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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获鸟之夏-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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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的是幽灵吗?」   
  「嗯,不仅这个,不过大致如此。与其说对那个人的心灵,不如说他的内在世界绝对无法和现实的事物有所区别,如此说来就称作假想现实吧。不,对那人,他个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现实。因为现实也完全一样地接受脑的检查,我们任何人都无法真实地看见、听到这个世界,只不过在感知着由脑选择后偏颇的仅有的资讯而已。」   
  「可是,把根本没有的事当作有,那多令人不知所措。而且,那么简单地只要心有所期待,就能见到、听到那假想现实什么的吗?可是,我可从来没见识过呢!'   
  '这可不是想看就看得到的呢。『看看吧』,在这么想着的时候,其实就已经意识到了,也就是说脑已经知道了。既然知道了,脑会选择更简单的方法唷。如果从仓库将知道不可能有那回事的证据的记忆拖出来的话,那不用撒谎不就了事了吗?」   
  「换句话说是必须靠无意识罗?」   
  「是的。因为如此,不得不说谎的脑,就只好开始篡改前后帐目很合的帐簿了,因为自尊心不许可!因为脑是存在于和自然科学相通的世界,这么一来,这个世界于是诞生了怪诞这种借口,和宗教这种自我辩护了。」   
  「原来如此,虽然没什么实际体验,但是我觉得好像懂了。总之,宗教就像修复脑和心的关系的媒人。」   
  「你倒很会比喻嘛!脑也会会错意和遗漏,在这节骨眼儿,这个媒人就会有效地发生作用。说起来,脑似乎拥有分泌麻药来掩饰这种纠纷的性质,动物体内也会作掩饰,但在进化途中却似乎会发生无论如何都无法控制的情形。」   
  「会分泌麻药吗?」   
  「是的。觉得很舒服,心情很好什么的,都是麻药的关系。生存所必要的行动大体上都伴随着快乐。就像吸鸦片的人那样,人的心灵都有快乐的需求,动物活着的时候会有恍惚的感觉。可是,社会诞生了,语言产生了,只靠这个脑的麻药已经不够用了,人失去了幸福。然后,怪诞乘虚而入。更进一步地,为追求失去的幸福,宗教应运而生。这是麻药的替代品。鸦片啦吗啡啦是替代品中的替代品。有共产主义者说宗教是麻药,这是卓越的见解。」   
  我感到一股轻微的亢奋,为什么会这样呢?觉得自己安心搭的船,其实是住在坚硬的山上的貉所搭的泥船那般有种焦躁感。   
  这时京极堂不知所措似地窥视着我的表情,然后突然问道:   
  「你曾祖父还硬朗吗?」   
  我感到困惑地反问:   
  「怎么突然说起这来了,这不是想故意岔开话题吗?」   
  「谁想打岔呀。到底怎么样嘛,还硬朗吗?」   
  我在无法掌握他的真意之下,只好回答:   
  「我没见过曾祖父什么的,你不是也知道吗?连我的祖父在我五岁时就已去世了,曾祖父在我出生前早就上了阎罗王的生死簿了。」   
  「所以,你并不知道他存不存在。」   
  「不至于不存在吧。眼前他的曾孙--我,不就在这里吗?」   
  「好吧。那么,你的祖父呢,他存在吗?」   
  「我刚不是说了吗,祖父在我五岁时去世了。我再怎么笨也还记得,他是存在的。」   
  「如果你是带着记忆一起出生的话怎么样?说得更直接些,就算你刚出生不久,你就带着从出生以前到出生为止所有的记忆呱呱坠地,那么,现在的你也无法分辨的,不是吗?」   
  京极堂说完后,沉默了一会儿。   
  铃--,风铃声响起。   
  射进回廊的西照阳光终于变弱了,窗外已隐约模糊了起来。   
  原来睡在那里的猫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抛在海上的婴儿,产生了恐怖的感觉。不,与其说恐怖,不如说是寂寞和空虚。简直就像泥船溶化在海里似的。   
  「那种事,不,该不会有那种蠢事吧。我就是我。」   
  「要怎么说你才懂?你应该无法判断的。有关你的记忆、你的现在,可能全都是最近由你的脑子随便创造出来的。简直就像第一天快要开幕的时候,剧作家飞快写好的剧本那样,什么时候写好,你这个观众根本就无法辨识。」   
  「那么、那么的空虚无常,我--」   
  房间突然暗了下来。   
  「自己绝对无法辨识假想现实和现实的区别,关口君。不,连你是不是关口君都无法保证。环绕着你的所有的世界仿佛幽灵似的,假冒的可能性和真实的可能性完全一样。」   
  「那么一来,我不就像幽灵了吗?」   
  我感到自己遭受被全世界遗弃似的、一种压倒性的不安感所席卷。我甚至觉得忧郁症带来的孤独感反而还能拯救。眼前坐着的是不是朋友,简直都快分不清了。   
  这情况到底持续了几分钟?眼前的男人突然高声笑起来时,我才恢复意识。   
  「哈哈哈,你呀!放心啦,真没想到这么有效,原谅我吧!」   
  即使如此,我还是维持了短暂的恍惚,为了确认眼前的人是京极堂,费了极大的劲儿。   
  「你、你,关口,好了啦,你的确是关口翼本人啦,我可以保证。」   
  京极堂棒腹笑着,我逐渐了解了状况,同时非常地愤怒:   
  「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在我身上施了法术吗?」   
  「我哪会施什么法术,我又不是忍者。只不过你一副很想知道我的买卖似的,所以小小地做了个测试,没想到竟然这么有效。」   
  朋友完全识破我内心的想法,我简直就像在释迦手掌心那个逞强的孙悟空般被戏弄了。   
  「那么,刚才所说的话都是为了套我而捏造的吗?」   
  '不,不是的,全都是真的。真实得过份的真实!」   
  京极堂从怀里伸出手来搔搔下巴,这是当他觉得困惑时经常有的动作。   
  「给我说清楚,我简直像被狐狸蛊惑了似的。」   
  「你们家是信仰日莲宗的吧?」   
  「又怎么了,难道又要施法术了吗?」   
  「不是法术。总而言之,你呀,其实是会使邪恶者屈服的人,可是竟然一点儿信仰心都没有。」   
  「妙法莲华经确实摆在我家佛坛上的唷。」   
  「可是,一个月打扫不到一次吧。怎么说,你都不是信仰宗教的人,也不是科学的信仰者。」   
  「说得也是!」   
  「对你这种人,说刚才那种真话是最有效的了。」   
  「是吗?你确实是相信驱魔的人所信仰的宗派,难道改变做法了吗?」   
  我好不容易想起这件事,慢慢地理解他想说的事情了。不过感觉好像还有什么圈套似的,仍无法安心,我可不想再尝刚才那滋味了。   
  「嘿,别装出那副可怕的表情。就像你说的,我在为人除去附身的鬼灵时,必须知道对方所处的环境和那人的性质什么的。理论就像刚才所说的,至于方法,就是用刚才套住你的那种。对你用的是你最容易了解的语言,这些语言,住住化作经文、祷词或科学用语。换句话说,暂时将脑与心的关系取消,然后再正常地连接起来就能恢复了。」   
  「为什么有科学用语?」   
  「信仰科学的人所想的也是科学性的,说到心和脑的关系,这就像信仰着科学一样。只不过将科学当作宗教的替代品而已,这对本人的心灵而言,是比拥有宗旨还麻烦的事呢。因为对怪异的说明,没有比这更不合适的。脑会完全失去信心。」   
  「我也没信心了,我的脑也在瞬间不信任我的心了。你真过份。」   
  「不过,可以增广你的见识。感谢我吧!」   
  「喔?这么一来,我就不会被脑骗了吗?」   
  「不,没那回事。只要你活着,就会继续受脑欺骗,只不过偶尔会有怀疑的余裕而已。」   
  「那不是根本没有治疗吗?」   
  「你从头到尾都很正常呀。」   
  京极堂说完后又大笑起来。   
  然后,突然恢复正经地又再说道:   
  「提到你的曾祖父。」   
  「知道了,不再上你的当了。」   
  「嘿,不是那回事。总之,你从没见过曾祖父吧?」   
  「没有。不过,也不是我的脑捏造出来的,因为我有物理上的证据。」   
  我的表情现出一副不愿意再上当的样子。   
  「可没这种抢在人前下结论的事唷!没有人怀疑你的曾祖父确实存在过。那个曾祖父的名字叫什么来着?」   
  「你可真穷追不舍,名字叫半次郎吧。不知道是哪一个渔港的渔主,相当有声望的样子。所以,祖父在信仰方面花费不少,最后终于倾家荡产。托这个福,我的父亲大人,你也知道的,是个穷老师!」   
  「就是这个!」   
  京极堂的手啪地敲了矮桌一角。   
  「就是这个的什么?」   
  「你怎么会连这些都知道?那不是你生存的时代喔,说起来,不是你能得到的资讯吧。」   
  「无聊!所以啊,你,这是从我出生以前就存在的人那里知道的呀。家乡的庙寺里还留着家族死亡纪录呢。户籍什么的说不定在以前的战争中烧毁了,但我家里确实应该至少还留着一张相片。」   
  「所以呀。」   
  京极堂这会儿又啪地敲了自己的膝盖:   
  「你之所以能够知道体验以外的事,是托这个世上有语言、留下纪录的福,将这些当作资讯摄取了下来。」   
  「说的也是。」   
  「就是这个呀。由于有你这个活着的证人,所以必须承认你的曾祖父存在。但是,德川家康(译注:一五四二--一六一六年,德川慕府第一代将军,终结了战国时代,为日本带来长达约两百六十年和平统一天下的人物)怎么办,可以相信他的存在吗?」   
  「当然可以呀。你可真愈说愈玄了,没有家康的话,这个江户(译注:现在的东京)可能就不存在了。全日本也大概只有你怀疑家康的存在吧。」   
  「你为什么那么地自信?」   
  「怀疑的人才奇怪呢。再说家康的子孙不是有很多吗,和我一样,是活证人。」   
  「不过,你呀顶多才三代吧,也许现在还有人知道半次郎在世时的事情,至于家康可得上溯十五、六代哩。现在该不会有人知道家康活着时的事吧,即使是子孙也无法确信事情的对与错吧。」   
  「不是有纪录吗?家康的纪录当然不是我曾祖父可媲美的,纪录可多着呢,而且都是公开的。我虽不知道曾祖父的死因,却知道家康的死因哩。」   
  「那并不实在吧。你怎么认为那是可以信赖的呢?有很多不同的说法吧,即使不实在的说法说中了什么的,正式文献里可没那么记载的唷。」   
  「话虽这么说,我可是采信脍炙人口的说法,因为说法各异很难选择,所以怀疑其存在,思考方式也未免太跳跃式了吧。」   
  「呵呵呵。」   
  京极堂笑容满面。   
  「干嘛怪里怪气的?」   
  「关口君,这么说来,你也肯定大太法师(译注:巨人传说之一,传闻广布在东日本。巨人拥有极大的力气,传说在一夜之间堆起了富士山)的存在罗。」   
  「你愈说愈奇怪了,大太法师就是那个出现在故事里的巨人吧。那玩意儿怎么会存在呢?」   
  「为什么不?存在的条件和家康没什么两样呀。」   
  「完全不同,一个是历史人物,一个是童话中的怪物。」   
  「不是也留下了纪录吗?两个不都是几乎无法确认的古早以前的事吗?再说大太法师和故事、童话可不一样唷,是传说,不是『从前从前有个地方』那种故事,而是『在上古时候常陆国(译注:现在茨城县的大部分)的那贺郡』那种地点明确,也留下痕迹的地方。当然不限于一个地方,其他各地也都有传说,而且有各种传言,彼此也没有发生矛盾。与其说有哪几个死因,不如说很真实。」   
  京极堂难道又想诓骗我吗?或者这一次想说的是,很无聊的有结局的吹嘘和拙劣的笑话?我无法判断。   
  「你如果因为德川家康存在的纪录留存着而相信,那么,不相信大太法师那可就不合道理了。不,不止是大太法师。」   
  说完,京极堂将堆在榻榻米上日式线装书啪地拿到矮桌上,随便地翻开后看着:   
  「这种怪诞书什么的也留存下来了,而且和家康的纪录一样,有很多呢。」   
  这是和刚才京极堂在看的《画图百器徒然袋》一样,都是石燕(译注:乌山石燕,生年月不详,江户时代画家)所描绘的《画图百鬼夜行》、《今昔续百鬼》,江户时代(译注:一六O三--一八六七年)的娱乐书,这是所谓的系列书,当时街堂巷街传说的狐狸、妖怪、魑魅魍魉那一类全都聚在这类书里。换句话说,就像是妖怪名人录,总共有十二本。所以,我想应该很受欢迎。不过,总觉得那种画风很平淡,不像后来的芳年(译注:原名吉冈米次郎,生年月不详,江户时代画家)和圆山应举(译注:一七三三--一七九五年,江户时代中期的画家,圆山派之始祖,受到外来写实画法的影响,以精密的自然观察为基础,开拓了新画风,擅长山水、花乌、人物,掀起写生画风潮,对日本画的现代化极具贡献)所画的让人看起来觉得那样的恐怖。   
  「你说的太极端了吧,并不是都记载下来就好了。」   
  「不,写下来留存起来,仍然是很重要的事。」   
  京极堂以恶作剧后淘气小孩的样子看着我,然后又说道:   
  「实际上,你并没有真正接触到对象,只是根据纪录知道这些。基于这两点,你的曾祖父和德川家康,然后大太法师和异形妖怪的立场,是一样的。对你而言,因为条件相同,所以信不信全靠你的判断。但你的判断是承认前面两者的存在,而不承认后者。」   
  「是呀,我有许多可以用来判断的材料。」   
  「是这样吗?」   
  京极堂以一副坏心眼儿的表情,阻断了我的话。   
  「并不是因为有足以判断的材料的关系,其实是你缺乏读后者纪录真正含意的理论,只不过如此吧。」   
  「你的意思是我信赖德川家康,却不信赖巨人的想法,是因为并非没有重要证据,而是因为我个人思想狭窄的关系?」   
  「不,你有你的常识,而且有主义主张。如果这符合现代社会,那也就算了。但是,我认为,无论在任何时代、处于何种状况,都还没有到达能肯定任何事情是绝对的地步。」   
  「的确如此,可是我还是不了解,不管是哪个时代,不可能有的东西还是不可能存在嘛。」   
  「关口君,你刚才不是听懂了幽灵出现的理论了吗?以同样的理论来看巨人,应该是可能的吧?要真正看到了你才会相信吧。有关区别现实和假想现实这件事,对于正在体验的本人是绝对不知道的这件事,你也已经体会过了。」   
  「那不是再礼让你百步,非要我去体验大太法师吗?我大概会在囫囵吞枣后相信,不过,在别人看起来这不是胡说八道吗?别人不会了解吧。」   
  「是呀,如果只有你看到的话。」   
  京极堂独自笑了笑,说道:   
  「可是变成语言的话,又另当别论了。如果变成语言,嗯,或者绘画也没关系,只要一旦抽象化、记号化了的话,那任何人看了也懂得。」   
  「原来如此。但是别人即使理解了这件事,也只会把它当成是妄想。」   
  我尽量装出顽固的表情,尽可能傲慢地反驳他:   
  「是的,就像你说的那种怪诞,怎么说都是很个人的东西,别人无论如何都无法理解,会认为是妄想。不过,如果有人理解了这个妄想怎么办?也就是共同拥有假想现实、共同幻想。从遗留那么多纪录啦传承什么的这一点来思考的话,比如说拥有大太法师共同幻想的人,不止一人、两人吧。对异形妖怪也一样。」   
  京极堂很快地翻起《百鬼夜行》这本书,说道:   
  「像这种妖怪们一定是基于什么理由,所以,才以这种形式留了下来。就像你说的,如果采信令人脍炙人口的传说,那么,没有比妖怪这些家伙能让人传说得更久的了。可是,包括你在内,现代人的常识,无论如何都无法和这些异形们一致。即使看了纪录,虽然知道内容,却不懂含意。而德川家康由于和常识比较一致,所以相信了。我们不过是以这种程度的理由来决定信赖度。」   
  「这么说来,就变成纪录的客观性和真实性并非绝对,而是相对性的问题了。」   
  这个男人到底要夺取多少我所信赖的事物,才肯罢休?   
  「是啊,对完全没受过历史教育的江户时代山村里的人们而言,比起『家康』,『山中女妖』应该更具有现实感才对。跟他们提『家康』,他们可能会说『不认识那个老头儿』吧。」   
  结果,我只能在理解后沉默了。要说被驳倒,比说受感动更不妥当。   
  「可是,语言非常莫测高深。例如,刚才所说的产生共同幻想,严格说来,是共同并非相同,这是自夸。假想现实是很个人的,真正是无法共有的。」   
  「说得好像不一样唷。如果无法拥有共同幻想,那不就等干假想现实是妄想吗?」   
  「所以才说是自夸嘛!这也可套在宗教上。一个信仰者都没有的宗教人士,你知道怎么称呼吗?很遗憾,现在称作狂人。至于有信仰者的宗教呢,妄想体系化了后产生共同幻想才算是宗教,可是即使是同宗派的人,也无法获得完全相同的假想现实体验。可是,宗教在这方面非常的巧妙。有着虽然彼此的体验各异,但却能让其相信是相同的结构。因此,能用同样的理论,处理许多人心灵和脑之问的纠纷。是■能够拯救■的。而承担这个结构的就是语言。」   
  「语言一开始就存在的吧。」   
  「说得好。」   
  京极堂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褒奖我:   
  「是的。『真实的德川家康』并不等于你所相信的『家康的实际存在』,而维系了这两者的是『家康的纪录』,亦即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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