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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雷惊讶地望着霍格。
霍格长叹一口气，不像是在对下属下达命令，倒好像是在努力说服别人同情他：
“你这两年在CSI的成绩非常的突出，特别是针对一些心理不正常的凶手，你的名声我已经听说过了。这个证人显然也有心理问题。据说他并不是真的哑巴。相信你的能力一定会胜任这……”
“不需要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赞美之词，”谢雷打断霍格，完全无法把他当成上司看待。“原来你是让我去做一个保姆？”
……
佟阵，走出拉斯维加斯机场。这一次依然是做为联邦调查局督察特工的身份。
拉斯维加斯机场和他去过的许多机场一样，到处是疲倦冷漠的表情。惟一比这更有人情味的是：有一家人兴高采烈欢迎一个剃了短发、身穿蓝色空军制服的男孩归来。
佟阵的心里闪过一丝妒忌。这种感觉和他年纪一样大了。再熟悉不过。
他自己的家，早已支离破碎。
出口外边有等待迎接他的拉斯维加斯外勤探员。
佟阵努力把全部能量集中在嘴边的部位，装出与迎接者相配合的表情——看上去觉得很抱歉，全然没有气势汹汹的架子和威胁，只有一点友善。当然，也绝不会显得过分热络。
他只希望自己不要过分冰冷就可以了。
“专案小组已经组建了。”前往拉斯维加斯警局的路上，外勤探员向佟阵介绍焚尸案的情况。
焚尸案引起拉斯维加斯市长的重视。
专案小组也是一个分外古怪的、丰富多彩的组合：一个副警察局长、一个副市长、一个市助理检察官，两个新闻秘书，维加斯市治安长官以及曾经和佟阵在同一个办公室工作过的PD侦探，刑侦局的主管特工以及分派给他的谋杀分部的探员。
他们是组成专案小组的三大机构。
佟阵心中暗自冷笑，专案小组竟然有这么多政客？他们能做什么？装模作样地指挥？还是干涉？
看起来最不起眼的那些人才是最实用的——PD侦探、谋杀部探员、还有附属给他办案的CSI罪证实验室研究员——Greg Sanders（小G）和……
谢雷。
佟阵取出墨镜遮住他正在变换颜色的眼睛。
……
谢雷并没有走进审讯室里去，
他只是站在玻璃外面，注视着坐在审讯里的小男孩——被称为‘哑巴证人’的艾伦。
玻璃只能从外面看到里面，而里面的人不过是看到一面镜子。
凝视着那个男孩，谢雷内心的恐惧浓重地产生出来。
男孩虽然努力打扮的很成熟，但他最多不过十五岁。非常的消瘦、苍白，他的眼睛有一种异国风情的味道。
他显然对被关在警察局的临时拘留所里非常不满，全身都显出一副大胆对抗的样子。
谢雷猛然间想到了自己，就是在这个年纪来到了美国……
“他在焚尸案发生的现场奔跑，手中拿着给你的信，正好被第一批赶到的警察抓住。他说他是目击证人，不过按照程序，他也是第一嫌疑人。”Greg Sanders（小G）说。“你休假的这几天，他的身份已经被调查过了，是无家可归的街头……”
谢雷转头看向Greg Sanders（小G）：“让我单独和他呆会儿。”
Greg Sanders（小G）耸耸肩，他已经习惯了谢雷奇怪的观察方式。“好的，”转身就走，忽然又停下。“你就站在玻璃这边？不进去审讯室？”
“既然他不肯开口讲话，我何必进去？而且，我也不需要他开口。”
Greg Sanders（小G）露出一丝假笑，关上门离去。
现在，安静极了。
再没有其它人的思绪来干挠我们。
谢雷将目光转到玻璃另一边的男孩身上。目光和这个焚尸案的第一嫌疑人不期而遇。当然对方只能看到一面镜子而已。
谢雷感觉到一种怨恨的情绪通过一种看不见的波从男孩的身体一圈一圈地散发出来，传递给他。
男孩的双眼望着面前的镜子，把一只粗大的黑色的笔放在他丰满的下唇上来回磨擦着，这个动作即表示着他是多么的不耐烦，也表达了一种色/情的意味。
谢雷轻轻地闭上眼睛。
在很多年前，在他还是少年的时候，也和面前这个男孩一样，内心充满着错乱感……
让我看看你在罪案发生的那一晚的情绪，让我感受一下……
审讯室里安静的，仿佛听到了时间倒回的声音……
……
火焰，是橙红色的魔鬼，也是恶梦中的颜色。
他是热泪盈框的。
无论是闭上眼睛还是睁开，都会看见。
燃烧。
他跑起来，他的身体在燃烧。
在他模糊的头脑里，一度认为自己就是那具尸体。也许这就是死亡的感觉，他的身体在炙烧。他的灵魂在努力逃避地狱之火，因为别人不只一次地对他说过，这就是他最后的归宿。
他听到了不远处的地方响起了警笛声，他能看见古怪的闪着蓝红两色的警灯。他还在跑，抽泣着，混身颤抖。他的膝盖撞到坚硬无情的路面上。他爬起来强迫自己继续——
跑跑跑跑跑……
“站住！警察！”
“救……我……”嘶哑地声音从他的喉咙里发出来，他透不过气来，他分辩不清方向，心情和身体一样沉重地下坠、跌倒。
有人来到他的身边，是一个警察，跪到他的面前帮助他。他轻轻地抬起眼皮，看到警察腰间的手枪套。
一丝兴奋滑过他的心头。原来是一个新手。我完全可以趁机夺走你的武器，如果我还有刀的话，完全可以就这样直起身来给你一刀。
“你还好吧。出了什么事？”
他听到了关心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一张天使般纯净的面孔。那单纯的警察毫无防备地扶着他坐起来，小心翼翼地查看他。
他内心的那一丝兴奋悚然消失，又开始全身颤抖，胆汁涌上他的喉头，“我看到他了。噢，天哪，我看到他了。”
“看见谁了？”
“焚尸者。”他双目灼灼地望着警察。
……
谢雷猛然睁开眼睛，回到自己的思维。他意识到他面对的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少年。
第3章 焚尸案（二）
‘哑巴证人’艾伦，
是个正处在叛逆期的少年。
他也不是真的哑巴，只是拒绝对警察说话。如果说，也绝不说真话。
与这样的证人打交道，对于谢雷来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有那么多律师和相关的青少年犯罪专家，为什么放着他们不用，要用我这样专业根本不相称的人呢？
霍格。霍夫曼的那个理由——所谓谢雷有洞察人心的能力，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借口。
谢雷带着这样的疑惑和Greg Sanders（小G）一起跟着霍格。霍夫曼，去见同在警局大楼的另一位专案小组里的大人物，市检查官罗伊。曼纽尔先生。这个人可算得上是专案小组里执行实战指挥的最高领导了。
不过谢雷怀疑这些高高在上的官员们已经完全变成了政客，可能根本不知道要怎么破案。
身为市检查长罗伊。曼纽尔先生，倒是长的非常不错，高大英俊，不怒自威，绝对是市民们愿意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司法部门的形象。他的头型很特别，是一个高高的V字型，他还总是习惯沿着发尖往后捋。
“谢雷，进来吧。”罗伊开门迎接他们三个人。准确无误说出了谢雷的名字。谢雷有些吃惊，虽然因为一些案子和罗伊打过几次交道，但必竟还是一个渺小的下属。
“今天早上在楼下发生的事情，我知道了。你真是英勇，听说还差点丢掉性命。”罗伊对谢雷满怀关切地说，一只大手放在谢雷的肩上，对另外两个人完全没有这样的关注。
“不，不是这样的。”谢雷对这样亲近的表示有点排斥，他想办法从罗伊身边溜开，一屁股坐在访客的座位上，“我只是做出反应而已。就这么简单。”
“只是作出反应而已？就像是联邦特工的能力呢。”罗伊。曼纽尔一边望着谢雷，一边提起自己细条纹的裤子在办公桌的一角坐下来。
谢雷把注意力转移到他的直接上司——法律服务部总监霍格。霍夫曼的身上，他刚刚在谢雷身边的一张椅子里坐下。在罗伊形象的对比下，霍格显得更加的矮胖，脑袋圆圆的，像一只南瓜。头发剪的非常的短，根本算不上是什么发型，红光面满，鼻子也太短了。
霍格从那副无边眼镜后面斜视着谢雷。因为听到罗伊赞美谢雷，他也谄媚地说：“你差一点就送掉了性命。为什么你不去找保安呢？”
“当时没有时间。”
“那是本能。霍格！”罗伊说，露出又大又白的牙齿，“谢雷有一种天赋。不管怎么说，谢雷，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并不是我现在要见你的原因，想必霍格已经和你谈过了。”
“是的。让我去做一个未成年证人的保姆。”
罗伊敏锐地感觉到谢雷不理解的情绪，他说：“这是因为你熟悉之前发生的两起焚尸案。你完全知道该从这个证人身上得到什么。前两起焚尸案的死者都是先被勒死再焚烧，第三起竟然就发展成了斩首，这会让整个城市陷入恐慌。尤其是死者竟然是一个行为端正、遵纪守法的青年，天哪，州里最有权势的人物的儿子！我们必须马上找出杀手，这个证人是非常重要的突破口！”
谢雷没有听出这些理由和让他负责这个证人有什么关系，他喃喃地说：“让我和那个孩子在一起……我手里头还有好些案子在办呢。”
“我们会调派人手跟进你手头的那些案子。”
看来是只能听从安排了。谢雷做了个鬼脸，“不要拿走夏佐的案子，还有查麦妮的那个案子。这两个案子的受害人非常信任我，如果知道我交给了别人，会受不了的。”
霍格生气了，长叹一口气。
“好吧。”罗伊答应，“不过我们的这个案子要放在第一位。现在的时间非常的紧迫，今天下午专案小组有个碰头会，市长也会出席，”
谢雷感觉到坐在他另一边的Greg Sanders（小G）惊讶地张大嘴巴，好像是听到国王要出席会议似的。
“随后就是记者招待会。我们要在碰头会之前，从证人的口中得到凶手的轮廓画像。”罗伊殷切地望着谢雷。
……
简短的会面之后，罗伊。曼纽尔带着他们一起去审讯室对付‘哑巴证人’艾伦。他心急地想在专案小组的碰头会和记者招待会之前，拿到凶手画像。以证明拉斯维加斯的地方警力在这个案子上并非毫无进展。
“他和警察局的速写画家以前有谈过了吗？”罗伊问Greg Sanders（小G）。谢雷休假的几天，Greg Sanders（小G）一直在跟这个案子。
Greg Sanders（小G）耸耸肩膀：“他甚至还没有开始跟我们谈呢。这个小孩一点也不为这里所有人都围着他转而感到兴奋。”
霍格。霍夫曼向罗伊露出一个谄媚的笑容，“我相信他可能是吓坏了。罗伊先生，谢雷会让他平静下来。”
“经过了这几天，你怎么看这位证人？”罗伊问Greg Sanders（小G）。
“噢，他可真是棒极了。”Greg Sanders（小G）说。“什么都是假的，驾驶证，身份证，连告诉我们的住址都查无此人。他说他住在某幢公寓里，但没有钥匙开门，也说不出谁有钥匙。他以前一定有犯罪记录。”
“这么说，你其实和他说过话吗？”谢雷问。
“他本来也不是真的哑巴。”Greg Sanders（小G）淡淡地说，“只不过是非常的不配合。”
Greg Sanders（小G）拉开通向审讯室的门，他们一起走进去站在那面朦胧的单面玻璃的外面，打量着里面坐在审讯桌边上的男孩。
“他还是个小孩。”望着这个‘哑巴证人’艾伦，谢雷内心泛起焦燥情绪。他讨厌这种感觉，说明他完全没把握胜任‘陪伴证人’这件事。“我一直是和死者打交道的。死者和小孩子是有很大区别的。要知道，死者比小孩更合作。”
“你也和证人打过交道。”霍格说，语气里很不满，“每个案子里都要有证人。”
Greg Sanders（小G）对谢雷淡淡一笑：“证人就和你的亲戚一样无法选择。你的勇气呢。我更愿意看到今天早上那个在大厅里搏斗的超人。”
霍格看起来有点莫名其妙：“超人？那不是电影里虚构的吗？”
谢雷和Greg Sanders（小G）不约而同的白了他一眼。
罗伊清了清嗓子，看了下手表，大概是在计算距离专案小组的碰头会还有多长时间。“他最好向我们老实交代。”他咬牙切齿地说，打开审讯室的门走进去。
谢雷透过镜子看了最后一眼，艾伦趁着看守他的警察转头看向走进来的罗伊的功夫，动作敏捷地把桌子上不属于他的钢笔塞进衣服的领口里。
“他还是一个手脚不老实的小孩。”谢雷轻轻地说。其它人都走进审讯室里去了。“我以前就不懂怎么做一个小孩。”
Greg Sanders（小G）在最后面拉开门等着他。“这最好不过，因为他也不懂。”
……
Greg Sanders（小G）坐到审讯桌旁的一张椅子里，“谢雷，这是艾伦。”很随意地说，“艾伦，这位是谢雷，受害者证人组成员。他将负责你的案子。”
“我不是一个案子。”男孩干脆利落地说，看来他不但不是哑巴，口齿其实还很清晰。或许被拘留了几天，把他惹怒了，无法再撑着不说话，他的目光落在Greg Sanders（小G）的嘴巴上，“我可以抽烟吗？”
“我已经说过……”
“真他妈的该死！我已经困在这个鸟地方好几天了！居然还不能抽上哪怕一只烟？！”
他穿着一件冒牌的CK的夹克衫，一直没有脱下。房间里很暖和，根本不需要穿外套，也许他是为了寻找安全感，也许是为了遮掩吸毒的针眼。谢雷在心中揣摩。
罗伊和霍格就像两个天神似的坐到了审讯桌的对面，罗伊摆出一副父亲的样子，威严地说：“我们对你想要告诉我们的事很感兴趣，艾伦，我们正在追查一个非常危险的……”
“少说废话！”艾伦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根本不管他是个多么大的官。
霍格此时说：“事发当时，你在公园做什么，艾伦？”
“忙我自己的鸟事。”
“你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了吗？”霍格硬梆梆地说，“你可以给我们帮大忙，我知道你有过可怕的遭遇……”
“你知道个屁！”男孩干脆利落地反驳。
“给他一支烟吧。Greg（小G）。”谢雷说。他在男孩那边找了一张空椅子坐下。“也给我一支吧。”
Greg Sanders（小G）从烟盒里取出两支烟递给谢雷。谢雷把其中的一支递给了艾伦，“如果那帮法西斯因为我们抽烟就要把我们赶出去，正好我们就可以一起离开这个老鼠洞了。”
男孩伸出手指把烟接过去，他的手腕上有一些荆棘似的纹身，指甲剪的很短，竟涂成了黑色。
“你在这儿呆了好几天了？艾伦。”谢雷拿起那支烟放在鼻子前面闻，并没有点燃。
男孩痛快地吸了一口，朝天花板上吐了一口烟。停顿了一会儿，他回答谢雷，“是啊。他们还不肯给我找个律师。”他斜着眼睛瞟了一眼谢雷。“你很像一个中国演员，叫……李俊基。”
“他不是中国演员，我也不像他。你不需要律师，没人告你犯事。”
“你的眼睛哦，只有一条缝，单眼皮。不过很好看，很淫/荡。”男孩对着谢雷的脸上吹了一口烟雾。等着看谢雷发火。
“我知道我很性感。老兄。”谢雷不动声色地说，把手里的那根烟点燃。那个男孩的那句话，不知为何又让他想起了佟阵，似乎是佟阵也这样形容过他吧。
在做那事时，佟阵兴奋起来就会口不择言，什么样的词都会说出来，可是谢雷也甘愿受之。烟呛到了肺，谢雷咳嗽起来，眼前出来了两年前和佟阵拥抱，亲吻，做/爱的种种情景。那些事好像是昨天刚刚发生的。谢雷摇了摇头，把这些画面甩掉，继续望着眼着的艾伦。
“你的眼睛真忧伤。”艾伦打量着他。像个普通的小孩那样转了转眼珠，“他们不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我们有许多问题需要解决，”谢雷说，“比如你的身份。”
“我给你们看过身份证了。”男孩从皮夹克里掏出一个身份证递给谢雷。对他扬了扬眉毛。
“你20岁了？”谢雷念道，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身份证上是这么说的。”
“你不是本地人？还有什么亲人吗？”
“我是一个孤儿，真可怜。”他露出一种挖苦的表情。 “不过，相信我，我根本不需要亲人。”
……
“看得出，他愿意和你说话。”
他们离开审讯室时，Greg Sanders（小G）轻轻地在谢雷耳边说，“他唯独没有对你用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语气。”
“有什么用。他还是一句实话也没说。”谢雷感到丧气。不过，内心却升起对艾伦的同情，说不清是因为什么原因。
他们临时中断了审讯，因为要赶去参加专案小组的碰头会。
谢雷已经开始在心中计划，会议结束，他就要带着艾伦离开警局，给这个小孩换换环境。虽然可能上司们不会同意他这样做，但既然他负责这个证人，他就要用他的方法。
……
表演的时间到了。
佟阵抬高下颌，挺直腰杆，走进了拉斯维加斯市长会议室。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转过脑袋来看着他。还在车子上时，他已经记住了专案小组里的一些重要的人物。
拉斯维加斯的市长一看到他，就从人群中抽身出来。“佟阵特工。”他走过来，伸出他的满是皱纹的手，身后跟随着一些级别较低的官员。“我已经读过你在上一个连环案件里的事迹了。从你的局长那儿得到的。”
佟阵努力隐藏自己表情里的冰冷，用精英份子式的笑容作为回应，自信，迷人，充满魅力。下面还透露出一种FBI专有的那种钢铁意志。“市长，不要相信你读到的东西，不过别人认为我有特别的看穿人心的能力，倒是会让我占上便宜。”
“你现在不必看穿我们也能感觉到我们是多么感激FBI的参预。”
“我将尽力而为，你刚才说你和我的局长通过话？”
“没有。是昆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