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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是你昨天在树林里发现……他们地吗?”说话地男生长眉细目。很斯文。
树林?唉。大概是那两个地同学吧!
“恩。我也是无意中发现地。”我无奈地点头。
“他们……他们死……死得很离奇。是吗?”提到这个“死”字。另一个男生地声音有几丝哽咽。
当然离奇!正确来说。应该用诡异来形容!可是。我却不能多说什么。否则传出去。会引起全校师生和家长地恐慌。不但于事无补。还可能会越弄越糟!我在心里暗暗思忖。
“你,你能不能……多告诉我们一点,有关……他们的情况?”见我不语,女生恳求道。
“他们已经不在了!就不要再追问了,徒然令大家伤心。”我委婉地回绝。
“可是,他们,他们是我们的好朋友啊!”斯文男生的眼睛也开始红了。那个女生已经捂着嘴在低声抽泣了。
“生命如果已经逝去,所有一切对死者来说都毫无意义了!包括世人称颂的爱情和——友谊!”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三人似乎被人踩住了痛脚,一起对着我大叫,不,是怒吼!
天!是哪个爱管闲事的家伙在显摆自己的水平?除了三张怒目圆睁的脸之外,附近的所有同学都被惊动了,大家的视线一齐集中在我的身上。“不是我说的!”我一边用最明显的动作表明我的无辜,一边四面张望,想揪出刚才说话的人来。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一个挺拔的身影分开众人,来到我身边,气定神闲地望着我。又是那个云腾蛟!我在心里长叹一声。
“你是谁?干吗说这样的风凉话?”两个男生质问他。
“这是实话!与其追忆,不如在生前对他们好一些,友谊的真谛不是这样的吗?”他微笑着说,眼光热烈却依旧看着我。
我承认他的笑容很美,是那种热情如火可以电晕无数少女的笑。可是您老人家正在对别人说话,就不用朝着我笑个没完没了吧?同学们的眼睛是雪亮的,这样容易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啊!果然,无数探照灯般的犀利眼光将我上上下下、来来回回扫视着。我的嘴角开始抽搐,心里哀叫连连。
“你凭什么说我们不懂友谊?”长相斯文的男生涨红了脸。
“如果,你们真懂,就不该在他们生前用捕风捉影的消息去伤害他们!”云腾蛟的语气很淡漠,但他说的话很有震撼效应,“在教导主任面前检举他们早恋的,不就是你们吗?”
“你胡说!……我,我没有!”掩面低泣的女生霍地抬头,梨花带雨的脸孔有些扭曲变形,急急否认的语调听上去很……心虚。而那两个男生的脸也在一瞬间,变得铁青,望着云腾蛟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混合着惊骇和恐惧的神情。
虽然这些表情和声音都是一晃而过,在一边的我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隐情。怪不得,丁副校长和教导主任前几天居然在学校晨会上当众吵了起来。教导主任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什么“没尽到教育责任”、“包庇自己儿子”、“一定要严惩”之类的话接二连三地蹦出来,丁副校长则是一副暴跳如雷的样子。原来是为了有人密告丁仲衡和叶晓芸早恋啊!敢情,这三位举着“我是他们好朋友”牌子的人,正是背后向学校告密的小人。
也许有人奇怪,这算什么大事。现在的校园里,别说是谈恋爱,就是同居、未婚先孕、同性恋,也不是稀奇事。不过,这是在二十年前的中学校园,彼时,如果学校里出现了谈恋爱,哪怕只是倾向或者苗头,也是一件震惊老师和校领导的大事!那时候,男生和女生是泾渭分明的,各有各的朋友,也不在一起玩。难得,有比较熟悉的老同学或者老邻居,一群人在一起玩玩。单独相处的,那就是极少的了。丁仲衡和叶晓芸就是属于那极少的例子。其实,他们两个的年纪都还小,至多是互相谈得来、有好感罢了,根本就不是在谈什么恋爱。可是,被自己的好朋友揭发,估计学校领导是坚信他们早恋了。
“是真是假,你们心里比我更清楚!……不过,人已经死了,你们就安安心心地过你们的生活吧!……他们也不会再回来找你们对质了,不是吗?”云腾蛟故意漫不经心地说着,嘴角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
真厉害!我看见那三个人立刻变得面如土色,连身子都有点颤抖了。哦,我明白了!这三个人大概是听到了“丁仲衡和叶晓芸死得很离奇”的传言;他们做了对不起朋友的事,心里有鬼,生怕有什么报应,所以才千方百计地打听那天的情况。
“我们……我们没做亏心事,怎么……怎么会怕你胡说八道?……我们走!”半晌,那个长相斯文的男生从喉咙里硬生生地逼出了这么两句话,算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然后三人踉跄而出,竟然是,连头也不敢回。
“哼,这算什么朋友?”清脆的声音里明显含着不屑。葛虹和许珊拿着饭盒走到我身边来。
“这样的‘朋友’……真是越少越好啊!”我感慨万千,“最好是永远也不要遇上!”
“当然不会!……有我这种忠诚不贰的好朋友在你身边,你怎么可能去结交此种品格低下的……人呐?”云腾蛟的暧昧语气让我心里直发抖,除了齐震,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夸张的人。也许,不是夸张,因为此时他的眼底又闪过了那难以捉摸的、冷洌的光芒。
“你是谁?”葛虹挑了挑眉毛,奇怪地问。许多双眼睛像发现了猎物的鹰犬一般死死盯着我们,一道道探究真相的“射线”在我和云腾蛟之间穿来穿去。
“我是她的好朋友!”他似乎是想证明这一点,旁若无人地伸过手来亲热地揽住我的肩,看上去就像是搂着我一样。我竭力想挣脱他的手,不过无济于事。我的头皮简直要炸开了,如果这一幕被老师看见,或者有谁去向学校领导反映,我的天哪!众目睽睽之下,就是要抵赖,也很困难!
“喂,别太过分了!就算是好朋友,也不用……这样吧!”有个熟悉的、孩子气的声音清晰有力地响起。是小珍!她正向我们走来,秉承着原先一贯为我打抱不平的精神,她来势汹汹,大有飞起一脚,踹倒云腾蛟的意图。
“是啊,快放手!”葛虹见我脸色发白,也忍不住上前帮忙,纠缠间,许珊见一时无法力敌,就在旁边威胁道:“再不放手,我……我们要去告诉老师了!”
呜呼!千万不能告诉老师!我几乎要哀叫出声。他表面上虽是做足了热情如火的样子,骨子里却是神清气闲,隐隐约约的,竟给我一种是在看笑话的感觉。这一场戏就像是他故意闹起来的,目的一时还看不透,但直觉告诉我,闹大了对我不利。
“别闹了!”我提高了音量,果断地大喝一声。
趁大家一愣之际,我尽力调动脸上所有的肌肉,展开了一个最甜美的笑容:“好了,玩笑就开到这吧,表、哥!”最后两个字我是故意对着云腾蛟一字一顿说出来的,可以增加效果。
“表哥?!”
“谁是你表哥?”
不但葛虹和许珊大吃一惊,连小珍也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云腾蛟的神色不变,但双眼中却闪过几丝兴趣盎然的笑意,似乎觉得事情发展得很合他的心意。我暗中咬牙切齿,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但面上却依然要保持笑容,解释说:“他是我的表哥!刚才是和你们开玩笑的!”
所有人都把半信半疑的目光集中到他的身上,我也笑盈盈地望着他,心里暗暗打定主意,即使他不承认,我也死咬不放!至于说,有人不相信再去调查,那就以后再说,先顾眼前!
“唉,你怎么这么快就说出来了?”云腾蛟露出一个手足情深的笑容,宠溺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这样多无趣啊,怎么能称得上‘波澜起伏’呢?表妹!”大概为了配合我的语气,最后两个字他也故意拖长了调子,显得亲昵异常。
我的笑容终于崩溃了,现在我脸上的神情……就是叫十八个画师来画也画不像!我恨不得仰天长啸:天哪!怎么会有一个人,只用三言两语就让人感到浑身发冷,肉麻到毛骨悚然!咳,表妹!他叫得真是又自然又亲热,看他的神情,连我自己都要以为我真是他表妹了!算了,谁让我先叫他表哥来着?
一场好戏仓促收场,食堂里的路人甲乙丙丁都晃着意犹未尽的脸孔遗憾地散去,吃饭的继续吃饭,排队的接着排队。“我帮你打饭,好不好?”眼看恶魔的爪子又向我的头发伸来,我连忙闪到葛虹和许珊的身后,苦笑:“不要了,我……我要去找人。她们会帮我打饭的。”然后,不由分说把饭盒往葛虹的手里一塞,急急忙忙地逃出食堂。
一出食堂,我就被随后赶来的小珍一把拉住。“班长,怎么回事?你从哪儿冒出这么个表哥来?”她神情古怪地问。
“恩……这个……那个……”我支吾以对,还没想好怎么回答。
“咦,你怎么还没去吃饭?”远处快步走来了三个人,是齐震和常青他们,清冷的声音出自陈仇之口。
“是她来了!”小珍一听见陈仇的声音,脸色就微微变了变,撇下一句,“班长,有空再找你!”径直回食堂去了。
“哼,一见我就跑,可见心虚得很!”陈仇隐约望见了小珍的背影,走近只看见我,就冷笑着说。
“你们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来?”我一想起刚才的经历,就气恼。如果他们三个在,起码还能帮我挡一挡,不至于那么狼狈。
“怎么?你又捅篓子了?”常青和齐震见怪不怪地问。
“什么捅篓子,我被……人家欺负了!”我更生气了。
“说来听听。”陈仇安抚地拍拍我的手。
我简单地把刚才的事情述说了一遍,当我说到丁仲衡和叶晓芸的三个朋友原来就是向教导主任揭发他们早恋的人时,齐震的眼里突然闪过几丝寒光,让我的心咯噔了一下。随后,当我说到我无计可施只好叫云腾蛟表哥时,常青和陈仇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震摇摇头,叹息说:“这下倒是弄拙成巧了!表哥!亏你想得出!”
“你突然冒个表哥出来,别的同学不怀疑?”常青忍住笑问,“你不怕别人问你,这是你哪门子的表哥?”
“……他是我爸爸的姑父的舅妈的表外甥的表侄子的……儿子!”我得意洋洋地一口气把话说完。哼,谁怕谁啊?
四周突然一片寂静。
常青、齐震、陈仇都站在那傻傻地瞅着我,表情呆滞,似乎被雷击中了一样。
“干吗这样看我?”我连忙摸了摸脸和头发,没有什么异常啊!
“……这样也可以啊!你这关系都快绕过半个苏州城了!”齐震苦笑,“照你这样算,那我和常青也可以变成你表哥的!”
“那有什么?不是有句俗话说,一表三千里嘛!”我厚颜无耻地朝齐震翻了个白眼,在心里鄙夷他的无知。
又是一阵沉默!
“哈哈……”三人好像终于憋不住了,一齐大笑了起来。
“喂,喂,你们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再笑,再笑我要……翻脸了!”我被他们笑得脸红耳赤,连忙瞪眼威胁说。
老屋鬼话 第三十一章 灵魂契约(七)
仿佛是为了增加我的气势,一阵狂风突然呼啸而至,顿时落叶、残花漫天飞舞,天地间弥漫起一片肃杀。
“咳咳……见鬼!这叶子……咳咳……花瓣怎么尽往我鼻子里钻?”我边咳边挥舞着手臂,涕泪交流,狼狈不堪。
这次,他们居然都没笑。陈仇急忙从口袋里拿出手帕来给我,齐震和常青也走到我身边,像是在为我挡风。
我一把抢过手帕,埋头擦我的脸。好一会,我才抬起头,半是撒娇半是抱怨地说:“这风大得真邪门!差一点连我的人也给吹跑了!”
没人应声。
只见他们三人神情古怪地盯着我的背后看,好像那里出了什么洪水野兽。
我回过头去,狂风已经停歇,四处乱飞的叶子和花瓣也渐渐归于泥土之上。
看着我茫然的样子,陈仇轻声说:“刚才的狂风里露出了一张人脸。”
“又是那张鬼脸?!”我失声叫道。
“不是,是丁仲衡!”常青沉声回答,他终于见识到了我们口中的怪物。
“天!”我连忙一个箭步跨到陈仇身边,“他说了什么没有?他要干什么?”
“没有。他只是对着你笑而已!”齐震轻描淡写地说。
啊!那满脸凸现地血红条纹。那暴露在“萤光”下地内脏。还有那把肉麻当有趣地恶心腔调……呃。光想起就不寒而栗。真是比吸血鬼更可怕!起码人家还有赏心悦目地俊美外貌呢!
如此诡异地一个怪物。对我笑个什么劲呢?我地脸立即耷拉下来。活像吞了只死虫子。
“没事。也许是……他对你有好感。”常青半开玩笑地说。
“呸!……他对你才有好感呢!”我撇嘴唾弃他这种幸灾乐祸地行径。
“他没有别地举动。说明暂时还不会来找我们麻烦。不必害怕!”陈仇沉吟了一下。安慰我。
“是啊!只要他没有实质的行动,我们就当看恐怖电影好了!”齐震十分冷静勇敢地提议。
恐怖电影?唉!我蹙起眉头,突然充分体会到了鲁迅先生笔下的“阿Q”是这样鲜活地占据着我们的心灵!
不容我再继续深入地感慨人性的弱点,陈仇拉起我往食堂走去。“走吧!我们去吃饭!”“可是……那个……”我看了看空无一物的泥地,想了想,还是放弃了对那可怕怪物的探究。
等我们四人都走进食堂后,天空飘过一团黑云,一双精光四射的眼睛出现在云里,诡谲地眨动了几下,慢慢隐没无踪!
午饭过后,照例休息,一晌无事。
下午两节课后,校园里突然喧闹起来,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走出教室,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球、绳子、水彩颜料、画板、电池、模型、磁带、舞鞋……
我才想起,今天是星期三,下午只上三节课,第三节课是兴趣小组活动。我连忙拿出乒乓球拍,兴冲冲地去参加乒乓兴趣小组。齐震和常青紧紧跟在我后面,直奔操场。
“奇怪,你不是讨厌所有体育活动的吗?为什么又要参加体育兴趣小组?”常青问。
“呃,乒乓除外!因为它无需劳动我的腿做剧烈运动,只要伸长手臂左挡右抽,就行了。”我头也不回地回答。
刚跑到操场,四个乒乓台边已经围了几圈人。我正准备挤进人群,一个急促高亢的声音从学校的喇叭里飞溅而出:“紧急通知,今天的兴趣小组活动取消!请全校同学立刻回到教室里上自习课!”尖利的声音微微颤抖着,在校园的上空久久回荡,听在我们耳朵里,只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惊惶。
“怎么回事?”
“出什么事了?”
“为什么要取消兴趣活动?”
……
已经在走廊和走道上的同学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发出一阵阵“嗡嗡嗡”类似蜜蜂群展翅的声音。
我大为扫兴,拎着乒乓球拍,对齐震和常青发起了牢骚:“难得一次兴趣活动,就这么取消了,学校在搞什么鬼?”
牢骚归牢骚,我们不得不遵从学校的安排,怀着疑问和不甘回到了各自的教室里。
不一会,班主任老师走了进来。她摇着白胖的手,对我们说:“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和大家一样,也是刚刚听到通知,才知道要取消兴趣活动的!”
我望着她白皙的脸,想从她的神色和眼光中发现些端倪,可惜,她神情平静如常,眼睛里虽稍有几丝茫然,但总的来说,看不出有什么情况。
班主任草草讲了几句话,就急急退场了,只留下我们坐在位子上胡乱猜测着。正在茫无头绪时,教室窗口出现了一个三十多岁、穿着运动服的男人,他向里张望着,好像在找人。
“看,是那个在树林里按住我们肩膀的人!”我首先认出了来人。
齐震和常青一齐转头望着他。
“谁叫常青?”他在窗口发问。
“我。什么事?”常青无畏地站了起来,并无迟疑。
“校长叫你马上到办公室去。”他满脸铁青,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还有……那天你身边的三个同学也一起去!”
我和齐震对望了一眼,均想:原来又是为了那天树林的事情!
和陈仇汇合后,我们四人跟着他走向校长办公室。一路上,我几次想向他打听一下情况,但他始终紧绷着脸,好像有人欠了他几万块一样,我只得作罢。
走进校长宽敞的办公室,好家伙,里面虽然安静,却是“人头攒动”!高校长端坐在办公桌旁,正对办公桌的坐椅上坐着负责丁仲衡案子的刑警队长和那个中年法医。高校长身后的沙发上正襟危坐着满脸严肃的教导主任和头发花白的教务处孙主任。两位主任的旁边还站着两个我看着就心里发毛的学生。一个是今天中午叫我小妹妹的那个斯文男生,另一个赫然就是我的“表哥”——云腾蛟!
看我们都走进来后,高校长微微欠身颔首,示意那个穿运动服的男人把门关上。
我暗暗数了数,连我在内,此刻这个房间里一共有12个人,好大的阵仗!看来学校对丁仲衡和叶晓芸的案子非常之重视啊!
“今天叫大家来,是因为学校里……又出事了!”高校长的声音不大,却有一种无奈的恻然。
又出事了?!我悚然一惊,却发现那个斯文的男生嘴一咧,居然抽泣了起来。
“谁又死在树林里了?”我和常青同时抢问。
“是……就是……”抽噎的声音一下子断开了,声音的主人悲痛欲绝的神情里分明带着更多的恐惧。
“难道是中午和你在一起的那两个人?”我倒抽了一口冷气。
“正是。他们一个叫王凯,另一个叫舒芳芳,都是丁仲衡和叶晓芸的‘好朋友’!”云腾蛟语带嘲讽地微笑着。
我有点不敢相信,望了望高校长,又看了看那个刑警队长和法医,从他们严肃到肌肉都僵硬的脸部