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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琴韵淙淙
赶回到西塘弄，见到于婆婆等在巷口，似是等着芸娘回来。。26dd于婆婆看见芸娘，老远就说道：“芸姑娘，小姐回来了。小姐知道你去了吉祥寺还愿，很高兴哩。”
芸娘惊喜道：“是姑姑回来了。”她加快了脚步，朝家跑去。古方提着木桶跟在于婆婆身后。古方忍不住问于婆婆：“芸娘的姑姑是谁啊？”于婆婆慈眉善目，但她并没有回答古方的问话，自顾说道：“小姐对芸娘很好的，隔些日子就来看芸娘，芸娘也是苦命，自小没了爹娘，是我一把带大的。”
古方道：“于婆婆，我以为芸娘是你的孙女呢？”
于婆婆道：“我那有福气做芸姑娘的婆婆，我本是绝户的寡孤老人，是蒙小姐不弃，让我带着芸姑娘的。”
说话间，俩人已走近院子，古方第一眼，便瞧见个长发垂肩，身穿白袍的女子，俏生生站立在院子当中，这女人脸上蒙着轻纱，只依稀看得到脸的轮廓。
这女子道：“你叫古方么，这姓倒也少见。”这语声无比的温柔，无比的优雅。
古方心里一跳，他长这么大，从末见过有如此说话的女子，也末见过这等美貌的女子，虽然她吝惜自己的容颜，用轻纱遮掩。
古方已知这女子便是芸娘的姑姑，不觉恭恭敬敬道：“见过夫人。”
这女子向他凝视半晌，随即笑了笑，说道：“你和芸娘一样，叫我姑姑罢。”
古方道：“是。”
芸娘这时才道：“姑姑，那尾红鲤鱼儿还是古大哥送来的呢。”
这女子颔首微笑，她对芸娘道：“你这段日子把那《狂凝眉》弹凑得怎么样了？”
芸娘却对古方说道：“古大哥，你不忙走，听我弹曲子给你听。”
这女子笑道：“你还末练好这曲子，没的辱没了人家的耳朵。”
芸娘却指挥古方搬好竹椅和桌子，她自己到里屋抱来了一张琴。古方并不识得这是什么琴，直到后来芸娘告诉了这是古筝。
芸娘端坐在竹椅上，膝上就放着那古筝，只听得“筝、筝”几声，乐曲从芸娘的指间流淌了出来，声音说不出的动听。古方想不到芸娘会弹曲子，而且还弹得这么好听。
那知这女子却摇了摇头，说道：“瑶琴七弦，具宫、商、角、微、羽五音，一弦为黄钟，三弦为宫调。五调为慢角、清商、宫调、慢宫、及蕤宾调。”
这女子把这乐理说完之后，又道：“你于商音却总是弹不好，须知……”除了曲调之外，还详细对芸娘说了指法和弦法。
古方也不识得甚么乐理，他觉得芸娘已弹得很好了，比之从前古方听过的那卖唱更弹得好上几倍。
这女子说完，抱过古筝，弹凑起来，弹的正是芸娘刚才那曲《狂凝眉》。
古方第二遍听过，已稍有体会琴韵之意，琴声清丽，忽高忽低，忽轻忽响，低到极处之际，几个盘旋之后，又再低沉下去，虽极低极细，每个音节仍清晰可闻。
这时，芸娘曼声唱了起来：
卷帘送春风绣衣别样红
团扇轻舞扑流萤浅笑胜春浓
焚香弄古筝曲曲江南梦
人在天涯可相知妾心如日恒
多少情和爱化作水淙淙
多少愁与怨尽付笑谈中
昨夜雨初停断桥柳色青
轻舟一叶泛湖中鸥鹭伴孤影
花落水无声梦中相思重
问君别后几时逢霜染枫叶红
长卷书不尽鸿雁当远行
春江潮水流不尽珠泪自晶莹
古方虽不解琴韵，但芸娘所唱词却是听得真切，待芸娘唱到最后一字。唱到这个“莹”字，歌声曼长不绝，琴声调转高，渐渐淹没了曲声，过了一会，琴声渐缓渐轻，似乎流水汩汩远去，终于寂然无声。
一时整座小院也寂静无声，古方听得痴了。他此生还从末听过这等好曲，这等好词。
芸娘见他那个模样，伸手捅了他一下，说道：“你喜欢听，将来我练好了琴，边弹边唱给你听。”
古方喜道：“好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旁边的于婆婆笑道：“好嘛，我们的芸娘长大了。”
芸娘会过意来，两颊飞红，顿足道：“姑姑，你瞧婆婆乱说。”
这女子轻轻一笑，也不言语。但古方感觉到她对芸娘甚是怜爱。
芸娘眼波一转，她从怀里掏出那刚买的装着固元丹的瓷瓶出来，递给那女子
道：“姑姑，这是我和古大哥买的药，叫做固元丹；那卖药人说能治百病，心口痛也是能治的。你看看这药好不好？”
这女子接过药瓶，拿药看了看，说道：“我们芸姑娘真有心了，都知道给姑姑买药了。”
古方张口欲言，芸娘却抢先说道：“古大哥还说这药不是固元丹，姑姑你看看这是不是固元丹。”
这女子看了古方一眼，道：“哦。”
古方说道：“姑姑，那固元丹我吃过的，我看这丹药就不像，多是走江湖的骗子。”
这女子心里一动，问道：“你吃过固元丹？”
古方对这女子甚为好感，不觉把戴敬德在雪地救了陈苦竹，陈苦竹赠他固元丹说了，也说了他服下固元丹药的感觉说了，只是陈苦竹传他照丹心法略过不提，因为陈苦竹曾让他发下誓言，不向任何人透露传古方功法的事情。
这女子道：“这固元丹可是好药啊，不仅能改善人的体质，也能冶病的。你能得此丹药，也算有福缘。”
芸娘道：“那我买的药不是固元丹了？”
这女子笑道：“这个虽不是固元丹，却能安神也有用处。姑姑也很高兴的。”
芸娘嘟起了嘴唇，她见那江湖汉子吹嘘得天花乱坠，又一心记挂姑姑的病，所以没听从古方的劝说，用一支银钗换下这药。现在不禁大感气恼，她一转头，看见古方似笑非笑的神色，忍不住瞪了古方一眼。
古方看了芸娘一眼，只好伸手搔了搔头，颇感不好意思。先前他是按着李紫薇的意思接近芸娘，现在和芸娘接触，芸娘对他一直言笑晏晏，不知不觉间，古方心里已然把芸娘当作朋友了。
这女子把俩人的神情瞧在眼里，嘴角不觉露出微笑，接着又不禁叹了一口气。
说话间，已是黄昏时分，古方在芸娘的要求下，留下吃饭。菜是家常菜，一碗熏肉，一碗小葱拌豆腐和一碗腌菜。古方却吃的津津有味，在他的记忆里，似乎好久没吃过这样好吃的饭菜了。
饭毕天色已晚，料想芸娘有话对她姑姑说，自己在场反而不便，便告辞出来。不料刚出院门，古方看到一个身影极快地向巷口方向过去，许是那人见院门响动，便但古方还是看到了他的身影极为熟悉，但一时又想不起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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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真元劲】………
第十九章真元劲
古方回到定远镖局，去见了李紫薇。。26dd
古方一直心仪李紫薇，唯李紫薇命是从；但他自跟芸娘交往后，内心惴惴，想不透李紫薇为什么要打听芸娘的消息，心里也想她会不会对芸娘有什么不利的地方。他本想拣些无关紧要的跟李紫薇说说。
可古方一见到李紫薇，看见李紫薇笑着看他的眼神，他忍不住把一天来和芸娘去吉祥寺还愿、买药及见到了芸娘的姑姑一一说了。古方想，这些告诉李紫薇对芸娘来说，也没甚么坏处。
李紫薇对芸娘的姑姑很感兴趣，她问道：“她姑姑？她姑姑是什么样子的？”
古方道：“我没看到她姑姑的面目，她姑姑用轻纱遮着，不过，我想她姑姑肯定很美。”
李紫薇道：“嗯，那是很美的。”说了这句话，她低头沉思了一下，抬起头来笑吟吟地看了古方道：“哈，古师弟也知道女人的美丽了。”
古方的脸色慢慢红了起来。李紫薇看他神色忸怩，心里大乐。不过却也没继续挪揄。反而说道：“古师弟你做得甚好。师姐不会忘记你的，你要练什么武功，我一定会教授于你。”
古方心里怦然一跳，低声说道：“多谢师姐。”
李紫薇更是喜欢，看着古方笑道：“我也不会白差遣于你，我莫师兄还没准备教于你内家心法吧，我就教你一门内功心法。”
李紫薇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古方，方说道：“我还是现在就把这套内家功法授予你，这是我们青城派的真元劲功法，练好了对你大有益处。”
古方再次谢过李紫薇，他接过李紫薇递过来的那本小册子，只觉得这册子柔软，带着李紫薇的体温，古方心里不觉意乱情迷。
李紫薇道：“这功法你自行去练练，如有不懂的就来问我。”
古方再次谢过。
辞了李紫薇出来，古方回到住处，他拿出李紫薇给他的真元劲，翻了一番，真元劲是青城派最基础的内功心法，也是练七星掌内劲的功法；虽然真元劲并不是上乘内功心法，但对古方唐洪飞这些刚进了定远镖局不久，还没有练习内功的少年来说，极具诱惑。
但古方自得查十一指点以来，对武学义理有了更深的体会，他也认定自己只要练好陈苦竹所教的照丹心法，比别什么内功更强。
这一晚上，古方照例练习那照丹心法。
翌日，李紫薇又来找古方，她说道：“古师弟，我现在带你办一件事。”
古方道：“是。”他也没问李紫薇要办什么事。现在他的心里，只要李紫薇要他去做什么，他没有二话。
李紫薇让古方跟着，走出院子。是时天色将晚，定远镖局除了值更的人更无人迹。古方跟在李紫薇身后，穿过好长一段回廊庭榭。古方识得，自己跟着李紫薇走的是向着镖局屋后的桃园。古方刚到定远镖局的时候，岳松就叮嘱，桃园是重地。
古方现在却想不通李紫薇为什么要带他去桃园。
走了一段路，李紫薇的脚步放慢下来，她也示意古方不要弄出声响。
此时正是春暖花开之时，桃花烂漫。李紫薇带着古方来到桃园深处，来到了个楼榭里，李紫薇转过头来，对古方“嘘”一声，她小声道：“别出声。”
正在此时，只听得前边“筝、筝”两声。随即琴声淙淙如流水。
李紫薇和古方站在院子里的一株桃树下，细听琴声。这曲子似与昨日古方在那西塘巷芸娘家听到的不同。这曲子在古方听来却有些怅然之感。就连桃花在这琴声之下，竟也不显得那很烂漫了，好似委委曲曲一般。
一曲琴罢，只听得那弹琴之人低叹道：“十年死生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唉，这词总是好的。”
古方身体一振，因为这低声轻叹之人正是昨日芸娘的姑姑。
李紫薇见古方如此，转头向他嫣然一笑。小声对古方道：“古师弟，你就候在这树下别声张，我去去就来。”
末等古方点头应答，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道：“三娘，我是紫薇，你弹得是什么曲子，我怎么没听过啊。”
她话一说完，只听得那声音道：“是紫薇啊，找三娘何事？”
这语声无比的温柔，无比的优雅。古方的心立时怦怦乱跳。
李紫薇道：“三娘，我那个十字绣的针脚总是绣不好，想请教三娘。找了好久，你院里的迎梦那丫环说你在这里，我就直奔这里来啦”
古方躲在那株桃树下，听着不远处传来的笑谈声，他的心里不觉恍惚起来。心里更加充满了忧疑。古方这时确定，李紫薇所称的这个“三娘”正是芸娘的姑姑。
只听那边传来李紫薇的笑声，她道：“到这桃园里，听三娘弹琴，就不想那捞什子十字绣了，三娘，你再弹个曲子我听听。”
三娘道：“嗯，你喜欢听甚么曲子？”
李紫薇道：“刚刚弹的曲子听着让人心里发慌，弹些喜庆的听听。”
三娘道：“那我弹曲《出水莲》好了。”此后便不再说话，一曲平和的曲子流淌开来。连古方听了，竟也觉得比刚才听那曲子受用了许多。
直到一曲终了。李紫薇道：“三娘，你在弹琴，我也不打扰你了。改日再来找三娘。”
那三娘并不搭话，只是“筝”地一声便作回应。
李紫薇走了过，也不看一直站在那里的古方。自顾往原路回去。古方跟在李紫薇的身后，一路无语。到了李紫薇居住的院子，李紫薇才跟古方说话。
李紫薇道：“古师弟，你瞧我三娘是不是那个芸娘的姑姑。”
古方道：“这个……这个好象是，可没看到人，实在不敢确定。”
李紫薇“嗯”了一声，她道：“当然是她，这廿八铺里，还有谁能弹得这么好的琴。我叫你来也只不过让你确认一下，你说，我三娘有个侄女，竟然不让人知道，你说奇怪吗？”
古方心里很是惴惴不安，他想了一下，终于说了一句：“这个、不知。”
李紫薇笑了一下，道：“好了。你去罢。”
古方道：“是。”
在鸽舍，古方魂不守舍地看着查十一在清扫舍笼。
查十一无声地笑了一下，突然问古方：“怎么，连去练功都不去了。有什么心事。”
古方摇摇头。
李紫薇让他去接近芸娘，古方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不妥，可到底有什么不妥，古方一时却说不出来。在心里，古方总在想这个问题：李紫薇为什么要让他去查芸娘？
古方也想把这事跟查十一说一番，好让查十一给分解一下。但话到口边总咽了下去。他觉得向查十一说了，就对不起李紫薇了。
可这查十一好似看出古方的心事一般，他继续问古方：“我看你好象有什么为难之事。你跟我说说，我也可以给你参祥一二。”
古方道：“没有。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查十一：“哼。”了一声，他道：“定是有人叫你做什么你不愿意做的事，你却不得不做，是也不是。”
古方一怔，说道：“你怎么知道的？”
查十一道：“我还知道是李紫薇叫你去查一个人。”
古方更加惊奇道：“原来查叔早已知道了。”
查十一笑道：“嘿嘿，我跟你共住一室一年有余，你在睡梦中漏出片言一语，岂能瞒得过我。”
古方见如此，也不准备瞒他，也就把这事一一说了。查十一听了，沉思半晌，许久他才说道：“你说那个芸娘只同一个老婆婆过日子，三娘看她可怜时常救济与她也末可知。”
古方摇摇头，他觉得其中关节并非如查十一所说这么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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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药铺】………
第二十章药铺
过了三天，芸娘找上门来。她对定远镖局的看门人说找的是古方。那看门人常到四海镖局喝酒，识得古方，加上他见芸娘只不过是小姑娘，没甚么防范，就让她进了定远镖局。
此时古方正在鸽舍里，跟着查十一在打理鸽舍的事务。突听门外芸娘的声音叫他：“古大哥。”
古方连忙奔出门外，不过他注意到，查十一听到芸娘的声音，身体竟然震了一下。当时古方也没再意，他看见芸娘笑盈盈地站在门外，并不言语。
古方转过头去对查十一说：“查叔，我出去一下。”
查十一却似不闻，目不转睛地看着芸娘。
古方愕然，提高声音又道：“查叔。”
查十一方醒过神来，连连道：“你去你去，晚些回来也没关系。”
古方和芸娘一起走出了定远镖局，往西塘弄芸娘的家中行去。
古方问芸娘有什么事。芸娘却说道：“那人好奇怪，这般看我。”
古方道：“查叔是镖局的老人了，是有些怪怪的，不过人蛮好的，还指点我武功。”
芸娘奇道：“他不是柱着拐杖么，还会武功？”
古方道：“查十一以前就是镖师，听说以前很厉害的。”
芸娘道：“嗯，姑姑说过，人不可相貌。这话不错。”
古方忍不住问道：“你姑姑是你……你姑姑么？”
芸娘道：“这还有假的。我姑姑自我小时候就把我抱给婆婆带着，她说我爹娘早就死了。”
到了西塘弄芸娘的家，芸娘才道说来意，她道：“古大哥，我想跟你学功夫，好不好？”
古方道：“你学什么功夫，你又不做镖师？”
芸娘道：“我早就想学功夫啦，求了几次我姑姑，她都不教我，只教我弹琴，说女孩儿不许学武。”
古方道：“说得也是。”
芸娘道：“甚么说得是。那你镖局的那个李紫薇不也学武么？听人家说她的武功很是厉害。我瞧你也不一定打得过她。”
古方道：“她是我师姐，我自然打不过她。”
芸娘却笑着说道：“她很漂亮的，你是不是喜欢她？”
古方脸色有些发红，道：“乱说。”
芸娘“哼”了一声，过了半响，她又道：“那你教我功夫。”
古方道：“我也只是三脚猫功夫，那能教得了你。”
芸娘笑道：“那你就把你的三脚猫功夫教我好了？”
古方摇头。
芸娘仍不依，她继续道：“那你先别教拳脚功夫，教那个甚么内功心法也是好的。”
古方突然想起那本《真元劲》功法，就把怀里的那本李紫薇给的《真元劲》掏了出来。递给芸娘道：“那你照这学学试试。”
芸娘接过来翻了翻，问道：“你也学这个么？”
古方摇头道：“没有，这个是李师姐刚给我的。”
芸娘道：“看来你那个李师姐对你很好啊。我可不学你那李师姐给的东西。”
古方搔了搔头，道：“可我没有别的内功心法啊。”
芸娘觑了一眼古方说道：“我就练你现在学的心法。”
古方不答，但心里却在盘算要不要把那《照丹心法》教与芸娘。经过这些日子与芸娘在一起，他心里已把芸娘当作亲近之人；而陈苦竹当初教这《照丹心法》给他，只说不能说出是他教的，并没有说不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