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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仁杰探案之九连环-第5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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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仁杰等在书房落座,先谈了谈新年庆典的过程,周梁昆热情洋溢地表达了对狄仁杰的感激和敬佩,狄仁杰意态阑珊地听着,只是含笑不语。随后,狄、周二人又交换了对鸿胪寺今后安排的看法,狄仁杰也稍稍恭贺了尉迟剑的升迁之喜,尉迟剑忙不迭地鸣谢二位大人,满脸的诚惶诚恐。

  聊了一会儿,狄仁杰话锋一转,突然问道:“关于刘奕飞大人的案子,周大人可知道大理寺那里有否进展?”周梁昆愣了愣,干笑着道:“倒没有听说有什么进展。假期才过,想必大理寺那里还需要些时日查案。”狄仁杰不露声色,又转向尉迟剑问:“尉迟大人,本阁年前托付你清查四方馆的贡品账册,可有什么结果?”

  尉迟剑拱手道:“回狄大人,历年来各国的进贡之物数量实在庞大,下官过年这几天忙于新年庆典之事,也抽不出时间去做彻查,只能将最近一年的贡品和账册做了查对,目前看来没有什么问题。下官也已经回禀了周大人,从明天开始,周大人会多派些人手来协助卑职继续盘查。”周梁昆讪笑着发问:“狄阁老您看这么安排还可以吗?说实话,梁昆也早就想清点四方馆的贡物收藏了,只是工作量太大,鸿胪寺又总有更紧急的事务要处理,就耽搁下来了。”

  狄仁杰默默颌首,饮了口茶,悠悠地道:“这些事情就由周大人来安排罢,很好。本阁也只是在鸿胪寺大堂内看见那些珍罕的贡物后,从内心深感四方馆保管贡物的责任重大,才有此建议。既然周大人早就作此打算,咱们也算是英雄所见略同了。”周梁昆的脸从灰白中泛出红色,口中连称:“梁昆惭愧。”

第六章:昙花 (6)
狄仁杰突然颇有兴致地问:“梁昆啊,四方馆替朝廷保管着这么多珍贵的贡品,还时有进出,本阁倒是很想知道,你们是如何管理来确保万无一失的呢?”周梁昆愣了愣,略一犹豫,转头对尉迟剑冷冷地道:“尉迟少卿,莫如由你来给狄阁老描述一下我们四方馆的规矩?”尉迟剑慌忙点头,谨慎地答道:“是。狄大人,四方馆对所有贡物的进出,一直都采用双人复审的方式,也就是由鸿胪寺正、少二卿共同来执行和控制这个过程,因此可以保证没有任何一人有权单独处理贡物。”“哦?”狄仁杰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微笑道:“这倒是头一次听说,尉迟少卿可说得更详细些吗?”

  尉迟剑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个本子来,双手呈给狄仁杰:“狄大人,下官身上恰好带着本四方馆的贡品册子,请狄大人边看,下官边解释。”狄仁杰满脸堆笑:“啊?如此甚好,甚好……”似乎无意间,他的眼角扫到一旁端坐的周梁昆,只见他脸上白一阵青一阵,眼神游移,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看上去非常紧张。

  尉迟剑浑然不觉上司的异状,只全心全意要把事情呈报清楚,他站到狄仁杰身边,指着账册说:“狄大人请看,所有的贡品在入库之前,都由少卿刘奕飞大人记录在册,注明贡品的来源、日期、品相、外观和收藏在府库的具体地点等等。正卿周大人核对无误之后,签上名字,一件贡品才算正式入库。如果贡品被征用,借出,或者被圣上收纳,也要同样由刘大人在贡品的记录旁边注明其去处、出库日期和理由,再由周大人年审核后签了名,贡品才能出库。因此,所有的出入都是二位大人共同执行的,一旦发生意外,可以相互对证。”尉迟剑侃侃而谈地兴起,完全没有注意到周梁昆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

  狄仁杰却听得津津有味,一边小心地翻阅着账册,还伸出手指在上面点点戳戳。他指着其中的一条问尉迟剑:“这件贡品旁的批注是圣历元年置换入鸿胪寺正堂摆放?就在十多天前归还入库?”尉迟剑仔细看了看,点头道:“是的,这柄南诏进贡的浪人剑是前年放入鸿胪寺正堂的,去年年底,哦,也就是十多天前,刘奕飞大人更换贡品的时候才归还入库的。”狄仁杰皱眉道:“可是归还入库的时候,怎么就只有孙大人一个人的签名?”尉迟剑答:“哦,如果是出借归还的贡品,就只要孙大人验看后签字认可就行了。”“这又是为何?”“这个……下官也不太清楚,我想可能是因为贡品本身已经经过查验在册,归还的时候就把手续省俭了。”狄仁杰把疑问的目光投向周梁昆,后者赶紧低头,搁在膝上的双手不停地张开又捏紧。

  狄仁杰想了想,将账册还给尉迟剑,正要开口说话,狄春来报,沈槐和曾泰一起过来了。话音未落,沈槐和曾泰气宇轩昂地踏入书房,向狄仁杰以及二位鸿胪寺卿见礼如仪。这厢周梁昆忙忙地起身,口称官署事务繁多,就要告辞。

  狄仁杰微微一笑道:“烦请周大人再留片刻,本阁还想与周大人探讨一下刘奕飞少卿的案子。正巧,大理寺卿曾泰大人也在这里,机会难得。不会耽误周大人很长时间的,尉迟大人可以先去处理公务。”尉迟剑询问地看看周梁昆,周梁昆不耐烦地朝他挥挥手,尉迟剑赶紧识相地退出了书房。狄仁杰又朝沈槐使了个眼色,沈槐也起身出门,顺手关上书房门。房内只余下狄仁杰、曾泰和周梁昆三位当朝三品大员,默然相对,气氛紧张而沉重。

  周梁昆如坐针毡,只觉得等了很久,才听见狄仁杰悠悠地开口道:“关于刘奕飞大人的死,梁昆有何要说的吗?”周梁昆苦着脸摇摇头,干脆连嘴都懒得张了。狄仁杰抿了口茶,淡淡地道:“本阁这里倒有些话要说。”顿了顿,再度瞥了一眼周梁昆惨白的脸色,狄仁杰继续道:“本阁一生中断案无数,见过各种大案小案奇案怪案。要是把刘奕飞大人的案子归个类的话,恐怕可以归入怪案。那么,这怪在何处呢?怪,就在于其相关的线索似乎都要把这件案子引入幽冥一类!”

  曾泰赞同地道:“是的。案发现场雪地上的血迹,一路画出‘死’的字样,还有周大人所说的,在刘大人死后,周大人向前奔跑时身后的脚步声和耳边的‘生、死’的声音,都令人听之悚然。本官在案发地点勘察时,除了周、刘二位大人的足迹之外,没有发现任何其他的足迹,同样十分诡异。种种迹象,似乎都在指向冥冥之中!”

  狄仁杰轻哼一声:“指向冥冥之中?呵呵,也许这算是一种看法。但是如果我们换一个角度去想,又会发现什么呢?首先,雪地上的血迹,完全可以是人为滴上去的,隔一段路画个‘死’字,也不是件很困难的事情吧?至于周大人奔跑时候所听到的脚步声和耳语声,则完全是周大人的一面之辞,假使本阁说这都是周大人臆造出来的,想象出来的,甚至是编造出来的,周大人是不是有足够的理由来反驳我呢?”

  周梁昆转动着眼珠,脸上的汗珠已经开始往下淌了,但仍然紧咬着牙关低头不语。狄仁杰冷冷地注视着他,继续道:“今天我请大理寺卿曾泰大人过来,是为了有个见证人。现在这书房里面就只有我们三人,不算正式的审案,本阁还是希望能与周大人开诚布公地谈谈。我方才说了,有关幽冥的种种迹象,看似蹊跷诡异,实则疏漏百出,实不足道也!”周梁昆蠕动着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第六章:昙花 (7)
狄仁杰也不理会,接着往下说:“根据曾泰大人对刘大人尸体的分析来看,刘奕飞是被人从背后用匕首捅死了。哼,这个杀人的方式反过来验证了幽冥之说的虚妄。难道鬼怪杀人还需要用人间最普通的凶器吗?杀人之后,凶器被扔在了发生凶案的宫墙之外,并有足迹逃至宫城南边的洛水边消失,因此直接的推断便是凶手杀人后越墙逃走。但这时候另一个问题出现了,凶手只有逃走的路径,却没有来到案发现场的途径,我和曾泰曾经分析过,不论是越墙而入,还是事先进入宫城后等待在案发的甬道旁,都有其不合理之处,那么这个凶手究竟是怎么来到宫城里,又怎么恰好在周、刘二位大人经过那条甬道去东宫的时候,等在甬道之间,并恰好杀死了刘大人再翻墙逃跑的呢?”

  说到这里,狄仁杰突然和颜悦色地看看周梁昆,问道:“周大人,圣上授权太子主持新年庆典,本该由你去向太子汇报准备情况的,怎么刘大人也会与你一起去呢?”周梁昆神情木然地答道:“那日本官突感身体不适,便叫上刘大人与我一起去。”“所以这是一个临时的决定咯?”“是临时的。”“那么凶手就更不可能事先就知道二位大人会一起去东宫,从而等待在那里杀人!”

  曾泰越听越糊涂了,不由脱口问道:“恩师啊,这么说了半天,学生怎么越加摸不着头脑了?又不是幽冥,凶手又不可能未卜先知,那刘大人到底是怎么死的?”狄仁杰抬高声音,正对着周梁昆道:“周大人,本阁希望听到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梁昆面如死灰,一把山羊胡子不住地颤抖着,隔了半天才挤出一句:“本、本官不明白狄大人的意思,本、本官回答不了这个……”“行了!”狄仁杰晴天霹雳似的低沉吼声,把周梁昆震得全身上下都哆嗦起来。曾泰惊诧不已地看着这二人,似乎开始有点儿明白发生什么事情了。狄仁杰努力平息了下心情,换上稍稍平缓的语气道:“梁昆啊,初四那天本阁去天觉寺进香,还碰上了府上的千金靖媛小姐。她告诉我每个新年都要去寺里进香,为周大人祈求福寿安康。梁昆真是个有福气的人,身边有如此孝顺乖巧的女儿绕膝承欢,诚让本阁羡慕不已。”“狄大人!我、我……”周梁昆终于呜咽着叫出声:“大人救救梁昆吧。”

  狄仁杰长叹一声,示意曾泰把哆嗦着就要拜倒在地的周梁昆搀回到椅子上坐好,低沉地道:“周大人请将实情和盘托出,是非自有天理公道,非我狄仁杰个人能够臆断。当然,周大人应该知道我狄仁杰从来不是食古不化,拘泥条文的人,我,还懂得酌情处理这四个字。”

  周梁昆听了狄仁杰这番话,本已绝望的眼神才重新焕发出一点点神采,他努力振作了下精神,开始叙述:“狄阁老,曾大人,其实刚才狄阁老问起四方馆贡品收藏的规矩时,我便知道,狄阁老心中对刘大人的死,已经有了计较。只可叹我还心存侥幸,兀自不肯理会狄阁老几次三番抛给我的机会,实在是辜负了狄阁老的一番苦心。梁昆无地自容啊。事已至此,我也只有如实供述,至于如何处置梁昆,也就凭阁老一句话了。”

  狄仁杰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周梁昆咽了口唾沫,继续道:“狄大人,事情要从一个多月前说起。当时,刘奕飞像往年一样来请我示下,看从四方馆中换出哪些新鲜的贡物陈列在鸿胪寺正堂。往年这些事情都是刘奕飞一手操办的,这次我却一时兴起,让刘奕飞陪着亲自去四方馆看了看。万万没有想到,这一看却看出了个天大的问题!我当时拿着前年的贡品账册,无意中查对了一件记录上已经还入四方馆的贡品,却遍寻不着,我便起了疑。于是又抽查了其它若干件据记载曾被调出过四方馆的贡品,结果却令我大为震惊!记录上已经归还而事实上根本没有还回来的居然十之有三、四。这岂不是意味着每年都有为数不少的大周宝物,从我鸿胪寺四方馆无端流失,还从未有人发觉?我急了,立即找刘奕飞查问。这厮起初还百般推搡抵赖,可贡品进出从来只经过他手,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最后他发现瞒不过去了,终于承认说,自从他开始负责四方馆的这几年来,他每年都会乘着贡品出借或者陈列的机会,贪墨下其中数件,由于贡品归还的时候只有他一个人的签字,所以操作起来十分方便。只要没有人对所有的贡品进行查对,就发现不了这个问题。”

  曾泰听到这里,震惊之余不由插嘴道:“可是四方馆的管理上,怎么会出这么大一个漏洞呢?周大人,你这个鸿胪寺卿也未免太疏忽了吧!”周梁昆苦笑道:“曾大人谴责得太有道理了。当时,我听完刘奕飞的一番话,心中的惶恐和愤怒简直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怪只怪我对他太过信任,将归还贡品的过程全部交给他负责。其实说到头来,还是我从来就不相信有人真的会打这些贡品的主意,要知道这可是欺君之罪,要凌迟处死的啊。”

  狄仁杰此时方冷冷地插话道:“可惜周大人忘记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道理,只要诱惑足够大,这个世上从来都不乏铤而走险之人。”周梁昆重重地叹息道:“狄阁老说得太对了,只叹等梁昆明白这个道理,大祸已经酿成了。”曾泰急问:“那周大人既然发现了刘奕飞的罪行,为什么不及时上报朝廷呢?”狄仁杰冷笑道:“曾泰啊,你觉得周大人如果就这样上报了朝廷,他自己能脱得了干系吗?”

第六章:昙花 (8)
曾泰愣住了。周梁昆频频点着头,满脸苦涩地道:“狄阁老真是一针见血啊。我当时气得几乎昏了头,立即拉着刘奕飞就要去吏部,可是刘奕飞随之的一段话却让我顿时浑身冷汗,完全泄了气。刘奕飞说,四方馆的贡物进出从来就是鸿胪寺正、少卿两个人共同的职责,如果贡物出了问题,两个人谁都不能免责,这是原则。因为贡品的进出都有我的签字,谁都不会相信偷盗贡品是他一人所为,而我完全不知情。”曾泰皱眉道:“可是归还贡品确实只有他一个人核对签名啊,这扯不上你吧?”周梁昆苦笑着摇头道:“话虽如此说,但是这个授权也是我给他的,如果他反咬一口说是我主谋盗取贡品,又要他签字承担责任,我也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以反驳。别人反倒会怀疑我授权刘奕飞的目的究竟何在。另外,这厮为了将我拖下水,早有预谋,在账册上捏造了若干条子虚乌有的贡品名录,还仿制了我的签名。这些贡品本就不存在,如果有人来查对的话,还是都要落在我和刘奕飞两个人的身上,而我却是百口莫辩呐。”

  狄仁杰点了点,沉着地道:“因此周大人你就起了杀心?”周梁昆低头不语,良久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不愿被刘奕飞胁迫,任他继续恣意妄为,监守自盗,偷取珍贵的贡品,但上报朝廷,我又实在没有勇气。思之再三,别无良法,我才痛下杀人的决心。”

  曾泰大声喝问:“周大人?难道你不知道这叫私用极刑,也是欺君啊?!”狄仁杰忙朝他使了个眼色,曾泰这才气鼓鼓地住了口。狄仁杰缓缓道:“因此腊月二十六日夜间,你假意要求刘奕飞与你一起去东宫,在黑暗的甬道中间刺死了刘奕飞。为了伪造外人进入宫城作案的现场,你翻越宫墙,将匕首扔在墙外,又一路奔至洛水旁,随后再踏着原来的足迹返回甬道,做出惊恐万状的模样,跑向宾耀门呼救。我说的这个过程正确吗?”

  周梁昆感慨万状地回答:“丝毫不差!狄阁老,梁昆无话可说了。”狄仁杰依然面沉似水,想了想又问:“那么跟随在你身后的血迹和雪地上的‘死’字,也是你特意布置的?”周梁昆道:“是的。我将袍服的袖子浸透血迹,一路跑一路滴,并留下‘死’字,都是为了故意引向幽冥之说,从而混淆视听,干扰办案。”曾泰问:“所谓脚步声和耳语声?”周梁昆道:“也都是我臆造的。”

  狄仁杰突然问:“周大人,你怎么会想起来假托‘生死簿’的幽冥之说呢?”周梁昆一愣,转了转眼珠,方才答道:“年关以来,神都屡有幽冥之使凭‘生死簿’索命的谣言,连小孩唱的歌谣都编成了相关的内容,我便想到了假托‘生死簿’,实是无奈之举。”

  话说完了,书房里面骤然安静下来,周梁昆仿佛也放下了心理的重负,满脸木然地坐在椅子上,只是发呆。曾泰焦急地盯着狄仁杰波澜不惊的脸,猜不透这位恩师在想些什么。过了许久,狄仁杰终于长长地吁出口气,低声道:“周大人,鸿胪寺公务繁杂,本阁就不多留你了,请回吧。”周梁昆猛地哆嗦了一下,抬起头,询问地看着狄仁杰。狄仁杰疲惫地微笑着,挥手道:“本阁有些倦意,老了,不中用了。曾泰啊,你替我送送周大人。”

  曾泰站起身来,犹豫再三,看狄仁杰掉头喝茶,完全不理会其余二人了,这才冷着脸招呼道:“周大人,请吧。”周梁昆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朝狄仁杰一揖到地,随曾泰离开了书房。

  送走周梁昆,曾泰刚返回书房,便急不可耐地发问:“恩师,您就这么放过周梁昆了?”狄仁杰淡淡一笑,问:“曾泰啊,你相信他方才所说的那些话吗?”“啊?”曾泰愣住了,皱眉道:“听上去严丝合缝,没有什么破绽。而且他都承认了杀人罪行,还有必要说谎吗?”狄仁杰摇摇头:“刘奕飞是他所杀,这一点毋庸置疑,他根本没办法否认,承认罪行是唯一的选择,这我早就料到了。问题是杀人的动机。曾泰啊,其实你仔细想想就会发现,他所说刘奕飞偷盗贡品的罪责,他自己确实是摆脱不了干系的。就算他刚才的那一大通供述,仍然只是他的一面之辞,没有任何佐证。如果我坚称说周梁昆就是和刘奕飞合谋盗取贡品,由于某种原因起了内讧,才为自保而杀了他,你觉得有什么破绽吗?”“这……”曾泰无言以对,想了想,又忙道:“既然如此,恩师您为什么还要放他走呢?难道,难道不该把他立即收押,彻底查清楚事实的真相吗?”

  狄仁杰笑着摇了摇头,拍拍曾泰的胳膊,示意他坐下,才慢悠悠地道:“收押就能查清楚事情真相吗?手上没有进一步的证据,就只能靠严刑逼供。周梁昆年事已高,弄不好就死在刑台上,他又是朝廷重臣,鸿胪寺新年节期时缺少他的管理,已是伤筋动骨,所以我看收押他不仅于事无补,只能适得其反。”曾泰无奈地道:“可是恩师,那这案子就没法办下去了吗?”

第六章:昙花 (9)
狄仁杰轻叹口气,安慰道:“当然要办下去,只是不能用寻常的手法。周梁昆要么与贡品丢失无关,那他手刃刘奕飞,虽说做法欠妥,但情有可原,我不建议继续追究。如果他实际上是偷盗贡品的主谋,那么从现在开始,他也绝对不敢再轻举妄动,鸿胪寺的剩余贡品还是安全的。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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