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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个月交钱的日子都很固定。在我刚上初一的时候每个月的1号都会有人过来收，后来慢慢演变成要自己去交钱。
我记得每个班级总有那么几个人是这种倒霉蛋，要去交钱的，像要交钱的人都是没有靠山。而我算是最倒霉的，因为不少交钱的人交了每几个月就找到了自己的靠山，我则是因为害怕“惹事”，害怕打架一直就那么交着。
我除了只会在背后骂着：我草你林青山祖宗十八，草你全家，你个傻吊之外。什么也没敢做。
我只会在看着那个是偶最为流行的古惑仔时YY一下。YY自己有一群兄弟，一群敢打敢拼的兄弟，然后将林青山揍成猪头。
为此，我还自己用圆珠笔偷摸着在手臂上画了一只龙。
虽然看起来像虫，但我还是很开心。
在家里叼着一根从父亲那里偷来的烟，手拿菜刀，站在镜子前，装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说道：“林青山你个傻吊，我草你妈的，老子今天砍死你！”
可是一到学校，我就又变成了那个怕事的小子。
我一直以为我运气差，但是也有我运气好的时候，在我读初一下学期的时候，那天我要去交保护费的时候，刚走出教室被一个比我高出一个头的男生拦住了。
“跟我过来。”
“我……你是谁。”我看着他比我高出一个头，而且很是强壮，又穿着喇叭裤，十足混混的打扮，心里就有点怕。
“草，你怕什么啊！我长的很吓人吗！走了！”
“我告诉你，我是给青山哥他们交保护费的，不会再给别人交了！”我当时只是想不是都说学校里有好几批人，而他们都分好了班级收保护费吗？怎么又有人过来找我收啊！
“他吗的，我又不收你钱，走了，天哥要见你！”
“啊？谁，你说谁要见我？天哥，是吴天大哥要见我吗？”我很是吃惊地看着他。
吴天，是镇一中里初三的混混，虽然有好几批人不服他，但是他那一批人的实力却是最强的，我在初一上学期的时候躲着看他们在校门口打了好几次，每次都能将其他人给收拾了。
吴天出手很狠，有时候我看着都害怕，所以我对他的定义是，打死都不要惹到他。
“对，是吴天大哥！现在还走不走！”
开玩笑，我能说不走吗？不能，我默默地跟在那个人的后面朝着厕所走了过去。
一看是要去厕所我当时心里就慌了，在中学里进厕所无非三件事：解决生理问题，抽烟，收拾人。
那个壮高个一看我走的变慢了，气不过踢了我一下，“我草，他妈蜗牛都比你快，找打是不是！”
我低着头，没敢说话。
在走进厕所的时候，我看到厕所里还有两个人，我一眼就认出了吴天，学校的风云人物，自然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吴天留着长发，三七开，很是帅气的脸庞，当然只是比我不帅一点点了，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还有心思这么想，咳咳。他穿着花衬衫喇叭裤，然后就是标志性的拖鞋。
因为我生活的地方是在南方，所以一年四季多半天气是热的，而穿拖鞋是最为凉快的，学校是明令禁止的，但是那些厉害的混混就不怕，他们敢于挑战学校规章制度的权威，很是帅气。
而我则是老老实实地穿着回力运动鞋。
吴天正和另一个偏瘦的人蹲在那里抽烟，两个人说说笑笑的。
“天哥，来了。我草他吗的，你找这傻吊做什么啊！简直一个胆小鬼，他吗的一听是你要找他吓的都快尿裤子了。”壮高个哈哈笑着。
偏瘦的那个人走了过来，扔给壮高个一根烟，忽然他冲着我就“啊！”的大喊了一声。
我吓的差点就摔倒了。
那个偏瘦的和壮的就哈哈大笑了起来，吴天也是笑了笑。我则是尴尬地笑了笑。
偏瘦的伸手拍了拍我的头，说道：“你他妈的怕个吊啊，干，别这么孬种！”
“不是，我……不是。”我连忙想着解释，我大概知道他们不是想打我什么的，也就是一种直觉。于是我就想解释，但是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好了，你们俩就少逗他了，他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吴天站了起来，将手中的烟屁股扔下，说道：“我想要你过来跟我，怎么样？”
“我草，天哥，你不是开玩笑吧？”偏瘦说的话。
“天哥，你他妈收这么一个孬种做什么啊？”这是壮高个说的。
这两个人明显对我充满了不屑。
第2章干！一言为定！
我也很是吃惊，心里也没有去想吴天身为被默认的镇一中的扛把子，怎么会想着收我？因为我家人亲戚的面容又浮现在我的眼前了。
“铁牛，别孬种孬种地叫，你他妈当初也不衰死了！”吴天踢了铁牛一脚。
我这才知道壮高个叫铁牛。
“哎呀，你想练练是不？别以为你是老大我就不敢动你，竹竿，咱一起办了他，让他也在孬种面前出出丑。”
“草，我收拾了他，他要不还我那包烟可怎么办啊！”
我看着他们三个人似乎之间完全是兄弟的情义，丝毫没有什么混混老大和手下地位的尊卑，心里这个羡慕，那一刻是真的想马上答应下来，但是却终究没有。
“等我处理完，咱就练练，他妈的两天不收拾，你就皮痒了！”吴天笑着又看向了我，说道：“怎么样？”
竹竿在后头就踢了我屁股一脚，说道：“草，给个话啊！这得他妈的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跟了天哥，以后也不用给那个什么青山交保护费了！”
铁牛摸了摸脑袋，说道：“我怎么感觉是咱们在求他呢？”
“不是不是，别这么说。天哥，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会想来找我跟你，但是还是很谢谢你！我知道在这个学校跟着你意味着什么，可是我不能……我……”
我也不知道当时怎么回事，可能还是放不下心里长辈的那些话，好好读书少惹事！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来找我，但是心里十分的感动，甚至可以说是有了一种被获得认可的喜悦感。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铁牛，竹竿，走了！”吴天拍了拍我的肩膀。
“不是，天哥，我草，这孬种他妈的……”
“是啊，我没有听错吧？他妈的，傻吊不是，多少人想着跟你啊！”
“我草，你俩废话什么，我们虽然是混混，但是也要尊重人家的选择，走了！他妈的第一节课是班主任的，快点！”吴天给了两人的后脑勺一下。
“草，搞偷袭，妈的，竹竿，灭了他！”
我看着他们三个一起闹着离开，铁牛还很是费解地回头看了我一眼。我想跑上去，但是一下子又想起了父亲那严厉的面容。
我都忘了那天之后我是怎么走出厕所的，一个人想了很多，心里也很不爽。
我想，要是有人知道了我这么一个无名小卒，拒绝了堂堂镇一中扛把子的邀请，一定会觉得我是在装逼，一定会觉得我欠扁，一定会觉得我是一个大傻比。
后来，我将这件事告诉我家里的发小，果不其然，我被骂成了大傻比，他们说你答应了他们他们也不一定会找你去打架啊！
我就说：“不成，只要答应了他们那就是兄弟了，既然是兄弟，就不能不去！”
“草，果然大傻比，没话可说了！”几个发小对着我又是一顿骂。
那是我在初中第一次离走上混混的路那么近，之后一直到我叔叔被抄家的事发生我都在过着交保护费的日子。
后来想想那段日子就觉得他妈的窝囊！因为自己的胆小怕事，一直心仪的一个女生也不敢去追，每天就默默地看着她，还学着一些文艺小说上面的：只要看到她幸福我也就幸福了。
而事实上，我只是她众多暗恋着中的一个，路人甲乙丙丁之中的一个。
她的名字叫叶依，大家都叫她依依，她在我的隔壁班，我经常在下课的时候偷偷出来看着她。
有传闻说在刚上初一不久，依依平均一天会收到十多封情书，包括其他学校的还有写信过来的。
一直到她在初二有了一个男朋友，她的男朋友算是个富二代，叫邱少华，据说很是会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才将依依给追到手。
在我知道依依成为了邱少华的女朋友的那段时间里，我是多么地痛恨只知道读书的我。
妈的，活该单相思，都不会去追！
每次看着他们出双入对的，心里是咬牙切齿地不舒服，不过这能怪谁呢，自己一直不行动，还妄想女神自己来向自己告白吗？
那个时候开始，我的心已经越发的不安分。
尤其在叔叔家被抄的这一晚。
更何况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是一个中小城市，有着诸多的阴暗面。
人总要经历一些才会做出关乎一生的选择，而我不曾后悔彻夜未眠那个晚上做出的选择。
但是选择容易做，真正做起来却是比什么都要难。
我想开始走混混的路，却再也没有初一吴天找我那样的机会了。
自从吴天毕业上高中之后，学校里好几个人都想着做扛把子，林青山也是其中的一个。
林青山经过三年的巩固，在初三的时候基本上算是学校最嚣张的一伙了，传闻一个体育老师都被打过。
学校里的传闻总是各种各样的，我不知道真假，但是很清楚他有这个实力。
我叔叔被抄家是在临近中考的四月中旬，我不知道这一个月我的改变会有多大，但是我决定豁出去了。
比如说五月1号是交保护费的日子，我是绝不会再去交的。
我做好了被揍的准备，我做好了被打的遍体鳞伤的准备，我做好了被揍的不成样子回家遭数落的准备，不用想我都知道长辈们会怎么说。
你不去惹别人，别人会打你吗？你被打了怎么不去报告老师啊！
这是我从小一直听到大的话。而我的一些朋友听到的则是：草，你他妈就应该跟他们打，打不赢就别回来！
暴风雨前的宁静。
四月份的最后十多天我过的很是平静，但是每一天的心里都在挣扎，因为看多了单个人被群殴场景，我有点接受不了自己被打的站不起来的情景。
在4月28号的时候，李健，林青山的一个专门负责收保护费的人来都我们的班级，他在门口喊道：“张南，出来！”
我原本是不想出来的，但是我的双腿仿佛突然不受自己支配地走了出去。
懦弱！懦弱！他妈的胆小鬼！
我在心里狠狠地骂着自己，并且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他们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了。
“什么事？”我还是改变了一些，没有叫他健哥。
李健也没想那么多，他似乎很忙的样子，说道：“五一节放假，所以30号下午回家的时候在校门口把钱交了，20块。”
“哦。”我冷冷地应了一声，既然决心反抗了，那就算是100块，我也是一个“哦！”字。
李健忽然就打了一下我的后脑勺，骂道：“草，你他吗的这是什么态度，什么表情！”
我没有说话。
李健猛地抬起一脚，踹到我的肚子上，“干你娘的，今天老子没空收拾你，你下次再这么一副表情我他妈弄死你！”
我只觉得肚子好痛，慢慢地从地上要站起来，而在我抬头的一刹那，我一直害怕的一幕出现了。
人生他妈的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我看见依依和自己的一个闺蜜好友说说笑笑从门前走过，然后在我们教室的门口愣了一下。
我从喜欢上依依的那一天就害怕有天自己被打，然后给依依看到。
她知道我喜欢她，只是她一直没有点破，我也没有去告白，我默默地看了她三年，傻瓜都能知道了。
在依依一愣的瞬间，我觉得好丢脸，心里好难受，谁会喜欢这么一个男生呢？不会的，不会有人喜欢的！越想心里越悲伤。
我想哭，很想哭。
“走了，依依，你愣着干什么！”依依的闺蜜拉了一下依依，也看了一眼正从地上站起来的我，而后他就打趣了起来，“啧啧，依依，怎么，难道你和他……哦哦哦，我要去告诉少华，哈哈。”
“说什么你，别瞎说！你要敢瞎说你就死定了！”
“哈哈，那你请我吃饭……”
我看着她们两个人说说笑笑走了过去，心里莫名地悲伤，转过身往教室后面走去的时候，班级里也没有问我怎么样的，想来这与我平常很少和人交流有关系。
除了我的同桌。
我的同桌叫韩力，戴着一副眼睛，也是一个常常受欺负的主，可以说他的胆子比我还小，每天下课之后都是跟在老师的屁股后面离开教室的。
我因此就叫他跟屁虫。
跟屁虫问了我有没有事，我笑着骂道：“草，早晚我要收拾他！”
我是第一次在同桌面前说出这样的话，他看着我就说不出话来了。
坐在我们前面的两个人也转头看向了我，那一副鄙视的表情，真欠揍！
不过我没再说什么了，而是坐了下去。
跟屁虫摸了摸我的头，郁闷地说道：“你没发烧啊？怎么突然还会说出这么MAN的话！”
“拜托，我一直很MAN的好不好，只是你以前没发现而已！看着吧，你要看见一个全新的南哥了！”我拍了拍跟屁虫的肩膀。
“我草，你今天吃错药了啊！还是他一脚把你踹傻了？”
“你不信是不是，我还真就告诉你，下个月的保护费我不交了！干他娘的！”
这一下，不止坐在我前头的那两个同学转过头来，坐在后面的听到我说这句话的都看着我，然后都是一副笑而不语十足鄙视的姿态。
跟屁虫倒是哈哈大笑了起来，说道：“妈的，你要敢不交，我请你吃一周的饭！”
结果我就听到周围响起了一片嘲笑我的声音。
“跟屁虫，你请一个月他都不敢。”
“不对，你应该说请吃十顿肯德基。”
“我倒是越来越期待五月的来临了！”
我有点生气，但是什么也没有回应他们，只是冲着跟屁虫说道：“干！一言为定！”
第3章蜕变
那一天之后，我在期待着30号的到来，又害怕30号的到来。
那几天，我想的最多就是依依看到我被那一脚踹倒的画面。躺在床上我都在捶打着自己，有时候还用拳头狠狠地砸着墙壁。
我知道依依可能根本就没有把我放在心上，但是我的心里就是那么的不舒服。
那几天，我没敢再在下课的时候去看依依。
4月30号如期而至。
熬了一天，傍晚放学之后，班级里听到我和跟屁虫打赌的人都跟在了我的身后，虽然是远远地跟着，但是我都看在了眼里，看着他们不屑嘲笑的表情，我知道他们等着看我出丑。
快要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跟跟屁虫说道：“你不要跟我走的太近了，待会儿会伤到你。”
“行了你，说的好像你真的不交似的。”
“不是，我是认真的！”
跟屁虫一愣，我想他一定也没有想过会看到我如此认真的一面。
“我草，你他们的想吃肯德基想疯了啊！”
我很是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不是肯不肯德基的问题，是尊严的问题，他妈的从今天起我要告诉他们，我也是个男人！干！”不得不说，说出这几句的时候，十分的舒服。
跟屁虫立时就说不出话了，我走出去好几步，他才追了上来，一下子就拉住了我，说道：“张南，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林青山可是连老师都敢打的人啊！你这样就是找死啊！”
“哼，他还能那么牛逼弄死我！我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没事，顶多挨几下！你躲远点！”我推开跟屁虫，快步朝校门外走去。
跟屁虫再次跑了上来，又拉住了我，我猛地一摔手，说道：“是兄弟，要是待会儿我回不去了，你就送我一下，其他的都不要管！”
跟屁虫慢慢松了手，我看着他攥着拳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就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副要去英勇就义的样子地走出校门。
在走到校门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在外面不远处的大路旁，站着林青山那一伙人。
那里是个小拐角，所以保安室看不到那里的情况。
保安室的两个人正在喝茶，只有一个保安站在校门口看着我那个外面走的学生。
我之前是做好了一切准备的，但是在走出校门口的时候，我的勇气突然就消失了，草，太他妈的草蛋了！
退缩的想法在我的脑海中闪过。
但是，当我转头，看到那些正在对着我指指点点笑着说什么的同学，我心里就又急了！
我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
直接刺激到我的是我看到依依正远远地走了过来，她的手挽在邱少华的手上。被几个人簇拥着。
当时，心里突然就变的很是难受了，突然觉得做什么都没有意义了，自己那么喜欢一个人却从来没有对她表白过，真活的他妈草蛋！
草，死就死了，反正依依见到自己被打一次过，再见到一次又怎么样！
我怀着壮烈牺牲的心态，迈着大步往前走出了校园。
但是，我的心底里却还是怀着一点希望的，希望林青山的人不会看见我，让我顺利地走过这一段路。
懦弱的人不是那么容易说坚强就坚强起来的。
我往前面走过去的时候，心里十分的紧张，也不敢转头，身体十分的僵硬。
可该死的，就在这时候，那个李健突然就出现在我的眼前，他二话没说就一巴掌扫了我的后脑勺，骂道：“我草，你他吗的没看到山哥在那边吗？不会过去问个好？还有你的保护费呢？草你妈的，欠打是不是？”李健骂着又扫了我的后脑勺一下。
林青山那边立刻就传过来了嘲笑的声音。
我用余光看向拉着自己的身后，自己同班的那几个同学也正在笑，其中还有拉着跟屁虫的，我听不到他们说什么，但很清楚他们一定不是说好话。
“又发你妈的呆啊！交钱啊你！”李健突然上来就冲着我的小腿踹了一脚。
我一下子就给摔倒了，然后瞬间我感觉眼泪又要流出来。
不能哭，不能哭，一定不能哭！我咬着自己的牙。
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制止不了自己的泪水，鼻子一酸，眼眶发热。我抬起头死死地等着李健。
“哭了？哈哈，你们看，爱哭鬼又哭了！我草！”
又是一大片的笑声，周围已经有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了。我想起了以前都是我在远处看着别人挨揍挨打，没想到自己也会有这一天。
我不知道我的同学站在哪里，也不知道依依是不是看到我这副德行了。
只是觉得很难过。
“我草你妈，看你爹啊啊！”李健冲过来一脚揣在我的肩膀上。
我直接摔到了地上。
“他妈的敢再瞪我，我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