满。说来,没有人见过白萨满,却也没有人否认过白萨满的存在。白萨满没有脸,没有身子。据说白萨满会闻着刀剑的气味而来,白萨满有一柄桃花阴剑,而若是有人有另一柄桃花阳剑的话,白萨满会寻剑而来。当白萨满到来,有道行的人在黑暗中能听到风吹竹叶般的声息。他没有脸,没有身子,他戴头盔,穿白色铠甲,没有人真正看见过他,他住在一首嬷嬷唱过的神词里。
关闭门窗,
熄灭灶烟。
压住炭火,
人声敛息。
金鸡屈颈,
犬无吠声。
正是马牛入圈的时辰,
正是飞禽盘旋归巢的时辰,
正是野兽进窝的时辰,
正是万星出没千星闪烁的时辰,
正是七星眨眼的时辰,
正是彗星闪光的时辰。
萨满着装收拾停当,
从田野来,
从山谷来,
从云端降,
踏着青云来,
站在金子般的窗户边,
白色大神来了。
白萨满要来……
父亲从未跟我提起过白萨满,我在父亲的脑海里也从未看见过白萨满。我对白萨满的认识只限于儿时听到的这首神词。
白萨满被嬷嬷唱起,是为吓唬小孩儿。嬷嬷说,若是晚上不好好睡觉,白萨满会牵走你的灵魂。但我相信白萨满其实是不存在的。我不相信有一个像空气一样的人,我不相信这世间会有这样一种无形人,要有,就是鬼魂了。但是嬷嬷说,他不是鬼魂,他有身体,有脸。他是不为人所见的人。如果能被看见,他就不叫白萨满了。即便如此,这空气一般的人怎能斩除邪灵呢?但是嬷嬷说,白萨满善于捕捉各种灵魂,包括邪灵。白萨满在哪里呢?嬷嬷说,他在杳无人烟的地方,有时又混迹于市街;他没有形体,出现时会伪装成一个有头有脸有身体的人。只有一些特殊的人能认出他,一般人,即便他站在旁边,也一点都觉察不到。若是问,白萨满是男是女呢?嬷嬷会说,他是男女同体。这正是我难以理解的地方。但是嬷嬷说,他当然是男女同体!若他是男人,他可以捕获女人的灵魂;若她是女人,他可以捕获男人的灵魂。因而,他自然是雌雄同体。雌雄同体这个说法也是我无法想象的。嬷嬷说,你不能这样理解——他既是男人又是女人,而应该这样理解:当白萨满要捕猎男人的灵魂时,她就是女人;而当他要捕猎女人的灵魂时,他就变成了男人。一切都因需要而改变。是的,嬷嬷讲过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形象,为我幼年的生活增添了许多乐趣,今天看来,嬷嬷无意中告诉我的,其实是一个将会应验的传言。雌雄合体意为阴阳合一。眼下,嬷嬷所说的白萨满,就站在父亲身后的侍卫群中,是他们中的一员。
我回头,惊讶地望着父亲,我希望父亲给我一个肯定或是否定的回答。父亲在我肩上拍了拍,转身望着身后一个侍卫。只有他的头盔下有护脸。如果他是白萨满的话,现在,是他出场的时候了。
他走到所有人之前,直盯宝座。金灿灿的宝座,与乾清宫里的宝座并无二致。两盏长明灯照亮了它。它空着,像是在等候威武无比的王。这是父亲的宝座。它空着,在等父亲。我忘了上面的世界,被这尊贵的座椅深深吸引。
白萨满向宝座走去。我们跟在他身后,保持一定距离。在离宝座一丈远的地方,他停下脚步,我们也跟着停下来。他将身上的侍卫服脱下,露出里面的白色甲胄。从身后看,白萨满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一把亮闪闪的银柄宝剑。他该是将手放在剑柄上的,可我看不见握剑的手。
他转身,拉下护脸。头盔里没有脸,举起的箭袖里没有手。一身白盔甲的白萨满,确是一尊空空的甲胄站在我们面前。
安公公惊叫:“白萨满!”他只能叫出这个名字。
我看不见白萨满的双眼,却能感觉他异常严厉地瞪了安公公一眼。从盔甲里传来嗡嗡的,带有回音的声音,这声音像是来自大地深处:“你这半人,嗓子可真难听!闭上你的嘴!”这是一个失真的男人的声音,但这声音足以证明白萨满的存在。
“剑来。”
白萨满以我们看不见的动作抽出一柄宝剑。与此同时,父亲抽出另一柄宝剑。白萨满接剑,两柄剑在相互碰触的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