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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痛快?好,那走吧……”我催促着他走在前面。
二哥跟在后面,他突然跨前一步点了誉王的穴,誉王定在哪里,呵呵笑道:“迟了,毒已发作……哈哈哈,我怎么可能让你们拿我去威胁他?若我的死可以换得大郑江山稳固,让他不再纠缠于不该有的不伦情感,做一个真正的帝王,我……何乐而不为呢?”
“你!你真是糊涂!这又是何必?!我们也没想过要拿你去逼他,战场较量,虽兵不厌诈,但我们要的不仅仅是胜利,我们要的,是臣服,是四海和睦……”我急道。
誉王的嘴角已经溢出了血,他半垂着桃花眼道:“你想得好美……可惜迟了……哈哈哈……你们等着瞧吧,迟早,你们会是我的陪葬……”
“不会的,战胜一个冷静的郑王,我们或许要费些力气,但是战胜一个疯了的郑王,我们会很容易。到时你就明白,你的自杀,是多么不该……”二哥冷冷地道。
话未说完,就听到林中一阵骚动,有人飞速奔过来,撕声裂肺地大吼了一声:“誉儿……”
来人正是郑王,他劈手从我手中夺过誉王,疯了一般地摇他,誉王勉强睁开了一星眼缝,虚弱地举起巴掌,想扇他一巴掌,手掌却软软地顺着郑王的脸颊滑下来,我听见他有气无力的声音道:“早就……说了,你……只准叫我皇叔……我虽比你小,可我毕竟……是你的……长辈……你糊……涂……”
他似乎还有话讲,可惜只有出气再无进气,不多时,头一歪,倒在郑王手臂上,再没了生气。
“啊——————”郑王长啸一声,他猛地放下誉王,决眦欲裂,抽刀便向我劈来。
我躲闪不及,几缕头发被他的刀锋扫到,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二哥一把推开我到丈外,纵身上去,与郑王缠斗在一起。
“嗖嗖嗖……”林子里四面八方顿时围满了郑人的军队。
他们都搭起了长箭,只要我们一个不备,他们随时就能把我们射个万箭穿心!
“住手!”我捞过誉王开始变冷的身体,强作镇定,我想赌誉王在郑王心目中的地位,手指呈爪状扣入誉王的脖子,高声道:“住手!谁胆敢放箭,我就让誉王的尸体身首异处!”
誉王对不住了,为了我和二哥能平安回去,不得不利用你的尸体了!
只盼郑王对你情深意重,能对你的身体也同样爱重。
虽然这是你躲避不及的。
果然,郑王放缓了攻势,终于停了下来,声音有些急切地命令道:“都不许放箭!违者,斩!”
等那些人都放撤了手,郑王恨恨地看过来:“把他给我!”
“不行!要等我们出了这林子,回到我们的营地才能把他给你……”
“你少得寸进尺!”
“那你们尽管放箭,以我的身手,我们二人也不一定就会中箭,只是突围要稍微麻烦一些而已……”二哥闲闲道:“而且这林子里的阵法已经被我们改过了,到时,你们也许可以见识一下,只隔一臂之遥,你们的箭却射不到我们的奇景……”
“你们!”郑王气极。
“郑王,第一次,我把誉王完好地打包送还给你,我连利用他来换杨文绍的意思都没有,同样的,这次回去之后,自是无条件将誉王恭敬送回,绝不食言!”我沉声道。
郑王目光中是深沉的恨与痛,他想了想,挥了挥手,一边的林子里围的人马渐渐让出一条路来。
二哥护在我后面,我将誉王抱在胸前,脚步艰难地往外走去。
到了营地,父皇和庄玄他们都迎上来,大大松了一口气。
二哥讲述了这一天一夜来的遭遇,略过了昨晚的荒唐。
有人劝我再利用一次誉王的尸体,被我厉声打断了。
我修书一封,塞进誉王怀内,亲自带兵马送到郑王阵前。
不利用誉王,我或许要多牺牲千百个兵才能得到胜利,但是那样的胜利,不是我想要,也不是我该要的。
自始至终,我要的,是臣服,而不是征服。
也许,我们胥家的,不论是谁,骨子里都是狂妄的吧。
刚送走誉王,庄玄便告诉了我这短短一天一夜来的急变,秦汤那边也已开始大规模交火了。
要命的是,八皇叔带领自己的兵马从封地里走出来,一路北上,有直逼上京城乘虚而入的势态……
一直呈观望状态的陈,昨夜已撕毁多年来的盟约,并遣使于大郑,有合盟之意。
宫女宫商瞒着周宜和闻妃,飞鸽来书说:闻妃病重,几尽弥留,万望皇上早日得胜归来,见闻妃最后一面……
听得我心惊肉跳,一阵呕吐感升上来,我跑到帐外大吐起来。
二哥过来给我擦了擦唇,又拂了拂我的额头,皱眉道:“有点烧……你怎么样?”
“没事,我就是有点不舒服……这么多坏消息一起来,我们怎么过这个坎?你说,是不是我们的末日到了……”
还未说完,我就眼前发花,脚下发软,站也站不住了。
待他们把我挪到床上,缓了缓,我才能睁开眼睛,一看,营帐里只有我,父皇,还有二哥。
二哥跪在地上,低着头。
作者有话要说:表示本尊被霸王得趴地不起……
第 79 章
父皇面色阴沉,他站起身来,准备向二哥走去。
我直接从床上翻滚了下来,落到地上,扯住父皇的脚后跟,在他们的惊呼声中,我以最卑微的姿势跪伏下去,以头砸地,急切地道:“父皇!父皇,都是儿臣的错,是儿臣勾引二皇兄的,不关他的事,您要踹,就踹儿臣吧,别再打他了,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孝,令父皇蒙羞……”
“子皇!”父皇出声喝道。
他应该是非常生气了,
第一次对我这么大声吼。
“子皇,你在说什么?!”二哥要站起来。
父皇转头斥道:“跪好!”
二哥又低头跪了下去,我知道如果不是因为我一向敬重父皇,他就此站起来扬长而去也是可能。
“子皇,父皇给你重新取名子皇,是寄予你厚望的,没想要你竟如此不知轻重……”
“儿臣知错了……”我将身子低低地伏下去。
“先别忙认错,知道自己都错在哪里吗?”
“儿臣不该……不该……和二哥做出……做出这等背德……”我说不下去了。
酸涩涌上来,一寸一寸地腐蚀着我的心。
我知道是不该。
可是我现在好喜欢他,我不想认错。
我一认错,就好像要否认自己喜欢他一样。
他又会难过的吧。
“子皇,你让父皇失望了……”
“父皇,您罚儿臣吧,怎样都行……”只求你别再动二哥了。
“不,父皇不会罚你,你现在是皇上,出了这个营帐,你比谁都大,比谁都尊贵……子皇,不管你是否是自愿坐上这个位子的,但是你坐上了,就得负起责任,如果不想坐下去了,就只有死,你大可以选择做个懦夫!如果不想死,父皇希望战争胜利后,你是霸主,封禅毓山,以扬我大随国威!但是现在,你必须离开他!”
“为什么?!我不同意!”二哥插话道。
“没准你开口!”父皇斜睨道。
“子皇,相信你自己也不希望你们的事弄得人尽皆知!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啊,何况你们……子皇你没有建功立业过,没有什么丰功伟绩,你的皇位,若不是曾有你八皇叔的把持,只怕早就岌岌可危,你被拉下皇位,你死,倒还是其次,可是父皇绝不希望大随的江山,落到非胥姓的外人手上!父皇之所以诈死,就是要一举引出并消灭一切觊觎大随的野心家!”
“父皇要儿臣怎么做,儿臣照做就是了,只求父皇……不要伤害他。”
“起来,子皇,记住,你是皇上。你要做的,就只有这个。至于文离……”父皇转向二哥。
眉头蹙了蹙,父皇果然不喜欢二哥,连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似的,眼睛又转回来看着我,话,却是对二哥说的:“我会拨给你十万人马,你明日就开始北上吧!若你八皇叔取意上京皇城,就摘了他的人头。另外,协助秦汤,北疆那批蛮子,能赶多远就赶多远!当然,若你不想离开子皇,用这十万人马倒戈对向你的父皇,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子皇,你说是吗?”
我没有说话。
二哥向父皇揖道:
“倾举国兵力,我们也才出动三十万兵力,眼下,陈与大郑结盟已是公开的秘密,若分出十万,恐父皇难以抵御,儿臣自请只要五千精兵,这五千精兵,儿臣自己挑。”
“你!痴妄!”
“儿臣真的只觉得五千足矣。人马一多,粮草调动也不方便……”
“随便你!年轻人,还是不要太痴狂的好!免得有命痴狂,没命回头!”
我担心地看向二哥,他对我微微笑了笑。
可我一点都笑不起来。
我不想看不见他。
父皇走了出去,顺便硬是叫走了二哥。
杨文绍进来,端给我一碗甜粥。
粥熬得很细心。
有芝麻、红枣、葡萄干、枸杞、莲子、白果……
还有红豆。
色香俱全,若是平常,我定能食指大动。
可现在我一看到那些红豆,就无限烦躁。
“文瑞,对不起,是我笨,才连累你……”他捧着粥,有些局促。
我望着他,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来,吃一点吧!你们在外面一天一夜,几乎没吃过东西,你那饿出来的老毛病又犯了吧?快,尝尝看,你以前很喜欢的……”他舀起一勺,送到我嘴边。
我偏过了头,摆了摆手说:“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吃。”
“那好吧,你想吃的时候告诉我,想吃什么,我让他们给你做。”他端着碗,准备走出去。
“杨文绍……”我叫住了他。
“什么事?”他有些欣喜地转过头来,问道。
“你是带兵打仗的,不必做这些伙头军该做的事情。你的心思,不应该用在这个上面,你父王教给你的兵法武功,你该让它们派上用场才对……”
我还没说完,他就低着头“是”了一声,掀帘就出去了。
晚上夜深人尽时分,我虽呵欠连天,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现在不仅仅是一个头两个大了。
用倒霉二字,远远不够形容我现在的处境。
现在又要我和二哥分开,就为了免人闲话。
虽觉得父皇的做法也不无道理,可是叫我现在离开二哥,这太痛苦了。
我在床上翻滚着,差点掉到地上去的时候,一只手按住了我,柔柔的声音自黑暗里传来:“昨天晚上着了点凉,这会子又这样乱翻乱滚,你想发烧来得再严重一点吗?”
“二哥……”我抱住他的手臂,想一同拖进被子里。
他拦了拦,说:“子皇先别动,我手里的东西要泼出来了。”
“什么东西?”
“是米汤,我知道你现在不想吃东西,可是什么都不下腹,是不行的,来,闻闻看,香不香?”他从腰间掏出一颗夜明珠,放在我的床头,营帐里顿时亮堂了起来。
“嗯,好香,是什么米煮出来的?这么香,我喜欢这味道。”
“你以为我能花多少心思在这个上啊?这只是普通的米熬出来的。他们都在隔夜把饭煮好了,明天早上做饭就容易一些,我趁他们沥饭,就盛了碗米汤给你。”他拿起白瓷勺子,舀了一勺送到我嘴里。
我一把抢过勺子和碗道:“我恨你们!都把我当病患啦!我只是发了点烧而已。”
我飞快地喝完了米汤,顿时觉得浑身舒畅多了。
“还有两只煮鸡蛋,也一并吃了吧,明早开始,要吃正餐哦,别作贱身体。”他将两枚温热的熟鸡蛋塞进我的手里,我又拿了一个给他。
“我吃不下两个……”
“好,那我们一人一个。”
吃完了,又喝了杯茶,困意渐渐上来。
他将我塞进薄被里,见我老实地躺好,准备要走。
我伸手拿了那颗夜明珠,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又塞进他的手里,声音低低地道:“等我睡着了再走,明早,我不会去送你。”
天明的时候,床畔早已无人,哪里只有一个坐陷的印子。
我的枕边静静躺着一颗夜明珠。
天亮了,它却变得一点也不光彩夺目。
我不会和他说再见倾诉离别之苦的。
我会等他。
陈、郑果然很快连成一线,陈国的领军大将,居然是初风,是二哥曾经的挚友。我总算知道为什么父皇要那么急着赶二哥走了。
原来不止是我们荒唐地混在一起的原因。
郑王看起来很不好,初风说什么他都持赞成态度,他说,只要大随的皇帝死。
当时是我拉着已经快要不行了的誉王的。
他一直以为是我下的毒手。
可怜的男人,根本就不知道,杀死他的小皇叔的,正是他自己!
双方交战,第一次,我军拼死拼活,才勉强不胜不败,损失了许多兵力。
父皇和庄玄都是眉头深蹙。
初风不简单,难怪二哥这样不屑于与人结交的人,偏偏还有他这么个朋友。本来以父皇和庄玄的才傲之气,即使陈郑联合,他们也是不放在眼里的,可现在出了个初风!
有次在战场上正面交锋时,他的箭甚至穿越我前方守护的重重铁盾,直逼我的心脏而来,若不是在我后面的杨文绍立马射出一箭,箭尖对箭尖将之抵回去掉在地上,我肯定得受伤。
接连半个月,郑王与初风率领的军队,向我方发起了频繁的攻击,挂免战牌都不行了。
这日终于暂且休战,我累得精疲力尽,倒在营帐内的床上,一个指头都懒得动。旁边的木桶里,氤氲的是温水,十几天来,我忙得都没时间洗澡!真希望那个木桶就在我的床沿啊,一滚进去就是了。
“文瑞,你洗好了么?我来给你送干净的衣物……”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见我不答话,走了进来,一愣道:“怎么还没开始洗?”
我动了动嘴角,嘟哝了一个字:“累。”
他在我床边坐下来道:“你啊,总把自己搞得这么累,有时深夜了,庄玄、我、徐子青等,都明显地很困了,你还硬拉着我们一起商议战策,其实我们大家都很着急,谁不想早点打胜仗早点回家,可我们是凡人,总得休息的呀!我们还好点,可你从小饿过来的,身子最弱,这样下去可不行的。”
“……”我眼皮都抬不起来了。
等到我浑身被热水一浸,顿时醒了过来。
原来我被杨文绍扔进了木桶里!
“哈哈,好像一只落水的小懒猫,呀,还伸爪子揉眼睛呢……”杨文绍取笑道。
我抓着桶沿慢慢坐下来,哼哼道:“杨文绍你先出去吧,我自己洗……”
“让你自己洗,你淹死了都没人知道!看你,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是大爷我来伺候你吧……”
“……”
我昏昏沉沉地由着他给我擦背,他擦着擦着,布巾在他手里,都只擦在我背上一个地方。
“喂,我背上那一块那么脏?怎么擦这么久?”我不满地哼哼了两声。
“不是……”
“那你怎么总擦那块地方啊?”
“我……”他没有再说下去,指尖触上我的后背,描摹着什么一样,在我背上一遍又一遍地划着。
“做什么啊你……”我有些不耐烦,想打掉他的手。
忽然一惊觉,他一直在比划的,好像是个字!
“你们……他竟这样对你……在你后背蝴蝶骨中间刻他的名字,真是个变态!你怎么会让他这么做?不痛吗?”
“什么?!”
第 80 章
“咳……咳,嗯哼……”
“皇上……”
“皇上!”
“啊?怎么了?说到哪里了?军师,想好新的战策了吗?”我摇了摇脑袋,赶紧清醒道。
庄玄白了我一眼。
杨文绍皱眉看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
我心虚地看了一眼父皇,他没有看我,眼睛只盯在沙盘上,我刚才的走神,他应该是知道的。
忽然,外面鼓声震天。
杨文绍快步走出去,下令道:“集合!”
“皇上今天精神不佳,留在帐中休息吧。”庄玄扔下这么一句话便走出去了。
父皇也戴好盔甲走了出去。
一句话都没说。
从早饭时起,我就一直在走神。
我又让父皇失望了吧。
为了我将来的江山稳固,他都一把年纪了,亲自披甲上阵,每每都浑身浴血而归。我却总是身在重重盾甲之后,连战策,都是由他们来商议决定,我坐拥他们的一切战功。
我独自一人坐在营帐中,那种无能感又深深地涌上来。
因为我的无能,所以八皇叔才选择了我。
因为我的无能,我的元怡来到世间不足百日。
因为我的无能,我的爱情,都被人算计到手了。
二哥二哥,我知道他是真的爱我。
他知道不给我一剂猛药,也许我永远不会把心交给他。
他想让我吃醋,想让我明白自己的心意,他成功了,可是他却不知道,我已经死了大半个!
原来那曾经让我那么痛苦那么难受的一夜,不过是他的一盘棋。
可笑那时我还哭喊着:“二哥救我……”
怪不得后来他几乎很少再吃我的醋了,甚至还能容忍闻妃她们为我怀孕生子,他那是笃定了我的心里只有他。
原来我一直隐隐觉得的,他有事瞒着我的,却是这样不堪的算计过程。
那日在阵中,什么大婚之夜,真是可笑至极。
他甚至还在心里暗笑吧!
一定会以为我是在装的什么初次承欢的羞涩与紧张吧!
可恶~
眼泪又不争气地顺着我的脸热热地蜿蜒而下……
真爱我又怎样?
我受不了这样的算计。
我居然背后顶着他的名字,去抱女人。
那些女人心里会怎么想……
那些服侍过我洗澡更衣的宫人心里会怎么想……
帐外传来打斗声,调虎离山?!
我抽出剑来,躲入屏风后面,砍杀声中,刀枪刺入肌肤,割裂的声音近了,一股鲜血撒上雪白的营帐,如雪地梅蕊。
帐篷被多人齐齐举了起来,掀走了。
我的营帐……
放眼四周,被围了个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