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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县公安局。
这个偏僻小县的公安局甚至连法医解剖室都没配备,专案组组长召集人手在后院的空地临时搭了个棚子,又从会议室里搬来了一张会议桌,充当临时解剖台。
“秦法医,希望你别介意,县里条件有限,我们连法医都没有,都是从上级借调的。”专案组组长搓着手,不好意思地说道。
秦玲没有说话,径直走进临时解剖室,观察了一下,说:“灯光不行,能不能给我找几个功率大点的灯来,最好能形成无影灯的效果。”
“没问题。”专案组组长忙不迭地点着头,五分钟之后,他把局里仅有的几辆越野车调了过来。
“这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灯了。”专案组组长讪笑着说道。
“算了,凑合用吧。”秦玲苦笑了一下,在这种条件下进行解剖和痕迹检验,她还没有尝试过,不管是学校的实验室,还是部里的实验室,设备都是最先进的。
“还得麻烦你把我的工具箱拿过来。”秦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你一个人不行。”她见专案组组长要走,连忙说道,“至少四个人。”
等专案组组长看到他的下属费力地抬过那些工具箱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从疑惑变成了震惊,那是四个硕大的金属箱,比他见过的任何法医工具箱都大。
这显然也是空运过来的。看来部里对这个案子的关注程度比他想象的还要高。这让他感到了巨大的压力,同时也有一种兴奋,如果这个案子成功侦破,还是他调查出的线索,那么他的仕途之路就有可能更进一步了。
第二天一早,秦玲顶着浓重的黑眼圈向专案组的人做着汇报。
“被害人体内发现了大量酒精,胃里检测出了大量未来得及消化的食物,九个被害人胃里的食物差不多,我怀疑在遇害之前,她们应该在一起吃的饭,可能是一个聚会。”
“能不能通过那些食物确定她们在什么地方吃过饭?”唐贺功问道。
“还不确定。”秦玲有些疲惫,“我正在试图复原她们吃过哪些菜,从目前的复原速度来看,还得一天的时间,从已经恢复出来的菜品来看,没什么特色,一般的饭店里都有。”
“嗯,你继续。”
“被害人体内发现了大量的麻醉剂成分,凶手在杀害她们之前,应该给她们服用过类似的药品,避免在加害的过程中遭到反抗,而且,我怀疑凶手和这些被害人相熟,被害人是自愿跟他走的。”
“秦法医为什么会这么认为?”专案组组长有些不解,“你刚才说过,她们体内发现了麻醉剂的成分,完全有可能是凶手趁她们分开后,逐一绑架的。”
“时间和药量。”秦玲说道,“她们体内的麻醉剂剂量基本相同,说明服下麻醉剂的时间相差不大,如果凶手是逐一进行绑架,在时间上就不好把控,麻醉剂的剂量就会有多有少。”
“凶手应该是和这些人一起参加聚会的,离开时他借口送这些人回家让她们一起上了车,然后以解酒为借口骗她们喝了混有麻醉剂的饮料。”郑岩思考了一会儿,说道。
“我也这样认为。”秦玲点了点头,“接下来就是现场的部分,没什么值得多说的,手法和过程郑岩都已经说过了,她们都是窒息而死,这一点通过尸检已经确认。”
“接下来是关于凶手的一些信息。”秦玲翻了翻手里的报告,“凶手穿42码的鞋,在现场他穿的是一双皮鞋,通过比对鞋底纹路,我认为那是一双爱马仕皮鞋,而且是今年的新款。因为现场的地质条件所限,我没法计算他的身高和体重。”
“爱马仕?能穿得起那个牌子的皮鞋,在本县可没有几个。”专案组组长脸上略有些尴尬,同时向后退了几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郑岩的眼睛,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威风凛凛的专案组组长居然穿着一双布鞋,有一只还露着脚趾。
Z小组的每个人脚上都穿着皮鞋,虽然比不上爱马仕,但也价值不菲。这让郑岩感到很不舒服。
“这还真有些奇怪。”郑岩移开了目光,皱着眉头说道,“他穿得起名牌,开得起车,熟悉甚至对哲学有深入的研究,可是又非常了解锁的结构,能在不破坏外观的情况下改变内部结构。组长,本县有锁具公司吗?”
“没有。”专案组组长摇了摇头,“连开锁公司都很少,不过所有的开锁公司在我们这里都有备案,我还真没印象有谁能穿得起这种鞋,还有车。”
“没什么奇怪的。”一直安静的杜丽突然说道,“他可能是哲学系毕业,但是经历很坎坷,以前可能做过修锁开锁的工作,但是因为某种机遇,他现在是成功人士了,所以,他有地位,可是又掌握着那种技巧。”
“本县的成功人士就那么几个人。”专案组组长皱了皱眉,“我这就安排人去查他们的底子,用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说着,起身离开了会议室。
“那暂时就到这里吧。”唐贺功摊了摊手,“秦玲继续去分析那些食材,实在不行就调几个厨师过来一起弄。”
“食堂的大师傅已经在帮我一起弄了。”秦玲说着,脸色突然变得苍白无比,转头剧烈地干呕了起来,就在大家不解地看着这一切的时候,她深吸了一口气,重新转回了头,“不过,大师傅的方式我建议大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你这样说分明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唐贺功笑着问道。
“大师傅亲口尝了从那些死者胃里取出来的每一样食物。”
这一次,所有还在会议室里的人脸上的表情都变得极其古怪。
“大师傅说每个厨师都有自己的习惯,通过那些食物辅料的用量大概能知道这个厨师擅长的是哪种菜系。”
“别说了。”唐贺功摆了摆手,“今天我们去外面吃。”
回到住处没多久,杜丽就敲开了郑岩的房门,把一份资料递到了他手上,说:“你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郑岩皱了皱眉,“你知道我有阅读障碍。”
“是关于衔尾蛇的理论。”杜丽有些无奈,“之前我讲的那些放到这个案子上好像不太合适,所以托朋友又查了一些资料,这是他传过来的。据他说,衔尾蛇这种生物还代表了‘自我参照’或‘无限循环’,尤指那些能恒常自我增生的事物,以及循环周期性的自我发展,其中一个例子就是传说中的不死鸟,它在自我焚灭的过程中自我繁衍,你也可以理解为重生。衔尾蛇的图案交织多重意义,而最主要的符号意义,发展自符号本身的外表形态。符号中的大蛇正在咬噬、吞食自己的尾巴,这是一种宇宙循环观的精神体现:建构与破坏的往复,生命与死亡的交替。从生态的角度推测,大蛇需要吃掉尾巴才能生存,而它的尾巴又为它带来无限的粮食,这是另一种永恒更生的循环模式。”
“太复杂了。”郑岩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凶手的生命行将终止,他试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再生?”
“这样理解也没有错,但是我想可能还有另外一种含义。”杜丽摇了摇头,“L县的经济很落后,在经济落后的地区往往伴随着另外一种东西的强盛,那就是政治。我刚刚也查了一下L县相关的资料,发现这个地区在政治上一直抓得很紧,政治学习一直是L县放在首位的工作。”
“你是说?”郑岩有些难以认可杜丽的推测。
“哲学系毕业的人通常的工作是老师、公务员、新闻从业者。他们不太在意自己的生命,更关注精神层面和仕途层面。”
“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么,这个人的仕途可能进入了艰难的抉择期,或者是瓶颈,他需要一次重生才能走上更高的层次。当然,也希望我们的推断是错误的。”郑岩坐在床上,拿起床头的电话,按下了唐贺功房间的号码,“头儿,我建议去查一下L县政府和事业单位最近有没有换届选举、人员变动的计划。”
04
“我叫郑岩,现在在H省L县公安局招待所,现在是北京时间……”郑岩侧过头,看了一眼床头的闹钟,犹豫了半天,还是懊恼地躺回了床上,“管他是早上还是晚上,总之,现在是5点。”
说完这句话,他才伸手抓过了一旁响个不停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上的电话号码,愣住了。那是一组他从未见过的数字,根本不符合中国的电话号码规律。
“你好。”他接起了电话。
“咯咯咯咯。”电话那头先是传来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然后才是一个女孩子清脆的声音,“大懒猪,该起床了。”
郑岩被这句莫名其妙的话彻底弄愣了,小心翼翼地说道:“对不起,那个,你打错电话了吧?”
“打错了?”对面的女孩子也愣住了,“不会啊,是这个号啊。你是不是郑岩?”
“我是。可是,你是哪位?”
“那就没错咯。”对面的声音又恢复了欢快,“我是慕雪啊。”
“慕雪……”郑岩费了点力气才想明白慕雪是谁,“哦,是你啊,这是你的新号码?好奇怪的电话号码。”
“那当然啊,我现在在美国嘛。”慕雪笑了一下,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听起来好像很累?”
“一向如此。”郑岩苦笑了一下,“最近在忙一个案子,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还是多久没睡,对了,现在是早晨还是晚上?”
“如果你问我这里的话,是晚上,不过,你那里应该是早上才对,我是特意选这个时间打给你的。”
“谢谢。”郑岩长出了一口气,“对了,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有事?”
“没事就不可以给你打电话了吗?”慕雪好像是一下子躺在了床上,郑岩听到了床晃动的声音。
“别忘了你可是我的担保人和推荐人,同时,你还是我名义上的丈夫。”
这句话终于让郑岩有些清醒了过来:“这件事情你可要保密。”
“我知道,除了教授和教务处的人,我没对任何人说过。”慕雪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老年人,怎么这么啰唆?对了,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已经通过入学考试了,现在是你的小师妹了,是不是应该恭喜我一下?”
“恭喜恭喜!”
郑岩打了个呵欠,随口说道。这点小动作却并没有瞒过电话那头的慕雪。
“切,心不甘情不愿的。”郑岩仿佛看到慕雪不屑地撇了撇嘴。
“算了,不打扰你休息了,昨天晚上肯定又没睡好。记住了,这是我的电话,你有空的时候记得打给我。”
“知道,知道。”郑岩苦笑了一下。
“那个,我们的秘密,你会保守下去的吧?”慕雪突然小心翼翼地问道。
“什么秘密?”郑岩再次愣了一下。
电话那头依旧先是传来了一声轻笑,然后才是慕雪清脆的声音:“那好了,我明白了,不聊了,拜拜。”说着,她挂断了电话。
郑岩握着电话,有些意外,从慕雪的声音中,他已经感觉不到她的积郁,看起来离开了那个让她感到巨大压力的环境,她的确迅速地调整好了状态。
又或者,她将过去成功地隐藏了起来。
更让他意外的是,她竟然顺利地通过了那个考试。他给她推荐的那个老师向来是以严苛著名的,犯罪行为学科成立到现在已经有将近20年的时间,在这20年里,只有10名学生顺利考入并成功毕业。
这几个学生的下场都不怎么好。除了郑岩在中国的公安系统任职外,还有4名学生任职于美国联邦调查局,至于剩下的5名,现在都被关在美国各州的监狱里。
“也许,这就是你的命。”郑岩摇了摇头。
“你说什么?”唐贺功突然推开门走了进来。
“没什么,做了个噩梦。”郑岩苦笑了一下,“这么早,有事?”
“嗯。”唐贺功阴沉着脸,说道,“有新的发现。”
“找到凶手了?”
“又找到了一具尸体。”
这确实不是一个好消息,尤其是在目前这种天气,在之前的案子还没有破获的情况下。
L县专案组组长也许是太过急切地想要侦破这个案子,竟然完全忽视了天气的因素,从武警那边借调了一条警犬过来,试图寻找凶手留下的线索。
他的莽撞也并非没有收获,误打误撞之下,这条警犬在距离案发地点不远的树林里翻出了另外一具尸骸。
Z小组在第一时间赶到了案发现场,当地警方已经尽可能采取了措施阻止相关线索的遗失。但郑岩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有价值的线索恐怕已经湮灭殆尽,那具尸体在地下埋藏的时间至少在5年以上,肉体已经腐烂,只剩白骨,随身的衣物也已经被腐蚀得所剩无几。
“恐怕没有尸检的必要了。”秦玲叹了一口气,“尸源很难确认,死因恐怕也很难判断。”
“我大胆猜测一下。”唐贺功皱了皱眉,“她可能是个女性,死因是窒息。”
“为什么?”秦玲和郑岩都不解地看着唐贺功。
“很简单。”唐贺功在尸骸边蹲了下来,“你们看还没有完全湮灭的衣服,这是胸罩吧?”他拿起一块衣服的残骸递给了秦玲。
“不太确认,但有极大的可能是。”秦玲接过那块碎布摸了摸,从里面抽出了一根已经生了锈的铁丝,点了点头。
“还有这个。”他从泥土中用力拽出了一只只剩一半的鞋,“女式的高跟鞋,这就基本可以判定死者的性别了。”
“那为什么说她是窒息而死呢?”秦玲还是有些不解。
“你仔细看看这具骸骨的姿势。”
“姿势?”秦玲和郑岩看着那具骸骨,猛然间同时瞪大了眼睛。
虽然只是一具骸骨,暂时无法复原她生前的状态。但这具骸骨显然是刻意被摆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她的整个身体向后弯曲,形成了一个圆形,踝骨已经扭断,双脚插进了嘴里。
“衔尾蛇。”郑岩深吸了一口气,“这个人至少在五年前就已经制造了第一条衔尾蛇,并且从中获利,五年后,他又制造了一条更大的衔尾蛇。一定还有什么线索。”
郑岩看着散落在坑中的那些衣服:“这应该是他第一次作案,反侦查意识欠缺,衣服都没有带走,或许这会成为我们侦破这个案子的关键。”
他跳进坑里,徒手将那些残破不堪的衣服拽了出来,递给了秦玲:“或许能从衣服上发现一些线索。”
“等等。”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秦玲,你能做头骨的3D复原吗?就是利用头骨复原出这个人生前的容貌。”
“可以,不过需要时间。”秦玲咬了咬牙,“条件完备的话,最快也需要一周的时间,得回部里才能做。”
“那就先去调查这个。”郑岩摊开了手掌,那是一枚工作牌,一家报社的工作牌,那上面还有一张照片,是一个面容清秀的女孩子,看上去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哲学系毕业的人通常的工作就是老师、公务员、新闻从业者。”他想起了杜丽说过的这句话,不禁苦笑了一下,“看来,这次又被她说中了,凶手可能就在这家报社。头儿,就从这家报社查起,重点排查工作发生重大调动的人员,平步青云和跨级升迁的人,尤其是原本名不见经传突然取得了巨大成功的人。”
“他在鲜血中得到了重生。”郑岩看了一眼那具尸体,说道。
但是当唐贺功准备将Z小组的意见传达给当地警方时才发现,他找不到专案组组长了。他突然意识到,从一早他就没见过他,来通知他新发现了一具尸体,带着他们到现场来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小组警员。
“不知道。”那名警员摇了摇头,“组长只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告诉我他去了哪里。”
“尽快联系上他,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信息。”唐贺功嘱咐道,坐上了返回L县公安局的车。
当他们从车里下来的时候,另一辆车也刚好驶进了L县公安局的大院。满脸憔悴的专案组组长从车里走了下来,下车的时候身子摇晃了一下,他扶住车门才没摔倒。
“幸不辱命!”专案组组长看了一眼唐贺功,笑了一下,终于支撑不住,摔倒在地。
唐贺功注意到这个专案组组长脚上的那双鞋已经破了,鞋底和鞋帮之间用绳子暂时捆在一起的。
几个人手忙脚乱地将他抬进了办公楼。
“他干了什么?”唐贺功这才有空向和他一起回来,同样是面容惨淡的警员问道。
“我们抓住了凶手。”专案组组长指了指坐在车后一个看起来很沮丧的男人,“L县晚报的副编审,王普宁。”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们怎么搞成现在这样?”
警员掏出一根烟点上,狠狠地吸了一口才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头儿昨天开完会就跟我们说,凶手留下的线索已经足够多了,你们给我们提供的信息也已经够多了,如果还需要在你们的指导下才能进行接下来的工作,那我们专案组不如就地解散。”他苦笑了一下,用力眨了眨布满了血丝的眼睛,“他说按你们的意思应该继续收集更多的信息后再展开深入的调查,但是他觉得完全没必要那样做,留下了几个人配合你们的工作,带上我们几个连夜对县内的饭店进行了走访。”
“你们走访了全县所有的饭店?”
“那倒没有。”警员笑了一下,“头儿带着我们从最大的那家开始走,不过也走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才找到了线索,一家中档饭店吧,说那天晚上那几个被害人在那里吃过饭,同桌的还有一个男人,就是他。”他向车里的那个男人努了努嘴,“因为他们总在那家饭店聚餐,饭店老板和他很熟了,告诉了我们他的相关信息,头儿当时判断他有重大作案嫌疑,所以直接摸到了他家,还没等我们问呢,他就全交代了。”
唐贺功有些沉默,他完全没想过,这个专案组组长会执着到用这样的方式去办案。虽然这是最常规的办案手段,但是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样做过,甚至对这样的办案模式都有些模糊了。
“哦,对了。”那个警员在准备将嫌疑人带进楼里的时候,突然停下了脚步,“被害人的身份我们基本查清了,据县晚报人力部的人回忆,这些女生之前都在他们那里实习,周一实习期结束,准备返回学校的,所以那天晚上由王普宁——就是这小子,”他踢了那个嫌疑人一脚,“给她们举办了欢送会,谁能想到,他会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