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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上帝有个约-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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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薇的下巴开始哆嗦。冷薇说,你胡说的吧?你杀了人怎么还敢来见我?有这样的人吗?她的声调都变了。陈步森就当场流出眼泪来,说,所以我错了。冷薇奇怪地注视他,说,你真的跟我开玩笑是不是?别这样。陈步森就扑通一声跪在她面前,说,我向你认罪!
  冷薇的全身突然狂抖起来,如同发疟疾的人一样在瞬间发作,她说,你别骗我了好不好?你是小刘,你怎么可能杀人?你不是陪我散步吗?你不是给我送吃的吗?你不是带淘淘去玩吗?你怎么可能是杀人犯?你干嘛要折磨我?
  陈步森泪流满面,说,我是带淘淘去玩,我是给你送吃的,所以我是杀人犯,我真的是,你不相信你看见的吗?我就是那天晚上站在你面前的那个人,我叫陈步森。
  冷薇说,有你这样的人吗?我不相信,你真的是吗?你杀了人还来见我?你真无耻!滚…!为什么跟我说这些?。。。。。。。
  陈步森站起来了。他心中掠过恐惧:她明白了,现在看来,这些日子她仍然不明白,或者不愿意明白,或者不愿意相信。可是现在,就是此刻,她真的明白了。陈步森好像完成了一个任务:把真相完全作了一个交托和了断。陈步森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想,我要走了。因为她随时可能会真的确定那个事实,在她确定之前离开是安全的。
  我听你的话,滚。陈步森说完,就快步离开了。
  冷薇并没有跟上来,也没有看他。她蹲在了地上。
  现在让我们开始另一种审视,我们从来没有仔细地注目这个女人。因为自从她丈夫死去,她的心就紧紧地关上了。也许这不是一种病,恰恰是一种保护自己的方式。如果说忘却是一种无法克服的困难,病就是一个好办法,因为它是另一种更大的困难,它令人软弱,让你的无法忘却成为一次小恙,根本不足称道。眼下这个女人就是这样,否则就不会陷在梦中不愿意醒来。冷薇不愿意承认李寂的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有病;她不愿意相信曾有一个叫小刘的人和她发生过那么多的事,也不相信他突然变成了陈步森,在那天晚上参与了杀人事件。说白了,她愿意重新回到忘却中,就是病中。
  在那天的治疗中,冷薇认出陈步森后,巨大的疑惑降临。她无法断定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所以她没有把真相告诉母亲,淘淘更是一无所知。冷薇把医院的最后几天时光仍存留在了最后的幻梦中。。。。。。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那个秘密。它成了两个人的较量:陈步森和冷薇的心理较量。因为不愿意确定陈步森的身份,所以连带不愿意承认李寂的死。所以,冷薇回到家后的几天,没有为李寂流一滴泪。好像那个事情并没有发生,李寂只是出长差了。母亲觉得很奇怪,她几次提到女婿的死,女儿都没有反应,她只是不停地为儿子做饭,好像要补回病中对儿子的亏欠。
  冷薇的再度忘却遇到阻碍。母亲老是不停地提起陈步森,她历数了这个叫小刘的人的种种好处,详细地回忆陈步森第一次跟她认识后做的每一件事情,当冷薇倾向于相信自己的眼睛,确定陈步森是那天晚上的凶手时,母亲历数的陈步森的功绩就会把她的假设打得粉碎:一个凶手是不可能做这些事的,除非这人疯了,要么像她一样患了失忆症,根本就忘了杀人的事,才有可能抵抗住那么大的心理压力,接近被害人一家。所以,母亲的唠叨更加证实了冷薇对陈步森是凶手的想象是一种无稽之谈,她更愿意相信那只是一次治疗。儿子淘淘天天闹着要见刘叔叔,更让这个男人不但脱离了所有危险的结论,反而成了一个英雄。至少儿子是崇拜他的,那是一个会让他高兴的会做地瓜车的英雄。有一天,冷薇问儿子,你那么想见小刘叔叔,难道你不想爸爸吗?淘淘说,爸爸从不跟我玩,小刘叔叔会带我玩,给我做地瓜车。
十四。我是否痊愈?(3)
  所有上述的阴差阳错让陈步森有了喘息之机。但陈步森显然没有好好利用这个机会。他再次把自己送到冷薇面前,当着她的面证实了自己是谁,彻底地击碎了她最后的梦。冷薇从河边回到家里,当她从抽屉里拿出丈夫的遗像(她一直把它放在抽屉里不想看它)时,第一次扑倒在上面,大声哭泣起来。自从那件事情发生后,冷薇从来没有这样哭过,今天,她终于哭了,哭得那么伤心,好像要把一辈子的泪水全流光。
  母亲也伤心地哭了。她轻轻地抚着女儿的背。不过,她是欣慰的。女儿出院后奇怪的冷静让她怀疑冷薇是否真的痊愈?一个经历过那种大灾难的人会对亲爱丈夫的死无动于衷,让老太太心中疑惑。现在女儿终于哭出来了。她说,孩子,你终于哭了,你终于知道哭了,孩子,你真的好了。
  妈。我是好了。。。。。。。冷薇对母亲说,可你知道我是怎么好的吗?因为他,我认出了一个人,他,他是杀李寂的凶手!
  谁?母亲问道,他让你好了?
  陈步森。冷薇说,就是我们家的“恩人”,小刘。
  河边见面之后,陈步森完成了自己的全部任务,却没有得到喜乐和平安,反而崩溃了。当冷薇向他说出“无耻”和“滚”两个词之后,他就完蛋了。二十年来陈步森没少听到这两个词,但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大的杀伤力。那个女人等于向他宣布了一个结论:你陈步森无论做什么,做了多少,你仍然改变不了无耻的命运,你的出路就是滚。半年来发生的所有喜悦之事都是不真实和虚空的。信主也没有改变这个事实。那也是一种想象。
  他对刘春红说,你说得对,我就是我,信主改变不了我,做好事也改变不了我,我就是陈步森,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刘春红说,我可以改变你。陈步森注视她,说,你也改变不了我,你算老几。
  现在的陈步森才知道:自己没有变,那个巨大无比的梦破灭了。一切还和原来一样。他的身份不但是凶手,还是流氓。凶手还想得被害人的称赞,不就是无耻吗?
  从河边回来的当天晚上,陈步森完全忘记了上帝,也忘记了冷薇。他竟然去做了一件事,这件事就是在他遇见冷薇之前也不会做的事:嫖妓。以前大马蹬和土炮他们找小姐到宿舍胡混,他都是望风的。可是今天晚上,陈步森却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大马蹬经常去的地方。那是一个肮脏的地方。陈步森上了楼,对妈咪说,把你们最好的小姐找来。他一连找了四个小姐,一共操了四回。操一回就去桑那池泡一回,然后再干。到第四个的时候,陈步森干得非常持久,竟然做了一个多小时。那个小姐大声喊痛,说,第二次的都很久,可你也太久了。陈步森说,我操死你!你算老几。
  陈步森精疲力竭地躺在休息大厅的躺椅上,他好像是睡着了,又似乎是昏迷着。他做着梦,梦中有几千条蛇在坑里缠绕,而自己就在那坑里。到处是粘液。陈步森觉得快活和恐怖一起被搅入池里,他在不停地身寸。米青,蛇也在不停地吐粘液,两种东西混在一起。他想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陈步森醒来的时候,脑袋是空的。他离开了桑拿,来到了街上。此时是半夜,陈步森蹲在马路当中,抱着头。他想起了冷薇,也想起了上帝。陈步森觉得非常难过:自己努力过,帮过冷薇,也信了上帝,但现在怎么会一下子都没有了?一切又回到了原来的模样。
  陈步森坐在江边,捱到了天亮。他打了一个电话给苏云起,苏云起很奇怪他会这时候突然打电话给他,这时才只有五点钟。陈步森问他,人会不会信了上帝,后来又不信了。苏云起说,我第一次认识了你陈步森,即使我后来几十年没再见你,我能说没有你这个人吗?不能,如果我说世界上没有陈步森这人,我是说谎的。信主不是加入宗教,而是相信一个事实。你在哪里?你能到我这里来吗?
  陈步森来到教堂时,苏云起领着一堆人进行的早祷刚好结束。陈步森意外地看到了表姐周玲。她急切地问他最近的状况,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老是关手机。陈步森不置可否。表姐说,你信主了就不能老在外面游荡,要到教堂聚会,你还要受浸呢。陈步森说,我不信了。
  苏云起问他为什么这么想。陈步森说,我配不上。苏云起说,我们不是说过吗?信主是生命关糸的恢复,跟行为没有关糸。陈步森说,可是我信了没用,我又做坏事了。周玲说,你得来这里听啊。苏云起让周玲别着急,他问陈步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陈步森不说。周玲说,你得说出来,我们才能帮你。陈步森说,我本来不想做的事,后来又去做了,我没信主时,做坏事心里还没那么难受,现在信了,倒更麻烦,我现在心里难受得要死。苏云起说,有一个比喻说,信主后又回到过去的人,好像猪洗干净又回到旧的猪圈里打滚。这句话让陈步森非常难为情。苏云起说,你为什么比以前更难受?因为你以前没有神的同在,信主了你有了神的同在,是神的同在让你幸福,可是你又做了不好的事,因为神是公义的,神圣的,洁净的,你沾染了恶和罪,他就必须暂时离开你,好维持他的属性,你失去了神的同在,你就比不知道神的时候更痛苦。陈步森说,是,我是更难受,所以我不想信了。苏云起说,这由不得你,也由不得我,你已经有了那种圣洁的感觉,说明你的灵已经苏醒并发挥功效,你的灵敏感了,是谁也挡不住的。陈步森问,那我怎么办?苏云起说,悔改。周玲说,神只是暂时离开你,是为了维持他的公义,你如果向他悔改,他就赦免你的罪,神的同在就马上恢复。
十四。我是否痊愈?(4)
  陈步森这才知道了为什么现在自己会如丧考妣。嫖了一个晚上,真的有一种东西离开了他,喜乐和平安也像小鸟一样飞走了。苏云起说,我们作一个祷告好不好?你不想让我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在心里向神悔改。
  他们三人一起向神作了悔改的祷告。陈步森在心里对神说,我昨天晚上破罐破摔,可是现在发现,罐子并没有破。
  祷告结束,陈步森心中轻松了许多,他开始相信苏云起说的话。但他仍然无法把冷薇忘记,她最后说的那两个词磨砺着他的心。陈步森想,上帝是不能离开的,但也许真正的平安,除了信上帝,还要加上冷薇,不然为什么我信了上帝还会犯罪呢?为什么我祷告了还是有些不平安呢?可能我在上帝面前的罪被赦免了,但在冷薇面前的罪没有被赦免。所以要有上帝,再加上冷薇。
十五。诱捕抑或诱惑(1)
  陈步森一直躲藏在蜗居里,他的心是摇荡的。当他觉得透不过气来时,会去教堂走走,然后心情就会平复。可是没过多久,陈步森眼前又出现挥之不去的冷薇的影子。有时他会把冷薇想象成上帝:为什么连上帝都赦免他的罪了,冷薇还不赦免他的罪呢?他为冷薇做了那么多的事,可他没为上帝做一件事。但陈步森很快就无法自圆其说:他杀死了冷薇的丈夫,却没有杀死上帝。
  刘春红经过仔细的打听,给陈步森带回一些消息:冷薇目前还在家中养病,没有上班的打算;她还探听到,李寂案的侦察处于停滞的情形,似乎上头没有积极破案的决心和耐心;更重要的是,没有任何迹象表明冷薇已经报案。这样看来,陈步森可以肯定地说,冷薇知道他是凶手,但没有报案。
  也许真的是你的善举感动天地了。刘春红对陈步森说,可是,那个女人难道会因此不管自己丈夫的死活,放过一个凶手吗?陈步森问刘春红,如果是你,你会吗?刘春红摇头否认,我不会,你就是对我再好,也好不过死人,死者为大,我一定要把凶手抓到。陈步森说,可是,也许冷薇和你是不一样的人。刘春红讥笑道,如果不一样,那我才是有情有义的女人,她只不过是烂货。陈步森就扭过头不和她说了。刘春红说,你被她迷住了,你不要不承认,我告诉你,送你上刑场的一定是这个女人。
  陈步森不愿意相信、也不相信结果会是这样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向对所有人都缺乏信任感的陈步森悄悄改变了,他突然变得又傻又痴,变得会轻易相信一些别人不容易相信的东西,比如冷薇会原谅他之类。虽然从道理上讲陈步森一百个相信刘春红的话,但他总是在心中蕴藏盼望,不是为了逃罪,而是为了一种特殊的感觉,他觉得冷薇应该最终会原谅他。
  所以他对刘春红说,我总觉得她最终会原谅我。刘春红说,凭什么?就凭你为她做那些破事儿吗?陈步森说不是。刘春红问,那凭什么?陈步森说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应该是这样。刘春红盯着他说,你脸皮可真厚啊,杀了人家丈夫还要人家原谅,世界上有这样的事吗?有这样便宜的事吗?如果这样,大家都可以随便杀人了,因为杀了人就可以做些事给他就好了。陈步森摸着脸,说,我知道这是太便宜了。刘春红就问,你明明知道这不可能,怎么会有这种荒唐想法?啊?陈步森说,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能互相原谅,多好啊。刘春红用手指指他,你就是不知道在那里吃错了药回来,成天想着这种荒唐念头,才会大着胆子去见她,去跟她认什么真相,然后还送上门去让人抓,我告诉你,总有一天你就会因为这个被抓住枪毙,就一切完蛋了,你这些荒唐念头到底是从哪里来的?陈步森说,不知道。。。。。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呗。我知道让她不讨我的罪不可能,可是我总是想,她难道真的一定要逼我死吗?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多好,那都是假的吗?刘春红马上说,假的,什么是真的?让我告诉你,你是杀人犯,这是真的。别的全是假的。陈步森说,可是,自从看见她儿子以后,我就不会再杀人了。刘春红说,不对,只要你杀过一个,你就永远是杀人犯,你别自以为不是。陈步森说,我知道要她原谅我不公平,但我心里觉得,她应该会这样做,我弄不清楚这是怎么回事,但我相信这样才是好的。
  刘春红问,这样是好的吗?你不是说这样不公平吗?那么我现在问你,陈步森,不公平是好的吗?
  不好。陈步森答道。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一种不公平的事会是好的?
  不知道。陈步森说。
  刘春红最后问,我说了这么多,你现在还相信她会原谅你吗?
  头脑不相信。陈步森说,心里相信。
  陈步森,你完了。刘春红说,你他妈的完蛋了。
  我真的完蛋了吗?陈步森看着对他失望透顶的刘春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知道自己的前途也许真的很黑暗了,只是自己看不见。按道理他应该去自首,他之所以不去自首,是因为他现在尝到了生活的美好滋味儿,他不想死;他也看到了希望,一个被害者都能和加害者那样和谐地相处,谁还会想犯罪呢?至少他陈步森是一辈子永远不会、也不想犯罪了,这是他能肯定的;他不想死,是不想承担杀人的责任吗?不是。陈步森知道自己很可能死,但他死不死和冷薇原谅不原谅是两回事儿,陈步森一直相信她会原谅他,虽然他知道这不公平。如果他不相信她会原谅他,就他和她过的那些日子全是假的,就他陈步森半年来的美好心情也是假的,就人要改过自新是不可能的?陈步森不相信会是这样。虽然他无法解释公平的问题,但他仍觉得,如果只讲公平,那就简单了,她把他杀了,还了债,如此而已,可那多可怕也多乏味啊。陈步森越想越糊涂了。
十五。诱捕抑或诱惑(2)
  刘春红说,陈步森,你不是中了邪,就是被什么人灌了迷魂汤,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这么便宜的事,你杀了人,就应该偿命,这事到哪里说都一样,你要是不想死,就只有逃,逃过初一,再逃十五,逃过十五,再逃三十,一辈子永远逃下去,知道吗?我都把我的一辈子给你了,陪你逃了,你还不明白吗?
  陈步森喃喃地说,如果这样,我干嘛要逃呢?我又不怕死,我本来就差不多死人一个了,如果是这样,我不如再去杀人放火,那样不是更舒服吗?
  刘春红斜了他一眼,那你就再去杀人放火吧。
  可是,我现在不想这样干了。陈步森说。
  刘春红说,那你就快紧逃啊。
  陈步森说,我既不想再杀人放火,也不想逃。
  刘春红问,那你想死?
  我也不想死。陈步森说。
  刘春红被他噎住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最后,她扔下一句话,你不是疯了,就是想做神仙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从门口出去了。
  陈步森把头埋在被子里,想,我是不是真的疯了?我不想死,也不想犯罪,也不想被抓住,也不想逃,我现在脑袋里一团乱麻。陈步森想,如果我像冷薇一样,什么都忘记了,多好。可是,会不会有一个像我阿那样的人,帮我恢复记忆,就像我帮她恢复记忆一样。我在连疯都不可能了,我真的是没路走了。
  那么我死吧。我并不怕死,我要证明给他们看。这时陈步森想到了一个人,就是他的母亲。陈步森想到自己死的时候,很奇怪地就想到了她,以前他绝对不会这么想,人都要死了,还会想到那个他恨的老女人?可是现在,陈步森突然想起母亲了。有一种生离死别的感觉把他和母亲紧紧拉在一起。陈步森想在他做某个重大决定前见她一面。
  陈步森真的出了门,偷偷往角尾方向去。
  这是陈步森第一次自己一个人去见母亲。过去都是表姐拽着。陈步森来到了养老院,看到母亲生病了,正躺在床上。她见到儿子突然来临,眼泪就流出来了。陈步森坐在她床前,伸了伸手,母亲一把握住了它。陈步森想说的话却一句也说不出来。母亲一边流泪一边说,你来了?你来了?你怎么会来啊?陈步森说,嗯,我来了。母亲说,可是我要死了。陈步森没吱声。母亲说,你恨我吗?我知道你恨我。陈步森这时突然说,我不恨你。母亲就坐了起来,问,真的吗?你不恨我吗?你在骗我。陈步森说我没骗你。母亲又哭了,说,我要死了,看见你爸骂我,叫我滚回去。陈步森说,如果我死了,你会哭吗?母亲就放声大哭,儿子,你怎么说这样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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