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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大海有情，但是也是无情的。
回去的路上，玉娘一直心事重重的，志清知道她的担心，一直宽慰。
玉娘猛地停住脚步，看着志清，良久才说：“阿清，若是我们可以做别的买卖的话，到时候你和爹就不要出海了吧。”
志清微微一愣，他们肖家世世代代依海为生，有什么买卖可以取代出海？
志清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是，透过朦胧的月光，看到玉娘眼底的担心，便点点头，真诚地说：“好，我听你的。”
玉娘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说起来容易，但是做起来却是非常困难。
做生意，可是没有本钱。直接从海鲜干货做起，可是欠缺的是市场。
一直到临睡前，玉娘的双眼才重新变得亮唰唰的，“阿清，离我们最远的最富裕的镇子是哪个？”
“吴家镇，怎么了？”志清虽然发出这样的疑问，但是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玉娘眯着双眼笑着，“我决定了，从明天起，我观察一下市场，然后底价收购海鲜，制成干货之后，销往那些富裕的镇，然后进攻繁华的都市。”
这些用词有些奇怪，但是不妨碍志清理解。可能是被玉娘那一股子高兴的劲儿渲染了，志清也忍不住笑了，附和道：“好。”
玉娘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他这么快就答应下来。要知道，他们手上没有一文钱，拿来的资本做投资啊？不过，被人附和的心情是好的。
一夜无梦。
次日，玉娘起了个大早。
吃了早饭之后，全家人一起赶往海边。
谁料，经过三伯家门口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怒骂声，“我要你这小贱人有何用？整一只不会下蛋的母鸡。”
接着，里面传来了低低的抽泣声。
玉娘的眉头紧紧皱着，难道是婆婆打媳妇了？
刘氏嘀咕着，“唉，三嫂不是又打阿强媳妇了？这没怀上娃，怎么打也怀不上啊。”
玉娘心头一抽，就因为没怀娃就被抽？这样的风气，这样的婆婆，真让人还害怕。
同为人媳妇，玉娘于心不忍，便要上前去说说。却被志清拉住了。
志清冲着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冲动，低声解释道：“不要冲动，阿强嫂挨打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
玉娘怒了，“怎么还有这样的？难道她的丈夫就任由她挨打不管吗？”
瞧着玉娘如此生气，刘氏的眼底闪过一丝愕然。
志清爹看不过去了，便放下肩上的东西，前去敲了门，然后推门进去。
李氏抱着头，而田氏手上的粗棍子一直狠狠地落在她的身上。而伟强则是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的。
玉娘心中的火气更大了，原本以为这身为丈夫的不在家，所以媳妇挨打他没出来。可是没想到他竟然袖手旁观，任由自己的媳妇挨打，简直枉为人夫。
志清紧紧地抓住玉娘的手，不让她冲动。
“三嫂，这是怎么了？”志清爹也没上前去拦着田氏，毕竟这不是他的家事，他也不好阻拦。
瞧着，刘氏也就进了门，叹息一声，走到田氏的身边说：“三嫂，怎么又生气了？好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田氏这才放过李氏，气哼哼地扔下手中的棍子，“就是这贱货，害得我们家这么惨。早在去年我就应该叫强子休了她，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不田地。”
田氏这是话中有话。
刘氏面露尴尬之色，明白自己这是插手了别人的事情。可是，既然插手了，总不能现在撤离吧？
“好了三嫂，这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你就歇歇气。强子，还不来扶你娘进去歇歇？”刘氏瞪了伟强一眼。
伟强急忙过来扶着田氏，连个眼神都没丢给抱着头躺在地上的李氏。
玉娘实在是看不过去了，抽出手，上前一步扶起李氏，轻轻问道：“你没事吧？”
李氏依旧抽泣着，从痛苦的神情看来，身子上的伤痕应该不轻。
田氏回过头看到玉娘扶着李氏，狠狠地瞪了玉娘一眼，然后阴阳怪气地说：“弟妹，我看你这媳妇倒是灵巧。”
这似乎是夸奖的话语，可是刘氏与她做了几十年的妯娌，哪里听不出她话语中的讽刺？可是对于玉娘这媳妇儿，她还是挺满意的，也不可能让儿媳妇丢面子，便说：“让三嫂见笑了，玉娘这孩子就是心肠软。”
田氏接着阴阳怪气的，“心肠是挺好的，就我们家的心肠硬。”
刘氏愣住了。
玉娘的眉头紧皱着，刚想要开口，田氏已经下了逐客令，“好了，我们这一家子就是硬心肠的人，你们赶紧走吧。既然要出海，那就去吧，回头别说我误了你们一家子。”
刘氏本来是好声好气的，可是听了这话，立即气了，二话不说，便走了出去。
待李氏站稳了，玉娘看了看田氏，再看看三伯，淡淡道：“三伯，三伯娘，你家的狗咬死了你家的猪崽，是不是应该杀了狗？”
说完，拉着志清出门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一家子。
9、肥沃地与孬种
田氏回过神来的时候，立即冲出门口，便看到自家的猪已经倒在血泊中，不由地失声大喊，“你个天杀的，我养了你这么多年，竟然连我的猪崽都不放过，看我怎么收拾你。”
田氏回头捡起大木棍，朝着家狗打下去。
‘汪……’一声，够便扑通一声倒在血泊中。
“娘，这狗……”伟强跑了出来，看到倒在血泊中的狗，有些愤怒。
三伯也出来了，瞧见此状况，不由动怒，“你这是怎么回事？”
要知道，农家养狗，就是为了看家。可是这婆娘竟然在一气之下将其打死，岂有不气之理？
田氏也没想到自己下手竟然每个轻重，竟然将家狗打死了，不由地失声痛哭，“这叫什么事儿啊？都是那贱货惹得祸，都是这只不下蛋的母鸡惹得祸啊。”
田氏进门去，看到一脸悲伤的李氏，怒火涌上心头，“你这个贱货，给我滚出去，滚出去啊，你来我家，就是为了祸害我家里的，给我滚出去，我打死你。”
李氏不敢逃，只有再次抱头挨打。
“够了，还嫌家里不够乱吗？”三伯怒吼一声。
可是，田氏正在气头上，怎会罢手？
三伯上前去，夺过田氏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扔在一旁，“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被吼了的田氏身子微微一颤，很快回过神来，冲着三伯大喊，“你有能耐啊，你有能耐就叫这只不会下蛋的母鸡给我生个娃出来。这都多少年了，眼瞅着大家都抱了孙子，我心里头能不着急吗？你说啊，你说啊。你就知道护着这贱人，你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田氏这口不择言的话语落在了刚刚到达门口的老爷子耳中，让老爷子怒火冲天，不由地上前来，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混账东西，这说的叫什么话？”
老爷子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今日别的女人竟然侮辱他的儿子，他实在是忍无可忍了。
田氏被扇得到底，眼底竟是恐惧的味道。没想到自己竟然被公公打了，不由伤心地放声大哭。
三伯虽然也怒自己的婆娘这么不懂事，竟然将这么肮脏的罪名安在他的身上，可是这到底是自己的婆娘，被父亲打了也就打了。所以，他也没再责骂田氏，反倒是上前扶起她。
老爷子的威严还在，对于做错事的子孙的训斥仍然让他们害怕。
“天天这么闹，还叫不叫人安生了？你将强子媳妇打死了，你拿什么陪给人家？做人怎么那么狠心？如果真的想要抱娃，那就叫强子再娶一个。若是再让我听到这么混账的话，我饶不了你。”
老爷子气冲冲地转身离开。
老太太气哼哼地瞪着田氏，“就知道作孽。”
田氏自知理亏，没想到自己气疯了，竟然说出那样的话来。只是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让强子娶俩媳妇，这不是让她一直养着一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吗？
“老三，你跟我出来。”老太太很有气魄地转身。
三伯只有跟了上去。
“老三啊，娘和你说了不下十遍了，家里怎么闹，也不能再闹得人尽皆知啊。这一次又是村里人去喊爹娘来了，下一次该是谁去？强子媳妇虽然没能给你生个娃，但是好歹她也是听话的孩子。你就由着媳妇这么打，传了出去，若是强子想要再娶媳妇，谁还敢嫁啊？”老太太语重心长地说道。
三伯立即低下头去，承认错误，“娘，是儿子做的不好。”
“你这媳妇实在是不知天高地厚，哪有什么话都敢说的？若是再有下一次，我定不轻饶了她。”想想田氏那些话，老太太又气了。
三伯心里头也是恼怒，没想到那婆娘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回头肯定要好好教训才行。
“娘，您放心吧，我知道怎么做。”
有了儿子的承诺，老太太也就放心地点点头，回去了。
而走远了的志清一家子则是沉默。
许久，刘氏叹息说：“玉娘啊，日后就不要管三伯家的事情了，那些事情不是我们家可以管的，毕竟那是长辈。”
玉娘的眉头紧蹙，“娘，可是这样下去会出人命的。”
“就算出了人命也是他们家的事情。”刘氏只能狠下心来，她就只有志清一个儿子，可不能容忍儿子出了什么差错。所以，今日她就连同媳妇一起管着。
玉娘的眉头更是皱紧了，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俗话说得好，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若真是阿强嫂生不出娃，被休还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个年代被休了的女人，只怕也活不下去啊。
“娘，我去看看阿磊哥准备好了没。”志清扬着声音说，待刘氏点点头之后，便转头冲着玉娘微微一笑：“玉娘，你和我过去瞧瞧。”
玉娘点点头，便随了他去了。
“玉娘，你别怪娘。这么些年来，娘劝了很多次，可是每一次三伯娘都会将娘骂出来，说娘爱管闲事。娘这么说也是为了我们好，希望你可以多多体谅。”志清解释着说，就是担心玉娘会往心上去。
玉娘笑了，摇摇头，“我知道娘是为了我们好，可是弱总是看着阿强嫂挨打，心里不好受。”
志清自然明白玉娘这种心理，这说明他媳妇善良啊。
“其实，能不能生的出娃来，男人和女人都有责任的。”不等志清开口，玉娘叹息一声，接着说。她的灵魂不属于这里，拥有的自然不仅仅是腐朽的封建思想。而现在这些人都将生不出娃，生女娃这些错误都推到了女人的身上来，她怎么可能承认。
志清愣住了。
玉娘察觉到他的变化，停住脚步，撅了撅小嘴说：“我知道你们的思想中，都是认为生不出娃就是女人的问题。可是志清，你有没有想过，一片肥沃的土地若是撒上了孬种的话，能长出庄稼来吗？”
10、找海螺
志清的脸迅速红了，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玉娘。
玉娘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不禁也是脸红，水润润的小脸煞是好看，滴溜溜的眸子转动着，有些不知所措。
志清沉沉地笑了，点点头，“娘子所言有理。”
玉娘扬了扬下巴，有些嚣张地说：“那是当然。”
志清被她这可爱的动作逗笑了，心头的震惊却始终无法散去。
确实，他们总是将错误推到女人的头上来，这分明是双方的事情啊。
“哎哟，志清媳妇长得真俏，哟哟哟，瞧着这小模样，瞧我们家志清笑得多开心啊。二伯娘就没见过你笑得这么开心的。”远远地传来了廖氏的声音。
志清冲着玉娘笑了，然后拉着她朝着廖氏走去，嘴上说着：“二伯娘，都准备好了吗？”
廖氏连忙丢下手上的东西，然后朝着志清两口子走过来，脸上堆满了笑容，“准备好了准备好了。志清你这孩子，也不懂得带着小娘子来让二伯娘瞧瞧。哟哟哟，瞧这小媳妇儿长得多标志，真真是好看。”
玉娘被夸奖得不由失笑，唤了一声：“二伯娘。”
“哎哎哎，长得真是稀罕人，就是身子骨瘦削了一些，志清啊，可要好好待媳妇啊。”廖氏打量着玉娘，眼底带着笑，嘴上说道。
志清连连应下了，保证好好照顾玉娘，玉娘被逗得小脸泛红。
旭磊带着媳妇走了过来，笑着看了看志清，才说：“准备好了吧？”
志清点点头，然后向玉娘介绍道：“玉娘，这是阿磊嫂。”
“阿磊嫂。”玉娘甜甜一笑，唤了一声。
俞氏小脸一红，点了点头，没吱声。
“怎么不见二伯？”志清问。
“忘记拿桶子过来，爹回去拿了。”旭磊笑着回答。
“对了，志清啊，我刚铁锤他娘说你三伯娘又闹了是不是？”廖氏蹙着眉头问道。
志清点点头，“三伯娘又打了阿强嫂。”
“唉，两天一小打三天一大揍的，这日子怎么过啊。”廖氏叹息一声。
谁都知道那一家子想要抱娃，可是这整天打强子媳妇，娃也出不来啊。
俞氏的脸色微变，眉头紧皱着，想必也是于心不忍了。
几人唠嗑一会儿，二伯出来了，与二伯打了招呼之后，志清两人便回到了自己的小船边上去。
时辰差不多了，志清等人也都启航了。
看着摇动着船帆远去的丈夫，玉娘心头一阵怅然。从未想过自己的丈夫竟然是渔民，竟然是农民。而自己则成了渔妇，农妇，简直就是天意弄人啊！
刘氏正要喊玉娘回家，可却瞧见她若有所失地看着远去的帆船，不由失笑了。
小莲姐妹俩瞧见嫂子如此模样，也不禁失笑。
玉娘回头，瞧见这母女仨这幅神情，不禁有些脸红。急忙问：“娘，现在回去吗？”
刘氏点点头，不过又说，“你极少到海边来吧，要不让小莲姐妹带着你逛一下，反正今日家里也没什么事做。”
想了想，玉娘点头答应了下来。
“嫂子别担心，阿哥会水，而且，阿哥每一次出海收获都不错。”小莲宽慰说道，然后冲着小静眨眨眼。
小静立即点点头，附和着小莲的话，“嫂子放心吧。”
瞧着两丫头的神色，玉娘失笑。
聊了一会儿，走了一会儿，玉娘突然发现潮水似乎退了一些，便问：“现在要退潮吗？”
很小的时候，在外婆家玩便见过退潮，可是从未真正见过，真是有些神奇啊。
小莲点点头，“今日退潮的时辰有些短，应该就半个时辰吧。”
玉娘的双眼刷一声亮了起来，点点头，然后说：“那我们就等到退潮了。”
小莲好奇了，“嫂子，退潮有什么好看的？”
小静投去同样怀疑的目光。
玉娘笑眯眯地说：“为家里加菜啊。”
加菜？
姐妹两人更是怀疑。
玉娘想了想，决定不解释，因为不知道这里有没有那些海螺。若是有的话，必定可以加菜，可是若是没有的话，岂不是要失望了？
约莫一刻之后，玉娘便坐了下来，开始脱鞋。
玉娘这动作，吓了姐妹两人一大跳，急忙拦住她，异口同声地问道：“嫂子，你要干嘛？”
玉娘眨眨眼，很是无辜地说：“下去啊。”
姐妹两人变了脸色，艰难地说：“嫂子，还是不要下去吧，而且，你不能脱了鞋啊。”
玉娘恍然大悟，不由地有些无语。她忘记了现在是什么年代，女子的脚，只能让丈夫瞧见啊。可是要是想下海，若是穿着鞋子下去，必定会湿了鞋啊。
“好吧，那我不脱鞋了，我下去看看，若是真有海螺，我们今晚就可以夹菜了。”想着那美味的海螺，玉娘笑眯了眼。
小莲与小静面面相觑，不知道嫂子口中的海螺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想想嫂子的厨艺，她们有点期望了。既然是嫂子说好吃的，那必定是美味无比的啊。
“你们现在这里瞧着，我下去看看。若是没有的话，我就回来，这样也不会让你们湿了鞋子。”玉娘想了想，说道。
小莲两人对视一眼，最后点点头，表示同意。
玉娘笑眯眯地拎着竹篮下了海，也不管鞋子衣服是否会湿了。
上一辈子，最后一次下海，是在小学六年级的暑假，外婆带着她下海寻海螺，回想着外婆教她的办法，脸上不由地有些兴奋了。
密密麻麻的眼子，就是海螺的所在地。
玉娘半蹲下来，伸手去抠了一下，再抠一下，摸到了有些硬硬的东西。瞬间，小脸兴奋地有些红了。
很快地，她就摸出来一个小小的海螺。
这一片海，应该是未经开发的，所以这些海螺在浅滩上栖息。
玉娘摇着手，示意小莲两人看过来，“挖到了，今晚我们可以加菜了。”
小莲亦是兴奋地看着，便要拉着小静下来，却被玉娘阻止了，“你们俩就站着，我很快上来的。”
说完，玉娘便接着挖。幸亏拎着竹篮，不然就算找到再多的海螺也无济于事。
一刻之后，玉娘便拎着沉沉的竹篮往海岸上走去。
小莲姐妹立即兴奋地围了上来，“嫂子，你找到的是什么？”
瞧着竹篮挺沉的，应该有不少收获吧？
玉娘将竹篮放在地上，然后拿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