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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艹！你这铁公鸡什么意思……”
“敢情损失的不是你的人……”
“你们后勤部除了桌椅板凳。还有什么长着四条腿的？你倒是骑个给我看看……”
……
拍桌声、指责声、呵斥咒骂声……瞬间。中军大帐乱作一团，十数个身着铠甲的将领齐齐激愤，声讨连连。而作为被声讨对象的青年男子，也就是脸上长着些许雀斑的斐瑞，则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被围攻的场面。老神在在的坐着，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充耳不闻。
“安静！”蓦地一声清喝。坐在首位的乔希亚眉头微皱，秀目带煞环顾一扫，瞬间压下了那十余激愤将领。随即转头看向先前汇报的中年军官，轻点头：“继续说。”
“是……我们现在面临的最主要问题，是接下来军队该往哪打？如果按照我们之前的原计划不变，继续深入北方腹地，势必会打下距离前沿战线不远的沙伦官道，也就是连通布兰北方与前线边境的重要军事要道之一……大家都应该清楚，以前线现在的局势，布兰势必不会容我们占下这条军事要道。”
“哼！”冷哼一声。一身材魁梧将领闻言撇嘴不屑道，“搞得现在布兰就会容我们一样。”
中年军官无奈摊手：“你知道的。我不是那意思。现在状况不同了，世面上的舆论，也对我们越来越不利……”
状况确实不同了，以前灰衣军秉着为平民谋夺利益的原则，起来反抗布兰贵族阶层的压迫，可以说是师出有名，堂堂正正，也由此得到广大布兰民众的欢迎，保证了占下地盘的安稳。但现在不巧遇上外敌入侵，如果他们在这时再釜底抽薪占下布兰军事要道，那说法就又不同了。
很简单的逻辑——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是布兰人。就像闹了矛盾的两兄弟，即使再看对方不顺眼，血溶于水的亲情牵系总是在的，无论如何也不能帮着外来人欺负自家兄弟不是？
当然，灰衣军民众对这种说法是不屑一顾的。什么自家人，布兰贵族都不把他们当人看，千方百计的想整死他们。他们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认下这狼心狗肺的‘兄弟’！
但奈何这种说法现在甚嚣尘上，不可否认，这背后肯定有布兰官方的影子，但这确实得到很多民众的认可也是不争的事实。甚而现在军队路过的城镇中，已经有所谓‘悲天悯人’者劝他们放下成见，高呼一致对外的口号……
正如信徒是光明神殿的根基一样，平民也是灰衣军能成事的重要基石。一旦这基石出现裂缝，甚至崩塌，灰衣军也就成了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招兵都困难，更别提推翻布兰贵族阶层了。
所以，尽管感觉很操蛋，但他们现在却不得不耐着性子坐在这里，重视商议这个问题。
进，彻底与布兰撕破脸皮，基石动摇。
退，不用多想，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进退都不合适，该怎么办？
……
“这事怪我。”寂静中，坐在乔希亚左侧的弗雷神色有些黯然，长叹一声，“是我大意了，此前制定作战计划时，没有把这军事要道考虑在内。这才令我们陷入如今进退维谷的尴尬境地。”
“不对！”斐瑞闻言干脆摇头否定，“作战计划是我们在十万大山中制定的，那时蛮人还没进攻前线，我们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此事的情报，又怎么能怪到你的头上？”
“是啊，弗雷将军你多想了，要怪我们都有责任。”乔希亚点点头，抚慰了句。旁边一众高层将领也纷纷开解劝慰。只是弗雷自己，仍是苦笑着轻轻摇头，默然不语。
自家人知自家事，当上准元帅后，弗雷愈加清楚自己的战略眼光终是不足。其他暂且不说，就拿这条沙伦军事要道来说。因为秘密机构的关系，北荒蛮人大举入侵的情报，灰衣军几乎是与布兰王廷一同知晓的。如果那时他能注意到这条敏感要道，果断调整主攻方向，无论是就此避开。还是先一步在蛮人入侵消息传播开来前。抢占下这条要道。造成既定事实。这件事情的影响都会小上许多……
但偏偏那时他并未注意到，只等军队全线推进至此，这才发现前面有个绵延千里的大坑！这时再想占下，已是成了烫手山芋。而如果不占，势必需要调整总体战略。这样一来，引起军队混乱不说，之前的一系列部署也将尽皆作废。简直——坑得不能再坑！
眼见气氛再次沉闷，此前汇报的中年军官迟疑了下。说道：“布兰那边传来消息，来自都城的谈判团就在最近的城镇当中，并暗示如果我们愿意谈，无论哪个方面，他们都愿意做出最大程度上的让步……”
“让特娘个蛋蛋！”一个火爆脾气的将军听不下去了，粗暴打断，瞪着牛眼怒喝道，“笑话！我们现在要他们让？打到都城去，一切还不都是我们的？”
话糙理不糙，灰衣军现在形势一片大好。掌控着主动权，哪需要布兰来锦上添花？再者说了。此前合作的惨烈后果尚还历历在目，就算是为了洛沙报仇，他们也不可能与布兰和谈。
又商量了段时间，不与布兰和谈，这点是明确的。但对于占不占下眼前这条军事要道，却分成了三派。
一身戎装的将领们意见很一致，就是既然肉都送到嘴边了，那自然是要吃下的。
而灰衣军文职高层则大多不赞同，他们对于军事不了解，但对于民众们的反应却很在意。他们也正是靠这个起家的，懂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还有就是如乔希亚、弗雷这等有决定性意见的首领，统一保持着沉默，不过他们若是开口，那这事基本也就定了。哦，这里面不包括同样沉默的斐瑞，也不知是事不关己，还是在考虑些什么，这个被唐恩称为聪明人的家伙，端着茶杯，一脸若有所思的神情……
随即，在一帮灰衣军文武高层拍桌子瞪眼，就差没约个地方单挑时，乔希亚开口了。
敲了敲桌子，声音不大，却是让刚才还热闹如市集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环顾左右，当年那个思想反动的贵族小姐，如今自有一股摄人心魄的上位者威势。
“我决定，原战略作战计划不变。”
“首领……”原计划不变，那就是同意打过去，占下这名为沙伦的军事要道。一灰衣军高层闻言顿时大急，张嘴要说什么。却见乔希亚摆摆手：“还是让我说吧，我知道你们想说什么。灰衣军的良好名声，是牺牲了无数灰衣军士兵民众的生命，前后耗费百余年时间方才积累起来的。得来不易，自当珍惜！”
“但这相比起我们这次从十万大山里面出来的目的初衷，掀翻这腐烂到骨头里的布兰帝国，却不值一提！”
“老实说，我们这次出来虽然打着复仇旗帜，一路势如破竹，但我一直感觉做事不甚爽快，处处受到限制，自己的限制。就像抱着个珍贵瓷器走路，即想要得到路人的称赞，又唯恐磕着碰着坏了这瓷器。所以我们宣传时只谈自己受到多么大的委屈，想要复仇，却不谈我们想要掀翻布兰帝国，重建个新的国。家的真实意图。我们在怕什么？在怕那些布兰民众不支持我们，认为我们这是为了一己之私，想要篡权上位的野心。”
顿了顿，乔希亚深吸了口气，“这是不对的，也是在欺骗。即在欺骗那些民众，也在欺骗我们自己。”
众高层将领闻言默然，事实就是如此，眼下的问题，从表面上看是占不占军事要道的问题，但其实不是。他们很清楚现在的灰衣军与布兰已是一刀两断，说成是两个敌对国。家的人也不过分。而既然如此，他们当然没必要在乎对方国家的死活，想占这军事要道也就占了。但实际情况是他们不敢明说这关系，害怕一旦挑明，昨天还对他们表示支持欢迎的布兰民众，今天会用向看蛮人一样仇视的眼光看着他们……
“我不知道你们的感觉如何，但我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像个窃贼。”乔希亚自顾自的说着，“所以，我这次决定堂堂正正的打过去。占下这军事要道。然后向全世界宣布。我们是新生的灰衣军。我们与那烂到骨子里的布兰帝国没有一点关系。布兰士兵来了，我们会打。北荒蛮人来了，我们也会打，不过这无关乎一致对外，只是因为他们闯入我们的领地！”
砰，拍桌而起，刚才那火爆脾气的将领神情激动道：“艹，就是这个理！难怪我总是感觉不自在呢。还是首领特么说的通透……呃，抱、抱歉，首领，看我这张破嘴！我真的不是在对你说脏话啊，我……”
“哈哈……”中军大帐中，刚才还因为乔希亚这番话，而有点肃然沉凝的气氛，瞬间被这结结巴巴道歉的将军破坏得一干二净。
乔希亚不以为意的摆摆手，继续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们必须亮出自己旗号。只为自己而战。至于那些布兰民众的反应，若是继续支持的我们欢迎。若是强烈反对的，我们也不为难，战后还会安排他们去布兰帝国就是……当然，如果那时还有布兰帝国的话。”
“哈哈，这话我爱听！
“霸气！”
“首领威武……”
在坐的大多是扁担倒下来不知是个一字的大老粗，不是坐在布兰帝国议会里的那些议员。所以只要气氛一缓解，接着就是严重跑偏的节奏，很是欢乐。
鼓掌声中，斐瑞附和着拍着手掌，起身笑道：“既然是两个敌对国。家，那就没什么好说的。布兰那边不是不安好心，想看我们笑话吗。不如我们传出消息，说是有布兰军队主动前来挑衅，然后我们顺理成章的占下这军事要道如何？”
“呃……”乔希亚闻言不禁一愣，随即迅速想清楚其中得失，发现这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并且与她计划也没什么冲突，恰好是个很好补充……恩，只是方法有点损。
“咦，这主意好。不但名声有了，军事要道也没落下，正是师出有名之理。”虽然乔希亚的话已然打开众人心结，但一时半会的文职高层们还是不想彻底落了名声，现在听得斐瑞这一举两得的主意，自是大喜赞成。
各军将领们对此也没有意见，不过他们想的就没那么复杂了，只觉得这样既能占下军事要道，顺带着还能气气对方，堪称大妙。
弗雷更是拍拍斐瑞瘦弱肩膀，一脸认真：“商量下吧，别在后勤部干了，那哪是男人该待的地方。不如调到作战队伍中去好了，相信我，你有成为战场狡狐的潜质！”
“呵呵……”斐瑞闻言笑而不语，开什么玩笑，以他这小体格身板调到作战队伍中去，能不能成为战场狡狐不好说，但死狐想来应该是妥妥的。
弗雷就是开个玩笑，见斐瑞没有反应也没有在意，继续笑着问道：“既然主意都出了，那顺带着把剩下问题一并解决了呗。那前来挑衅的布兰军队在哪里……呃，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的士兵假扮吧？”
“那哪能啊，刀剑无眼的。”斐瑞眼中蓦地精光乱闪，挥手比划急速道，“我都想好了，那不是军事要道嘛。现在布兰前线这么吃紧，肯定有不少物资队从这里经过，运往前线。这就是那‘前来挑衅的布兰军队’，我们截杀过去，不但能占下军事要道，顺带着还能大捞一笔。哈哈，你看这主意怎么样……恩？怎么不说话了，好不好给个意见啊……”
不仅仅是弗雷说不出来话，实际上当斐瑞将这计划和盘托出后，中军大帐已是一片寂静。众人怔怔看着这提到大捞一笔，连眼神都在放射着金币光芒的家伙，已是彻底无言。
稍顿，弗雷无语摇头：“我错了，你不是战场狡狐，你是永远的铁公鸡。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后勤部发挥你的才华吧，作战队伍真容不下你这座大神！”
“呃……”
“哈哈……”
……
毋庸置疑，属于灰衣军的问题解决，那麻烦就来到布兰这边了。
不得不说，布兰这几年也真可谓是流年不利，多灾多难！如今的北荒部落、灰衣军。一个在外，一个在内，两者之间不存在任何联系，但现在却很是默契的做着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不断摇撼摧毁着这座庞然大物的根基。
时间，真是个有趣的东西。
布兰帝国，这个在西泽大陆上屹立数百近千年之久的王者。随着岁月积累，已然枝繁叶茂，根深蒂固。但也正是因为这些流逝的时间，也同样变得更像是一艘破船，千疮百孔，摇摇欲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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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1章悲催的帝都花狼
必须得承认的是，就算布兰帝国是艘烂船，这烂船也是有三斤钉的。
这三斤钉，也就是所谓的底蕴！而这底蕴在王廷脚下，更是彰显无遗。
所以当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传回时，都城内虽是轩澜不止，引起热议阵阵。但也仅仅就是如此了，并没有什么类似大难临头的恐慌感。
这不是说自傲的都城民众已然镇定如此，只是他们未曾真正在意。说白了，前线战事不利的消息对他们来说，就是一种谈资，一种最近比较流行、如果自己不跟着说几句就落伍的谈资。
所以，优雅华丽的宴会上贵族在谈，寻常朴素的饭桌前平民在谈。大大小小的酒馆中，更是轻易就能听到大骂北荒蛮人粗鄙、布兰军队无能的等等高谈阔论。亦或者，在些热闹地方，有都城青年忽然高呼‘打盗贼，我捐一把刀。打蛮人，我特么捐一条命……’
好吧，暂且不管这后者是为了宣示自己对帝国多么忠诚，还是只是为了吸引人群中某个漂亮姑娘的崇拜目光。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确实没把这当回事。
当然，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没心没肺的。也有人发现了其中古怪异常之处，那就是往常北荒蛮人大举入侵时，消息传到布兰都城往往需要几个月，有时甚至还没等传到这里，前线蛮人就已经败退了。但这次却不同，从开战至今连一个月的时间都没有，消息却已经传遍整个布兰……
……
都城外。伍丁小居。
此前约莫十余天上山一次的海塔。现如今几乎每天都会来此一趟。而带来的消息。也是一天比一天沉重。
“……师傅，前线快撑不住了。三大军团中紫辰军团受创最重，苍炎次之，雷霆倒还好，阵脚尚能稳住。只是其他两条战线都在退，为免孤悬在外，雷霆也不得不退……军部那边据此猜测，这次蛮人的最高统帅。应该就在伤亡惨重的紫辰战区之中。”
“只知道位置？”
“是……北荒那边对这最高统帅的身份保密甚言，就算是中高级蛮人军官，也只是在战前收到军令，其他一无所知，俘虏了也问不出来……”迟疑了下，海塔低声再道，“有人猜测，这次领兵的可能是北荒女皇。”
“不可能！”伍丁想也没想就干脆摇头否决，态度肯定。
海塔闻言不禁一愣，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点点头：“只是猜测，我们也觉得不大可能。姑且不论那北荒女皇有没有这本事。就算是有，战场上流矢横飞，刀剑无眼，她也应该不会做出这等以身犯险的事来……恩，之所以这样猜测，只是因为雷霆军团那边遇到的蛮人统帅，是北荒的提乌殿下。所以……”
“不是这个原因。”摆手打断，伍丁迟疑了下，神色露出几丝回忆怅惘，“那北荒女皇我曾经见过几次，天资聪颖，世所罕见，说成是天生的战场指挥官也不为过。打胜仗的本事她是有的，但这次不可能是她……因为现在伤亡最重的是紫辰军团。”
伤亡最重的是紫辰军团，就料定不是北荒女皇出的手？这是什么逻辑……海塔没能想明白，不过看伍丁明显不想多言的样子，只好按下心头疑惑。
而似乎知道紫伊与北荒女皇关系的伍丁，又哪里能想到这次过来的虽不是北荒女皇，却是北荒女皇的后人，岚沙，更想不到她这次之所以选择紫辰军团作为突破口，不为别的什么战略考虑，只是想看看母亲大人与紫伊以前生活过的地方，然后顺着近路自然而然就突进来了……
“师傅，前线局势必须早作打算。昨夜北方军备处连发三份战报回来，希望调南方两个完整军团即刻赶赴前线，予以支援，可见蛮人攻势之迅猛……王廷那边现如今已经有些慌了，陛下希望能听听师傅您的意见。”
“呵，我一武者能有什么意见……”伍丁摇头失笑，“我只是伍丁，不是紫伊，更不是军神。”
话语听来有些丧气，并没有布兰守护神该有的绝代风姿。但事实也就是如此，伍丁是剑神不错，是大陆第一高手也不假。但他终究只是一个武者，纵使单剑转战三千里，又如何能一身退敌百万师？现如今这局势，一个绝世武者作用有限，除非能横空出世一个军神。但布兰千余年战史，也只是出了一个紫伊，所以这念头显然也只能想想罢了。
“说说灰衣军吧。”伍丁忽然岔开话题，说道，“相比于北荒的入侵，他们的异军突起更让我感到震惊……恩，他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海塔并不能完全理解伍丁的观点，在他看来，现如今无疑北荒蛮人的威胁更大。不过闻言还是回道：“和蛮人差不多，攻势很猛，十万大山周遭百余里区域几乎尽在他们掌控之中。只是相比起那神秘莫测的蛮人统帅，他们的领兵统帅稍显稚嫩，战略布局中规中矩，所以目前还在可控范围内。比较麻烦的是他们最近占了一条军事要道，使得这边物资援军的运输出了些问题，这让准备谈判的王廷很恼怒……似乎，他们这次是铁了心的想要与布兰对抗到底。”
点点头，伍丁没有什么意外神色：“怪不得人。这边先在背后捅刀子，也就怨不得对方现在报复。”
海塔眉头微皱：“但现在这时机……”
摇摇头，“既然已经成为敌人，那就不用指望对方心软。现在这时机，恰是他们趁势而起的最好机会。”伍丁倒是看得很开，并不意外灰衣军这有些趁火打劫意味的举动，只是微微有些黯然的叹道，“倒是我们。尤其是王廷该为此反思了。一个庞大帝国。竟然让本国国民恨它入骨。那出现眼下这内外交困的局面，也就不奇怪咯。”
“可我们毕竟是布兰人。”
“只是我们。”伍丁抬手揉了揉眉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