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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拉的符咒-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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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噢,在哪?”他一边将潮湿的手在裤子上来回蹭干,一双眼像狼一样烁烁地闪着亮光,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她那像孩子般兴奋的神情。   

  她指了指寇腓的柜。邦径直上前,拉开门,一只直挺挺躺在柜门边的死老鼠出其不意地跃入她的眼帘。    

  “啊!”随着一声惊悚的叫声,她整个人吓得跳了起来,朝后连退好几步。这次,由于带着隐形眼镜,她看得很真切,身体顿时僵硬如尸,紧攥的双拳将裙子窝成一团。   

  他被突如其来的尖叫声镇住了,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从没见她怕过什么,尤其当她的身影活跃在厨房里时,大张旗鼓地摆弄那些刀呀、铲呀、勺呀,又煎、又炒、又烤,活像头精力充沛的母狮。可现在,她僵在那儿,看上去有些呆滞,脸色煞白,眼睛里盛满了惊吓过后的无助和孱弱。   

  第一次看见她孩子般胆怯的目光,一股爱怜陡然生起,“还有吗?” 他轻声问。她仍然呆立在原地,机械地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柜。   

  他立刻蹲下身,在打开柜门之前,特意朝她望了一眼,似乎在安慰她:“别怕,有我在呢!”    

  他先是谨慎地将柜门拉开一条缝,四下扫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异样时,才逐渐将门拉开,笑着安慰道,“别怕,Lily。什么也没有!”   

  听他这么说,她放心了许多,于是慢慢地靠过去,蹲到他的身边。当看见夹板上那只孤零零的鼠夹时,她那根刚要松弛下来的神经又像上弦的弓一般紧紧地绷了起来。   

  “嘘!”她赶紧把食指贴在唇上,压低嗓音道,“一定有老鼠动过了。早上有两只鼠夹的!”    

  他会意,立即像只伏击的狼,双膝着地,将身体和头轻轻地贴在地上,眼睛机警地搜索着犄角旮旯的地方。   

  “在这!”果然,他发现另一个鼠夹原来卡在了木板和墙壁中间留下的一条狭窄的罅隙里。当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去取那个鼠夹时,谁也没料到,夹子的另一端竟拖出一只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黑皮幼鼠,因为疼痛,正嗞啦啦地生挣活叫着。  

  “啊!”顿时,一声毛骨悚然的惨叫响彻了整座楼,她脑子一片空白,飞也似的逃了出去,一头冲进卫生间,然后锁上门,呆坐在抽水马桶盖上。   

  时隔不久,楼道里传来邦低沉但略带笑意的声音,“Lily,出来吧!它们不见了!”他拧断了它们的脖子,然后从窗户扔到后面的灌木丛里去了。   

  “噢,知道了。”她强装镇静,在里面应了一声。随即,扳下抽水马桶笼头,神色恍惚地走了出来。   

  那一夜,她彻底失眠了,她梦到《第一滴血》,兰博陷在鼠群中,铺天盖地的老鼠正渐渐将他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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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节:粉红色的圣诞派对(1)         

  8.粉红色的圣诞派对   

  翌日,她浑身烫得厉害,周身乏力,像死鱼一般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昏沉沉地阖着双眸,内心充斥着无尽的虚无和渺茫。这时,窗下传来过往路人清脆而充满喜悦的问候,“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   

  “圣诞?”她不得不强迫自己的大脑努力转动起来,恍然之间,想起今天是平安夜!晚上,5号楼将会有一场盛大的圣诞派对。她侧耳聆听,整座楼像一潭死水,没有丝毫的声响。窒息的沉默中,她似乎隐约能预感到那即将喷薄而出、像火山爆发般热烈的场面,因为据说她们的邀请名单上有105位来宾。    

  太多的事情等着要做,可怜的她连生病的时间都没有!她不得不硬撑着下床,在粉白相间的小方格连衣裙外罩了一件粉红色的羊绒对襟,如一朵柔美的纤纤小荷,拖着发热的身体,头重脚轻地下楼去。   

  烤了两片德式黑麦面包,上面带葵花子仁的那种,很香!诱人的香味隐隐约约勾起了她的食欲,端着吐司和红茶,她紧挨着暖气片,坐在一个有太阳晒到的座位上。不一会儿,邦端着一只茶杯,像一阵风,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不舒服?”他几乎是紧挨着她坐下,语气里透出意想不到的温柔。   

  当时,她心尖一颤,一丝酸楚瞬间划过,她冲动得想哭,没想到这个粗犷不羁的男人背后竟然掩藏着如此细腻的温情,但她还是压住了快要失控的情绪,轻轻地点了点头。她觉得身体就像被掏空了一样,轻飘飘的,没有一点说话的力气,也不想说话。为了吃起来更省力气,她把椅子又朝桌子跟前挪近了些,好让胳膊肘能够踏踏实实地支在桌上。她缓慢地咀嚼着烤得略微有点发焦的吐司,像只猫,懒洋洋地窝在午后温煦的阳光里,眼睛望着天边白絮般的浮云发呆。他安静地坐在她身边,缄默着。   

  “邦,”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似的,慢慢地转向他问。   

  “什么事?”他似乎在走神,愣了一下问道。   

  “你知道长途汽车站在哪吗?”她轻声细语道。   

  他那么专注地看着她,一时情难自控,迷失了视线!她缓缓地咀嚼着吐司,缓缓地转动颈部,缓缓地问,连笑都是缓缓地绽放,一切都是那么迷人,但很快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不禁微微一红,然后迅速低下头装模作样地抱起胳膊掩饰道:“让我想想。”   

  他似乎在绞尽脑汁地回忆,最终,不好意思地冲她摇了摇头道:“平时我都是自己开车,真不知道长途汽车站在哪儿呢。”   

  “没关系。”她扭过头,和缓道。    

  2006年12月24日下午4点左右,空寂的5号楼渐渐地开始有了动静,外出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家中。这是5号楼第一次盛大的集体活动,爱主事的艾丽西娅预先安排了整个派对的筹备工作,接下来的事就是准备圣诞大餐。   

  在这项活动中,他们各司其职。她揉面,擀皮,和馅,负责做中国饺子;有大男子主义的大嘴寇腓在家由老婆伺候惯了,对厨艺一窍不通,连微波炉都不会用,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摆摆餐具了;巴斯蒂在英国已经当了7年的“幸福”单身,除了会煮通心粉,穷尽所能的就是献上一道蔬菜沙拉:将买来的嫩菜叶拆包,倒到盘里,然后滴上几滴橄榄油,洒上一点盐便做成了;她的阿拉伯邻居——卡迦尽管答应参加,但众人对她的姗姗来迟一点都不感到意外;至于501的英国少爷邦?摩根,则被艾丽西娅管得服服帖帖,帮着她一起烤鸡、煎牛排、做墨西哥通心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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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节:粉红色的圣诞派对(2)         

  他们一直忙到晚上将近8点,一桌诱人的盛宴终于出炉:新鲜的棍子面包,大盘中国饺子,墨西哥烤通心粉,香蕉馅小松饼,热乎乎的比萨,以及各种各样的肉类、酒、零食、甜点,还有英国人爱吃的那种带霉点的斯第尔顿奶酪。   

  一切准备就绪,盛宴、美酒、音乐、灯光,5号楼很快便沉浸在新年的喜悦气氛里,耳边回荡着美妙的拉丁情歌。   

  当晚,宾客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超级爆棚的场面让身体虚弱的她感到头晕目眩。到处都是人,客厅、走道、楼梯、门廊,屋前、屋后,或站或坐,或靠或躺,全是人,要是猛一转身肯定会踩到其他人的脚。人多得几乎无从下脚,她干脆端着香槟,一屁股坐到灶台案板上,安静地躲在角落里,观察着周围。   

  酒精让大嘴寇腓变得话更多了,像娘们一样尖着嗓子咯咯地大笑着;卡迦只匆匆在派对上一闪而过,便再没见到踪影;在像诗一样浪漫的音乐里,巴斯蒂竟然一反常态地喜欢交际起来。她扫了一圈后,发现没见到邦。   

  就在她张望之际,隔壁6号楼的那个身高2米的安德鲁和个头齐到肩膀的金发女友手拖着手进来,高声招呼道:“圣诞快乐!”   

  “圣诞快乐!”不苟言笑的巴斯蒂立刻洋溢着笑脸,迎上去。   

  “噢,你们楼里可真够热闹的!”安德鲁笑着打趣。   

  恰巧,艾丽西娅扭动着像水桶一样肥胖的腰身,打他们身边经过,于是,巴斯蒂笑容可掬地说:“这可全归功于我们能干的艾丽西娅!”   

  “嘿,圣诞快乐!艾丽西娅。”安德鲁搂着女友的腰,居高临下地招呼道。   

  “你好,安德鲁。”艾丽西娅的脸上掠过一丝不自在,然后悻悻地端着酒杯来到她身边,伏在她耳根上,小声嘀咕道:“这个吝啬鬼!竟然能找到这么漂亮的女朋友,我看离分手也为时不远了!”   

  听罢,她浅浅一笑,朝鹤立鸡群的安德鲁瞄了一眼,然后悄声回应:“艺术家嘛,就是与众不同!”    

  她知道艾丽西娅现在一定不那么好受。在安德鲁女朋友来之前,艾丽西娅曾和这个“荷兰巨人”约会过,但几次之后就忍无可忍,抱怨他们身高悬殊巨大,更让人恶心的是,这个看似浪漫绝顶的艺术家原来现实到开车出去约会的油费都要跟她一起分摊。   

  看样子,安德鲁和女友似乎急于要走,“怎么样,出去喝一杯?” 他拍着巴斯蒂的肩膀说。   

  “噢,下次吧,老朋友,我可不想做你俩的电灯泡!”巴斯蒂朗声大笑道,回拍了几下安德鲁的肩膀,然后便送他们到门口。   

  整晚,几乎所有的内容就是喝酒、闲扯。爱出风头的艾丽西娅在众人聚焦的目光中,示范着墨西哥人如何喝烈酒:先斟酒,把新鲜的青柠檬一分为二切开,对着酒盅口将汁挤出,顺着杯壁流下,然后,将少许盐撒在手背上。一切就绪之后,将酒盅斟满,贴着流满柠檬汁那一面,将酒一饮而尽,末了,用舌尖在手背上舔一丁点盐。于是,烧酒的干烈,掺上酸酸的柠檬汁,再增添一丁点咸味,这三者的中和竟然让满口变得绵甜醇香,回味无穷。   

  威士忌、红酒、香槟、冰啤,还有纯伏特加,夜色和酒精浸透了每一个人的身体。她的体内似乎有团火,烧得人难受,于是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加冰的啤酒,她感觉到自己的理智正在被一点一点地吞噬。她醉眼微醺,头靠在墙上,蓦然间她发现屋子暗处有一黑衣人,一双狼一般绿幽幽的眼睛正悄悄地窥视着她。   

  “邦!”她暗中惊呼,在这个喜庆的新年前夜,他竟然一反常态地穿了件黑色T恤。她看见他身着黑衫冷漠地抱着双臂,正冷眼盯着自己,那是一种长期以来形成的冷漠,沉淀在他的性格中,与此同时,她在黑色里还发现了一些她不认识的东西,那里面似乎暗藏着忧虑、孤独、不安全感和一些难以定性的东西。   

  于是,她端着晶莹剔透的酒杯,摇晃着身子朝角落走去。当他们四目交织,她嘴角微挑,含情的黑眸大胆地游移在那双深荔绿的眼睛和唇之间,酒精在微颤的杯中摇曳,宛如一团绽放的欲火,正一点一点挑逗着他体内的荷尔蒙。突然,她朝他妩媚地嫣然一笑,高举起酒杯,用中文高喊道:“干杯!”然后将杯中泣血的残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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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节:粉红色的圣诞派对(3)         

  “Solu! (拉丁语:干杯)”    

  “Cheers!”   

  在场的人全都应声而起,纷纷举杯,用拉丁语、英语、俄语、法语,各种不同的语言相互祝酒。    

  “亲爱的,知道吗?谁会来赴今天最后的晚餐?”她眼睛看向艾丽西娅,舌头发硬道。   

  “还有谁?” 充满好奇心的艾丽西娅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不可思议道,邀请客人的名单她了如指掌。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艾丽西娅,突然间,狂笑不止地戏谑道:“老鼠先生呀。”   

  “噢,Lily。”艾丽西娅这才发现自己上当了,羞红着脸,瞪了她一眼,娇嗔道。   

  “那一定是老鼠先生们。”一直默不作声的邦在一旁一脸坏笑地接茬道,“听老乔治说,已经在我们楼里逮到了8只耗子,是一窝刚出生的雏儿。”他摸了摸下巴的短髭,狡黠地看了她一眼道,“他们肯定正在赴圣诞晚宴的路上了。”   

  “老乔治!”这时,她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勤杂工老乔治的模样。他的样子长得很恐怖,像生活在上个世纪的人,私底下,她管他叫老怪物:满脸乱糟糟的络腮胡,被烟熏得焦黄,像圣诞老人一样只露出一对眼、一个红鼻头以及没有血色的唇。再热的   

  天,头上都卡着一顶苏格兰呢帽,好像从不洗澡,浑身总是散发出一股发酵的奶酪味,臭烘烘的。   

  餐后,桌子上一片狼藉,狼吞虎咽过后的空盘子、空碟子、空比萨饼盒子、烟蒂、纸屑,还有大大小小空酒瓶,看来,今晚所有的人都是赢家,除了那些老鼠先生们。   

  午夜12点,镇上的教堂传来了新年钟声,洪亮、悠长而厚重。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地欢呼雀跃,在一片沸腾的喧闹声中拉响了新年“礼花”。在震耳欲聋的噼里啪啦声中,烟花射到半空,炸开呈V字形,喷出眩目异常的彩丝,仙女散花般的从天而降,每一支礼花里还藏着一顶圣诞皇冠:红的,粉的,绿的,黄的,紫的,五彩斑斓,满地皆是。   

  派对上,醉醺醺的人们像一群天真的孩子,手舞足蹈地尖叫着趴到地上,在桌肚下、椅子后、沙发角、门后,寻找新年前夜属于自己的那顶桂冠。   

  很快,她和邦便被人们疯狂地大呼小叫着推搡到了一起,醉意朦胧的她无意中瞥见了巴斯蒂黯然失色的双眸和凝结的笑容,以及艾丽西娅那双充满妒忌的眼神。邦古铜色的金发上滑稽地卡着一顶粉冠,他似醉非醉,趁着酒兴,一把将头戴粉冠的派对皇后揽入怀中,随着音乐节拍旋转起来。   

  酒精在她虚弱的体内渐渐地沉淀下来,灼烧着五脏六腑,她的双颊艳如玫瑰,全身不停地渗着虚汗。像一只柔弱无骨的鸟,她整个人都吊在他强壮的肩膀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百合体香。   

  他低垂眼帘,看着颌下那浓密的黛色眼睫,那谜一样的黑眸像一泊幽静的潭。那双眼睛后面掩藏的是怎样一颗灵魂呀?有时候,如一抹阳光,灿如夏花的笑靥后面蕴藏着如火如荼的生命,有时候又似乎承载着难以逾越的凄凉和悲哀。   

  这个有着异国情调的东方女人让人有些捉摸不透。加上,西方传媒的渲染,让这个英国贵族后裔觉得中国似乎是一个充满贫穷和派别仇恨的动荡地区,所以她在他的眼中就像一个不稳定的易燃物,很危险,但恰恰是这种神秘而复杂的背景,对这个纯种白人来说,她像块性感的磁石,深深地吸引着他。   

  “该死!”他深深自责,收起被粘住的目光,努力地移向别处。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掉进了一张无形的蛛蛛网,无奈地挣扎着,可越是想挣脱,反而粘得越牢。   

  一曲终了,她赶紧挣脱那双将她箍得紧紧的双臂,摇摇晃晃地回到楼上。那一夜,她醉了,醉生梦死般的睡去,看见了满山满野的百合,漫天满地的红酒,后来,所有的红酒变成了铺天盖地的血,淹没了一地百合,血泊里躺着一个女人……   

  “啊!”她从梦中惊醒,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脑袋里空荡如野。   

  之后,她扯了层白床单,裹在身子上,默默无言地走到窗前。空旷无垠的苍穹上,璀璨的繁星点点,但今夜,似乎无人理会她的哀伤。夜空只是无动于衷地泛着冰冷的寒光,月儿似乎也醉了,罩了一层黄晕晕的光,正悄悄地躲到云彩背后,准备小憩一会。   

  她心如潮水,那个孤独的深渊在心底不断地扩大,若有若无的记忆渐渐变成一条低声怒吼的河,暗涛伏动,无情地将她撞击得痛彻体肤。   

  “帮帮我吧,上帝!”她双手交叉扣在胸前,久久地耽溺于柔和的暮色中,虔诚地祈求得到神灵抑或魔鬼的帮助,但重压下的神经没有得到片刻的缓解。   

  不知什么时候,暖气停止了,房间里冷得像冰窖,薄薄的床单下,她赤裸的身体开始情不自禁地颤抖。   

  远处,隐隐传来开通宵舞会的音乐声。地板那头,传来邦如雷的鼾声。   

  本书精华已连载完毕,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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